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信息素是酢浆草》裴如心

18、第 18 章

　　丛云的发丝上还有些湿气，听到这话顿时愣了下。

　　医疗舰长昂着头，啪地向洛川敬了个礼，特别大声道：“那属下先走了。”

　　丛云很有理由怀疑医疗舰长这是在抗议。

　　他道：“洛川大校，穆青中校，日安。”

　　洛川向他点了点头。

　　医疗舰长的级别是中校，可能昨天对丛云的好感增度太高，他转向丛云时，不仅收敛了全身架势，还对丛云笑道：“日安。”

　　接着他看了眼洛川，见洛川没有开口的意思，继续寒暄道，“是不是打扰你了？还不太习惯吧？等一等，去医疗舰的指挥室坐坐？我让人把餐点送过去。”

　　丛云连忙道：“您太客气了，我……”
　　他有点不好意思，回头扫了眼室内，发现自己的床铺还没收拾，“那，稍等一下，我过去？”

　　洛川开口道：“不，不用了，穆青你让人把餐点送来，我有事情需要和丛云单独聊一聊。”

　　他撵人的意图太明显了，以至于穆青的脸色再度难看起来，他道：“我也有事情需要找丛云医师聊一聊，而且这件事是关于您的身体健康的大事，需要您参与进来，所以……”

　　洛川的视线淡漠到警告。

　　穆青晃了下手臂：“好吧，我过会儿再来。”

　　穆青走后，丛云单独面对洛川，他没来由的紧张，基地里的洛川锋芒太盛，仅仅一个眼神就能让人望而却步。

　　“……我、给我一点时间？我把房间收拾一下。”丛云进退维谷地守着门。

　　洛川愣了愣，说：“好。”

　　等三五分钟后，丛云才重新开门，说：“请进。”

　　洛川进入房间，这间舱室是医疗舰的备用病房，配置和其他的舱室一样，双人房间设置，配有洗漱间，昨天因为太匆忙，只能把一张行动病床推到一边，简单地改成客房。

　　丛云休息的那张行动病床已经收拾好了，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好像根本没人在上面休息过一样。

　　洛川的视线掠过床铺，落到丛云身上：“昨晚休息的还好吗？”

　　丛云拉开壁凳：“很好，我……呵，休息的确实很好，我给您倒杯水。”

　　舱室里有饮水系统，丛云摸索得还不熟练，一时居然没分清冷热水的按钮，感觉到纸杯壁没有温度才发现自己倒的是冷水。

　　水杯已经有了小半杯，他有些尴尬，正想偷龙转凤地重新倒杯，一只手伸过来按了下热水按钮。

　　丛云抬头，洛川就在身边。

　　昨日铺天盖地的乌木气息收敛得一干二净，一丝一毫也看不出这位alpha刚刚经历过易感，除了面容的疲倦。
　　然而面容的疲倦也可以用精神力污染来解释。

　　丛云失了神。
　　水杯里的水差点溢出来。

　　还是洛川把开关点掉，从丛云手里接过水杯，轻呷了口。

　　声音依旧是那么低沉：“昨天的事，我很抱歉。”

　　丛云陡然松了口气，像泄气的皮球，他接受过太多次洛川的道歉，但他其实并不是很想要：“没必要，您太客气了，就算是……就算是我知道有另外一名病人，病得很严重，我也会想办法过来，尽我所能，咳，治病救人，是医师的天职。”

　　他低下了头，重新调整呼吸后才又抬起来：“大校，你对自己的身体忽视得太严重了。”

　　丛云眉眼弯着，看上去像在笑，“不过……昨天您说您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是不是说，您会到军科所去住上一段时间？”

　　洛川看着他发怔，过了会，他又喝了口水，说：“如果有这方面的需要的话。”

　　丛云见他松口，也有些意外：“呃……那可真是太好不过了，我倒杯水。”

　　他转过身，专注地看着水流。

　　这一次他没弄错按钮，饮水系统的水流控制设计的很好，像一条圆形的水柱，不急不缓地流下来，除非走神，不然不会溅出也不会溢出。

　　丛云的胸膛起伏，他心跳得有些快，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盼望着洛川说些什么，反正不是现在的内容就是。
　　非要说的话，就等医疗舰长来一起说也没关系。

　　门再度响了起来，穆青在外面叫道：“丛云医师，烦请开下门，我送餐点过来了。”

　　丛云关掉按钮，转身的时候差点撞到洛川。

　　等他去开门的时候，洛川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

　　穆青拿来的餐点都是清淡可口类的，量也小，一小碗粥、一块花卷，还有碟颜色鲜亮的小酱黄瓜：
　　“马上要吃午餐了，先垫垫肚子。”

　　丛云说：“谢谢，分量正好，其实我也不太饿。”

　　穆青笑道：“那我这次的自作主张还是作对了，医师就是医师，我们对于健康的饮食观点是一致的，不像某些门外汉，他们总是会自作聪明地反驳别人。”

　　这位医疗舰长好像被压抑坏了，每一句话都好像在暗指自己的指挥官，并且把丛云引为知音。

　　丛云无奈地笑笑，接过餐点，吃了起来。

　　穆青则转向洛川，语气闲散：“大校，下面的工作安排是什么？”

　　洛川斟酌了会儿，说：“你可以去做自己的工作。”

　　他本意可能是想让转移穆青的注意力，但这句话好像正戳进穆青的心窝，他就像只被烫了脚的鹅，顿时大声嚷起来：“我的工作是照顾您的身体健康，同时保障第二十四军团的医疗急救体系。”

　　丛云：……

　　屋里瞬间死一般寂静。

　　洛川揉揉眉心，说：“我知道了。”

　　穆青耸肩，然后呢？

　　过了会儿，洛川看了眼丛云，他把纸杯放到柜台上，说：“我本来就计划接下来的时间都专心调养身体，就在刚才，我打算和丛云医师一起去军科所住一段时间，直到……”

　　他顿了下，迎上丛云惊愕的视线，“我记得你的研究方向是精神力？对精神力污染感兴趣吗？”

　　丛云怔愣地看着他，嘴巴张了几张，什么都没说出来。

　　洛川扫向穆青：“改造人的一手数据，穆青这里有，我应该能提供一些帮助。要知道，这个改造人可能是帝国的心腹大患，当然，这也就是我的猜测，也许还有其他什么秘密，目前我们不知道而已。”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突然到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要知道一个集团军的指挥官突然说，我要去军科所住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多长未知，反正我手上的工作都交给你了，我们之间本来就交接完毕了，我还把副官留给了你，你自己看着办——反应最大的自然是陆屛巍。

　　“不是，你就这么打算走了？我能代替你顶两天、三天，甚至一个星期，但是，我不能完全代替你啊，你到底决定什么时候回来？

　　陆屛巍几乎是掐着点找上门来的。
　　他觉得自己这战友不是精神力被污染，而是易感躁坏了脑子。

　　洛川把他带到旁边的房间：“易感只是一场意外，那天我本来就是要去军科所的，你答应的。”

　　陆屛巍：……
　　他想揍人，“我是答应了，但你之前说的不是这样，你起码给我一个回程时间。还有，你就不能把他留在医疗舰吗？那样谁都方便，你又不是护不住他。”

　　洛川道：“他不方便。”

　　这都什么混账言论，陆屛巍暴躁燥地道：“洛川，演练室，你挑时间。”

　　洛川闷笑了两声，指着壁凳，道：“坐吧，好好聊聊？”

　　陆屛巍：“我们有什么好聊的吗？”

　　洛川：“你觉得这个改造人，学名‘联邦改造武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陆屛巍乖乖坐了下来，接过洛川倒的水。

　　“我调查了通古斯星这一季的伤亡情况，其中因为改造人也就是我们说的精神力污染直接或者间接伤亡占了百分之二十，在上一次大规模武装冲突后，伤亡曲线开始下降，并且我们找出了这种精神力污染的不同特性，无法被药剂治愈、联邦普通人都可以作为污染载体、还具有富集特性……”
　　洛川的分析娓娓道来，“你想到了什么？”

　　“疫病？天灾？人祸？”

　　陆屛巍回去的路上都在想军部把洛川这特么的家伙一直丢在边境上果然是有深意的。

　　陆屏巍走后，洛川独自呆了会儿，丛云就接着找上了门。

　　他依旧套着白衣，那是他的标志，带着无与伦比的安宁气息。

　　洛川迎向他：“有什么事情吗？”

　　丛云舔舔自己干涩的嘴巴：“您……为什么会突然决定要去军科所？我、我只是给一个相对合理化的建议，其实没有必要，只要有仪器，穆青中校完全可以承担……甚至可以做的比我更好。”

　　洛川静静地等待他说完：“你觉得这个决定突然？还是觉得太轻率？”

　　丛云不说话，他其实比谁都想这决定是真的，但一旦确定是真的，他又不想了，他开始不停担忧，还胡思乱想：

　　——为什么呢？为什么要做这个决定呢？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在一个什么位置？

　　洛川轻轻捏了他耳边的发，那上边还有水汽，这会儿居然还有。

　　“房间的洗漱用品用不惯？”

　　丛云道：“没有，我刚刚洗了把脸，我……我觉得……好吧，您的决定是真的让我吃惊。”

　　洛川道：“也没有什么，我说了，改造人是心腹大患，我自己就深受其害，要知道，这一季的伤亡人数值得让我们警觉。”

　　“不仅仅是我们，还有帝都星，对，帝都星也应当警觉。”

　　洛川低头看着丛云：“你不想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