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倾天陵》轩泽

3、第 3 章

　　第三章
　　烨城。
　　紫馨的身体已无碍了，只是苦于没有机会闪人。不知为何，那自称苍翼的男子视线似乎总在她身上，令她有些不自然。可恶，被看得很紧，居然一直被带到对方的都城，以后要走只怕更不是易事了。
　　甫入城，便有两列人马相迎。只不过一列是站着，而一列则被五花大绑且又跪着。
　　其中一人上前：“君上，一切如你所料，逆贼已被擒下，等候发落！”
　　“原来只是跳梁小丑而已，”苍翼甚至懒得看一眼跪着的人，“本来还以为有的玩呢！”
　　“你别得意，成王败寇！我只是运气不好而已！”一样貌狰狞的男子青筋暴突。
　　眨眼间，那男子已被一条鞭子缠住脖子，脸色泛紫，鞭的另一端握在苍翼手中：“我特意出去征战，给你机会发挥，可惜你终究只是个蠢材！”如猫戏老鼠般的残忍微笑，鞭子一松，那男子颓然倒地。
　　“至于你们这些人……馨儿，送给你，随你处置好不好？”苍翼兴致勃勃地问坐在马车里的少女。
　　紫馨微皱双眉，馨儿？有这么熟了吗？
　　“我没兴趣！”悦耳的声音从马车中传出。
　　“那样的话就没有利用的价值了！都处死吧！”苍翼随意的一挥手。
　　身后传来微不可闻的叹息声，苍翼的嘴角弯起一抹弧度。
　　早知道他不会轻易放过她的，虽然不在乎旁人，可也不想因为她而多造杀孽。紫馨无奈道：“也不必这么严重吧！”这句已是极限，多的话她也不想插手。
　　苍翼眼中有不庸置疑的得逞笑意：“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一眼见到她，就只想把她绑在身边，把世上最好的都摆到她面前，所以无所谓她的身份，执意将她留下。
　　回到陵穹宫，苍翼将紫馨扶下马车。
　　“君上！君上！”一身红衣的女子飞奔而来，扑向苍翼怀中。
　　苍翼扶着紫馨一转身，女子扑了个空，娇嗔：“君上……”
　　“为什么她还在这里？”艳如牡丹般的女子闻言，脸色顿时一片惨白。
　　侍卫战战兢兢：“因为……因为她是君上你的……侍妾，所以……”
　　“荒谬！带下去！”冰冷无情的声音。
　　红衣女子花容失色，扑上前拉住苍翼的衣袖，苦苦道：“君上，父亲意图谋反，臣妾真不知情！臣妾一心只想留在君上身边服侍君上，您一定要相信……”
　　苍翼一甩衣袖，女子被甩出丈外：“你知道与否，我根本不关心！”
　　侍卫上前架住女子，女子仍痴痴地看着那冷酷邪佞的男子。
　　“她一定很爱你，你真如此狠心？”
　　苍翼讶异地看向身边的白衣少女。凡事都漠不关心，置身事外的她居然会主动开口。
　　紫馨却只看着红衣女子。她的眼神与母亲何其相似，可惜郎心似铁啊！
　　红衣女子恨恨瞪着紫馨：“不必你多事！”这清艳脱俗的女子已是君上的新宠了吗？呵呵……红颜未老恩先断啊！
　　紫馨不再多言，世上几多痴心女子啊！
　　“她是你可以呵斥的吗！”苍翼怒道。
　　红衣女子一愣，随即惨然而笑：“好！好！……” 爱得死心塌地，尊严全无，只盼能得他偶尔的回头一顾，只盼他心上能有一点点影子，便也心满意足了。所以不顾父兄的意思，执意守在他身边，原来，原来一切都是自作多情，镜花水月而已！而今梦已醒，魂也断！

　　紫馨托着腮想不明白。到底那个苍翼想干什么呢？每天到时间必定陪她吃饭，老是逗她说话，就算不说也会用很奇怪的眼神盯着她看。试探她吗？那也不用如此迂回呀！从小到大只跟娘生活在一起，实在不懂别人的行为模式，书上又没写过！不管了，想想怎么回去吧！
　　正沉思间，忽然前面一阵骚动。
　　一只小小的老虎被抱到她面前放下。
　　平生第一次，她有哭笑不得的感觉。这是另外一件她参详不透的事了。
　　每天都有一样小动物被送到她跟前。从白兔，小猫、小狗到骏马……不一而足，现在已经到了老虎了吗？
　　老虎褐色的眼睛无辜地看着她。她黑色的眼睛也无辜地看回去。
　　只有那个始作俑者才知道原因吧。
　　紫馨的心里不由有些着慌。没人知道，其实她虽然不讨厌动物，但是却是不敢碰动物的，任何动物都不敢碰。难道那人已有所察觉？可是她并没有表露出来啊！

　　苍翼听着下人的回报。她还是不喜欢吗？几乎所有的动物都试过了呀。
　　“轩之，你不是说女孩子家会喜欢吗？”苍翼不满地问。
　　底下站立的男子心底哀嚎，堂堂一个宰相被叫来问这种事！撇开君上炙手可热的权势不说，君上俊美无双的容貌就可让人趋之若骛了，多的是投怀送抱的人，所以君上从来没讨过女子欢心。可是，这真的是他英明冷漠的王吗？他只不过建议了一句女孩子可能喜欢小动物，就找来了数十种动物，需要这么夸张吗！
　　“轩之……”拖长了声调，王座上的人已不耐看他一脸捶胸顿足的表情。
　　“咳……微臣觉得可能她不喜欢动物吧。”
　　“那她会喜欢什么？”
　　“这个……”宰相难为啊，我怎么会知道，“不如送些胭脂花粉，绫罗绸缎，奇珍异宝的试试？”
　　苍翼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她不会喜欢这些东西！”
　　额头已开始冒汗，君上未免太物尽其用了吧，连此事也要让他这个宰相来管。他毫不怀疑以君上我行我素的性情，难得出现他关注的事物（包括人），很可能会召开议会讨论此事。为了国家的尊严，他一定要一力把这件事承担下来。“君上，这样试有如大海捞针，应该先去旁敲侧击问一下。”
　　见王者略有不满，赶紧下一剂重药：“胡乱送些东西，搞不好弄巧反拙！”
　　苍翼白了他一眼，衣袖一挥，已往紫竹苑走去。
　　还好，还好，宰相大人用衣袖拭了拭汗，总算涉险过关。

　　一个圆脸可爱的侍女轻轻地靠近紫馨：“小姐，我看你很无聊，所以……所以，送你这个！”她从背后拿出一架风筝。
　　紫馨有些无措：“给……给我的？”从小娘一直不开心，她从没有过任何玩具。
　　侍女害羞道：“我知道，这比不上君上的礼物稀有，不过我见小姐一直不开心，所以……如果小姐不喜欢，没关系的！”
　　“不会，我要！谢谢你！”紫馨开心地朝她一笑。
　　这一笑如同百花盛开，冷郁全消。小丫头固然看得目瞪口呆。另一人却是又心动又愤怒。
　　苍翼兴匆匆地赶来，却看到一个小丫头在献殷勤，而那个他百般讨好也没用的人居然接受了不值一文的破风筝，更过分的是还……还对她笑了。可恶，他都没见过呢！
　　苍翼一步抢上前去，拎开侍女，夺过风筝，一气呵成。突然看到什么都不在乎的女子眼中闪过受伤的神色，心中一痛，生硬地道：“我的意思是不如我们……一起去放吧！”看到女子眼中亮晶晶的神采，觉得什么都值了。
　　后面的侍女又一次受到冲击。君上要去放风筝？！
　　苍翼一牵紫馨的手，便向空旷的草地走去。
　　紫馨欲挣脱，又苦于不能施展武功，只好由得他去。
　　那日下午，就看到两个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人开心的抢着放风筝。银铃般的笑声，顽童般的不知疲倦，天上人间。
　　看到的人都有一种春回大地的感受。两个原本都吝于微笑的人，两个都如仙露明珠般的人，以致于很久以后还有人一直记得当时那幅美丽和谐的画面，真恨不得变成他们手里的风筝！

　　宰相大人快乐地走在御花园中。最近天气真是不错，令的人神清气爽，连杀戮都少了不少。
　　君上以前从不把人命放在眼中，当然现在也还是。只不过只要有任何有关那人的风吹草动，都可以令他转移注意力。只不过有时也会有烦恼，比如此刻……
　　“轩之，你说馨儿为何总是如此不识好歹，我千挑万选出来的碧玉簪送她，她却说用不着！”苍翼踩着愤怒的步伐走过来。换成别人，早就打入冷宫了，那容她如此放肆！偏偏……只能自己生闷气！
　　宰相只得停住脚步。依他看来，这两个人，只不过一个高高在上惯了，根本不懂如何逗心上人开心；一个却缺少情绪，根本不懂人情世故。不过，好在都有了点人气，呵呵！
　　“你傻笑什么，我在问话呢！”
　　唉，还是先安抚喷火的狮子吧！“君上应该告诉她，这支簪十分配她，而且是你花了很多心思选的礼物，那么她一定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就这样？”充满怀疑的表情。
　　“微臣斗胆也不敢欺骗君上啊！”

　　转眼间，紫馨来这儿已经近十天了，已经观察过皇宫的地形和守卫，出去的路线也已经研究过了，看来是时候可以走了。
　　“紫姑娘！紫姑娘！”宰相一路大呼小叫地奔来，“快！快去劝劝君上！”
　　紫馨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宰相看来很年轻啊，说话却是没头没脑的。
　　“君上要去冰泽！你快去劝他不可如此冒险！”
　　他去哪里关我何事！嘴上却已不知不觉问出：“冰泽是哪里？”
　　宰相一脸凝重：“冰泽乃是极北之地。该地寒冷彻骨，周围不仅有一片充满瘴气的森林环绕，而且里面遍布沼泽，危机四伏，从没人能从那儿全身而退！”
　　身边的侍女已着急问道：“那君上好好的去那儿干吗呀？”
　　“因为……因为有大批百姓患了怪疾，浑身高热，不停抽搐，然后死去！而且此病有蔓延趋势！”
　　紫馨低头沉思，不错，此疾名唤炎症，只有传说中的炎草可治。“冰泽内有炎草吗？”
　　宰相十分诧异：“不错，你也知道？先不论此事，你快跟我来！”示意侍女马上搀着紫馨紧随其后。
　　来到议事厅外站定。苍翼正在吩咐：“马上张贴下去。愿随本王前去的人明日到擂台上比武，有资格的方可入选。一旦入选，官升三品，赏银万两！”语气仍是一贯的云淡风轻。
　　宰相频频向紫馨使眼色，倒是苍翼先看到了：“馨儿，你怎么来了？”
　　“因为……你要去冰泽吗？”这边的语气也是点尘不惊。
　　宰相接到凌厉的一瞥，不由打个哆嗦。
　　“不错，此行势在必行！”语气张狂，根本不把世人眼中的魔域放在眼中。
　　看着眼前人意气风发，傲视群伦的样子，紫馨不再多言。
　　宰相看到根本没象他所想的那样发展，真是无语问苍天。

　　擂台上比试正酣。
　　苍翼慵懒地坐在正中，眼神斜睨场中。紫馨坐在一边。
　　场中已决出不少勇士。正出场的是一对面貌有几分相似的男子。
　　拼斗了不少时间，其中一个男子将另一男子的剑打飞。男子抱剑道：“承让！”
　　那输的男子却并不下台，虎目中竟莹莹闪动，轻声唤道：“弟弟！”
　　执剑男子头撇过一边：“你已输了！”
　　输的男子突然一跪：“君上，请你准我代替弟弟！”
　　执剑男子大惊：“哥哥……”
　　“放肆！你既然技不如人，还不退下！”
　　执剑男子上前扶起哥哥：“父母就交托于你了，我一定不会弱了父亲的威名！”
　　大家相视一望，都不觉凄恻。是啊，是从来都有去无回的冰泽啊！
　　……
　　比试结束，共选出二十个反应，武功皆是上上之选的将士。
　　“速速回去准备，明日一早便出发！”

　　第二日。
　　城门之外，无数人夹道送别。
　　二十名男子身边围着各自的亲朋好友。。
　　“此去千万小心！”
　　“不必担心家里……”
　　众人都殷殷切语。
　　“君上来了！”有人大喊。
　　苍翼策马而来，“有什么事快交代完！”
　　一片沉寂。
　　紫馨上前，低声道：“这是我炼的药，对瘴气很有效。”
　　苍翼接住道：“等我回来！”
　　突然一彪形大汉排众而出，一拱拳：“各位英雄，只恨我学艺不精，无法做的这拯救万民于水火的大事！望各位兄弟平安归来！敬你们！”一仰头，喝干了手中一大碗酒。
　　一白须长者站出来对其中一男子道：“虎儿，万千性命寄于儿身，万不可辜负了大家！”那男子只俯身拜了几拜，哽咽道：“拜别父亲大人！孩儿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稍时，又有人朝众男子中一人道：“吴平，我与你素有嫌隙。料不到你竟是这样的大丈夫！你此去，你的父母我自会代你照料。已往种种，我向你道歉了！”那吴平亦朝他深深一揖：“有劳！”
　　时辰已到。
　　苍翼喝道：“上马，备酒！”
　　而二十男子翻身上马，对着众人慨然道：“投驱为明主，身死为国殇！”语声激昂，气贯长虹。语毕，仰头饮尽杯中酒，掷杯落地，绝尘而去。
　　身后众人跪地：“皇上，万岁万万岁！”
　　眼见得身影已快消逝，突然间哭声四起。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

　　紫馨独自坐在花园中。自那一别后，大家都在翘首期盼。本来这该是她走的最佳时机，但不知为何，她始终无法安离去。不过已让人带信回去了，应该没什么问题。
　　唉，已经七天了，算算时日，应该差不多了呀。
　　突然，侍女萍儿惊慌地奔了过来：“不好了！不好了！”
　　她心下一沉。
　　萍儿喘息着说：“君上……君上受了很严重的伤！”
　　紫馨立即往旭日宫走去。
　　进得里面，见苍翼面色苍白，昏迷不醒。
　　轩之痛心道：“炎草虽已取到，但君上伤势不容乐观。”
　　“若不是为了救我们，君上不会……”旁边跪着的几个男子面容哀戚。
　　紫馨上前按住苍翼的脉搏，气息虽然微弱，只要银针渡穴，再用真气打通经脉，辅以良药，以他的体质，不出数月就会好了吧。
　　“你们现出去吧！”紫馨淡然道。
　　“这……”
　　“无妨，我们先出去吧！”轩之带头退出。当日一听就知炎草能止住瘟疫时，便已知她必非普通人，至少医术精绝。
　　门外的人守候良久。才见门一开。
　　紫馨神色憔悴：“好好休养，便会复原的了，这个药每日喂他服一粒。”明明是敌国之君主，却还要费心相救。唉，真是一团乱，不过——

　　次日，苍翼醒转，闻得乃是紫馨相救，马上就要见人。
　　萍儿却跌跌撞撞跑来：“完了，小姐不见了！”
　　苍翼大怒：“好好的怎会不见的！宫里连个人都看不住，把罗统领拖出去砍了！”
　　轩之赶紧进言：“君上应该早知她不是普通人，怨不得统领大人！不如派探子去打探一下！”
　　数日后，探子回报。
　　“并未听说过一个这样的女子。不过……”
　　“哗啦啦”东西被扫翻一大片。
　　轩之认命地扛起询问大责：“不过什么？”
　　“听说靖城云将军失踪了一段时间，近日突然回去了。大军准备班师回朝。”
　　“这种事有什么用！我要知道的是这个吗！”君王龙颜大怒，咄咄逼人。
　　探子不敢抬头：“小人再去打听！”
　　“等等！”苍翼一震，脑海中闪过某些东西。“那个云将军形貌如何？”
　　“据说无人见过，因为他终日带着面具！”
　　苍翼若有所思：“如果是那样的容貌的话……，真的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