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探同人+实验室之外的天空》阿D

22、教堂

　　22 教堂
　　我走进教堂的时候，高武治警官一个人坐在左边靠前的位置上。
　　我走过去，那一排空位还很宽。
　　我决定直面这个人，问问他关于那个答案。
　　于是我，鼓起勇气，坐在他身旁的椅子上，和他隔绝了一个座位的距离。
　　他其实从前不久开始就天天来教堂，但是我觉得很诧异的是，他挂在脖子上的家人的项链不见了。那是他随身的东西。
　　我坐着，看到那个神像，十字架，我想起宿命那样的东西。
　　“警官…………”
　　我开口，才发现声音嘶哑得可怕。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称呼我的，还记得吗？”他没有看我，好像也是和我注视了相同的十字架。
　　我心里十分黯然。
　　“从……我脑手术不久，服药之后想起自己是……杀人魔…………”
　　“那时候你在想什么？”
　　“想…………”想什么呢？“想隐藏。不想你和凤伊知道……”但那时候起，就没法再喊他“哥”。总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做了那样可怕的事，再喊这个称谓，会让人觉得可怕和倒尽胃口。
　　“你是，什么时候决定，我哥成为七宗罪的，其中一人？”他问我。
　　我摇摇头：“我想，大概是，在电视里；他对国民说，他心中没有恨……的时候。但，我只有记忆……却……没有更深入的感觉。对不起。”
　　他会选择让我死。
　　既然如此，我应该告诉他所有的真实。
　　我也稍微……释然了……我也知道，我这样的怪物其实不应该去奢求什么别的……
　　他全身是伤，即使是看在和老太婆有什么关系上，他跳海就我，超出我的认知，对我已经非常的仁至义尽。
　　“ 那时候杀韩叙俊————”
　　“和……警官其实没有…………”
　　“是想有个完结和赎罪。”高武治警官的声音打断了我。
　　我垂眸。
　　“嗯。”这一刻我突然感到非常疲倦。我想起杀死韩叙俊的那一天，那一刻……“我恨他，但，或许其实他也不该由我来…………”
　　审判和决定。
　　但，如果他活着，这一切就不会结束。尽管不愿意承认，但……可悲的是那个和我血液一样的人的确……他的确没想到我会……那种认知让我整个人十分痛苦。
　　我作为他的儿子，亲手杀了他。
　　在别人眼里，我继承了完全的杀人魔的血，比他那个一代杀人魔更让人瑟瑟发抖。
　　“你现在还认为，自己通过手术获得了成耀汉的情感和认知？”
　　我的眼光有些湿润。
　　“不然呢？难道还指望我这个犯下恶行滔天杀人罪的人，对自己的行为有什么反省？大概我一开始就不具备那种………如果有，大概就不会在电视新闻里那样肆无忌惮的和高武治警官玩什么游戏……也不会对凤伊的奶奶，韩国痛下杀手……甚至自己称之为朋友的…”
　　提到他们，我就觉得颤抖。
　　我不愿承认其实我是个胆小鬼和卑劣的家伙，我其实是害怕杀死韩叙俊的，但是我想，我既然已经那么脏……杀死韩叙俊我会不会内心的罪恶会稍微……但并没有。
　　反而觉得更痛苦了。
　　“跳海救你的那天，我的链子丢了。”他说。
　　我其实也想到或许是这样。
　　“老实说这段时间，我非常痛苦。”他对我说。有点近似于，其实他不太表达的示弱。
　　“老太婆死了。其实下一步我该去哪里，警官你——可以决定。”无论是带走我，让我重新回到监狱去审判也……
　　“杀人魔没有情感，并不需要忏悔。这是我明白的事。”他突然转过脸来看着我：“ 如果下一秒我要你死，你就会毫不犹豫的去死。是这样吗？”
　　我觉得此时此刻我的感觉异常艰难。
　　和他这样安静的交谈其实很久之前就已经完全没有了。
　　我很痛苦，他也是。在事情还未揭穿之前，我一直都……很害怕被他知道……无非是私心的希望能够…稍微久一些，但我那段时间其实已经……整个的疯了。
　　反而是现在……稍微好一些……
　　“这是我欠你的。”我看着他，说。
　　我们彼此的眼睛，都有着湿热的东西。
　　“你还有什么剩余的心愿？”
　　他很不可思议，这段时间以来，今天或许是第一次，或许也是最后一次这样心平气和的……
　　我是那样对不起他。
　　我摇头。
　　有些哽咽。
　　原本我们都可以彼此，对对方冷漠的面孔，那样还要好一些不是吗？
　　但那些打碎的东西已经不可能复原了。
　　“在熙需要人照顾…………如果有了下一个照顾她的人，请别在她面前提起我这个……”
　　“还有别的吗？”高武治警官问我。
　　“我可以在……死前，再叫你一次‘哥’吗…………”
　　我看着他的目光，这句话就这样厚颜无耻的说出来。
　　我想我的声音可能在，微微的颤抖。
　　我也知道我的卑劣。
　　但说出这句话，我立即意识到我说了什么……再度收回口已经来不及。
　　他目光好像从那样看似无波澜的状况突然的变化……好像因为我这句话而突然感到异常疼痛，我们都是。
　　他突然好像从某部分开始塌陷，他的唇微微颤抖，好像即刻就要说出狠话来把我整个的覆灭。
　　但他没有制止我。
　　我看到他痛苦的模样，我于是不可自制的流泪了，这是成耀汉的情感，那么糟糕，那么倔强，那么脆弱，那么温和而疼痛……但每一刻都扎着我的心……
　　“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无法挽回了。
　　我觉得那样异常的痛苦，好像我的整个心都卷入窒息，这段时间以来的负重，那些时刻压在我心上的罪恶，那些血腥，那些被他救赎的相欠，那些他想向我复仇但是却被情感阻碍的疼痛……
　　“你这死一万次也不够的狗崽子，既然那时候做了那样的事，你就应该一条路走到底，就应该好好的用那冷酷杀人魔的模样再被我的枪子戳几个窟窿，何必用这副模样————”
　　他的言语几乎像是从牙关咬碎那样的，含恨。
　　我几乎看不清他的脸，眼泪蒙住我的视线，我的双手紧紧的抓着裤腿的布料，他扯住我的领子，我感觉到他那样一瞬间的激愤仇恨，我的脸本能的微微那样侧开，他会打我——————
　　即使他让我死，我也没有怨言。
　　等待中的拳头没有来。
　　但他的确是抓住了我的衣领。
　　下一刻，他跨过了那个我们之间相隔的一个位置之隔，他…………那样重重的抱住了我。
　　我的身体完全的不敢动，那一刻，我觉得我的心跳也静止了。
　　他发出那样隐忍的，痛苦的哭声。
　　我只在……我杀死他最后一个亲人时，在那一天，在教堂，相似的场景，听到过。
　　怀抱明明是温暖的。彼此都不要自尊的场景是破碎的，神凝视着我们，凝视着人间的罪与爱，我僵硬的坐着，只感觉自己也抖得可怕，我想对他伸手，宽慰一下……但我仍然不能，我是这样罪孽深重的人，怎能利用他的同情……但为什么即使这样，眼泪也还是无法停止……
　　“哥………………”
　　在那一天，他对我说，不如你当我弟弟？
　　我欣喜若狂，我总觉得有什么打破了我的孤独。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孤独。
　　当我知道真相……我曾那样长久的躲在黑夜里哭泣，我觉得命运和神写给我的剧本是这样的残酷，我措手不及就面对了自己过去所有的罪恶……
　　“你怎么能以为，可以简单的一死了之！？你怎么能用杀死韩叙俊那样愚蠢的方法来————”他说不下去了，在他的世界里，韩叙俊再罪大恶极，也应该由他杀，而不是我这个…………
　　他的亲生儿子。
　　可我已经太痛苦了。
　　我不知道怎样才能从那个老鼠洞的实验室找到……找到呼吸的出口……
　　于是此时此刻的我也只能无措的，没有任何言语的，哭泣。
　　“你对不起我哥，更对不起我！你这混蛋，你必须要活着认真的忏悔，打起精神来才行啊狗崽子！！”
　　他那样抱着我，痛哭失声。
　　我以为我体内的杀人魔是恶意的，是畅快的。
　　就像那个，漫不经心的践踏别人生命的，游戏心态看待别人的真情的，逢人笑脸的人。
　　但是没有。
　　从很早开始起，他就不在了。
　　现在剩下的，只是……我。
　　只是我。
　　此时此刻，我才感觉到，眼前这个人他恨我，但，他也希望我活着。
　　活着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