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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捉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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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秋高气爽宫门口布置了不少的菊花,秋风带了一点菊意,凉凉爽爽。骄阳不再无情,有了些许柔情,柔和不输春光明媚,却驱散不了李蘅璋萦绕的阴寒。
他手握玉坠负在身后,看高峙一副支支吾吾不敢言语的模样,便知道定然还有内情,怕是比夜宿秦淮楼更甚,心中更是一阵鬼火。
强压着快要喷薄而出的怒气,周身冷冽的,阴狠的问:“还有什么?一次性说完!你是今日才领俸禄当差不成?还要本王一句一句的问?”
高峙头埋得更低了,感觉对方凶狠的视线快要把自己盯到秃顶!
心想:您管不好您的后宫,拿我撒什么气?您要是不怕王妃生气,做什么左隐右瞒?早日坦白哪儿来这些事?
“属下查过,王妃应该已经知道您的身份了。”
李蘅璋浑身都是怒火,没有开口。
“萧侧妃进府前日特地在王妃那儿以十倍价格买了两匹布,叮嘱他定要在初三正午之前送到王府后角门。王妃……”
高峙不敢抬头,微微停顿,说:“王妃亲眼看着萧侧妃被迎进府。”
“昨日进宫谢恩后,萧侧妃不满圣上留您在宫中让她独自回府,领着人浩浩荡荡到东市耀武扬威。”
“她……”
高峙皱了皱眉,看着自己的脚尖,弓着背继续说:“萧侧妃给了王妃一百两金币,让王妃滚,滚出长安。”
李蘅璋自然下垂在身侧的手紧握着,骨节发白,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憋着气,咬着后槽牙说:“那人怎么又去了平康坊!”
高峙冷汗直冒:“等王妃收拾好东西,城门已经下钥。不知王妃怎么想的,只拿了几贯钱便去了平康坊,还进了最大的秦淮楼。”
乍一听楼里的保儿说时穗只带了几贯钱就去了平康坊,高峙惊讶的下巴都要掉了,心想:王妃是不是对平康坊的消费水平有什么误解?几贯钱能在平康坊买什么?买个寂寞?
“起初倒还只是单纯的借酒消愁,然后开始在楼里又是打又是砸,骂的有些,有些难听!”
“还……还……”
李蘅璋的怒气已经随着高峙的话越来越濒临爆发,威严萦满的冷哼:“说!”
“还招了六名平康坊头牌,声色犬马通宵达旦,至今未归……”
高峙咬咬牙,闭着眼睛豁出去不要命的说着,声音却越说越小,根本不敢抬头看李蘅璋的表情,弯腰弯的都要匍匐在地了。
“驾!”
抬头一看,他家爷已经怒发冲冠,一副就要提刀砍人的模样,策马扬鞭往平康坊的方向而去。
他摸摸额头的汗水,认命的翻身上马,紧跟上去。
………………………………………
李蘅璋黑了一张脸进了秦淮楼,只见着楼里杯盘狼藉,未来得及收拾,有一些凌乱的酒坛子,酒味儿充斥在空气中。
早在二人进门,保儿已经去请老鸨了,此时明显才起来的老鸨满脸陪笑,发髻有些凌乱的整理着衣服跑来。
看李蘅璋衣着光鲜,气质不凡,不怒自威,此时盛怒下雷霆万丈,更是有些不敢上前。
又见毕恭毕敬的高峙戴着白茸莲蕤抹额,当即知道来人身份贵重。且定是秦王府的贵人,想来是寻昨日的公子的。她亲自领着人往楼上走。
“二位爷,您请进,这边请!”
她挥挥手巾驱散灰尘缓解紧张,谄媚的笑着,常年出入平康坊,见惯了世面心下了然。
心想:看这位爷的模样,怕是来捉奸的了!
她赶忙应对:“昨夜的公子身份贵重,姑娘们也不敢随意近身伺候,只陪着喝酒唱曲儿,别的一概不敢做。”
见李蘅璋面色并没有好转,又说:“只是公子似乎心情不好,喝了好些酒,打了砸了也不解气,骂的……”
她低眉顺眼,小心翼翼的瞅瞅李蘅璋,却除了怒气看不出其他的来,心里犯怵,继续说:“只是骂的有些难听……直到今日天蒙蒙亮,才叫散了姑娘们就寝。”
她指了指‘醉无归’的厢房门,说:“就,就是这间……”
李蘅璋心中的怒火听着老鸨那句‘公子心情不好’,又听他确确实实只是喝酒,没有做什么,下去了一点。
可却只是下去了一点,丝毫不能改变他现在想提刀砍人的糟心。
他抬起一脚把厢房门踹开,看着有些零落可怜的房门,老鸨心里吓的一抽一抽的,就好像那一脚是踹在她身上一般!
‘扑通’一声干净利落的跪下去,呆傻的一动不敢动。
高峙挥挥手,示意她下去,又说:“解酒茶备着。”
老鸨逃命一般的连滚带爬连连下楼去。
屋子里弥漫着酒味儿,乱七八糟的酒罐酒壶满地都是,依稀能看到不仅有黄酒、米酒,还有葡萄酒,还有一些看不出是什么,但闻着就已经很烈的酒。
他眉头紧锁:不是说酒喝的太杂不好吗?怎么这么不知道珍重?
他跨过酒壶,越过屏风,看到床上的两条人形时,睁目张须,怒气值已经到达了巅峰。
脱了外衫的时穗只穿了白色的里衣,右衽已经解开,左衽的绳子也是松松垮垮摇摇欲坠。
他双臂伸展的躺着,一条腿在床沿,一条腿自然下垂踩着脚踏。
一个男子,男生女相,唇红齿白,侧身躺靠在他的肩膀上,左手伸进他的衣襟揽着他赤裸的腰身,一条腿搭在他的腿上。
二人的模样暧昧不清,就像昨夜□□愉,同塌而眠一般。
高峙走上前来,看着床上的香艳画面,瞠目结舌,傻了眼了一动不动。
李蘅璋的无名孽火生的更盛了,捰袖揎拳侧颜睥睨盯着不放的高峙。
高峙连忙背过身去回避,心想:王妃您胆子可真大!这春光无限可真是不忍直视。
“茶!”
高峙还在愣神中。
李蘅璋火气冲天,提高音量,重复:“茶!”
高峙这才捧着茶,送到他手边。
李蘅璋三两步上前,把时穗身上的人掀开,一捧冰凉的茶水泼了熟睡的时穗一脸。
“唔……”
时穗动动手臂,抬起放在额头,皱着眉头不悦的嘤咛:“狗日的谁呀!”
“醒了?”
听着劈头盖脸冷冰冰全是怒气的声音,时穗手肘撑着床面,支棱起自己半个身子。过量饮酒让他头昏沉沉的,另一只手扶着额头,缓缓睁开眼睛,这才看清楚对面的是谁。
李蘅璋一张脸黑的跟锅底一样,双眼紧盯着他,写满了‘捉奸’二字,周身的冷气就像是地狱归来的行者,要将时穗就地撕碎。
时穗皱着眉头,看着他,好一会儿,咧着嘴笑的极其难看,道:“草民见过王爷。”
这么说着,却没有下来见礼。
高峙背对着他们,听着时穗这句满是疏离的话,心中暗叫不好:一会儿要是打起来,要不要救救王妃?不然爷气头上伤了人,回头铁定不知道怎么懊恼伤心!
李蘅璋听了,火气倒是下去了一大半,他叹了口气,把挂在屏风上的衣服拿着,撒气一样的拽在手里,扔到床边。
冷冷的注视着时穗,说:“穿上!”
时穗不为所动,扫了一眼自己衣衫不整的模样,又看旁边的酒友。
虽然衣服还规规矩矩的穿在身上,却也有些凌乱,衣襟被拉扯开,还能隐隐约约看见里面白色的裹胸布。
他侧身皱眉,说:“怎么衣服不好好穿!”
说着,单手撑着床板,在李蘅璋目光灼灼的怒火下,唱着独角戏,把她的衣服给拢好,又摇摇晃晃的扶着床站起来。
李蘅璋看他站都站不太稳,心里担忧着,惊慌随着他东倒西歪的身体本能的靠近,抬起双手护在他两侧,生怕他摔倒了。
时穗置若罔顾,把李蘅璋当个透明人一般,扶着屏风走到高峙身后,拍着他的肩膀,问:“高,高将军,您身上带着银钱吗?”
高峙不敢回头,默默的掏出荷包,递给时穗。
时穗拿着荷包,说:“谢谢您,改日还您!”
高峙不敢抬头,说:“不,不用。”
时穗拿着荷包,惨淡的笑了:“有道是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嘛”
他后退几步,跌跌撞撞的回到床边,把荷包放在姑娘的手心,说:“你说你,一个人跑来这种地方喝的烂醉!幸好遇到我,要是碰上别人怎么办?”
他推推她。
“烦不烦,鸡婆!”
他浅笑,说:“拿着!以后别跑这种地方来喝酒!”
姑娘没有说话,嗫喏了嘴翻身了。
时穗满意的扶着床站起来,只觉得天昏地暗,晕头转向的连直线都走不出来。
他慢悠悠的扶着东西往门口走,根本不把李蘅璋放在眼里。
被无视良久的人看着他放在心尖的人不仅寻花问柳宿醉不归,还对其他人嘘寒问暖!自己衣衫不整还记挂着别人的衣襟不规整!
做错了事不仅半点歉意没有,连认错的态度也没有!甚至想要就这么光着半个身子出去?!
他忍了又忍,不住的告诉自己:穗穗生气说明心里有自己,好好跟他解释解释就好!
他紧跟其后,一把把人拉进怀里,阴气逼人的问:“你打算就这么衣衫不整的走回家吗?”
时穗把头扭向一边,不言语。
感受着时穗微微发抖的身体,他还是心软了,说:“为什么不来问我?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若不是昨日城门下钥,你是不是已经跑了?”
时穗冷笑的说:“有什么好问的?难道问了您就不是秦王?问了昨日的王妃就不是您家的了?”
一句话把李蘅璋噎的哑口无言。
时穗背靠着温暖结实的胸膛,心中酸楚,又说:“跑?呵呵!也不是第一次了,王爷作何惊讶?您道您那秦王府是什么良辰美景的神仙宝境,人人都削尖了头想进去不成?”
“你!”
时穗早已经红了眼眶,鼻尖嘴角酸楚,忍着哽咽,继续说:“深宅大院,庭院深深深几许?草民只当那是洪水猛兽,还请王爷放草民一马。”
时穗挣扎的想要逃离,奈何他本就不如练家子的李蘅璋力气大,现在酒意未散,更是浑身软绵绵的,毫无还手之力。
嘴上不饶人的说:“王爷您家里如花美眷多如牛毛,何苦找我这种市井小民玩游戏?”
李蘅璋听他一口一个王爷,自觉理亏,耐着性子忍着脾气把人放在怀里,亲自给他穿好衣服,打横抱起。
时穗一动不动的靠在他的胸膛,埋着头,说:“王爷,您何必又纡尊降贵的来逗弄草民?”
李蘅璋看着他强撑了这好半日,被自己抱在怀里,再也忍不住的泪水从眼眶滑落,把靛蓝的衣襟划过一道深色。
眼泪就像是倾盆大雨,把李蘅璋内心再大的妒火都浇了个透心凉,只剩下无尽的心疼、悔意和愧疚。
从来没有这么庆幸下钥的城门过,他差点就又把人吓跑了!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对一个影子这么执着,但他却只想把人好好的绑在身边,一遍一遍的把他睡服!
他亲吻着他的额头,温言软语的说:“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