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曙》汐木口

7、岁岁，姐姐带你回家

　　早上，程安缓缓睁开眼睛，打开手机已经到了七点。程安连忙起床，刷牙洗脸后直接出门，一路狂奔，终于跑到宠物店。还是那个熟悉的背影，程安竟觉得安心。顾沫看见程安急匆匆的跑过来，也快步走了过去，两人相聚。
　　程安道：“早上好啊。”
　　“早。”
　　程安干笑：“不好意思，我今天起晚了，久等了。”
　　顾沫看着她：“没事，不久。”
　　两人走在路上，顾沫想起今天成绩就出来了，刚准备开口，考虑后又硬生生换了个话题：“你跑步怎样？”
　　程安呆了几秒：“还好吧，我初中800是满分。但是现在好久没锻炼了，应该没之前好了。”
　　“吃完晚饭有空吗？”
　　程安懂顾沫的意思：“有，一起。带上岁岁吧，他……”程安哽咽了，没有再说话。
　　顾沫看着她，也没有再说。
　　到了班上，徐凤华已经把成绩贴在公布栏了，一群人围在那，班上的气氛也是出奇的活跃。程安一听成绩出来了，连忙拉着顾沫去看，程安在名册上找她和顾沫的成绩。
　　顾沫班级，年级第一，总分675。
　　程安班级第七，年级二十，总分637。
　　程安看了激动的抱着顾沫：“顾沫，我直接爱死你了，多亏你帮我，你太好了。”
　　由于程安抱的太紧了，顾沫被勒的喘不过气：“你先松开，别说爱我，还没开始爱，我人就先走了。”
　　程安听了连忙松开，尴尬的笑道：“sorry，sorry。太激动了。”
　　“没事，理所当然，先回位子上吧。”
　　“嗯。”
　　程安和顾沫回到位子上，顾沫总结了一下道：“这次考试主要还是你自己努力了，我只是监督你。这次考试考好了，下一次就不一定了，所以得时刻抓紧……”
　　程安一边看着顾沫，一边点头。
　　顾沫被逗笑了：“所以这件事也先告一段落，接下来是1500，你真的……可以吗？”
　　程安眼神坚定：“可以永远相信小程。”
　　“好。鉴于你已经很久没锻炼了，所以在比赛之前每晚的跑步训练正式开始了。”
　　程安心潮澎湃：“嗯嗯。”
　　经过这次考试，程安的学习更抓紧了，上课也更认真了，不知道为什么，程安想追上顾沫，追上她的脚步，成为能和她并肩的人。
　　放学后，程安和顾沫没有一起回去，因为太浪费时间了。所以程安回到家赶紧吃饭，吃完后便换好衣服，带着岁岁一起去跑步。
　　程安和岁岁走在路上，岁岁走在前面，程安看着他，思绪万千，但是想到他们三个人可以一起，心情又瞬间好了。顾沫还是在宠物店等她，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程安穿运动装，扎着高马尾，更可爱了。
　　程安看见顾沫，笑道：“顾沫，这里。”
　　顾沫连忙走过去：“来了。”
　　顾沫看见岁岁，蹲下来跟他打招呼：“晚上好岁岁。”
　　岁岁走向她，蹭了蹭顾沫的腿，顾沫摸了摸他的头：“开始跑步吧。”
　　虽然顾沫是跑1500的，但也是比赛前那几周才开始锻炼的，所以她们今天跑的很慢，一方面也是照顾程安。
　　傍晚的夕阳和那天一样好看，两人一狗在破碎的光里奔跑。才跑五分钟，程安就已经满头大汗，大口喘着粗气，她不由感叹：果然，老了。
　　顾沫看着程安一副要死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没事吧？”
　　“你觉得我有事还是没事呢？”
　　顾沫装作思考的样子：“我觉得没事，还能再跑两公里。”
　　程安擦了擦额头的汗：“别，不行了，我休息休息。”说完，程安便坐在地上逗岁岁。
　　顾沫看着程安，不由的担心起来，毕竟也有几年没运动了，状态肯定不如以前好了。而且1500最考验耐力，其次就是跑步速度。谁的耐力好，谁的获胜几率就大。顾沫内心竟觉得内疚，毕竟程安是因为自己才参加1500的，要是程安在女子1500的比赛中出了差错，她估计要恨死自己。
　　程安站了起来：“走吧，顾沫，岁岁。继续跑。”
　　顾沫皱眉道：“你确定？”
　　“小看谁呢？”
　　顾沫没有再说。
　　两人一狗组合继续再战。
　　跑完后，顾沫与程安道别。程安和岁岁走在路上，程安走在前面，岁岁走在后面。走着走着，后面早已没了声音，程安发现后面没了动静，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程安慢慢转过身来，岁岁倒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程安看着他，眼眶红润，她慢慢走过去，蹲下来把岁岁抱在怀里，她看了看附近的宠物店，看了很久，但她还是没有进去。
　　程安抱着岁岁走在路上，她走的很慢，一边走一边温柔道：“姐姐好久没抱岁岁了，岁岁都变重了，姐姐都快抱不起了……”程安的声音逐渐哽咽，眼泪落在岁岁身上。“岁岁，不要丢下姐姐一个人好不好。”岁岁蹭了蹭程安，像在完成最后的告别。
　　“岁岁，我好想让你再多陪我几年，但是那对你太不公平了，因为身体的原因你会活的很累，我不想这样，但我……但我也不想让你离开我啊。岁岁，姐姐爱你，很爱很爱，下辈子当姐姐的弟弟吧。”岁岁的气息逐渐消失，他用尽全力叫了最后一声，然后永远的走了。
　　岁岁走的时候，程安没有再哭，只觉得胸口像是被撕裂开了。程安抱着岁岁的尸体回了家，徐凤华和程明仁看到程安抱着岁岁，瞬间懂了，虽然岁岁和程安最亲，但徐凤华和程明仁都很喜欢他，看到他的离开，也早已泪下。他们彼此都没有说话，程安抱着岁岁回到房间，她想把岁岁放在床上，想了想还是在地上铺了一条毯子，把岁岁放在毯子上，然后程安躺在岁岁旁边：“岁岁，姐姐陪着你好不好？不然一个人多孤单啊。”岁岁像平日里一样，安静的睡在程安旁边，可是这次岁岁睡了好久。程安看着岁岁，她想跟顾沫说话，她想找一个依靠，她真的累了。但现在已经很晚了，程安不想打扰到顾沫，想了很久，还是拿起手机给顾沫打电话。
　　顾沫此时也还没有睡觉，看到是程安打的电话，满心欢喜：“有什么事吗？这么晚还给我打电话。”
　　程安没有说话。
　　顾沫见程安许久不说话，意识到不对劲，连忙问道：“发生什么事了？程安，别一个人憋着。”
　　程安想要说话，但她真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顾沫见她还是没有说话，想她一定是出什么事了，温柔道：“程安，你现在心里肯定不好受吧？跟我说说，我说过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对吧？所以，别一个人担着，好吗？”
　　程安眼眶红润，哽咽道：“顾沫，岁岁他……走了。”
　　“啊？”
　　顾沫不敢相信，明明之前还打招呼一起跑步了的，现在却……
　　程安继续道：“当时旁边有一家宠物店，我在那停了很久，但我还是没有进去。我想最后一刻让岁岁好受一点，让我多陪他一会儿，少一分一秒都不行……”
　　虽然程安说的很平静，但顾沫知道她现在心里很难受，温柔道：“你做的很好，有你在岁岁身边，陪着他，岁岁会很开心的。”
　　程安过了很久才说话：“顾沫。”
　　“我一直在。”
　　“明天我送岁岁去火化，完事后陪我去三中那的泽明湖吧，我想……去看看。”
　　顾沫没有多想：“好，想去我就陪你去，完事后给我打电话好吗？”
　　“嗯。”
　　“时间不早了，睡觉好不好呀？”
　　程安乖乖的回答：“好。”
　　挂电话后，顾沫很久才睡，她真的恨，恨自己的家为什么不能离程安家近一点，这样她可以去陪着程安，无论多晚，程安也不会因为她大半夜不顾一切来找她而生气，这样她就可以抱紧程安，安慰她，做她的依靠。
　　程安和岁岁睡在地上，程安看着岁岁：“岁岁，晚安。”
　　竖日，程安没有吃早饭，要平日徐凤华一定会
　　说几句，不过程安都当耳旁风。今天徐凤华没有说任何话，给程安转了两千块钱就出去了。今天周六
　　想都不用想，肯定找李阿姨做美容去了。程明仁今天还要工作，一大早也就去上班了。
　　程安抱着岁岁去殡仪馆，程安找工作人员商量了好久，他们才同意火化岁岁。程安看着岁岁在烈火中慢慢消失，心里又是一顿难受。火化后，程安抱着骨灰盒回家，程安把骨灰盒放在自己的房间里，把岁岁放在盒子上，看着他们，程安心里百感交集：“岁岁，回家了，姐姐会一直在的。”
　　程安走出房间，给顾沫打电话。顾沫问道：“好了？”
　　“嗯。我去找你吧。”
　　顾沫一听连忙说道：“不用不用，我去找你，在家乖乖等我。”
　　“好。”
　　挂后，顾沫急忙往这儿赶，她不敢想，想程安是现在是什么样子，想程安会不会想不开，想她会不会抱着她哭，真是让人焦虑。
　　到程安家，顾沫看到程安后，紧紧抱住了她，程安没有拒绝，因为她想依偎在顾沫怀里，这两天，徐风华和程明仁虽然伤心，但一会儿就看开了，看不开的人只有她，仅此而已。程安把头埋在顾沫怀里，憋着的眼泪在一瞬间流下：“顾沫，岁岁不要我了。”
　　顾沫摸着程安的头，温柔道：“岁岁怎么可能不要程安呢？他只是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了，他会经常来梦里看你的。”
　　程安擦了擦眼泪，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天真烂漫，问道：“真的吗？”
　　顾沫干笑：“真的。”
　　程安和顾沫租车去泽明湖，路上程安没有说话，只是靠在顾沫肩上发呆。下车后，程安和顾沫来到泽明公园，泽明湖在泽明公园内，里面环境很好，不过人很少。程安眼神无光，说道：“我在三中的那两年里，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和岁岁来这。这里风景很好，人也少。可惜……”
　　顾沫牵起程安的手，说道：“只可惜人已物事，但我一直在。”
　　程安看着顾沫，看着这个女孩，心里就没那么难受了。
　　“顾沫，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考进三中吗？”
　　“愿闻其详。”
　　程安笑了笑：“因为我讨厌我妈，每次她都顶着为我好的名义让我做不喜欢的事，所以我填志愿的时候没有填一中。”
　　顾沫眼神微动：“那你后悔吗？”
　　“后悔又不后悔。”
　　“可以说说吗？”
　　程安干笑：“当然可以。后悔是因为我发现三中的人根本没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学习风气比职中还差，学校也不管，我不想烂在那。”程安看向顾沫，继续道“还有……后悔没有早点遇见你。”
　　顾沫与程安对视，脸微微泛红。
　　“不后悔是因为我没有烂在那里。”
　　顾沫很庆幸，说道：“因为你是程安，正因为是你，所以你不会烂在三中。我敢打包票。”
　　程安又一次哽咽，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出来：“高中那两年……真的是我最难熬的时候，因为我家离三中比较远，我就在附近租房，一人一狗住在一起。还好有岁岁，不然早就……害，还是不说了。”这是程安第一次和别人说起这件事，本以为自己早就释怀了，结果……
　　顾沫虽然很好奇那两年里程安到底发生了什么，经历了什么，难不难受，但是她不会再问：“好，顾沫带你回家好不好？”
　　程安眼眶红润，牵起顾沫的手，笑着道：“好！顾沫姐姐。带程安回家吧。”
　　在岁岁未离世前，程安经常对岁岁这么说。如今岁岁走了，程安便再没对人说过，除了顾沫。以前程安会对岁岁这么说，现在顾沫会对程安这么说，说要带程安回家。
　　顾沫把程安送回家后，就回去了。程安回到房间，看着岁岁的骨灰盒，她明白她还是放不下，等到真正放下的那天，程安决定把岁岁的骨灰洒在泽明湖上，洒在那个充满快乐与辛酸的地方，那个有过程安与岁岁的地方。在程安的高中两年里，她和徐凤华都没什么联系，钱之内的都是程明仁给的，来学校探望，参加家长会的都只有程明仁。程安在那两年拼命地学习，稳居第一又怎样，还是被徐凤华看不起，母女又怎样，还不是“为你好”。还好有岁岁，有岁岁陪着程安，度过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去。现在岁岁走了，程安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是个一无所有的人了，还好有顾沫。
　　后来，程安和徐凤华的关系渐渐缓和，才有了如今的家庭氛围，这已经是程安的底线了。徐凤华自然也不会去触碰它。
　　晚上，程安很早就睡了，这几天她除了累就是累，如今她终于可以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