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秋》拉面加血不加蓝

2、别有幽愁暗恨生

　　陆抱朴打坐一晚精力充沛，和老船夫两人起个大早告别寨民，下山解开筏子离去。此时满天云霞，水面光滑如镜子，小小竹筏好似穿行在一道绚烂的鸳鸯锦中。眼前美景如斯，抱朴心情甚好，忍不住从行囊中翻出一支笛子吹奏起来。不知名的曲子顺着行迹悠悠飘远。
　　树梢的叶子突然无风自动，却是一只猿猴转动着眼珠子跳到隔壁的树上。
　　清早天气晴好，正午时下过毛毛小雨，峡谷中一片清凉。陆抱朴把一串铜钱系上竹筏的茅蓬，背起行囊朝老船夫笑道：“这两天承蒙阿伯照顾，您老身子威武哩，一准能活过九十九！”老船夫看着她走向山路，突然猛地想起什么似的拍起脑门：“嗨！女娃娃回个身！人老了真是不中用啦……”
　　折身回去，老船夫从怀里掏出一个闪亮亮的小东西递给陆抱朴，仔细一看是个刻着苗文的镂花银镯子，还挂了两颗小铃铛。
　　这是哪家姑娘的物件？陆抱朴不愿收下，老船夫硬是把镯子给她戴上：“这小东西原本是给我那孙女儿的，这娃娃出生时街上算命先生就讲命中有厄，叫我打了这镯子给她避凶。果然长到六岁山里发了洪水把她爹妈卷走喽……龙王爷发起脾气来可真不饶人。老头子我就一人拉扯她长大，现在她是城里最红的绣娘呢！一个人开起绣坊，还想接我上城住！官人太太小姐都找她裁衣衫，你看我这孙女的命是有福有厄？”
　　陆抱朴一抬头，老船夫却解了系绳，筏子离岸已经有两三丈远。老船夫笑眯眯朝她挥手：“下月孙女在街上成亲，欢迎来吃席。愿她的手镯子给你好运，也能帮你避过她没避过去的厄！”
　　目送老船夫和他的竹筏消失在河流的转弯处，陆抱朴摘下银镯子，小心用手帕裹好。背上大包裹解开，赫然是剑囊，龙门讲究御剑斩处凶煞，陆抱朴的愿望也是一剑霜寒十四州，穰除天下一切魍魉。装做寻常人租船行水路本来是为了了解当地地貌人情，此时已在山脚下，万家寨就在山巅，自己人地盘不再需要伪装，于是御剑而行不到半柱香就到了寨门前。看门的苗人姑娘们绣着花聊着天，一见到陆抱朴就凑上来叽叽喳喳。
　　“你就是是龙门派的道士？怎么不是个穿袍子戴冠子的老牛鼻子？”
　　“怎么这么年轻哦，还是个女娃娃。”
　　“小妹子管管你那个赵师兄哦！天天缠着我们寨主呢…我们寨主还没得嫁人他这个样是不行的…”

　　陆抱朴一点不急，笑眯眯掏出来好几个花花绿绿的针线包，姑娘们忙着挑喜欢的颜色终于不再纠缠。讲了进寨子的路就欢欢喜喜绣花去了。
　　万寨主就在寨子中心的主楼里晒着药材，三十来岁的平和女子，面貌平平无奇气质也平易近人，一身粗布蓝裤袄，头发用木簪子松松挽起来。不知道的人绝对不会想到这么个朴实乡下阿姐就是苗疆十万熟苗人的首领，关于万寨主的传闻也很多，比如传说她三十岁依然独身不婚拒绝上门提亲，再比如从未有人看见她的养的蛊，她却在围攻里连连战胜八位黑蛊师。
　　苗人分生苗与熟苗，生苗久居深山行踪不定，整个组群牢牢控制在土司的手里，与外界接触不多，黑蛊师也多活跃在生苗领地。熟苗就大大不同，他们和外界交流频繁，甚至和汉人混居，所居住地更是往来客商不断……就好比陆抱朴这次来就是和客商有关。
　　当下，抱朴恭恭敬敬万寨主作揖：“晚辈龙门陆抱朴，远道而来见过万寨主。客商失踪一事事出突然，欲救人除凶，还要多多仰仗寨主大才了。”
　　万寨主敛祍为礼，斟起桌上一银壶给陆抱朴沏茶：“小道长客气，我们山里人家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接待，姑且冲一杯野茶，到让道长见笑了。”
　　野茶实在是谦词，这茶汤色杏黄片片茶叶形如尖针，色如白银，初入口清远，余味醇厚悠长。一杯下腹顿扫一路风尘疲惫。陆抱朴感到精力充沛，便请万寨主大致讲讲事件始末。
　　整个事件在万寨主平稳的讲述里慢慢显现：李万春，原来是乌龙峒居民，乌龙峒是石山，山多地少，李万春没有地种，便拿定主意借了盘缠本钱做生意。李万春吃苦耐劳，为人踏实，先是从一个行脚货郎做起来，卖些灯油针线一类的生活小物件由于价格实惠能说会道，人人都道他的东西实惠为人实在开始拜托他从城里带别的货物。一不做二不休，李万春干脆在城里开起了李家货铺，专门和各路商人联系买卖进购各种货物。李家货铺生意越做越大，开始招引外地的客商开辟商路。半个月之前李家货铺带着晋中丝绸商人从明月峡进苗域在各个村寨之间游商，半个月前经过万家寨，租了万家寨三艘篷船拉货，寨子里还有几个好奇的年轻人上船和客商一通游览。事情发生在船队离开五天之前，寨里一位订了婚的姑娘小翠儿流着泪来求助寨主：这姑娘是那天上客船游览的一位青年人的未婚妻子，这对小情人本来每天好的蜜里调油。青年人虽然好奇心重，心里却放不下未婚妻，小翠恰好会蛊术，就给俩人施了同心蛊，两人各拿到一个小盒子，分开这几天就通过这小盒子交流。这天小翠忧心忡忡来告诉寨主，两人突然联系不上了！她试着呼唤小伙子手里的蛊虫，没有得到回应。接着小翠手里的蛊虫开始不吃不喝每天打瞌睡叫都叫不醒。
　　寨主立刻检查了小翠那只蛊，发现这只虫并无大碍，只是陷入休眠状态。根据寨主的初步判断，同心蛊双方相连，一方有难一方也会受到牵连。小翠只是心情忧虑，看来小伙子应该身体还健康。人没有事，下的蛊却失效了，寨主和寨里有经验老人觉得船队像是被黑蛊师暗中控制了。
　　万寨主当机立断差快艇告知商队留在城里的人马：“这次行商有危险，我们已经去找人了，你们接了伙伴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