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四章 ...
-
第四章
入夜，华灯初上。
‘百色轩’里已经高朋满座，许多人是昨天的熟客，今日准备再来一探裙下风采。
于雪梅轻摇罗扇穿梭在众男客之间，眼睛却瞄到燕喜身边的钟述贤，用罗扇遮住自己咒骂的唇型，脑中却想起岳佳人的抱怨——“这里没有‘同行勿入，面斥不雅’的牌子？”
要有她早就挂了，今天还来了不少这条街其他妓院的老板，全是来偷师的——她一边对着那些人咬牙，一边看着邓询优哉优哉的从里面晃出来。
“你今天不用上场？”于雪梅奇怪。
“要啊，”邓询微笑，“她们要找小佳，派我出来请梁大放人。”
二人挤眉弄眼，心知肚明。
“梁大今天不会放人了，”于雪梅笑，“她们忘了动作？”
“不是，小江怯场——”二人又笑。
“那好，我叫梁大一起来好了，”于雪梅转身，“免得他一副妒夫相。”
琴声响，流水行云一般，一个女子音珠圆玉润的嗓音开始唱：
桃李芳菲，
李花笑，
怎比我枝头春意闹——
芍药艳哪，
李花俏，
怎比我雨润红姿娇，啊——雨润红姿娇——
美酒一盏，
迎君到，
云——儿飘飘；心——儿笑笑，
何必九天万里遥——，何必九天万里遥——
欢乐就在今朝，欢乐就在今宵！
——改自《西游记》插曲《何必西天万里遥》
众人心里暗奇，歌曲和昨日不同，钟述贤侧目看了于雪梅一眼，见她得意的欠身。心中暗恼，原来她们又换节目！——这速度太过分的快了！！
众粉衣女子从楼上鱼贯而下，手中捧着托盘，口中唱着如沐春风的情歌，眉目含情，身形款款，袅袅的在场中穿梭向众男客献酒，这虽然与昨日的艳舞差别巨大，但新鲜的东西总是让人舒服。男客中有人开始抓粉衣女子的裙角，欲拒还迎的女子们与男客们开始推推搡搡，大厅里一片笑闹声——
悠扬的笛声响起，曲风开始变化，粉衣女子们开始用一种妖媚的动作脱起身上的粉裙来。钟述贤听着身边连连的抽气声，心中也突然开始紧张起来，心想昨日的女子恐怕是要出场了——
粉色褪尽，红衫女子们开始聚结，钟述贤正纳闷没有桌子要怎么跳，就见红衫女子们已经两两前后重叠站好，开始舞动、摇摆，仍然是昨日诱惑的腰舞，其他各色女子也跟着跳，只是原本中间的桌子撤下，女子们站在廊下排成两排。
笛声渐渐弱了，琴声开始流转，仍是昨日的曲调，但那女子总未出现，众人伸长脖子翘首期盼，却看到站成两排的女子们动作变了——
后面的女子伸出手臂在前面女子的身前舞动，正面看上去的话，就像是有手在抚摩前面女子的身体，随着她的曲线上下游移，那挑逗的动作和扭动像用羽毛在挠各人的心。
钟述贤皱眉，——这种舞蹈！未免太过于大胆了些！
“喂——”有人向旁边的人招手。
“原来不是真的在摸啊——”角度问题。
钟述贤偏头，原来那手臂和身体还隔着半尺的距离，——到底是谁想出的这种东西！
众男客均被那暧昧不明的姿势弄的心中一阵躁热，性急的早忘了昨日的舞，开始向舞动的女子们挤过去。
另外一些不死心的开始围住于雪梅——
“雪梅啊——”有人开口打听，“昨天那小娘子呢？”
旁边的人迅速竖起耳朵开始偷听——
“哪个小娘子？”于雪梅明知故问。
“于大姐，还保密啊！”有人开始耍赖。
“是啊！”有人附和。
“昨日那舞什么时候再演啊？”继续试探。
“看情况……”于雪梅继续打马虎眼。
“你啊——”有人开始不满。
“跳舞的姑娘不都在这儿？”想撒野？有本事你叫出名字来？于雪梅贼笑。
琴声渐强，众女子开始走入人群中找自己顺眼的在他旁边舞动，顷刻间，围在于雪梅周围的男客被吸引走了一大半，另外几个面色虽有不甘，但碍于身边女子的软磨硬泡也搂着自己的旧爱退开了。
“钟大少，”于雪梅凉凉的盯着钟述贤搜寻的眼，“您在找谁啊？”
钟述贤收回搜寻的眼，微笑着扫了于雪梅一眼，从容开口：“总会找到的。”
“是啊——”于雪梅也笑了，“今日恐怕是不行了……”梁大守着佳人，这会儿恐怕早动手了。
与此同时，岳佳人被点了睡穴，躺在自己床上睡得正酣……
艳阳高照的午后。
“你在那里干什么？”怒吼声震天。
“啊？”岳佳人的身影在屋顶上晃了晃。
“小心！”梁汉重看着她摇晃的身子在屋顶上摇了两下，心脏几乎停止跳动，又见她抓住树枝稳住身形，急忙从另一头奔过来。纵身跃上房顶：
“你到房顶上来做什么？”急忙抓住她的手臂，他的心脏终于恢复了一点平静。
“看你们施工啊？”
“你不会走门？”居然给他爬墙！
“绕路多麻烦，”她准备往下爬，被他抓住，“啊？”——她不想坐人肉电梯！她已经被电梯害得够惨了。
“以后还是爬墙好了。”她头晕。
“以后走门——”
“那多……”
“马上就装好了！”他的眉毛已经连在一起了。
“哦，”手臂上传来的痛楚告诉她——识时务者为俊杰！“那我可以自己走吗？”
她瞪着他钳制自己的钢爪，见他没有放开的意思，又皱眉开口：“疼！”
他慌忙放开。
她捂鼻掩住呛人的油漆味，跟着他进入装潢一新的大厅——古色古香，但味道不敢恭维，古代也有空气污染，这里的甲醛绝对超标了。
“你先回去吧，这里味道重！”注意到她捂住自己的口鼻，他体贴的开口。
见她又要故技重施——回去爬墙，迅速抓住她的手，“走门！”
“那多……”好吧！看在他媲美寺庙里那些神煞的铜铃大眼，岳佳人只好从门口出来，准备绕道。
“等等——”梁汉重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岳佳人回头，“我送你回去！”
“那多……”——呃，那已经连成一线的眉毛果然有很强的说服力，既然你坚持，那小人恭敬不如从命。
岳佳人丧气的摸摸鼻子，自己什么时候连说句完整的话的权利都被剥夺了。——难道是最近睡得太多了，大脑短路？
“梁老板，可否拨空与在下一叙……”梁汉重瞪着‘花夜间’门口笑容可掬的钟述贤，双脚钉在路中正在想拒绝的理由。“小弟有一事相求。”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是百试百灵的绝招。
钟述贤这钱口袋一般有求于人肯定没好事，再加上他打量岳佳人的目光也让梁汉重不满——非常不满！
“小佳，你先……”梁汉重正要把岳佳人从这里支开，却被钟述贤先一步打断。
“这位姑娘也请。”钟述贤没想到自己居然如此幸运的碰上了传言中的女子，心中大喜过望，顾不得打断别人讲话的无理，马上出口相邀。
岳佳人看着梁汉重极端不满的表情，嘴里咕哝：“早知道还不如爬墙……”——瞪什么瞪？比眼大？
梁汉重心有不甘，又被岳佳人道出心声，只好瞪她一眼解恨。
“请问姑娘芳名？”钟述贤仔细回忆那晚看到的红衣女子，再同眼前的人儿对照，除了头发之外，身形应该是差不了多少，特别是眼睛——这双眼透露着特别的灵气，让他一时失了神——
“只是一名婢女，名叫小佳。”梁汉重瞪着钟述贤眼中的痴迷，非常不悦，轻咳两声以示提醒。
钟述贤根本听不进去，直接来到岳佳人身边施礼，以自己自认为最迷人的音调开口：“在下可否有幸得知佳人芳名？”
“你不是知道了？”岳佳人面无表情的退了退。
“啊？”钟述贤不明白。
“我的名字就叫佳人。”
“果然啊——好名字！”
“佳影旖旎醉，缘是梦中人？”赞美和倾慕之词张口就来。
“纵爱惜、不知从此，留得几多时？”调戏她？也不称称自己有几斤几两？——岳佳人瞪着眼前人模人样的男人挑眉。
梁汉重也跟着挑眉了，没想到小佳的文采也不错，居然就这样回嘴。
“梁老板给你的月钱是多少？”钟述贤微笑着，自己的眼光果然不错，以这女子的敏捷的反应来看，她读的诗书绝对不少，再加上她的生意头脑，值得他开口，“我双倍付你。”
“是吗？”岳佳人佩服的眼神免费奉送给他。——居然当着老板的面挖墙脚，这家伙真有胆。
“钟大少……”梁汉重的表情已经充分说明了他的不满。
“每月一千两。”岳佳人狮子大开口眼睛都不眨一下。
梁汉重迅速回头瞪她。
“这数字恐怕……”钟述贤有点不悦。连人家老板的表情都说明他没听过，他会信才怪！——每月付两千两给一个舞姬？除非他钱多了烧手。
“出不起？”
“这不是出不出得起的问题，”钟述贤皱眉，脸上迷人的笑容也有点僵硬，“而是佳人姑娘未免有点坐地起价的嫌疑。”
“是吗？”岳佳人开始奸笑，“那就算了。”然后拉起梁汉重准备走人。
“可否容我家公子再考虑、考虑……”龙嗣海出来打圆场，试图缓和气氛。
“可以啊！”岳佳人走到门口回头继续奸笑，“下次就是两千了。”
“？！！”钟述贤的笑脸变形了。
“既然钟大少说我坐地起价，我自然不能让您失望啊！”
钟述贤瞪着岳佳人和梁汉重远去背影，第一次咬牙切齿。
顺着‘百色轩’的前厅开始往里走，梁汉重终于忍不住开口：
“小佳，”梁汉重盯着岳佳人小人得志的表情，心里复杂，“你为何把月钱的金额说得如此离谱？”
“你认为我挣不了这么多？”岳佳人睨他。“如果我接客……”两千都是少的。
“不准！”怒吼声震天。
“你有必要那么大声吗？”岳佳人捂着自己的耳朵瞪他。
“你不准去——”他咬牙，说不出那个让他害怕的词。
“我只是打个比方……”她愣愣的看着他涨红的脸，心有点虚，“我只是要说明——只要我想赚钱，还怕我赚不了那么多？”
“不要用这种比喻！”他的眉毛纠结。
“我只是顺嘴而已。”她还没窘困到出卖色相的地步。
“顺嘴也不行……”他突然将她搂进自己怀中，“你要爱惜自己！”
“这种行业怎么啦？”她对他的言辞不屑，“至少她们靠的是自己！”
“以后我给你靠，”他搂着她，“你不用那么辛苦……”
“我自己有本事，”她皱眉推他，“干嘛要靠你？”
“女人靠男人是天经地义的事！”他将她固定在自己面前，双手钳住她的肩。
“那是你们男人的想法！”她瞪眼，“我就要靠自己！”
“你！”她总是有办法轻轻容易就惹怒他，他怒从中来，俯身准备惩罚她那令人又爱又恨的嘴唇——
“如果她的手不是被梁大牢牢的抓着，她会不会振臂高呼——‘女人万岁！’啊？”远处偷窥的人群中有人在提问。
“很有可能。”有人同意。
“我觉得她比较会喊——‘男人吃屎！’”有人提出异议。
“也有可能。”
“我觉得‘男人去死’比较文雅？”有人还在纠正。
“亲嘴了！！！！”抽气加惊呼。
众人迅速将注意力转回到那两人身上。
“啊！”众人的惊呼声。
岳佳人甩了梁汉重一巴掌，转身就跑，梁汉重急忙追去，迅速抓住她——
“又亲了！”——梁大，我们佩服你锲而不舍的钉子精神。
“啊！”抽气声，“——梁大的头发！”被抓掉了一把，丝——光看就好痛呢！
“啊——小佳真狠！”居然踢梁大的命根子。
“啊——”两人脱离偷窥范围了，众人立刻转移阵地，紧随其后。
“啧啧，”咂嘴声，“这回小佳跑不了了！”已经被压在地上了。
“啊？”梁大怎么一副挫败的样子起来了？
“啊——”有人提醒，“小佳逃了！”
咦？——这次梁大怎么没追？还在原地发呆。
“小佳说……”有人要当翻译，众人迅速兴奋的向声音发出的地方转头，只见邓询捻须微笑，一副卖关子的样子。
“邓先生，”芙蓉凑上去，“快说嘛！”
对啊，对啊——快说！几十个脑袋迅速凑上来。
“小佳说——‘要上我要给钱！’”邓询想捧腹大笑。
切——
死小佳，居然说这种话！——梁大不被气死才怪！
众人垂头丧气的离开。——梁大，你自求多福吧！我们同情你！
后园，绣楼。
午后阳光灼热，绣搂上却飘出悲凉的歌——
寒蝉凄切。
对长亭晚，骤雨初歇。
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
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 宋 柳永 《雨霖铃》
梦君唱罢，面容清冷、眼神飘渺，未施脂粉的素颜越发显得冰冷，她缓缓来到窗前眺望远处，眼睛似乎穿过重重树影，穿过屋顶的瓦砾，穿过山，穿过河，落在某个人所在的另一个城市。
岳佳人瞪着悄悄飘过的乌云撇嘴，这女人难道是——龙女下凡？唱个苦情歌都可以把天唱阴！
她喝了一口苦得要死的茶水，望着窗外滚滚的乌云。
“下午你和梁大在院里……”梦君试着询问。
“你看到了？”可疑的红晕一闪即逝。岳佳人迅速吞下茶水，免得喷出不雅。
“你们？”在想措辞。
“就是你看到的那个样子。”她不想解释。
“你？”
“什么都没有！”
“否认得太快只会遭来猜忌，”梦君冷漠的脸上升起笑意，“你还是……”
“没有！”
“我还没问？”唇角含笑，梦君将身形移到岳佳人身边，“你就回答得那么快……”她缓缓坐下，语气肯定，“你有情。”
“没有！”毫无说服力的强调。
“无所谓，”梦君继续笑，“你的心知道你。”
“你要在这里躲到什么时候？”
“我没躲！”
“是么？”梦君抬袖掩住自己的笑。
“明明是你叫我来的！”
“对呵，”梦君放任自己的笑容，“我差点忘了。”
她盯着岳佳人精明的眼，探询：“你不问？”
“问什么？”
“我唤你来何事？”
“你要我问？”
“你不好奇？”
“你要我好奇？”
梦君看了看她无聊的脸，轻叹：“我想去一趟金陵，烦你替我向他们说说情……”
“找男人？”果然又看到了久违的大惊失色。
“你知道李郎？”
我呸！还蟑螂呢！岳佳人撇嘴，“不知道。”——看她的花痴脸就知道是想男人，当她白痴！
看梦君一副不说就要死的样子，岳佳人在心底暗叹——老套的情节，为了不让观众失望，她努力配合着梦君欲言又止的表情开口：“你认识他多久了？”
“五年。”开了口自然就不会停了，“他走了四年零九个月又十七日……”
还好这里没有分秒，要不然这花痴肯定算得更精确！
“放弃吧！”节省谈话时间。
梦君泪光盈盈的眼瞪着岳佳人，檀口一张一合，却发不出声。
“那死男人早就忘了你！”下猛药。
“你如何知道……”梦君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你叫我来，不是劝你不要去？”
“呃，”她怎么知道，“我……”呜咽的声音掩盖了她的软弱。
“你很清楚，”再喝一口那苦茶，岳佳人苦得皱眉，“你其实心里很清楚这段感情的结局，你只是不想面对现实！”还心存侥幸。
梦君轻咬下唇，低头无语，是的，她是不敢面对，她害怕多年编织的美梦轻易破碎，她害怕那温暖的誓言变成冰冻的碎片。
“不要相信男人在床上许的誓言！”在现代连白纸黑字的婚书都可以抵赖，他这种口头誓言就更是海市蜃楼了。
“但是……”
“你不甘心，”岳佳人的表情开始愤怒，“不甘心如此残酷的现实会落到你的头上，毕竟曾经的海誓山盟是如此真实的出现过……”
“但现实就是如此，即使你没有这种出身，若是他有心要你，又何必让你等他那么长的时间，别做春秋大梦了！”她抓起梦君猛烈的摇她，“你清醒点！”
梦君瞪着突然歇斯底里的岳佳人，怎么好像被伤害的人变成她了——
“男人和女人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对感情的处理方式，男人太理智而女人却太感性，女人太相信自己的感觉，以至于只要女人觉得男人还在爱自己，她对爱情的火焰就不会熄灭……”
后面这段梦君没听得太明白，但她明显从岳佳人眼中捕捉到一闪而过的痛苦。
“原来，你……”也守着虚无的誓言痛苦万分。
“你还算万幸，”岳佳人放开自己抓住梦君的手，虚脱的坐下，“你只是被骗了感情。”她连钱财都被席卷一空。
“我是在婚礼当天被抛弃的，比你惨多了。”她抬头盯着梦君脆弱的脸，“别去找那白痴！”
“你值得更好的。”
然后她转身离去。
乌云压低，雨开始落下。
很久没有想到那该死的男人了，岳佳人坐在石阶上。
她曾经试图以各种方式让自己很忙，没空想那白痴的丑恶行径，但还是会在某些特别的时刻，那恶劣的嘴脸还是会来打扰她的睡眠。
双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因车祸去世，留下幼小的她与奶奶相依为命。
她从小都渴望自己能有幸福的家庭，在奶奶去世后独自一人靠打工和微薄的房租贴补读完大学，大三的时候认识了那个骗子，他的成熟儒雅迅速捕获了她的芳心，她们历经2年的爱情路线过于浪漫和自然，她才会在工作一年以后满心喜悦的答应了他的求婚。
然后，他提出先办喜事再办手续，她也没多想就答应了，在婚礼当天，她一直在等他来接，等到了深夜……
他没再出现，还卷走了她所有的存款和奶奶留下的古董首饰，留给她的除了羞愤还有拮据。
以后的时间里，她用拼命工作来麻痹自己，但还是没办法忘记——那该死的骗子给她带来的苦难，所以她——不敢再相信……
雨势渐渐大了，乌云也压得太低，她觉得有一口闷气堵在心里，她突然想出去跑步——如果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或许会让心里的沉重感得到舒缓。
于是她迈步出去，没走几步就被一个身影挡住——
“你要去何处？”梁汉重瞪着她脸上突然涌现出的落寞。
“跑步。”
“？”梁汉重瞪眼，“在这么大的雨里？”
“那又怎样？”她喜欢。
“会受寒！”他咬牙。
“是吗？”等受了再说。
抱起她向外冲的身体，飞身落入凉亭，“等雨停了，”他试着柔声劝她，“我陪你去跑！”
“我就要现在！”她继续执拗。
“那你试试！”他瞪眼，好不容易按捺下的怒气迅速升级，“除非我倒下！”他紧紧环住她的身躯。
“你威胁我？”岳佳人冷笑，“有种你别用武功！”
“好！”他放开她，看她能耍什么花样。
她用尽吃奶的力气迅速猛踩他的脚。
“啊！”他没想到她会用这招，来不及闪避，被踩个正着。
然后他瞪眼看着她冲出凉亭，顾不得脚上的巨痛，提气拔腿跃到她身前，再将她一把搂在怀里，落回凉亭。
“你这个卑鄙小人！”岳佳人怒骂，“说了不用武功的！”要是她穿着高跟鞋，他的脚早报废了。
“我用的是轻功，不是武功！”对付她用再卑鄙的手段也不为过。
他一边说着低头俯下——
“啧啧，梁大还真逊！”远处偷窥的伞群中有人发声。
“是啊，——居然会被小佳踩到！”也不知道他江湖上的名号是不是吹的。
“总算得手了！”虽然代价惨重——一只脚。也算是不辜负这么多人冒雨偷窥。
众人一边看着凉亭里交叠的人影，一边评论。
“小佳这次怎么那么好弄啊？”有人提问。
“是啊，”有人也质疑，“先前还像一匹野马？”
“难道是因为下雨？”
“有可能。”
“这理由说不通啊？”
“……”语塞。
“他们不会在亭子里解决吧？”
“难说。”
“梁大哈小佳好久了。”
“不会吧？”有这么急？
“啊！”惊呼。
岳佳人又踩了梁汉重一下，同样的地方。
“小佳真狠！”亲都亲了，再踩那一下就多余了。
“好！”
“梁大，好样的！”即使踩断了也别松手。
——千万别让小佳再跑了！
“你们快滚！”梁汉重终于忍无可忍的怒吼。
“遭了！”被发现了。众人开始在雨中奔逃。
“刚刚是谁喊的好？”下次不叫他来。
“是你！”几道寒光扫过，啊？好嘛，下次人家捂住嘴。
清场完毕。
梁汉重的手轻轻抚上岳佳人的脸颊，手指在她的唇边摩挲，眼光迷失在她朦胧的眼中。
“我不会像那该死的男人一样负你。”他脱口而出。心里把那该死的男人杀了千遍。
“你……”岳佳人咬牙，梦君这大嘴巴，这才多大会儿的时间，恐怕这里所有人都知道了。她居然误信小人！
“我不会抛弃你。”他将她搂入怀中，信誓旦旦。
“是吗？”岳佳人撇嘴。——她会信他才怪？
“告诉我——”他轻抚她柔软的短发，“你的事……”
她用眼睛瞪他，“为什么？”他以为他是她的谁？
“可是——”他被她的气势弄得有点语塞。
“你都没说过自己的事。”凭什么让她先说。
“我们已经……”他有点脸红。
“那又怎样？”结了婚都还可以离婚。
“我的事没什么……”她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OK！”她试图推开他，效果不大，“那我的也没什么？”
“小佳！”他皱眉，不悦。
“就算我们已经——呃，”她也脸红了，“那又怎样？”然后她瞪他，“你我是平等的，同样有过去，你想知道我的事，可以，拿你的事来换！”
“这又不是交易！”他咬牙。
“这是尊重！”她眯眼，“还是你认为女人不配？”
“我没有这种意思。”他看到她眼中的疏离，心中一急。“我怕你知道了以后会看不起我……”
“哈，哈，”她配合的干笑两声，“原来我是这种人，多谢你提醒我！”
“你——”梁汉重瞪着她咄咄逼人的眼，“我……”他还再犹豫。
“你慢慢想吧！”她挣脱他的怀抱，准备离去。
“小佳——”他急忙迈步抓住她的手腕，却用到自己的疼脚，身形一歪，眼看就要倒下——
“你这白痴！”岳佳人急忙扶住他，“不会小心点——”
“我——”梁汉重利用自己的疼脚有点心虚，只好傻笑掩饰。
“走！”埋怨的眼神扫过。
“啊？”
“上药。”这白痴。
成功转移注意力的得意之情抬头，梁汉重乖乖由着岳佳人摆布。
今夜，‘百色轩’大门禁闭。
门口贴着红纸，上写“东主有喜，明日请早”。——不知道是喜什么？
反正雨势很大，估计也没有多少客人，于雪梅索性就放全部人的大假。
众人围在大厅里，摆了几桌酒席，自己犒劳一下自己。——也不知道是在犒劳什么？
众人看着一瘸一拐的梁汉重抓着极端不愿的岳佳人从侧门进来，一阵哄笑。
“小佳啊，”芙蓉凑上来仔细打量岳佳人晶亮的眼，顺便瞄了一眼她红肿的嘴唇，“你的嘴怎么啦？”引来旁边一阵窃笑。
“被一只大蚊子咬的。”岳佳人瞪着一屋子的不怀好意。
“真的好大啊！”燕喜也凑上来夸张的大叫，瞥了一眼梁汉重不自在的眼神和脸上升起的绯红，转头问他：“你说是不是啊，梁大？”
“呃！”梁汉重的脸更红了。
“蚊子还会脸红啊！”众人继续哄笑。
烛光摇曳，笑浪一波接着一波。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