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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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的下午，止水被转到了普通病房。
看着浑身都打着石膏的止水，我坐在他的床边，无声的流着眼泪，心痛的早已麻木了。
止水就这样在床上躺了三个多月，接受了大大小小的十几次修复手术，早已被折磨的没有了人形。
当我把三个月前发生的事情和医生告诉我的话完整的转达给止水的时候，他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再无其他反应。但是接下来的整整三天，止水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第四天早上，我帮止水洗脸的时候，突然听见他轻轻的、仿佛自语般的说
“紫苏，我应该庆幸的，对不对？因为……至少我现在还活着。”
我一愣，毛巾脱手掉在了地上，我俯身趴在止水的怀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说
“没事儿了，止水。一切都过去了，你还有我呢。”
“紫苏，你答应我不要恨君广，好吗？他曾经向子玉的妈妈发过誓，今后绝不会再让子玉因为他而受到任何伤害，所以你不要怪他。”
一听到苏君广的名字，我的手便不自觉的抓紧了止水的被角，心中堵的厉害。我没有回应止水，只是将脸更深的埋在了他的怀里。
“止水，你真的一点都不恨吗？”
“为什么要恨？无论是谁，在当时的情况下，都不可能会顾及到所有人的周全。其实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的，就像我的眼睛，怨不得别人的。”
“可是，止水，我试过了，我没办法做到像你那样心态平和，所以我不能原谅他。”我顿了一下，然后闷闷的补了一句“至少现在不能。”
止水用下巴蹭了蹭我的额头，伸手一下一下的抚摸着我的长发，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从那天以后，止水便再也没有露出过悲伤的表情，每天都微笑着面对所有的人，积极的配合着医生的治疗。
因为止水身上有多处骨折，所以这几个月里他没有接受任何形式的康复治疗，以至于双腿的肌肉萎缩的相当严重。看着止水只有原先一半粗细的腿，我心里的滋味没有人能理解。
止水因为瘫痪的原因，大小便已经没有感觉了，不过还好它们都不会自己跑出来，这让止水和我都省去了很多麻烦。每天只要按时帮止水翻身、排尿，其他的倒也没什么。
这天我从医生办公室回来，看见止水半靠在床上，读着一本盲文书。
“紫苏，回来了。”止水放下手里的书。
“嗯。”我走到止水的床边坐下。
“医生和你说什么了？”止水微笑的问道。
“他说再过几天你就可以出院了。”
“真的吗？太好了！终于可以离开这里啦！”止水兴奋的说道。
“嗯。”我低低的应了一声。
“紫苏，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止水收起兴奋的表情，担心的问道
“没有。”我摇头。
“那……是不是因为这段时间要照顾我，所以太累了？”止水垂下眼帘，表情黯淡了下来。
“呵呵，你这傻瓜，说什么呢。”我打起精神来，笑着说道。
“那你到底怎么了？”止水挑眉。
“我没什么。只是、只是医生刚刚还跟我说，要我在出院以前给你准备好轮椅，因为……你以后只能靠它代步了。”我终于说出了自己最不愿意听到的话。
止水愣了几秒，然后笑着对我说
“呵呵，既然以后都离不开它了，那我一定要买一个又舒服又漂亮的。”
“什么？”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紫苏，你一定要帮我买一个又舒服又漂亮的轮椅，好吗？”止水看着我的方向，轻轻的重复了一遍。
“嗯。”我咬着嘴唇仰起头，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因为止水左手的手肘损伤严重，所以术后恢复的不是很好，以至于整个左臂的功能都受到了一定程度影响。于是在医生的建议下，我给止水订了一辆轻便的钛合金轮椅。
轮椅是在第三天下午送到的。
“止水，想不想出去转转，顺便……试试你的新轮椅？”装好轮椅之后，我试探的问道。
“好啊，我可不想再躺着了！”止水说着就扶着床边的护栏撑起了身子。
“小心！”我紧张的喊了一声。
止水侧头，冲我笑了一下，说
“紫苏，你来帮我一下吧。我自己……实在是动不了。”
“嗯。”
“止水，不怕！你放松一点，有我在呢，不会摔着你的。”我在止水耳边安慰着。
“嗯。”止水轻应了一声，搂着我的胳膊稍稍的松开了一些。
我把止水抱上轮椅之后，帮他把腿放在踏板上，然后蹲在他的轮椅边，仰着头说
“止水，这轮椅是深紫色的，挺漂亮。而且我坐在上面试过了，软软的，挺舒服的。”
止水坐在轮椅里，把头偏向一边，脸上有一瞬间的失望闪过。
“紫苏，其实这轮椅漂不漂亮、舒不舒服，对我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
“止水……”我跌坐在地上，感觉心里生疼生疼的。
“难道不是吗？”止水转过头，用失焦的双眼望着我，慢慢的抬手抚上了自己的膝盖。
止水出院的时候，我没有告诉任何人。
和止水一起回到了四个月没怎么住过人的家，我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把止水推到玄关的过道上，拉下手闸，我转身去拿毛巾。
“紫苏？你去哪儿？”止水听到声音，有些紧张的喊了一声。
“我去那毛巾，给你擦一下轮椅，不然地板上会留下痕迹的。”我折返回止水身边，解释道。
“辛苦你了，紫苏。”止水低着头，小声的说。
我笑着拍了拍止水的手背，没有说话。
止水在医院住了多久，从之堂就停业了多久。所以止水出院以后，我就决定回单位继续上班，因为总要有人去挣钱来养活我们两个。
本来止水说要重开从之堂的，可是想想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实在是不宜太过操劳，所以我说什么也没有同意。
白天我去上班，家里就只有止水一个人。
因为止水现在对大小便完全没有感觉，所以他经常会忘记去厕所排尿。止水有的时候一憋就是一上午，把小肚子憋的胀鼓鼓的，只要他稍一动作，尿液就会淅淅沥沥的流出来一些把裤子弄湿。更要命的是止水的眼睛又看不见，发生了什么他自己根本就不知道，所以这一白天他的裤子总是干了湿、湿了干。如果不是我休息在家的时候碰巧看见了，还真发现不了这个问题。
刚开始的时候，白天我会定时给止水打电话，提醒他去厕所排尿。可是有的时候工作太忙，我抽不开身，止水自己又想不起来。最后实在没办法，我只好在每天早上上班之前，给止水左手的小拇指上绑一小段丝带，这样白天他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只要一碰倒手指上的丝带，就会提醒他自己是不是该去卫生间排尿了。
一段时间以后，止水总算养成了两个小时左右排尿一次的习惯。虽然止水不会再因为憋尿时间过长而引起失禁，但他经常弄湿自己的裤子这个问题并没有得到解决。我也问过止水好几次，可是他却总是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
后来，我也不再问止水了，只是自己偷偷的观察了一段时间。慢慢的，我发现只要是止水自己去厕所排尿，出来之后裤子就经常会是湿的。
发现了问题以后，我很快就采取了行动。
当止水进了卫生间准备关门的时候，我一闪身也跟了进去。
“紫苏，你、你干嘛啊？”止水转过轮椅面朝者我，一脸的问号。
“不干嘛啊！”我耸了耸肩膀。
“那你为什么要进来？我、我到时间该排尿了……”止水一脸的尴尬，声音越说越小。
“我知道啊，所以才进来的。”
“嗯？”止水惊讶的挑起了眉毛。
“要我帮忙吗？”我弯腰与止水平视。
“不用！我自己可以的。”止水说的很坚决。
“嗯……那好吧。不让我帮忙也可以，但我要留下来，你不许赶我出去。”
止水一愣，然后表情无奈的用手扶着额角，摇了摇头说
“紫苏啊紫苏，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呵呵，那就什么也不要说了，乖乖的听我的话就对了。”
我绕到止水的轮椅后面，把他推到了马桶旁边。放下轮椅的手闸之后，我刚把止水的双腿拿下踏板，就听见止水说
“紫苏，还是我自己来吧。我不可能一辈子都让你抱我上厕所的。”
“嗯，有道理。那你自己小心一点。”我想了想，没有反驳的理由，于是后退了一步，站在了止水的轮椅旁边。
一连串的动作之后，止水的额头上已经浮起了一层薄薄的汗。看着如此辛苦的止水，我一边揉着鼻子，一边使劲的眨着眼睛，努力不让眼泪流出眼眶。
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抬头看着止水，心中渐渐开始害怕起自己的想法来。
“止水，你每次排尿的时候……是不是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尿有没有排净，所以才会弄湿裤子的？”
“我、我不是故意的。因为它没有声音，所以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尿净了没有……”止水咬着嘴唇小声的说，表情就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我慢慢的跪在了微凉的地砖上，从侧面把止水搂进怀里，声音轻颤的说
“止水，这不是你的错。是我不好，是我……没有照顾好你！”
止水摇摇头，慢慢的把脸埋在我的颈间，用额头轻轻的蹭着我的脸颊，说
“紫苏，我们谁都没有错，所以你不需要这样自责。不然……我会觉得自己是你的负担。”
“不是的！止水，你不是我的负担，永远都不是！”
我像哄孩子一样轻轻的拍着怀里微微有些颤抖的止水，慢慢的帮他提上了裤子。
止水是在哭泣吗？我不敢去证实，因为止水在我心里一直是一个乐观、善良、勇敢、坚强的男人，所以我害怕，害怕看到他无助的样子。
白紫苏，你要怎样才能变得更坚强一些呢？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