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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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梅姐的妈妈来村上了，说是看女儿的，我们都晓得，她是来看毛脚女婿的。我告诉自己，不能小心眼，不能小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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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上了玉梅姐的新棉袄，秦静华身上暖和，心里却直打鼓。于是走出门的时候，看见林哲来挑着扁担站着也当成没看见，径自往前去了。
林哲来在后面跟着她，也不说话，就是哼着曲子，乱七八糟的调子，似乎心情还不错。
他后面又七七八八跟着其他的知青，再后来又来了不少村民，大多是年轻的，一起上工去。
这一天的活有点紧，秦静华被吴岁发叫去和水江一起担泥，吴岁发敲着她的时候冷冷地笑一下，眼睛是斜着的，表情让她很不舒服，但是还是低着头说：“吴师傅，我做啥？”
后来秦静华在下坡道上的时候一直想着吴岁发的这个表情，又想起前一天夜里被他撞见自己和林哲来一起从山上下来，心里就越发不舒服起来，然后，大概是想的走神，脚下没注意，叫一块石头拌了，整个人摔了出去。
她是被水江扶起来的，秦静华先看看衣裳，没破，膝盖也没破，觉得庆幸，就朝水江笑笑：“谢谢你，水江哥。”
可是吴水江却对着她发愣，过了一会儿，才说出来：“这下子可糟了，静华妹子，你这脸要破相了。”
她下意识去抹一下脸，用手背，一看，都是血，才觉得面颊上面烫烫的，是摔倒的时候蹭到地上的石子，也急起来。后头正好几个知青也挑着泥过来了，长生第一个见了她，问：“呀，静华，你这是怎么啦？”
人渐多，秦静华又不好意思起来，摇头：“没事，没事。”心里暗暗难受，女孩子家终归是要好看的，破在脸上哪能心里舒坦呢？！
蒋小云后来拉她去小溪边洗了脸，又逼着她去找赤脚医生用红药水涂了伤口。中午吃饭的时候，大家伙儿都见着了，林哲来皱着眉头，问她：“怎么搞的？”
秦静华觉得自己的脸又烧起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站在距离自己如此近的地方，一脸的忧郁和关切，她连看都不敢看他的眼睛一眼，只说：“就是擦了下。”
朱玉梅坐在凳子上没动，敲敲筷子：“你们到底吃不吃饭啊？！菜都要凉了。”
秦静华慌忙走过去，贴着她坐了，望着她，满眼的无措，说：“玉梅姐，我……”开了口又不知道具体该说些什么，低着头，一个手捧着碗，一个手往嘴里扒饭，连菜也不晓得夹了。
那天晚上吴岁发居然到了知青点，破天荒的没有冷嘲热讽，还给秦静华带了2个鸡蛋，说：“丫头的脸蛋还是要的，以后走路当心点。”
秦静华感动的不知道怎样才好，一直搓着手，说：“吴师傅，是我自己不好，是我自己不好。”
可是等送他走后，她从外头往回走，却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男人吓了一跳，看清了才抚着胸口，说：“林哲来，你干嘛？”
他忽然就笑了，眼睛弯弯的：“肯和我说话啦？”又皱皱眉头，“怎么这么不小心？”抬着手，好生吓了秦静华一大跳，以为他要摸自己的脸呢，赶忙把脸偏开，说：“又没你什么事儿。”她的口气生硬得连自己都呆了一下，好像内心就是在赌气，生他的气，可又说不上究竟生气些什么，于是反过来生自己的气，恨恨的，说：“回去了，你快让开。”
他侧了一半身子让她，乡下的小道特别的小，她往前走，擦着他的身体，手臂轻轻的，划过他的胸口，林哲来终于没有忍住，拉住了她的手，使了一把力，秦静华惊慌失措地回身望他：“你？！”
只一个单音节，就被他的眼睛震住，那是一种夺目的光彩，在月光下面幽幽地闪动，她想，把手抽出来吧，抽出来吧，可他握得那么紧，紧得她觉得心都被握住了，重重的，被握着。
然后，在月光下的小山村的两个泥房子之间的石板道上，男知青对女知青说：“看你这样，我心疼。”
秦静华心里的气一下子全消了，无影无踪的，只剩下跳的有点快的过分的心，扑通，扑通。
那晚上只是握了手而已，后来路上有个脚步声传来，两人都吓了一跳，很快把手分开，秦静华低了头往前走，林哲来站在原地看她的背影，逐渐被夜色吞没。
世界又变得冷静而清幽起来。
空气凉凉的，月亮亮亮的。
庆幸的是秦静华不知道是天赋异禀还是运气真的倍儿棒，隔了两天，脸上就结了痂，血痂退了，竟然没有疤痕，她照着镜子乐，对朱玉梅说：“玉梅姐，瞧我，脸上没有长疤呢。”
朱玉梅坐在床上笑她：“小丫头就知道臭美。”又似乎轻轻的告诉她，“我妈要过来，就这两天。”
秦静华把小镜子挂好，转过身来看她，说：“好啊，啥时候来？到时候我跟大家伙儿说声，宰一只鸡吃。”
朱玉梅又叹口气，轻轻的，说：“她想给我弄回城去，上回，我回家去，她就跟我说这个，要托人给我弄份工作去上班，都差不多了，在丝绸厂做个统计员。”
秦静华羡慕起来，丝绸厂就在自己家附近，是市里的大单位，女工上班的时候都有工作服发，她读书的时候常常在巷子口看那些下班的三三两两的女工，嘻嘻哈哈的，似乎满世界都是高兴事儿。所以她就真诚的说：“那是好事儿啊，玉梅姐，丝绸厂，多好啊！”
玉梅看她一眼，咬了嘴唇，许久，问她：“静华，我问你个事儿，你要好好的和我说实话。”
秦静华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来，闭上眼睛，开口：“你问，我还能骗你不成？”
朱玉梅笑了，说：“告诉我，你心里头觉得我和国强，咋样？”
秦静华的眼睛一下子睁开了，措不及防地对上朱玉梅的眼神，她迅速移开，点头：“挺好的。”
朱玉梅又笑：“你说好，那就肯定好。”拉她起来，按她坐在自己的床上，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幽幽的说，“静华，这话，我只和你一个人说，我和我妈说了，我要跟着国强过，她这次来，是来看看国强的。”
秦静华，那一刻，觉得肩头，重得几乎要垮了。
秦静华又开始不理睬林哲来了，他心里是明白的，那几日好几次想要拉她说个明白，可是白天她和朱玉梅、蒋小云几个一起上工，晚上又一直呆在屋里，一点机会都找不到，他有点心急。
快过年了，村里头的人渐渐忙活起来，生产队里又要求年前一定要把水库清干净，过了年马上蓄水，知青的工就变得尤其重起来，毕竟他们是没有家室拖累的人。
朱玉梅的母亲来的那天，是腊月14，近腊月半，村上的年味已经很重，知青点也和老乡们一起做了灌肠用火熏了。张淼才从外头进来，看见门口站了一个上了年岁又一身呢质藏青衣服的妇女，背着一个黑色的包，他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也不觉得这样有点像城里领导的人会出现在这里，于是问：“阿姨，您找谁？”
对方颇为严肃地瞧他一眼，正好朱玉梅从里头出来：“妈，我都收拾好了，您进来吧。”
她的房间，被褥叠得齐整，靠窗边有个小方桌子，上头放了个大搪瓷杯子，里面插了两朵从山上摘来的红色单瓣儿山茶花，花蕊是艳黄色的，像火。朱玉梅的妈妈把包放下来，左右打量下房子，表情始终是严肃的，许久，才开口：“他呢？我要和他谈谈。”
朱玉梅有点着急，可是还沉得住气，回答：“他还在水库上呢，饭点儿才能回来。”
她妈妈终于坐了下来：“那小子还不知道我来吧？”
林哲来，当然不知道朱玉梅的妈妈要来，他不挂心这个，只挂心在大坝上面抬石头的穿灰布外套的丫头，什么时候肯停下来喝口水，然后他就也会停下来走上去，顺道，说句话。
可是那个身影始终没有停下来，他站在高高的大坝下面，仰望，忽然笑起来，有点儿自嘲，想为什么就看上了她？低头夯基坑，左思右想，没有答案，看上了就看上了呗，这难道还能真的追本溯源打破沙锅问到底折腾出个因果关系来？
已近中午时分，腊月里，天气是冷的，但是劳动让大家都变得很热，同时也很饿。总算生产队长一声大喝：“收工啦，收工啦，回去吃饭去。”
大家都高兴，热火朝天往家赶，那里热饭热菜，那里老婆孩子。
秦静华落在后面收拾家伙，朱玉梅今天请假去接妈妈，早上同她说了的，会做午饭，于是她也就不必着急着慌赶回去做饭，干脆就拖在后面。她好几次偷偷去看林哲来，他都低着头在干活，这些天，她心里不舒服，却不晓得怎么做。明明是介意的，很介意，却没有立场说任何话做任何事，只好逃开，告诉自己：别小心眼，这不关自个儿的事……
可偏偏越这么想越别扭，自己都看不起自己，怎么就这么蔫吧呢？想起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候，在那个小小的径流试验站的库房里，那些慧黠的谈话，想起月光下牵手时传来的温度，不是不甜蜜的；可是想起朱玉梅，身上的暖和的棉袄，她帮自己把手包起来的时候温柔的神情，心就又抽起来，狠狠地，一阵一阵。
……
秦静华慢吞吞地走道儿，冷不防被人拍了下肩膀，看见那张期待的几乎是赔着笑的脸，心里的不爽气就都发作出来了，一瞪眼：“你又想干嘛？”
对啊，他又想干嘛呢？林哲来苦笑：想说说话，说什么都好，只要别不理睬我。
可是这话他没说出口，张淼才的身影已经到了眼前儿，喘着气：“国强哥，那啥，你丈母娘看你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11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