《南柯》徐行不记山深浅

6、深闺大院（五）

　　“顾贤侄，杨捕快，周捕快，快请坐。”一到前厅，李老爷就热情地迎了上来，“略备了些薄菜和薄酒，希望不要嫌弃。”
　　“李老爷客气了。我们本就是来办差的，吃食简单点就好。现在这一大桌子的菜，叨扰了。”杨平躬身行了一礼。
　　李大富圆润的脸上笑眯了眼，看到周渝安和顾帆一看向他身后的妇人时，笑着介绍，“这是内子。”
　　相比起李老爷的富态，李夫人的身体有些瘦弱，脸上是胭脂水粉都掩盖不住的苍白和疲态。
　　“近来小儿和安忆的接连死亡，让内子十分伤怀。”李大富说到这，伸手搂住了李夫人的肩膀，像是要给予安慰，李夫人的身体在李大富靠上来的时候微微颤抖，但很快就平稳下来，像是为丈夫提到英年早逝的儿子和侄女的死亡而难过，李夫人低垂下了脑袋，间歇用手绢擦拭眼角。
　　“失礼了，各位请坐吧。”李大富扶着夫人坐到位子上。
　　“李老爷客气了，之前我们收到任务说要我们到府上来调查王小姐的死，是因为李老爷有得到什么消息能确定王小姐不是意外身亡的吗？”杨平试探性地问道。
　　李老爷有些奇怪、又有些恼怒，“杨捕快，实不相瞒，我并没有让人上府衙，安忆的事情虽然我很心痛，但是，大夫看过尸体，没有挣扎过的痕迹，池塘边也能看到当时安忆踩到的青苔脚印，不小心就给摔倒池塘里面了，更深露重，当晚，府内的人又都被派出去找人了，这才没能及时救上来。”说到这，李老爷用眼神瞥了一眼崔管家，有所示意。
　　崔管家上前一步，“确实如此，我们只有将少爷的事情报给过府衙，少奶奶的事情并没有报过案。”
　　“那我们收到的报案信又是谁报上来的？”杨平故作奇怪地讶然道。
　　“是不是有人故意戏耍？”
　　“不论是不是，既然有人报案了，府衙大人也派我们来调查，那我们也不能不干事，李老爷，您看，明天可否让人带我们到现场看一下？”
　　“若两位官爷一定要看，那明日我让崔管家带两位去。”说完这句，李大富有些面露不愉，不再说话。
　　周渝安还在看李夫人，专注而仔细。
　　“夫人近来有出过门吗？”周渝安看着李夫人的手问道。
　　“周捕快，怎么了？”李大富将视线转移到周渝安的身上。“近来府里接连出事，夫人很久未出过门。”
　　“没什么，我只是看夫人的手上有一个指甲裂开了，所以问问。”
　　“应该是不小心磕碰到的，周捕快不说，我都没发现。是吧，夫人？”李大富看了一眼夫人的手。在周渝安的视线下，李夫人小心地将手藏进了衣袖。她轻轻点了点头，同意李老爷的话。
　　顾帆一和杨平都有些奇怪地看向周渝安，他的这个问题和答案根本没什么联系，他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晚饭在众人的各怀心思中结束了。
　　“顾少爷，杨捕快，周捕快，早点休息，晚上记得不要出门。”崔管家将人送回各自院落，好心地提醒。
　　杨平三人面上都点了点头。似是知道玩家一定不会听从自己的警告，崔管家只说了一遍便离开了。
　　夜也越来越深。

　　在前厅吃饭的时候，厨房间内，南柯和胡虎也正吃着简餐。不同于南柯漫不经心地吃法，胡虎颇有些狼吞虎咽。
　　“小南，你把这一份饭菜送到柴房。”柱子端着一份饭和菜走到南柯旁边。
　　“柴房里面是关着什么人吗？”
　　“嗯，你送进去后，不要多说什么，这是钥匙。”
　　南柯点了点头。一旁的胡虎在听到柴房的时候就停住了吃饭的动作，神色不明。
　　柴房就在厨房的旁边，走过去不过2分钟，柴房的门口有一些麦秸秆堆放在角落。柴房的门被一把老旧的锁锁住，南柯用钥匙打开了大门。柴房里面有些黑，南柯适应了一会才渐渐能看到柴房中的一些东西。
　　柴房里堆放着一捆又一捆的木柴，角落里，有一个梳着女子发髻的中年妇女被捆绑在地上，她的头发乱糟糟，衣服上面也粘了很多灰尘，整个人昏睡在地。
　　南柯走近，在黑暗中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眼女子的脸。这个人是那个叫王丽的玩家，身份似乎是奶妈？为什么她会被关在这里？
　　“王丽。”南柯放下手中的饭菜，用手推了推王丽，“醒醒。”
　　“恩……这是哪？我怎么在这？”王丽有些茫然地坐起身了，发现自己身上绑着绳子，她不由惊恐大叫，“你做什么，为什么绑我？救命！救……唔唔唔……”
　　南柯眼疾手快捂住了王丽的嘴巴，“嘘，小声一点，冷静，你这么大动静会把隔壁的NPC引过来。”
　　“唔唔唔……”
　　“我把手放下来，你不要大叫，对你对我都没什么好处。”
　　王丽点了点头，南柯随后将放下了捂着的手。
　　“你怎么会在这？”南柯警惕地望了望厨房的方位。
　　“当时你们都被带进府里面，后来管家一见到我就让人把我绑了，我一醒来就在这了。”王丽害怕地抖着身体，对眼前的情况不明所以。
　　“现在说话不是太安全，等我晚上过来找你，我们再详聊。”南柯解开了王丽身上绑着的绳子，“你现在还是先待在柴房里面，其他地方也不安全，绳子已经解开了，你自己藏好，别被发现。”南柯看了一下外面越加漆黑的夜色，“我和胡虎就在隔壁的厨房，厨房里面还有一个NPC，我不能逗留太久，你自己小心。”
　　“我，我明白的。”王丽的声音压得很低，她的身体还在轻微地颤抖，对于前方的未知，她心中充满了惶恐和不安。
　　南柯敏感地察觉到了她心中的这种情绪，但他的心中对于这场莫名其妙的魔方游戏也是不安的，虽然他一直在积极地寻找线索，破解谜题，但他对于这个游戏的存在，以及自身为什么会陷入这个游戏充满了困惑，种种谜团让他总有种紧迫感和不安感，似乎还有更为重大的灾难在前面等着他们。
　　“南柯，你回来啦。”厨房间胡虎仍端着饭碗吃着。柱子也坐在餐桌上吃着饭。
　　“好了，吃完饭记得洗碗收拾。”柱子吃完碗里面的最后一口饭，对着南柯和胡虎叮嘱道。
　　“今晚我们在哪休息？”南柯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在厨房呆一晚也还行。
　　“你们住在隔壁的小院，那里都是仆人住的地方，离厨房近的很，一眼就能看到。”
　　眼看着柱子要离开厨房了，南柯想到今天一下午对柱子的观察，他是一个外表凶悍但实际上比较善良的人，很好套话，也很愿意说一些事情，或许……
　　“柱子哥，府里晚上有没有宵禁？”
　　胡虎有些惊诧地看着向NPC问游戏情况的南柯，他无声问道“不会触犯游戏规则吗？”
　　南柯轻摇头，等着柱子的回答。
　　“晚上最好不要出门，特别是到你没去过的地方。随便乱走，出了事，府里可是不管的。”柱子转过身盯着南柯看了一会，才缓缓移开了目光，“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灶王神会保佑我们。”说完便径自离开了。
　　胡虎放下手中的碗碟，窜到南柯边上，“南柯，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啊？不对，他一个NPC怎么会跟我们说禁忌，别是骗我们的吧？”
　　“不会，柱子这个角色的性格不是那种会骗人的，就我观察下来，至少现在他是一个好人，他的话可以信。”
　　对于南柯的话胡虎有点将信将疑，但又想到灵堂的时候就是南柯带他规避风险，最后还是打算跟着南柯的思路走。

　　已近半夜，南柯躺在大通铺上，想着自己最近还要交的画稿，想到今天坐个电梯也能出事，莫名其妙来到这个所谓的“魔方世界”，这个运气简直不是一般的好，“回去是不是能买个彩票了”他轻声呢喃，片刻后，又晃了晃头，“怕是厄运。”
　　奇奇怪怪地想了一通，院中的声音越来越小，只有轻微的呼吸声。南柯，轻轻起身，推了推胡虎。两人偷偷摸摸除了仆人的小院。
　　“你确定要去？柱子不是说晚上最好不要出门吗？”胡虎猫着身子和南柯悄悄地向柴房靠近。
　　“傍晚的时候我去柴房送饭，见到了王丽。”柴房就在眼前，怕胡虎不记得王丽是谁，南柯好心地解释道，“就是那个拿到奶妈角色卡的中年妇女。当时情形不太适合谈话，我跟她约好了晚上来找她。”
　　“原来是这样啊，那个奶妈怎么会被绑在柴房里面？”
　　“这个问题也是我想知道的，等见了王丽应该就知道答案了。”
　　南柯掏出藏在袖子中的钥匙，打开了柴房的门锁。
　　“你什么时候拿到的钥匙？”
　　“所以我说柱子是个好人，他的钥匙都是直接放在厨房柜子上的，很好拿。”
　　“谁？”幽暗的柴房中传来低声询问。
　　“是我，南柯。”
　　“还有胡虎。”
　　“你们可算来了，晚上这个柴房实在是太可怕了。你们有带灯吗？”
　　“抱歉。这个时间点如果点灯，目标太明显了。”
　　黑暗中，南柯，借着开门时的一点月光摸索着走到王丽的身边。
　　“你还记得之前发生的事情吗？我和胡虎走之后，你们是怎么进入李府的，你又为什么被人绑在这？”
　　对于南柯的单刀直路地问话，王丽呆愣了几秒。
　　“我和何青青是最后一批进李府的，那个崔管家在看到我们的第一时间就认出了我们两的身份，说我们是逃奴，要把我们关起来，何青青吓得大叫，然后突然就被什么不知名的力量给抹杀了。”说到这，王丽颤抖了起来，“我被吓得不行，立马晕了过去，醒过来就看到了你。”
　　“仅仅只是尖叫就被规则抹杀了？不可能，你仔细想一想，将当时的细节都告诉我。”
　　“也没什么细节了，该说的我都……对了，那小姑娘在死前对管家说过‘游戏’这两个字，她说她不想玩这个游戏。”
　　游戏，是不是这个词就是一种ooc的表现？
　　“你说崔管家见到你们的第一面就说你们是‘逃奴’？”
　　“是的。”王丽努力克制自己的害怕，仔细地思索之前发生的事情，“我记得很清楚。”
　　“魔方给你的游戏设定角色是李府的奶妈，对吧？还有其他的角色细节吗？”南柯仔细地观察王丽的脸色。
　　王丽的眼神有些躲闪，她定了定神说道：“玩家之间能互相告知角色身份设定吗？不会触发规则抹杀？”
　　“之前胡虎告诉过我他的身份背景信息，魔方并没有做出什么惩罚。”南柯笑了一下，“你可以选择相信，也可以不信，看你自己。但是我觉得这个游戏的通关应该是要玩家合作的，那么想必不会限制玩家之间的信息交流。”
　　王丽垂着脑袋思索了一下，才迟疑着开口，“我的游戏身份信息里面说我是李府少爷和表小姐的奶妈，从小带他们长大的，关系亲密，除夕之外，还写了一条剧情，婚礼当天，我逃出了李府，向府衙报了案。是我和何青青报的案。”说到这，王丽抬起头，解释道：“它没有说我是因为什么原因才逃的，报案的具体情况也没说。”
　　奶妈，亲密，逃奴，婚礼，报案，李少爷英年早逝，王小姐冥婚嫁人，婚礼当晚“意外”死去……为什么会是奶妈和丫鬟去报案？她们看到了什么？或者说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这才逃出去报案？这个秘密肯定是这个故事发展最深处的原因，解开这个秘密，应该也就能揭开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