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金之明》愁若浓云

78、第七十八章

　　晨光破晓，朝霞瑰丽，熹微悄悄照进房间，暗中窥探新房，微光跃迁，照到了赤红的喜袍，凤冠霞帔，珠翠流光，小屋里耀耀生辉。

　　叶湘推开门，小心翼翼地伸手拂过喜袍，细腻的触感让她喜悦涌动，爱不释手地摸了又摸。

　　燕丙从她身后闪了出来，惊喜地叫喊了一声：“哇！我好高兴。”

　　叶湘笑着回头：“你高兴什么？”

　　“我为你高兴，我这才发现我都没想过你穿上它的样子，但肯定很漂亮。”

　　叶湘跟着她笑：“到底如何，待会就能看到了。”

　　燕丙不知到哪找了一批姑娘，她们热热闹闹地帮叶湘梳妆打扮，给她的胭脂水粉也是让她挑了又挑，才涂到她脸上。

　　等叶湘穿上喜袍，戴上凤冠端庄坐着的时候，燕丙又忍不住凑过来看了又看，出声感叹道：“实在太漂亮了。”

　　叶湘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哪有，你就别逗我玩了。”

　　燕丙却是噘着嘴否认：“明明就是，我可是说真的。”她说完这话，又想起什么，便凑到叶湘耳边，压低声音道：“燕丁知道你今日成婚，他也想来看看，但我再三叮嘱他不能来坏我们好事，他答应我不出现，不过他托我送了礼物给你。”

　　叶湘听着这话，却抬头问燕丙：“你们一直有联系吗？”

　　燕丙一脸被抓包的样子，朝着叶湘看了看才弱弱点头。

　　叶湘才不会怪她，只是这燕丁，既然都与燕丙密切联系，却始终不与他们同盟，看来势要一条路走到黑了。

　　此时燕丙却幽幽开口：“待会我背你上花轿，怎么样？”

　　叶湘像是听到什么奇闻，狐疑地瞪着眼睛看她：“你？”

　　燕丙郑重其事地点头，跃跃欲试地看着她，认真道：“我就是想试试。”

　　其实叶湘并不在乎这些繁文缛节，她只在乎结局，并不在意这过程，如果抛却世俗的目光的话，她甚至能自己骑着高头大马嫁过去。

　　但燕丙却一脸执着地盯着她，似乎叶湘不答应她就不高兴。

　　叶湘无奈之下还是答应了她，她摸摸她的脑袋小声道：“你的脑袋瓜里怎么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呢？”

　　燕丙仰起头稀里糊涂地笑笑，也就敷衍过去了。

　　叶湘准备好后，便一直等待着顾芳琉的到来，这是一件让人兴奋又煎熬的事，她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穿喜服的他了，而他呢，又会怎么看她？

　　听到顾芳琉到来的那一刻，叶湘暗暗捏了把汗，她下意识地攥紧拳头，却在下一秒被人拉住。

　　是燕丙牵住了她，随后她凑过来小声道：“我背你出去。”

　　燕丙的背很单薄，但她走得很稳健，叶湘趴在她的背上，感受到的是前所未有的幸福。

　　燕丙把她放到花轿上时，还暗暗捏了捏她的手，低声道：“你会很幸福的。”

　　街上人声鼎沸，礼乐声一声高过一声，绕是叶湘这种无所畏惧的人，在面对这种沸反盈天的幸福时，也会变得胆怯起来。

　　但一想到顾芳琉就骑着马走在轿子前头，她又觉得什么样的场合都不足为惧。

　　下轿的时候，一只手伸过来握住她，红盖头随着步伐晃动，隐约之间，叶湘看出那是顾芳琉的手，她义无反顾地伸手握住，在他的牵引下随他一同往前。

　　厅堂里依旧人头攒动，热热闹闹的礼炮声传来，叶湘在缓缓向前的时候，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他在嘈杂的喧闹声中朝她说道：“新婚快乐。”

　　叶湘听声音就知道那是陆锦意，她笑着微微点头，他应该是看到了。

　　叶湘和顾芳琉在沸反盈天的祝福声中拜了天地，夫妻对拜，接着顾芳琉便牵着叶湘的手往卧房走去。

　　叶湘听着那些声音更是喜不自胜，在踏入洞房后，顾芳琉适时地关了门，隔绝了喧哗声。

　　“小心。”顾芳琉牵着叶湘在床上坐下，握住她的手问：“心情如何？”

　　叶湘忍住笑意，认真作答：“很奇妙。”不过她很快便问：“陆信来了吗？”

　　“来了，就站在陆锦意身边。”叶湘一听忙推开他的手：“你快去看看，要是能和他搭上话最好。”

　　顾芳琉心中也有此意，但听见这话还是打趣道：“怎么，不想看到我吗？”

　　叶湘被他的话一噎，忙推着他道：“这事更要紧，我在这等你。”

　　顾芳琉摩挲着她的手，低下头凑在她耳边道：“我去去就来，你等我。”

　　叶湘感受着他的气息，故作镇定地点头，等到他真的关门出去之后，她又有种不自在的失落感。

　　叶湘独坐在空房中，听着门外的声音，看着脚边跳跃的烛光，静待时间流逝。

　　没一会后，有人缓缓推门进来，来人在叶湘面前站定，欲盖弥彰地捂住叶湘的眼睛，小声问：“猜猜我是谁？”

　　这还哪需要猜，叶湘握住她的手，笑着道：“燕丙，别闹，我知道是你。”

　　燕丙一听轻哼一声，不高兴地在她身边坐下：“我知道你能猜出来，但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呢。”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我早知道你会来，顾芳琉呢？”

　　燕丙听到这个名字，立即指着叶湘道：“我就知道你想等的人不是我，等新郎官等不得了吧，等我出去帮你催催。”

　　叶湘听见这话，忙拉住她的手：“我想知道他成功没有，你可别瞎胡闹。”

　　燕丙自然也是逗她的，此时安安稳稳地坐着道：“我进来时他还和陆信结结巴巴地搭话呢，我想应该没什么问题。”

　　“如此便好，但愿能骗过陆信。”叶湘轻叹口气，却还是忍不住幻想顾芳琉此时的画面。

　　燕丙进来没多久后，门外的声音已越来越小，随后又有人推开门，走进来的是燕戊和燕己，燕己一进门就道：“我的娘嘞，谁能想到你会是我们当中最先成婚的人呢，沾了你的光，我也跟着感受了一把朋友的婚礼，还真是有意思呢。”

　　看他进来，叶湘又忍不住问：“他呢？”

　　燕己笑了一声才道：“他正送陆家兄弟出门呢，你再等等，马上就能见到你的新郎。”

　　叶湘对这种调侃很是无奈，身边的燕丙却抢着开口：“她不是那个意思……”

　　自从她开口，房间里已变成燕丙和燕己的唇枪舌战，两人争分夺秒，妙语连珠，谁也不让谁，但谁也没赢。

　　正叽叽喳喳地吵得最激烈的时候，顾芳琉推门进来了，他显然也对房里如此热闹的场面很是意外，开门就道：“我以为你们吵起来了。”

　　叶湘也跟着打断两人的话，她朝顾芳琉道：“怎么样了，事情进展得如何？”

　　“以身入局，自然是顺利的，但眼下有更为重要的事情，不是吗？”顾芳琉说的是给她揭开盖头的事。

　　叶湘赧然一笑，轻声道：“我们之间就不用这么拘礼了。”说着就想伸手拉开头上的盖头。

　　顾芳琉却按住她的手，沉声道：“不，让我来。”

　　站在一旁的燕丙听到这话，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小声“哇”了一声，她这真是有够夸张的，叶湘跟着笑了笑，端坐着等待着。

　　她在垂下的盖头处看到了顾芳琉指节分明的手，他提起一角，把叶湘的脸露了出来。

　　叶湘看到了作祈祷状的燕丙，然后是抱着手靠在窗边的燕戊，而燕己自然站在她身边，在看到叶湘的笑容后，燕己第一次正经地笑道：“燕乙，恭喜你。”

　　“燕乙？”顾芳琉却像是质疑自己的耳朵，皱着眉问了一声。

　　叶湘抬头笑着看向他：“对啊，我是燕乙，之前说我是燕庚，那是胡说的。”

　　叶湘说完这话，顾芳琉忽然愣住了，揭盖头的手悬在空中，表情变得异常诡异，叶湘看他的模样，忍不住问：“怎么了？”

　　“你怎么能是燕乙呢？”顾芳琉拔高声音，咬牙切齿地说着这话，伸手用力一扯，便把盖头扯了下来，连同叶湘头上的凤冠一起，也被扯得掉在地上。

　　其余人不由自主地站直身子，愣愣地看着他，叶湘也一脸茫然，轻声问：“到底怎么了？”

　　顾芳琉笑着环视了一圈，看到两人身上的大红喜服，摇曳的喜烛，轻柔的红帐时，他更是笑着摇摇头连连后退：“你不该是燕乙。”

　　“这又是何意？”叶湘皱着眉头站了起来，她多希望顾芳琉此时能多说几句，她不相信自己谎称自己的身份会让他有这么大的触动。

　　顾芳琉却大步走到角落里，利落地抽出宝剑握在手里，看着几人的眼神有着难以言喻的执着。

　　燕丙见状立马挡在叶湘身前，冷下脸问：“你想干什么？”

　　顾芳琉却像发了狂一般，提剑搅烂自己的婚服，仰天大笑：“命运又在嘲弄我。”

　　说着他便往外走去，看到他把背影留给自己的那一刻，叶湘顿时有种不好的感觉，她冲上去想拉住他，却只拉住他手里的红盖头。

　　既是如此，她还是紧紧地把盖头握在手中，摇头央求道：“别走。”她知道，顾芳琉这一走，只怕再也不会回来。

　　顾芳琉此时已不想追究她到底挽留他到底是为公为私，他转身冷笑一声，干脆把手中的红盖头一斩两截。

　　接着他提剑指向众人，带着冷酷无情的笑，毫不掩饰地道：“你们都给我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