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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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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花魁没什么要紧的,但她未曾见过郑齐,这条线就断了,现如今又要从哪里查下去呢?
纪时一边穿过长廊,一边暗暗思衬。他心里装着事儿,面上倒是不露端倪,眼神照样随着往来男女晃动,把纨绔样子做足了。
方才那位侍女正带着他向外行去,纪时便叫住了她“五日前夜宴上服侍的那些人在何处,姑娘知道吗?”侍女看了看他,抿嘴笑了一下,便转过身,领着他向另一个方向走去了。
纪时不知道,花不久正倚在窗边,远远看着他。面容半掩在袅袅烟气里,现下里他又不像妖孽了,那双眼深沉端肃,像神佛。他看着男人的背影消失在楼阁之后,沉默了许久,深吸一口烟杆“风雨欲来啊……”话音袅袅消散,人已经倒回榻上去了。
花老板望着屋顶,眸光迷离,不知在做什么打算,指尖在烟杆上无意识的滑动,屋内一片寂静,只有更漏声。
忽然,檐下铁马发出“叮铃”一声,把远去的神魂唤了回来。屋子里站了个人,也不知他是何时来的,怎样来的,教人全然没有发觉,瞧见他的时候方才恍然大悟,是了,这里是有个人的。
花不久没有起身,只是懒洋洋的换了个姿势“做贼好顺手么?”“什么话?”来人一把折扇掩了半面,露出半张狡黠的美人脸来。“我可不曾偷过你什么,倒还给了你不少呢,是不是?”折扇在他指尖一转,合上又抖开,风流倜傥。
“少废话,说正事。”花不久似乎有些虚弱,声气低了些许,那人笑了笑,也不与他计较“成,那就先说正事罢。”
“腕子拿来,教我瞧瞧情况。”来人风流轻佻,却是个大夫,他掀袍坐下,两根手指搭在了花不久羊脂一般的手腕上,竟丝毫不显逊色。
诊了一会,他掀起眼皮看了病人一眼“有人用内力给你通了经脉,血气活泛起来,你这腿就能舒坦几天,只是效力有限,还是要注意。”花不久微微点头“若要根治,寻一个内功阳刚之人,你二人按着早先我给的法子双修,把你双腿经脉打通,反复冲刷,约莫十来个周天也就好了……”
大夫看着对医嘱不甚上心的病人,叹了口气“罢了,这事儿我也不是头一次嘱咐你,你从来也没点过头。不治也就罢了,老样子,忌口用药。还有你要的东西。”他取出一个匣子搁在了案几上,花不久哼了一声,伸手去取,却被他按住了“这东西伤身,少抽些。”
花不久敷衍的点头,左右大夫两三个月来一回,平日里鞭长莫及,啰嗦几句也就罢了。
大夫见他态度敷衍,只叹了口气,不气,却也不再劝了。那病症发起来疼得锥心刺骨,抽上一点还能压一压,他总不好站着说话不腰疼。
大夫走时和来时一样无声无息。花不久瘫在榻上,手上慢吞吞的填着烟杆。近日里实在是风雨欲来,连天子近卫都出了事,难不成那个传言是真的?
他点燃了烟杆,深深抽了一口,然后缓缓放松四肢,连窗都没有关,就已经睡熟了。
纪时盘问完毕,离开极乐馆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了。他今日说了太多话,又错过了午餐,只拿点心填了填肚子,此时实在是又累又饿,放任坐骑缓缓前行,思绪也已经飞了出去。
与其说他是为了那位千户来的,不如说他是为了自己的私心来的。他的同胞哥哥,锦衣卫指挥使纪年,于七日之前凭空消失在一条小巷里。他最后只留下一个带着血迹的手印,落在一扇半掩的木门上。就好像他推开了那扇门,便跨入未知之界,自此就“跳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了。
纪时不能表露自己的心绪不宁,毕竟他们兄弟对外一直演的是“兄弟不和”的戏码,这时候露了馅,岂不是前功尽弃?
可心焦总是难免。那条巷子并不是平日里纪年回府的路,他为何出现在巷子里?那个手印上的血迹,又是不是他的?如果不是,那么又是谁的?
难不成当晚有人要暗杀他?可是谁又会在京畿重地,天子脚下暗杀锦衣卫指挥使?
纪年的武功,不说是天下无双,无可匹敌,也至少是出类拔萃,少有敌手,倘若那血迹当真是纪年的,暗杀之人想必身手不凡,江湖上又怎会如此风平浪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