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周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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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者名叫周琳，今年二十岁，没读大学，在一家小馆子里做服务员。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有些无所适从，接过客妤递来的水杯，低着头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
“不用客气，家里不常来人，只有以白开水待客。”客妤端着另一杯上站在她对面。似乎是任务来的太快，她也有些没反应过来，两人诡异的沉默了很久，客妤才开口道：“周琳是吧？你应该知道找我是什么意思，说说你自己的想法吧。”
周琳抬头看着她，摇了摇头，“我，我没什么想法，你决定就好....”说到后面她的声音越发变小，客妤险些没听见她最后两个字。
客妤道：“周小姐，你为什么会来找我？”
她声音带着些冷意，端着杯子的周琳抖了一下，半晌才开口。周琳攥紧了杯子，“我不知道，我那天下班回家，很累了，接到了家里打来的电话，说是奶奶生病了，需要钱。”
她顿了两秒，把哭腔憋回去，“但我没钱了，什么都没有，我感觉很挫败，我就想着，想着，如果当初我能勇敢一点，被欺负的时候反抗一下，上个大学，找一份好一点的工作，现在可能就能帮家里减轻点负担了。”
她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大口喘着气，把杯子搁在茶几上，不断的用手擦着泪水，“然后，然后，我就听见有个声音给我说，想改变这样的局面，就来找你，”她抬眼看了下客妤，“所以我就来了。”
天道也就喜欢在别人受挫的时候，把锅甩给过客了，客妤嗤笑一声，“那个声音是不是个老头子的声音？”
周琳愣了一下，摆摆手，“不是的，是个年轻人的声音，”她呆呆的看着客妤，蹙眉想了下，“还，还挺好听的。”
客妤只当是天道换了个声音，没太在意，点了点头，“我明白了。”话锋一转，又问她，“冒昧的问一句，当年的事是什么事？”
可能没想到还会被提及前尘旧事，周琳听见问题的时候有些没反应过来，她坐在位置上，又低着头，呼吸变得沉重起来了。
时间又过去了很久，她像是蓄起了点勇气，抬头看着客妤，佯装轻松的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就是，”她有些说不出话，但也许真的是被生活逼的没办法了，哽咽着继续说着，“我家庭条件一直都不太好，高中的时候，我成绩好，进了所好学校。可是有些人，好像天生就瞧不起我们这些人，总是欺负我，我妈来学校想和她们谈谈，结果被她们欺负，被她们打骂。
她本来就身体不好，那天被刺|激之后就更差了，没多久就走了。”
她似乎是想笑一下，但扯着嘴角却怎么也笑不出来，“我被影响的挺大的，她们也一直没放过我，高三的时候成绩掉的更厉害了，学校为了提高升学率，学校让我自己转走，可我，可我们家那里还有钱让我去另一所学校读书啊。”
客妤没对这遭遇做评价，她看了周琳两秒，点了点头，“大概了解了，那我们就走吧。”
周琳不解，“去哪？”
客妤没回答她，这事解释起来也不容易，她绕到周琳面前，抬起左手，食指指尖抵着她的眉心，低声念着，“借天道之力，观汝往昔。”
周琳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睁眼的时候，已经身处高中时期自己的房间了。
她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急迫的打量着四周环境，看向床铺时愣住了——床上居然还有一个自己，被这略显诡异的画面吓了一跳，她险些叫出了声。
周琳慢慢靠近“自己”，小声的喊了一声，“客妤小姐？”
话音刚落，就看见“自己”睁开了眼睛，神色冷淡，“叫我客妤就行了。”
周琳点了点头，“这，这是怎么回事啊？是出了什么差错吗？”
客妤从床上下来，摇了摇头，“没出差错，你们本就不能插手自己的过去，要是不小心改动了什么，受罚的是我们这些人。”
周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琳琳，怎么还没起床？上学快迟到了。”
听见这声音，周琳整个人都愣住了，她转身看着那扇门，眼泪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是妈妈啊。”她又看向客妤，“我能去看看她吗？”
客妤拿着书包打开了门，“可以，他们看不见你。”
周琳忙不迭的跑了出去，小厅里，一个女人站在桌前置办早饭，她面色苍白，神色憔悴，隔几秒就偏着头咳嗽几声。
看见自己早已逝去的母亲，周琳顿时泪如雨下，站在原地泣不成声，伸手想要触碰她，却发现自己的手穿过了母亲的身体。
客妤坐在桌前吃饭，瞥见这一幕，解释道：“你现在属于灵魂体，什么都碰不到的。”
周琳愣愣的点了点头，站在她母亲身旁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仿佛下一秒她就会化为光影消失不见。
又过了一会儿，周琳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带着期待的表情看向客妤，声音难掩激动，“如果说我们回到了过去，是不是能够救我妈妈？”
客妤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那些伤人的话一下子就堵在喉咙里说不出了，她低着头搅着碗里的白粥，“那得看你了，你想要什么，自己去取吧。”
周琳听见这话，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如果可以，我也许真的能克服呢。”
“但愿你可以吧。”
这毕竟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了，也属于那种应该掩埋在心底永远都不会亮出来给别人看的回忆，周琳早就记不清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随着本能行动。
她领着顶着她的壳子的客妤走到学校，模模糊糊的记起了点东西，“进教室的时候小心一点，她们好像会泼水。”
客妤慢下步子，歪了歪头，问道：“前面那位，是你的班主任吗？”
周琳看着那位啤酒肚的中年地中海男人，艰难的辨认了一会儿，“好像是的。”
那位老师是教物理的，可能是人到中年了，脾气渐长，班上大部分学生都怕惹到他，所以在他到之前，每个人基本上都在自己的位子上翻着书装装样子。
客妤听见这回答后点了点头，不仅没加快步子，反而更慢了点。她们出门已经算晚了，周围的学生无一不是急匆匆的往班级赶，只有客妤一个人在操场上闲庭信步一样的走着，丝毫不见着急。
周琳看不懂这是什么操作，又不好意思问她，只好陪着她一起慢悠悠的耗着时间。没过一两秒，铃声响起来，前面的地中海老师都加快了步子朝班级赶去，客妤终于有了点反应，小跑着跟在他身后。
事实证明，周琳那模模糊糊的记忆并没有出错，本该晚到的老师代替周琳被泼了一身水——大冬天的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地中海老师头上那几缕倔强的头发湿答答的黏在一起，滴滴答答的往下流着水。
泼水的那位同学估计也没想到来的人会是他，僵在原地拿着盆，动都不敢动一下。
地中海老师被泼懵了，好几秒钟后才回过神，抬头看着自己的学生，“你这是打算干什么呢，造反了吗？”
“老师，我原来没想泼你的，我——”
“没想泼我？那你打算泼谁啊？啊？”地中海老师抹着脸上的水，“来，你今天给我说清楚了，说不清楚，不准上课。”他把那个同学拽出教室，看着在旁边看戏的客妤，“你先进去，同学们先自习。”
周琳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阴霾了许久的心情都晴朗起来了，她戳了戳客妤，笑了笑，“咱们先进去吧，他要训人了。”
客妤其实对这个产生了点兴趣，虽然她从小上学都是借口自己是个孤儿，班上也的确有人看不惯她成绩好又冷漠的样子，但无奈商昀打小就护着他，别的同学一见商大少爷就不敢造次，别说欺负客妤了，讨好她都还来不及。
纵使有那么点想看热闹的想法，碍于这是在别人的过去，客妤小声地应了一声，低着头，垂眸慢慢走进教室，路过那个拿盆的同学的时候，还抖了一下，把深受校园暴力的无辜同学扮演的淋漓尽致。
地中海老师显然也注意到了客妤这一抖，他转过头，眼神锋利的看向那个同学，“你是不是想泼周琳？人家和你有仇吗？大冬天的，给女生泼凉水。我看你是脑子坏了！把你家长叫来！滚到办公室去站着！”
没想到自己还能看见他们受罚，周琳对客妤的滤镜又加了一层，看向客妤的眼神里都藏着小星星，“客妤小姐，你好厉害啊。”
客妤不明白这有什么厉害的，她装模作样的拿出几本书翻看着，“欺负人也算厉害吗？”
周琳啊了一声，道：“可是，你不欺负他们的话，他们会欺负你啊。”
客妤拿笔的动作一顿，闷笑了一声，“倒也是。”她环顾了一下教室里的同学，有几个扎堆的女生时不时的扭头看向她们这边，脸色阴沉，看见她还笑着，脸色就更难看了。
“主谋？”客妤挑了挑眉，悄声问周琳。
“记不清了，现在回想当时的记忆，像是蒙了一层纱，模模糊糊的。”周琳皱着眉想了一会儿，抱歉的看着客妤，“对不起，我连这点都帮不上忙。”
客妤漫不经心的转着笔，“这有什么对不起的，到时候就知道是谁了。”她看了看那几位女生，“你还记得大概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吗？”
那个时间太过于刻骨铭心，即使是其他记忆蒙上了纱，也像是刻在脑子里一样，永远也忘不掉，她顺着客妤的目光朝那几个女生看去，出神的看着那边，好一会儿才找回了自己的思绪，“记得，大课间，体育馆。”
那个泼水男生推门进来了，客妤看了他一眼，没理会他的怒视，往后一倒靠在椅背上，突然笑了一声，“大课间啊。她们倒是会挑时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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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毕业已经三年了，客妤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能重回高中听老师讲课，那些知识被稍微提示之后都有了它们自己的模样。
一旁的周琳也是看着讲台上的老师发呆，眼里流露出的情感客妤看不出，只凭直觉觉得她很迷茫，对未来生活的迷茫，对这莫名其妙的溯洄的迷茫。
大课间之前的时间倒是过得平静，出乎意料的，那个男生在早上反被“周琳”摆了一道之后居然没有趁机报复回来，只是偶尔在课间时候会回头用意味不明的眼神看着“周琳”。
临近大课间，周琳便开始有些心神不宁了，老师的课听不进去，频繁的看向讲台上方的时钟，生怕自己会错过什么。十点二十的铃声如往常般响起，三十几秒的铃声之后便是大课间的音乐。
周琳看向客妤，“客妤小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直接去体育馆吗？”
客妤已经随着人流向操场走去了，闻言笑了一声，“顺着当年的来吧。”
周琳难以理解这个说法，她皱着眉看着客妤，“可是，如果顺着当年来的话，我为什么要回到这个时候呢？”
客妤这时已经到操场站好了位置，她目光在人群中的穿梭着，好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她语气平平，就像是这话与她而言就是寻常一般，“周小姐，我好像忘记告诉你了，过客须遵循的一个原则便是：不可逆转生死。你的母亲这一遭无法避免，”她没有找到自己要找的人，眼里的情感又少了一分，扭头看向虚空中的周琳，“希望你，有个心理准备吧。”
周琳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情绪随着客妤最后一句话出口便激动起来了，“可你一开始，不是这样说的，你明明说——”
“我明明告诉你，想要什么，得靠你自己，对吗？”客妤打断了周琳的话，看着她点了头，嗤笑一声，“可惜了，周琳，我骗你的，生死不可逆转，否则我就完了。”
周琳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她看起来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从指尖开始抖了起来，眼中有泪光闪动，她想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哑了嗓音，“既然....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我真相，我也不至于期待这么久，最终发现，”
她脸色也冷了下来，“最终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回到这个过去，再经历一遍丧母之痛。”
客妤笑了一声，“为什么？我也有自己的私心啊，我也要完成任务啊。”
周琳难以接受的看着客妤，再一次开口的时候，恨不得把客妤扒皮抽骨，“所以我就是你完成任务的工具？你这样和他们有什么区别？”
客妤操纵着周琳的身体和着音乐的节拍做着广播体操，眼中毫无波澜，似乎并没有对周琳这一番话有什么感触。
许是学校的音响设施有些老久了，声音时不时的中断，客妤在音乐断掉的间隙开口了，她没打算说给周琳听，声音放的很小，只有她自己听见了。
她说：“我也以为你可以做些什么。”
另一句话淹没在了骤然响起的音乐声中。
“可我没有在人群中找到自己。”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周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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