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倾天陵》轩泽

11、第 11 章

　　第十一章
　　初平定叛乱。轩之与雪原便急急忙忙开始处理事情去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击节仍未找到。
　　大家从御书房出来，刚才讨论了半天善后事宜，皇帝终于决定放过大家，还一起去御花园边赏花边品尝山珍海味。不过大伙都心知肚明，全是因为某个人不耐烦了，而这个人恰好是君上的弱点。
　　绕过一个屋角，御膳房果然办事令人放心，前面已经摆放了许多的美味佳肴，还站着许多的仆从等着。众人开心地朝前走去。
　　苍翼突然心生警兆，好像有点不对劲，正欲回头去保护身后的紫馨。后面突然有一阵掌风将他推的往前几丈，他定住身形转身，才发现后面发掌的正是紫馨。而她还来不及收回掌，人已经和雪原、离歌等被困在从屋顶降下的铁笼中。正欲抽出随身的宝剑朝铁笼砍去，一个声音阻止了他：“君上，可不要冲动哦！”
　　一个青衣人影从屋后转了出来。
　　“是你，大哥！”旁边同样被紫馨的掌风扫出来的轩之已忍不住叫了出来。
　　“想不到，她竟然来得及把你们两人送出来！”击节恨恨地瞪向那个坏他大事的人，却不经意看到一个绝世的美人，不由一愣。
　　苍翼的周身散发着阴冷的杀气，整个人恍如一把出鞘的寒剑，声音象冰珠般：“你想怎样？”
　　击节回神，也有些寒意，只不过事到如今，再也回不了头了。“下旨把王位传给我！”
　　“大哥，你在说什么！”轩之震惊于他的异想天开。
　　苍翼嘲讽地扯开嘴角：“你有能耐坐得稳王位吗？”
　　击节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所以，还要你挑断脚筋！”
　　众人闻言哗然。离歌怒道：“就算你把我们困在笼中，又能如何？”
　　击节阴阴一笑：“只要我砍断手中的这根绳子，你们马上就会被射成刺猬！”
　　轩之倒吸一口气。
　　“你觉得君上可能会为我们而牺牲吗？你别傻了！”雪原接道。
　　击节得意道：“这几日，我躲起来不仅为了筹备这次行动，而且也知道只要有了她，”他一指紫馨，“何愁你们不肯听话！”
　　轩之虎目含泪：“大哥，你不要一错再错了！”
　　“少废话！时至今日，我还有别的路可走吗！不成功，便成仁！无论如何，我总要比你强的！”击节清秀的脸庞变得狰狞，“苍翼，无谓再拖延时间了！快点做个决定吧，我没耐心再等了！”
　　苍翼冷笑道：“你不是都打听清楚了吗？我还能反抗吗？”说话间，让随身太监把玉玺拿来并备笔墨。
　　击节显然仍旧没有安全感：“我看你还是先挑断脚筋，我会比较安心！”
　　“放肆！”“你做梦！”“君上，三思！”各个声音都带着无比的愤怒，眼神更如利剑般朝罪魁祸首射去。
　　击节却只看着苍翼，示威地扬了扬手中的绳子。
　　苍翼不再说话，却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剑。众人都屏住了呼吸，整个御花园中除了风吹树叶，鸟鸣雀叫，没有别的声响。风景一如往常般明媚，气氛却紧张得象拉满了弓的弦。
　　“慢着！”一声悦耳清脆的声音响起，紫馨看着苍翼，一字一顿说道：“你若是成了废人，又怎么配的上我！”
　　众人都哑口无言。这种劝法倒也别致，不过大家都知道，君上迷恋云姑娘甚深，这句话应该很有效吧！希冀的目光转向苍翼。
　　苍翼原本阴怒异常，闻听此言，不由笑了，揶揄道：“若我不是废人，你就愿意配我了吗！”俊美的脸庞露出开心的笑容：“馨儿，我很高兴呢！你终于也懂得关心我，心疼我了！”
　　众人闻言，都会心一笑。击节大怒：“你到底做不做？”作势扬起绳子与手中的匕首。
　　苍翼又举起手中的剑，朝击节看了一眼后，突然朝他的方向掷去。击节一惊，正待砍下绳子，身后突然出现一道身影，按下了铁笼的按钮，瞬间夺下了他的刀。
　　击节诡异一笑，袖中突然又划出一柄匕首，电光火石间砍断了绳子。身后的人影一声惊呼，欲待再次动手，却慢了一步，愤怒地将他打晕。
　　铁笼刚开，箭矢便如流星般朝他们射去。紫馨手中的彩绫也同时飞出，挡住箭矢。
　　苍翼眼见，也马上欺身向前，挡住飞箭。
　　正当大家都离开流矢范围，而且箭矢数量也减少之际。从铁笼中突然射出来一支袖箭，紫馨中的，扑倒在迎来的苍翼怀中，鲜血洒落在苍翼的手上，衣服上，恍如园中开得极盛的杜鹃，红极一时，触目惊心。
　　苍翼目龇欲裂，仰天悲鸣。
　　紫馨看着抱住她的男子悲痛慌乱的眼神，那种毁天灭地的惊心，好像曾经也在哪里看到过，是在哪里呢……人渐渐陷入昏暗中。
　　轩之慌忙叫喊：“宣御医！”
　　皇宫之内乱作一团。
　　苍翼坐在床边，紧紧握住紫馨的手，怕惊扰到床上昏迷的人，声音压得很低却依然充满了压迫感：“怎么样？”
　　御医回道：“伤势非常严重，箭矢偏离了心脏几寸而已……”
　　“谁要你说这些！我只想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好！”暴戾却难掩失措。
　　御医为难道：“她现在昏迷又高烧，老臣等会诊后已开了药让她服下，若明日一早能够退烧，便多了几分希望！”
　　“那你们先退下吧！”
　　紫馨静静地躺着，苍白羸弱的模样平添了几分娇柔。
　　苍翼轻轻拂开散落在紫馨面上的头发，手指沿着她的脸庞一路小心翼翼地游走下来，低声道：“还是那般美貌，要是脸色红润一点，就更加好看了。不过就是这样，世上也再无人及得上我的馨儿了！”低头将自己的发丝与床上人儿的一缕秀发打成一个结：“结发相随，同生共死！”
　　看了发结良久，苍翼把头埋在紫馨的身边，喟然叹道：“馨儿，好怕你不肯醒来！不过就算我追到地狱，也一定要你偿我的情！”
　　窗外，夕阳西下，金色的光辉透过窗棂照射进来。

　　轩之松了一口气。还好她终于退烧，昏迷三天后又终于醒来了，不然不知道情况会如何失控。君上陪在身边不眠不休三天，也不言不语三天。那天后，他赶忙把他的大哥收押，否则不用等到君上发火，劫生早就把他大哥宰了几百次了，不过躲得过初一，逃不了十五。君上只怕，不是，是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唉，什么人不好伤，偏偏伤了那个玉似的人！怎么办呢？虽然他罪不可恕，但怎么说都是他的至亲手足，血浓于水啊！
　　他正踩着步子在那儿晃来晃去，冥思苦想。圣旨已到：“把犯人提到紫竹苑！”传话的正是劫生，双手抱胸，眼角斜睨着他，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满，显然对他藏起击节，不让他报仇的事还记恨着。
　　轩之长吁一口气，整了整衣冠，走向紫竹苑，经过劫生身边时，轻轻道：“他也是我重要的人啊！我的痛苦更甚于你！”
　　劫生望着他消瘦的身影，那身影虽走在富丽堂皇的皇宫内，却无端生出无边的落寞苍凉。
　　紫竹苑。
　　苍翼刚喂紫馨吃完药。
　　紫馨呆呆地看着他用手指擦掉她嘴角的药渍，感觉脸上突然热度上升，见他灼热的眼光还盯在她的唇上，眼光不由低下，拿起手中的绢帕，“我可以用这个擦的，你的手都脏了！”
　　苍翼把她的手包在自己的掌中，笑道：“其实我更想用这个帮你擦！”另一只手轻点了一下自己的唇。
　　紫馨的脸上更觉烧红，连耳垂都隐隐热起来了，发觉自己的心跳又如那日般不规律了。难道是书上说的小鹿乱撞的心动？自己已经……惊惶地抬起头，发现眼前的人眼中还有明显的血丝，想起那几日昏迷中隐约总有个人温柔地在身边说话，总有一双手体贴地照顾她，总有一种熟悉的气味伴随在身边；想起昏迷前一刻看到他痛心的神色；想起一醒来就看到他守在床前，惊喜莫名的神情，心下顿时一软，暖暖的，像是沐浴在冬日的暖阳下。若是喜欢上这样的人，应该会是幸福的吧，不会象……
　　苍翼见她白皙的脸上泛红，宛如涂上了一层胭脂，美艳不可方物，手指抚上她凝脂般的肌肤，安心地笑道：“这样看起来健康多了！”然后，从怀中掏出一方玉璧，递到紫馨手上，“这是家传的‘云龙纹玉璧’，可以驱邪避凶的，你要贴身收好！”
　　“你不是一向不信这个的吗？”
　　苍翼认真道：“我承受不起再一次失去你的痛苦，所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紫馨点点头，看着手中的玉璧，光华莹然，触手温润。扁圆形的玉璧，正面内外缘各有一圈阴刻弦纹，两侧阴刻弦纹内浮雕一条龙，龙随璧形环绕，头尾之间雕着一颗火焰状宝珠。璧背面在同样的两圈弦纹内，雕四朵如意形云纹。
　　太监来报：“宰相大人已到！”
　　“宣！”轻轻放下床边的纱幔。
　　轩之脸色苍白地进来。
　　苍翼淡淡道：“听说你收藏了钦命要犯！”
　　轩之听出了他饱含的怒气，双腿一跪：“微臣知他此次罪犯滔天，但是微臣亦有错！微臣跟在君上身边数年，从未开口求过什么，这次求君上大发慈悲，饶他不死！臣此后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以报君上大恩！”
　　“你跟我讨价还价吗！若我不准呢！”
　　“君上！”轩之恳求。
　　“哼，我早说过伤了他的人，只有死！”
　　“翼！”帐内传出轻柔的女声。
　　苍翼不由一愣，她从未这般唤过他，顾不得疑惑，急步上前，撩起纱幔一角，“你哪儿不舒服吗？”
　　“没有！”帐内人儿红唇凑到他的耳边，“我才大病初愈，当为我积福，近期不宜造杀孽呢！”
　　眼中如花娇颜，耳边吐气如兰，苍翼有些恍惚，馨儿第一次主动靠近他，跟他提要求，只觉得一切都当依了她才好，不知不觉点了点头。
　　“轩之，还不去传令！”
　　“多谢君上！”轩之大喜。
　　苍翼这才回神，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耍的好手段！”笑骂紫馨。
　　“只怪我吗？焉知不是你顺水推舟呢！”紫馨说完，粲然一笑。
　　看着她笑若春花，什么都值了。
　　转过身去，“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贬去做苦工，派人看着他！”

　　要求了多次出来走走，都被苍翼以身体还没恢复为由拒绝。但是现在坐在御花园中间的凉亭中，紫馨宁愿自己仍被禁足，好不容易能出来走动一下，却总是走不到几步就被苍翼拉着坐下进补。
　　苍翼满面希冀地看着她，原本俊美带点邪气的脸，现在如沐三月春风般，俊朗怡人。“馨儿？你想吃什么？”
　　她想起这两天都是摆的满满的山珍海味，顿时没了胃口，微蹙眉头，“我吃不下！”
　　“那怎么行？你身体才刚好，御医说一定要好好补补！”毫不妥协。
　　“我也是医者，当然知道自己的身体了，我看不用……”
　　听的人已经兴致勃勃地对旁边站立的御厨吩咐道：“你把各地的名菜报上来，让馨儿听听再选好了！”
　　“是！”御医躬身领命后开始滔滔不绝，“天下菜系有名的大致有以下几种。浙菜，菜式小巧玲珑，清俊逸秀，菜品鲜美滑嫩，脆软清爽。浙菜中最为出名的是西湖醋鱼，此菜采用鲜活鱼饵养过，鱼肉结实，体内杂物及泥土气已排泄除掉，火候掌握严格。
　　鲁菜，讲究调味纯正，口味偏于咸鲜，具有鲜、嫩、香、脆的特色。十分讲究清汤和奶汤的调制，清汤色清而鲜，奶汤色白而醇。
　　川菜，味美、多、浓、厚，尤以麻辣、鱼香、怪味等味型独擅其长。
　　闽菜，口味偏重甜、酸和清淡，常用红糟调味。最为出名的是佛跳墙，采用多种精料精心煨制而成，程序复杂，各料互为渗透，味中有味，是福州传统名菜之首。
　　粤菜注重清鲜、爽滑、脆嫩的风味特点，讲究清而不淡，鲜而不俗，脆嫩不生，油而不腻，首推脆皮鸡。
　　苏菜，其味清鲜，咸中稍甜，注重本味，选料不拘一格，用料物尽其用，最有名乃是鸡汁煮干丝，此为扬州传统名菜。
　　湘菜，辣味菜和腊制品是其主要特色，讲究原料入味，口味偏重辣酸。其中的东安子鸡，香、辣、麻、酸、甜、脆、嫩等特点。
　　徽菜，以烹制山珍野味、河鲜鱼鳖及讲究食补见长，讲究火功，重油重色，烧、炖、熏、蒸技法多样，咸鲜微甜，保持原汁原味。最出名的生仔鸡。”一口气讲完，然后恭敬地等候吩咐。
　　“馨儿，你觉得如何？”
　　紫馨看着御厨的满头大汗，知道他们也是煞费苦心。轻柔道：“你决定吧！”
　　苍翼微一沉吟，“那就把你刚才说的每种菜系中最有名的菜上来吧！”
　　御医喜形于色，“是，君上！”
　　顷刻，菜已经上来了。
　　西湖醋鱼形态仍保持鲜活，成菜色泽红亮，肉质鲜嫩，酸中藏甜，味美如吃蟹肉。佛跳墙质地软嫩脆润、浓郁荤香，营养丰富。脆皮鸡皮色大红，肉质鲜美。鸡汁煮干丝，干丝绵软，色彩美观、清鲜爽口，饶有风味。东安子鸡造型美观，色泽鲜艳，营养丰富。生仔鸡色泽金红，鲜嫩味美，食之有茶叶清香。
　　每一样菜苍翼皆让紫馨尝尝鲜，若是推辞不就，他便垂头叹气，众人的眼光便也不赞同地向她看来。结果一顿饭后，紫馨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总是料不到自己也会有今天。原来轩之的奸狡，其来有因的。其实现在左右无事，身体也基本恢复了，是不是应该卷铺盖走人比较好呢？不过，好像有点舍不得了……

　　走在满是绿荫的草地上，听着鸟雀和鸣，闻着花香怡人，紫馨十分地舒服。好不容易可以一个人清清静静地出来走走，真是不错。想起就觉得开心，那个近来对她诸多管制的人现在一定勃然大怒，到处得寻她，不过她只是想以行动表达一下自己的抗议，因为如果用说的，那人只会置若罔闻。既然舍不得走，就只好稍稍失踪一下了。她虽是个情绪不强烈的人，但是也明明白白知道自己确实是喜欢上他了。既然喜欢了，那也不必遮遮掩掩，患得患失，本来自己的心情已经不是很多，能多添一种也是好的。
　　走着走着，已走到了一处亭台楼阁皆与别处不同，只简简单单，却类似于民间造型。紫馨越看越是奇怪，这一处像是京城中的街道，这一处却造得倒像是京城里的酒楼了。皇宫之内怎会有如此奇特的布局呢？她走进酒楼，酒楼静静的，空无一人，却收拾得纤尘不染，而且桌椅柜台，杯盏酒瓮，一应俱全。拾级而上，二楼亦是一般的静谧，但是临窗的位置上，赫然坐着一人。那人听得有声响，回头一看，是个中年妇人，紫绮斜襟襦裙，外罩一件滚金边的薄丝衣，长可曳地，云髻峨峨，头戴珠翠花钗，富贵高雅，风韵迷人，年轻时定是个绝色的美人。
　　紫馨满腹狐疑，此地处处透出古怪。这夫人看着定是富贵非凡的人，但是为何从未听人提起过有这般一个人呢？就算是她一直独善其身，不爱理事，不爱打听，但这里的摆设装饰，也与皇宫格格不入啊！她，究竟是什么人呢？
　　那人看到她的出现，也是奇怪，然后眼中慢慢浮出笑意，“好久没见到陌生人了！”语音如清泉流水般温润。
　　紫馨想了一会儿，觉得不关自己的事，便欲转身下楼。
　　“等等！”那人脸上现出一种匪夷所思的样子，“你就这样走了？”
　　紫馨点点头。
　　那人顿时眼睛一亮，紫馨可以看出那是种感兴趣的眼神，好像曾经在某人身上看到过。“你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吗？”温润的声音反倒明显有些奇怪。
　　紫馨又点点头：“很奇怪！”
　　那人好奇道：“那你怎么不问？”
　　“因为不管我的事！”紫馨淡淡地。
　　“你一定新进宫不久，而且不是宫女吧！”十分肯定的语气。
　　“嗯！”
　　那人见她不问，自动说了下去：“我这个地方，宫中列为禁地。除了服侍我的人，其他人一律不准进来的。”
　　“那我还是先走了！”她最怕麻烦了。
　　“你一定是最近传说中翼儿万分迷恋的那位姑娘了！”带笑的语气。
　　翼儿？这么说她是……
　　“不错了，我正是他的亲娘！”妇人肯定了她的猜测。
　　饶是紫馨听得此言，也不由诧异。果然有几分相象，为什么连苍翼都未曾说起过她！
　　“依你这般的冷心冷性，翼儿喜欢你，注定是吃了不少苦！”妇人笑得很是安慰，“你一定奇怪为什么没听翼儿提起过我，十几年来。我不见他，不代表不关心他，他的一举一动，我都放在心上，只是我有更关心的事！”
　　有什么事能比自己的孩儿更重要，莫非……，让她想起了远隔千里的那个人，在她的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吗——比孩子更重要。
　　“十几年了，我总想找个人倾诉一下，你愿意听我说吗？”妇人温和地问。
　　紫馨额首：“好！”
　　妇人的头又瞥向窗外，眼神有些迷蒙，悠然神往，仿佛回到了过去的桃花纷飞，依稀可见儒雅俊美的少年执一朵娇艳的牡丹插在美丽的少女云鬓上，相拥在桃花树下，耳鬓厮磨，山盟海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