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信息素是酢浆草》裴如心

6、第 6 章

　　第六章战争和救援那他呢？

　　第二十四军团运送伤员的舰甲在黎明前到达军科所。

　　丛云还有两个小时交班。

　　他叫醒医护，把所有伤员都安顿下来，然后将张晔迎进了诊疗室。

　　“需要做精神力平复？”
　　丛云询问的同时点击智脑，将张晔的信息输入。

　　“是的。”张晔无端地感到些许不自在。
　　眼前的omega问话太直接了，给人一种非常强势的感觉。

　　信息输入完毕后，丛云起身，说：“来这里。”

　　他把张晔引到仪器旁边，指挥张晔坐下，传感器消毒完毕后接上了张晔的脑袋。

　　“放松神经。”

　　“……”

　　滴！！！！！
　　仪器突然爆发出一声刺耳的警报，丛云眼疾手快地拔掉了线路插头。

　　目光错愕：“你紧张？”

　　张晔：……
　　他缓了口气，“没错，我……有点紧张。”

　　丛云愣了愣，他还没有碰到过alpha因为过于紧张从而爆掉仪器的情况，虽然理论上庞大的精神力对电路、仪器损害性非常强。

　　他拉掉传感器，弯腰检查仪器：“紧张什么？”

　　“这个……偶尔会这样，人的神经会因为陌生的环境或者其他什么原因突然紧绷起来……其实我也不知道……”张晔呆坐在椅子上，过了会，道，“您看上去不太好接近。”

　　他的认知超出了丛云的理解范围，至少军科所没人觉得丛云不太好接近，病人、伤员也没反馈过，还有洛川，洛川从没指出丛云对待病人的态度太冷淡。

　　仪器的线路接头有点问题，丛云蹲到地上，探着腰一直探到摆放仪器的柜子里面，捣鼓了好一会儿才把插头插上。

　　等他爬起来，张晔才说话：“您和大校描述的不太一样，我可能先入为主了，您和大众omega的印象也不太一样，大家都说omega会更温和一点……抱歉，我话太多了。”

　　“没关系。”丛云无端觉得好笑，他撑着桌子，忽然问道，“洛川大校最近怎么样？”

　　张晔没说话。

　　丛云不知道这个alpha的沉默代表的是他问了不应该问的，还是代表洛川现在的状态不好。

　　但他没忍住。

　　“最近冲突升级的事情已经都传遍了，其他军团都有伤员送过来，二十四军团这是第一批，按照洛川大校的行事方式，他应该……“”
　　丛云的下唇被牙齿咬住，有些变形，他转头继续捣鼓仪器，“我问的太多了。”

　　张晔连忙道：“没有，我只是不知道要怎么说。”
　　他的脸涨红了，“大校他不太喜欢别人过多地参与他的决策，我有建议他亲自过来。不过他吩咐我可以找您做一次彻底的精神力平复。”

　　“哦。”
　　丛云应了声，道，“联邦那边的新型武器是不是对精神力伤害很大？”

　　他重新消毒传感器，棉签吸满了消毒药水，涂抹传感器时药水都溢了出来。

　　话题回到张晔熟悉的领域，他回答时不再前言不搭后语：
　　“目前看还好，不过连锁反应很强，我们常备的镇定药物有限，只能动用高等alpha的压制能力。”

　　换言之，比较消耗高等alpha。

　　丛云消毒完一只，拿起了另一只：“二十四军团的伤员是不是都送过来了？”

　　“没错，我们军团伤亡率一直很小，”张晔的语气自豪，“这么多军团，独一份。”

　　丛云停下手里的动作，问的直白又突兀：“那他呢？”

　　他自己呢？

　　张晔吃惊道：“什么？”

　　空气的流动凝滞下来。

　　丛云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过重了，张晔对他而言只是一个陌生的病人，他不应该发脾气。

　　丛云丢开手里的传感器：“抱歉，我……这个传感器好像不太灵敏，我去重新申领一副，烦请稍等我一下。”

　　“好、好的。”

　　丛云急匆匆地出去了，把莫名其妙的张晔一个人丢在了诊疗室。

　　军科所的诊疗室比医疗舰的空间大上许多，布置倒是如出一辙的简洁，办公桌椅、智脑、常备诊疗器械、耗材……所有的东西都有序排列。

　　他的目光停留在窗台上的那瓶花束上，花束整体还算有活力，只是长期离开泥土，边缘的部分开始逐渐枯萎，有一些黄叶子摇摇欲坠，把中心的花朵衬托的更娇艳可人。

　　张晔莫名想到他的指挥官说的那种花，应该是同一种，他不太确定，他从来没关注过这些花草。

　　“抱歉，久等了。”
　　丛云回来了，带着一副新的传感。

　　张晔回过神，尴尬地笑了笑：“您太客气了。”

　　丛云笑了笑，没有过多寒暄，他开始拆卸旧的传感。

　　张晔问他：“需要帮忙吗？”

　　“不用，一会儿就好。”

　　张晔便默默地看着丛云一个人把传感器换了副上去。

　　丛云重新给传感器消毒，让张晔平复呼吸和情绪：“深呼吸，想一些高兴的事，比方说打了次胜仗、受到了表扬嘉奖、享受了顿美食、睡了个好觉……都可以。”

　　张晔依言。

　　带着凉意的传感器接上脑袋，丛云问他：“现在好点了吗？”

　　“好多了。”

　　“那就好。”

　　轮到丛云开始紧张，他一直盯着仪器看，手也搭在了线路上，打算仪器一叫就拔插头。

　　好在这次很顺利，仪器没有发出尖叫，alpha也顺利进入到了放松的状态。

　　他松了口气。

　　天蒙蒙亮，黄晟过来交班，惊讶道：“你这里怎么还有个人？”

　　丛云把他拉到一边，示意他小声：“出了点差错，他太紧张，传感器又坏了，所以才耽误了时间。”

　　黄晟狐疑地打量着张晔和仪器，想问什么结果又没问。

　　“我来收尾吧，你先去休息好了。”

　　“等结束吧。”丛云道。

　　黄晟耸了耸肩：“你就是太拼，把我们这些人弄的好像一点都不尽心。”

　　丛云好笑：“哪里，你最尽心尽责了，军科所的人都喜欢你。”

　　黄晟啧了声，被夸的脸上美滋滋的，嘴上却说：“我也就排第二吧，第一让给你。”

　　说完，两人都笑了起来，像两个小学生。

　　精神力平复是通过白噪让病人的神经完全放松，获得深层次的休息，同时辅助其他的药物使得精神力复原的速度加快。

　　一次平复通常需要两到三个小时。

　　丛云给张晔设置了三小时治疗时间，这会儿还剩一个小时左右才能结束。

　　“他的精神力损耗有些严重。”
　　“最近都这样，我听说数据中心那边已经出具建议要求精神力平复的治疗时间统一增加到四小时以上，用来保障Alpha们精神力不崩溃。”

　　丛云诧异地看他，黄晟摊手，显然觉得这并不是一个好办法。

　　最好的办法是不要打仗，然而不可能。

　　天大亮时黄晟又催了丛云一次：
　　“你回去吧，剩下的我来，难不成连我都不放心？”说着他打了个哈欠。

　　丛云确实有些疲，但看到黄晟的模样，他忍不住又笑了起来：“我和你聊聊天？”

　　“……”黄晟很想说，他得有多想不开才会找丛云聊天？从来都是他说，丛云听。

　　但听丛云这么说，他觉得特别新鲜，还意外，“你要聊什么？”

　　好问题，丛云自己都绷不住了，连笑了好几声：“就……随便聊聊？”

　　你倒是聊哇！

　　最后还是黄晟起了话头，不外乎就是军科所里的这些事，还有些小道八卦，说着说着还是扯上了这场战争。

　　他刚看过接诊记录，诚挚地说了句：“还是二十四军团稳，到现在没减员，伤员也少，其他军团的指挥官真得学学人家。”

　　丛云道：“他是不错。”
　　眼看着黄晟眼睛亮了起来，丛云愣了愣，又来了句，“不然指挥官的职责意义体现在哪里？”

　　“……”黄晟很想问一句，情商呢？

　　这天根本聊不下去。

　　好在张晔的治疗时间也已经到了，丛云去解除张晔的传感连接，黄晟则帮忙收拾耗材仪器，两人一齐动手，没一会儿就忙完了。

　　张晔缓慢睁开眼睛，看上去有些迷蒙，治疗效果不错。

　　他完全清醒过来，起身向丛云敬礼道谢。
　　丛云一如既往地简洁：“不用谢。”
　　他还要与黄晟交班，便问道：“接下来还有什么安排？”

　　张晔道：“没有了，我会返回基地去。”

　　丛云道：“好，祝一路平安。”

　　他交代了黄晟几句，把接诊流程完结，耗材那边黄晟还需要他签字确认一番，因此也没有时间和张晔客套。

　　没想到交接完毕，张晔还没有走。

　　丛云有些疑惑：“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吗？”

　　张晔看上去不太好意思：“请问，这种仪器是否有便携款型的？”

　　黄晟看看仪器，又看张晔，张口道：“你好有创意，我第一次听病人问这种问题。”

　　张晔：……

　　丛云心中一动，解围道：“有，不过那种简易款的只能播放白噪，对于精神力平复的效用会大打折扣。”

　　张晔很失望：“好的，谢谢。”

　　他不再多纠缠，转身要走。

　　丛云忽然上前了一步：“要给谁用吗？”

　　张晔笑笑：“可能那种便携款的起不了什么作用。”

　　他走后，黄晟还有点回不过神：“这帮alpha的创意很足啊。”

　　丛云道：“因为有在乎的人吧，所以会想办法找一些解决办法……希望能够帮助到那些在乎的人……”

　　黄晟瞅了他几眼：“我没懂。”

　　丛云道：“有感而发。”

　　黄晟顺着他有感而发：“那要是你有在乎的人，你能为他做到什么程度？”

　　“没想过。”
　　“没有在乎的人？”
　　“暂时没有。”

　　“洛川呢？”
　　“病人……朋友？”

　　黄晟夸张地叹气：“你真这么想？”

　　丛云摊手：“我们之间关系很明确，好了，好好上班，我要回去睡觉了。”

　　他说着往外走。

　　没想到黄晟还追了出来：“我说，要是洛川现在出了事，你会怎么办？”

　　真是用生命在八卦。

　　丛云背对着他挥了挥手，道：“我去治疗他。”

　　就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