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信息素是酢浆草》裴如心

17、第 17 章

　　第十六章抱歉，我忘掉了太多

　　往后的事情就顺利很多，仪器被医疗兵送进舱里，因为设备偏简陋，丛云建议洛川去休息间：“大校你做过那么多次精神力平复治疗，应该知道，身体的放松对治疗帮助非常大。”

　　洛川瞅他两眼，咬着嘴里的烟道：“机甲里怎么会设置休息间？”

　　丛云被他一噎，说话更加柔声柔气：“那、回住所？您的住所，您熟悉的地方，会让您感到安心，舒适……”
　　洛川没理他：“临时治疗而已，等等送你回军科所，正好再治疗一次，这样比较省时间。”

　　丛云道：“但我并不是为了省时间，我是医师，我追求的是病人最大程度的康复，所以您不能用省时间来规定我的行事方式，就像我干涉不了您做决定一样，我说的对吗？”

　　洛川明显愣了愣，他竟然觉得这个omega说得很有道理。

　　他看看四周，倚着操作台坐下：“那就在这里，这里是我最熟悉的地方，”他吐掉烟，伸出手臂，“来一支镇定药剂。”

　　丛云见他卷起衣袖，也没阻拦，他把让人把仪器挪到洛川身边，等人出去后，他才单膝蹲下，说：“不需要，您的身体已经无法负荷过多的镇定药剂，它对药剂免疫了。”

　　洛川怀疑看他：“那你要怎么治疗？”

　　丛云说：“我相信您的自控能力，所以，低一下头。”

　　传感需要连接上洛川的脑袋，但他太高，蹲姿的丛云不太方便操作，也容易重心不稳。

　　洛川迟疑了会儿，低下头，钻进丛云手里的传感器：“你倒是对我有信心。”

　　丛云哑笑了两声，不小心泄露的笑声细微又清脆：“您的配合度一直非常高，我当然有信心。”

　　金属的凉意传进大脑，洛川确实舒服了些，连混沌的大脑都恢复丝清明，他身体一僵，突然道：“丛云？”

　　声音不大，只是一如既往低沉。

　　丛云歪了歪，好容易稳住，身体倾得更近，也低声回馈道：“大校。”

　　洛川闻到一股令他熟悉的清爽气息，不是雾霭氤氲的花香，也不是芬芳扑鼻的果香，倒是像一种草、茎叶断口里流出的湛清汁液的那种青涩气息。

　　他没忍住多闻嗅了两口，鼻尖在丛云脖颈耳根处轻轻擦过，顿时引发了一阵颤栗。

　　丛云想偏头避开，没想到，洛川就那么附在他耳边说话了：“我……好像只能说抱歉，我本来是想去的，只是……稍微耽搁了一会儿……”

　　他想起来了，他进入机甲就是为了去军科所，他和人约好了，半个月就去，他一直记得。

　　丛云的心脏猛地一颤。

　　洛川还没说完：“我说的是真的，只是琐事太多，我尽全力地压缩时间，想要早一点……但……”

　　他自嘲地笑笑，呼吸如同细碎的毛绒刷过丛云的皮肤，丛云说话都有些磕巴：“好的，我知道，我知道……”

　　洛川心中大石落地，一时没再说话。

　　丛云也保持着姿势没有动。

　　他不想动。

　　过了好一会儿，丛云才想起他应该做什么，他需要去设置仪器时间，还需要把仪器启动。

　　这些都是他往常闭着眼睛都能完成的事项，现在他居然忘掉了。

　　丛云微微探身。

　　他一动，洛川好像也跟着清醒过来：“……我好像还忘了……花？哦对，那种花的名字叫酢浆草……”
　　洛川说的断断续续，声音里都透着茫然，“你的花枯掉了吧？”

　　“我本来想再给你带一束的，我……抱歉，我忘掉太多东西了……”

　　“没关系，都没关系。”
　　丛云猛然抱住了洛川的头，他一叠声说着没关系，声音越来越哽咽，最后他把洛川的头按在自己的肩窝里，“就算不带也没关系，我只是……只是……是我想多了，我迫不及待地想见您，您没有忘掉，是我太着急，我太着急了……”

　　丛云深深地吸着气，他语无伦次，又想急切表达，可惜到最后，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于是，整个机甲舱恢复静谧。

　　丛云仰起头，让自己情绪平复下来，他不管不顾地伸手启动机器，臂弯里依旧抱着洛川，而洛川也没有再乱动。

　　当那些代表着让人平静下来的白噪悠悠传出后，洛川真情实切地睡着了，窝在丛云的肩头，沉沉地睡着了。

　　机甲舱外。

　　阴沉沉的让人呼吸沉重的信息素逐渐收敛。

　　陆屛巍灭掉手里的烟丢进垃圾桶，说：“走吧，看样子没问题了。”

　　张晔嗯了声，却没动：“陆上将，我们现在就过去吗？”

　　陆屛巍停住脚步：“不然？”

　　张晔脚像被钉住一样：“再等等？也许、也许他们并不希望这会儿有人去打扰。”他见到陆屛巍一脸“你在想什么”的模样，又赶紧补充道，“我只是这么觉得而已。”

　　陆屛巍撇嘴：“放心，他两干不出什么来。”

　　张晔没忍住，又低头羞愧起来。

　　陆屛巍一边走一边传授经验：“不要胡乱猜疑自己的指挥官，也不能盲目相信自己的指挥官，但对于洛川，你永远可以相信他，就是omega脱光了撞进他怀里，他也只会脱下自己的衣服把人包裹起来……”

　　张晔也就默默听着。

　　到了机甲舱门口，光线在舱内交织出斑驳的阴影。

　　两人相依的身影投射在地上，拉的很长，从地上一直拖到墙壁上，好像交颈一般。

　　“……”
　　陆屛巍突然失声，他抬头看了眼太阳，立马转头，若无其事道：“易感期的alpha，还是尽量不要打扰的好。”
　　说完，向里面喊话，“兄弟，还好吗？”

　　张晔被他这么一顿操作打懵，反应迟了些，透过缝隙向机甲里扫了一眼，却正好碰撞上一道深沉的视线。

　　他的指挥官偏着脑袋，半张脸都遮在omega的肩膀下面，眼睛也是半睁状况，像准备捕猎的蛰伏野兽。

　　张晔的心跳都停滞了瞬间，也匆匆忙忙地赶紧转身。

　　舱内的静谧被打破，丛云活动活动手臂，他一直维持着同个姿势，半边身体都麻掉了，根本爬不起来，只好偏头，轻声问道：“能起来吗？”

　　时间只过去两个小时而已，那么短，又长的不可思议。

　　洛川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从丛云肩膀上抬起头，傻呆呆地看着丛云一言不发。

　　丛云帮他把传感取下来，发麻的手臂还没完全恢复，拿取东西的时候都在抖。

　　洛川沉默着帮他把医药箱收拾好，嗓音倦哑，说：“谢谢。”

　　丛云好一会儿，才道：“您太客气了。”

　　不管怎样，丛云的到来确实起到了救急作用。

　　Omega身份在基地里比较尴尬，最后被安排上医疗舰，洛川也进入医疗舰，正好一个医师一个病患，非常合适。

　　医疗舰长进出都昂着脑袋，根本不和洛川说话，可见意见何其之大，他倒是对丛云带来的仪器非常感兴趣，一直问个不停，从小型化到便携式，再到疗效和基地里的应急仪器的区别，能问的都问了，丛云也一一解答。

　　谈到后来，就扯到精神力平复，改造人。

　　要不是洛川发话，恐怕医疗舰长能把丛云一直拖着聊到晚上。

　　丛云其实非常困，他没想到这么顺利，也没想到体力会消耗这么严重。

　　洛川看样子是想找他聊聊，没想到，最后只是说：“先休息休息。”

　　无论是什么东西，超出预估能承受的范围后，都会让人精神疲惫。

　　丛云道：“那您也需要好好休息。”

　　洛川：“自然，”他扬起手示意，“我、我就在隔壁。”

　　丛云点头，说了声：“晚安。”

　　他们都需要好好思考一番，如何把失控的发展拉回来。

　　丛云是这么想的，但没想到他确实太累了，居然沾枕即睡。

　　这一觉直接睡到第二天快中午，通古斯惯有的阳光把他晒得热燥燥，移动端有信息进来，丛云打开一看，发现居然是黄晟。

　　黄晟还连续发了好几条：

　　[丛云，你成功进去了？]
　　[洛川大校情况怎样？顺利吗？]
　　[……理我一理？到底怎么样了啊？]

　　最新的一条是语音：[天哪，我是不是应该立即告知所长他们，请求基地通话？丛云你还好吗？活着的话告诉我一声行不行，行不行！]

　　丛云赶紧回复他；[我挺好的，昨天太累了，睡着了，我都没有看移动端。]

　　黄晟似乎守着移动端等他消息，立即回复过来：[你吓死人了，情况怎样了？你这一走跟失联似得，要不是我去找运输舰大叔询问，恐怕现在就已经报告给所长他们去了。]

　　那么一长串内容，他一口气说了出来，连停顿都没停顿。

　　丛云：[抱歉……]

　　黄晟发了个没关系的表情，转进如风：[到底怎样？]

　　丛云想想，打字道：[情况有些复杂，我昨天到的时候，洛川大校进入了易感期……]

　　他没想到黄晟只关注到了易感两字：[那不是很刺激？]

　　丛云回了两字：[……还好]

　　黄晟一连发了三个省略号给他，接着才说：[我们语音通话？]

　　丛云：[不太方便，我现在在医疗舰里。]

　　门响了两声，丛云放下移动端，没看黄晟再度发来的消息，而是起身说道：“还请稍等一下。”

　　门外，洛川和医疗舰长站在一起，听见丛云的应答后，医疗舰长转身面对洛川：“大校，我想，我们是不是对omega要求苛刻了点？不用着急这一时吧？”

　　洛川倚靠着门旁边的舱壁上，外表打理的还算整齐，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好，制式衣服的肩章闪闪发亮，只有眼圈的青黑让他看上去精神不是太好。

　　听见医疗舰长的话，他干脆闭上眼睛，说：“你可以走了。”

　　医疗舰长：……

　　丛云正好梳洗好打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