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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绝境之倾 破碎的天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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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绝境之倾破碎的天空
“同学们,假期里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忘做暑假作业,这一学期大家也都辛苦了,下学期再见,同学们,放学!”环水中学高三C班,阳光透过窗子斜斜的落在讲台上,温暖柔和,昂祎明站在黑板前像往常一样,微笑着说完最后一句话,同学们四散而去离开教室,顷刻间,教室里只剩下凌宇一人。他住在昂祎明家里这一学期,生活学习可谓十分舒心。
他们一同到学校,放学一同回公寓,双休日有时还一起出去散步,运动、购物,生活上备受照顾。昂祎明第一次把全部的心思投入自己眼前的生活,许多年都没有过了,他看着凌宇那天真纯净的眼眸,心里泛起淡淡的暖意。但不像当初他和韩谦诺一样,他怕感情会走向那无底的深渊,他心里的某处有一块禁地,谁也不能碰触。
昂祎明常年的生活一直没有存在感,他对什么都是淡淡的。甚至在教学的时候,也经常不自觉的走神,还好现在放春假了,他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放空了。
这一晚,昂祎明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凌宇和同学约好出去玩,还未回来,他早已做好了晚饭。电视里演着百无聊赖的广告和商业大片,他拿起遥控器懒散的换着频道,神情淡然,“下面就让我们来采访就任不久的韩氏集团总裁,韩先生,您就将要在苍云市开发区投资的项目能具体谈谈吗?”本地新闻频道正在直播,昂祎明眼睛瞬间怔住,他好像听到了一个名字,很久远的名字,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众多的摄像机、话筒簇拥着的一个气度非凡的年轻企业家。他姿态从容,眼神锐利却并不冰冷,谈吐间带着自信的风度。那张脸……
昂祎明一时间感到记忆神经猛地被拉扯触碰一下又一下,漠然疼痛了起来,期间又夹杂了一丝欣喜,令他猝不及防。呼吸骤然乱了节拍,慌乱之中,他用力关了电视。他垂下手,慢步挪到电脑桌前,无意识的拖动着鼠标,而眼前却早已大雾弥漫。是他···
无论他改变了发型,还是眉宇间多了些许成熟男子的刚毅与沧桑,就算是很多年不见,他还是听得出他的声音,记得他的样子,一时间他又想起大学时代的喧嚣光影,带着陈旧的气息和鲜明的痛楚,轰然涌上心头···
来到苍云工作两年了,他一直将那回忆深埋于心。直到这一年,凌宇在他身边,他才渐渐变得对生活有了实感。当年昂祎明和韩谦诺是大学时期最好的朋友,他们虽不是那种天天形影不离,但他们却曾是彼此走进内心真正的知己。昂祎明是个冷面书生,而韩谦诺温文儒雅是很受女同学欢迎的类型,昂祎明个性内敛不爱讲话,而韩谦诺总能和大家侃侃而谈,性格开朗大方,但只有昂祎明知道他内里真实的阴郁和极端。
昂祎明坐在那,思绪回到了七年前,当年他和韩谦诺因误会分别再无缘相见,成了他心里永远的伤。他以为韩谦诺根本就没把他放在心上,所以才不辞而别,带着这种深重的悲伤心情他过了这么多年。他躲在苍云宁愿做一个普通的高中老师,也不回福泽,就是想在一个陌生环境重新开始生活。恽列军如今创业已小有成就,他曾多次叫昂祎明辞职和他一起干,却也未能劝动昂祎明,商界那浑浊之地毕竟不适合昂祎明愤世嫉俗过于清高的性格。其实昨天,恽列军还打电话来,说游离回来了,他们兄弟几个要聚一聚。
就在昂祎明看着手机发呆时,没发现凌宇已经回来了,“祎明---”凌宇的声音响起,现在两人的相处已很融洽,凌宇不再骄纵任性。昂祎明也能常态的和他无所不谈。凌宇开始时叫昂祎明“老师--”后来觉得这称呼太疏远,有时候会直接叫他祎明,一向很明朗的昂祎明也没怪他没礼貌。昂祎明笑着站起身,“怎么才回来,饭菜在桌上给你留着呢!”凌宇只是看着昂祎明傻笑,昂祎明闻到了一股酒气,“你小子喝了啊!”
“是啊。”
“吃过了不说一声,白等你了。”
“没关系,我留了肚子,可以陪你吃的。”
“好吧···”
两个人于是坐下来吃饭。
因为被凌宇逼着,昂祎明也喝了几杯红酒,“哎,我的天哪,我的工资就是这样被你吃完的,又要入不敷出了,过两天还得同学聚会呢?”
“太好了,你们会去哪?我也去。”一脸兴奋的神情。
“不行,我们大人去的地方,你不能去,要高考了,还不回家复习?”昂祎明又要开始说教,一喝酒就会这样话多。
“哪壶不开提哪壶···”
“······”
两个人吃完饭。凌宇坐在电脑前上网,昂祎明写了会字,往日的话就该回房间看书了。可今天例外,进了浴室去洗澡。刚刚面对凌宇他只是在故作轻松,其实他心里一直无法平静,眼前总是闪过电视上韩谦诺那副精明干练成熟的脸,昂祎明的心纷乱不已。他沉郁着脸坐在浴缸里,蓦的把脸沉进水里。
突然,穿着睡衣的凌宇推门进来,昂祎明一惊,“你怎么?···”
“你心情不好吗?晚饭你吃的就少。又这个时间来洗澡···”
“我没事,凌宇,你去睡吧。”看到昂祎明闭起眼不再说话,凌宇只好开门出去。近日来昂祎明的情绪愈加沉郁,那曾经的从容笑容已难得一见,不仅是因为多年后得知了韩谦诺的消息,还因为老家的事。
从浴室出来,昂祎明见凌宇还在客厅,“过两天,我要回趟福泽,祖母病重。你也该回家了。毕竟假期····”昂祎明默默的开口道。
“什么时候走?”凌宇轻声问。
“明天就走。”
“去多久?”
“起码一周吧,也许得更久。”昂祎明认真的神情,他看到凌宇拿着遥控器的手顿下了。
“怎么了?”
“没什么。”凌宇落寞的眸子闪过幽暗的光。“祎明---”他又低声说。
“什么?”昂祎明在等他说下去。
“我想和你一起回福泽。”
“···”昂祎明顿了下,淡淡的语气,“这次不行,你现在该把心思放在复习上。而且我家里的情况很复杂,过段时间我再带你去玩。”
“哦,我知道了。”凌宇失望的应着。
昂祎明擦着头上的湿发,刚走几步,由于脚下猛一滑,拖鞋飞出去老远,更糟的是还把凌宇压在了沙发上,瞬间凌宇温热的气息近在迟尺,昂祎明尴尬不已,忙迅速起身,凌宇站扶住他,“怎么不要紧吧?”昂祎明摆摆手,“不要紧··”其实被砸疼的人是凌宇。看着眼前这个眼神清澈明亮的少年,昂祎明心里涌起一阵暖流。“祎明----”“啊?”他回过神来,“在你心里,我算什么人?”
“很重要的人。”昂祎明低声回答。
“重要的人?”凌宇忧郁的看着昂祎明反问。
“怎么了?凌宇,你今天···有的异常啊。”
“你知道吗,你有多久没有正眼看我了。”
“凌宇对不起,最近我有点心乱。”他神色一顿。
凌宇一脸忧伤的神色,“什么事,怎么不和我说。”
“没什么,别担心。”他下意识想碰触凌宇的脸,而凌宇却转身走开了。
昂祎明怔在原地,看着凌宇离去的背影,他多么希望自己能坦然面对过去的心结,可是他说不出来,这么多年···
二日,昂祎明乘车赶回了家乡福泽,一路心绪不宁。回到家却看到家里家外亲戚们一张张冷木悲伤的脸,蓦的,看到奶奶的遗像挂在墙上,瞬间晴天霹雳般,僵在原地。记忆里,爷爷奶奶常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等着他回来,然后拉过他的手一遍遍摩挲。奶奶晚年记忆时常不好,总会认错人。上一次给奶奶打视频电话,她眼神不好,听到他的声音,还以为他回家了,“祎明,你回来了?怎么不来看奶奶。”
“奶奶,我还在外地呢,没回去。”看着奶奶瞬间失神落寞的神情,他永生难忘。可是因为和父亲长久淤积的矛盾,他一年都鲜少回家。可奶奶一直在等他回来,他不知道那是奶奶最后一次清醒着和他说话。最终他连奶奶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此刻,昂祎明穿着一身孝衣,声音如泣,“我回来晚了。”泪水瞬间决堤,汹涌而下。心肺剧烈的抽痛,巨大的悲恸几乎让他失控,冰冷的现实如此真切,奶奶再也不会回应他一句了···
葬礼办的极为隆重,亲朋齐聚。冗长的酒宴结束之后,昂家人才坐下来悼念故人,家里家外都沉浸在阴郁的悲哀中。而昂祎明更是在这短短的几天体会到了什么叫人情冷暖的虚伪。他看着父亲忍住心里的伤痛,对一波波宾客笑脸相迎,说着感谢,接过礼金。大伯、三叔、四叔也都大抵如此。老人都八十多了,走了也是享福。父亲笑着应酬,可就在昨夜,昂祎明还听到父亲独自压抑的啜泣。奶奶弥留之际,曾拉着父亲的手不放,父亲因为公司突发状况,匆匆赶回处理,奶奶昏迷期间,他曾几次打电话询问,终于赶回来时,却已天人永隔。奶奶走的很突然,姑母流着泪说,“妈不该就这样走的···”昂祎明站在那里,痛不可抑,他后悔自己没能多回来看看奶奶。只因为自己那愚蠢的理由,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木然的坐在客厅的角落,脸色苍白,眼神阴郁如暗夜深海,他的世界仿若陷入了窒息的寒夜。
他时不时的扫一眼众人,听着父亲在和众人的谈话,整场葬礼中,还有一件事刺痛了他。
在承办葬礼酒宴的酒店,是舅母表弟的产业,此人是个腰缠万贯的商人,但起家却是半个□□性质的人物,举止粗鄙,说话颇没有礼数,他几次口中说着“老太太走了,就不能怕花钱!”次子昂奕——昂祎明的父亲,见状心头起火,面上却滴水不漏。大局为众,蒙舅毕竟出力不少。昂奕在外向来温文儒雅、做事诚信果断,处事极有分寸。此刻,无论是出于礼貌还是交际手腕,都只能沉默。昂奕向来如此,只要不触及他心里原则的那杆秤,他总能保持惊人的镇定,除了对昂祎明。昂祎明对父亲从来不理解,只觉得父亲虚伪又世故。父子间的心结由来已久,互相看不上眼。儿时的昂祎明因为倔强不知挨过多少打。就在方才的宾客酒宴上,父亲示意他向长辈敬酒,尤其要对蒙舅的“支持”表示感谢,可是昂祎明最终只木然举杯,一句谢词也没说。父亲脸色骤变,他看在眼里,却默不作声。他知道自己又错了,忤逆了父亲,可骨子里厌恶的事,他连装也做不到。
一进门,父亲昂奕的怒火便瞬间暴发,“废物!你也配做我的儿子?没出息的东西,当初吵着要去苍云开创事业的劲那儿去了?让你喝杯酒、说几句场面话也不会,我的脸面,昂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那种虚伪的话,我说不出口。”昂祎明反驳道。
“行,你可真有骨气,虚伪的话?你以为这世上有多少真?你不也得活在这虚假里吗?看看你现在这幅样子,就叫活得真实?下个月是最后期限!立刻给我滚回来,别在外面丢人现眼!”话音未落,他铁青着脸摔门而去。
昂祎明僵在原地,心被父亲的话狠狠刺痛。他并非不知父亲的压力——公司近来频遭恶意竞争,经营艰难,又逢祖母离世,父亲肉眼可见地消瘦了两圈。正因如此,他咽下了关于去留的抗辩,沉默地坐回母亲身边,心里一片酸涩。
昂母早年就辞职在家做全职太太,为了家庭放弃了事业,她从前是个服装设计师,有精灵的双手和超凡的想象力,早已在漫长岁月里沉寂。昂祎明很少看到她笑,母亲的话亦很少。父亲由于忙于事业也常不回家,昂祎明此时望着母亲沉静的脸,忽然想起年少时的自己,那么拼命努力的读书,只为了博得母亲一丝欣慰。后来,他找到了梦想,生命仿佛被重新着色。可如今,那个追梦少年早已远去。“梦想”成了最奢侈的词,现实如冰冷的潮水,逼得人无处可去。耽于梦想,沉溺于自己的世界。最终不是成就所有,就是失去所有。昂祎明卡在梦幻和现实之间,一半看到了眼前的泥沼,一半沉溺于往昔的美好。第一次,他如此清晰的意识到自己的无力,连在至亲悲伤时痛快哭一场都做不到,还要强颜欢笑,何等悲哀。
当初义无反顾的大学毕业去了苍云,以为那是逃离过往、追寻自我的选择。他想在陌生的地方一切重新开始。可如今他明白,活着不仅是为了实现梦想,延续爱的记忆,更要肩负守护家人幸福的责任。
和母亲吃过晚饭,昂祎明就出了门。冷冷的雨丝裹挟着城市的霓虹,五光十色的光影在湿漉漉的地面流淌,映着行色匆匆、各怀心事的路人。他漫无目的走在仿佛罩着金属沙漠的大街,迷蒙着双眼,没有焦点,哪里是他要去的地方。额发被雨水打湿,贴在脸上,冰凉的雨水混着灼泪滑入眼中。一种颓败的阴郁气息笼罩着他,脚步沉重,方向全无。
恍惚间,似乎听到手机响了。他摸索着掏出,屏幕却在指尖碰触的瞬间彻底熄灭。世界重归寂静。他又陷入学生时代那种极致自闭——整个世界只剩下自己和无边无际的悲伤。可冥冥中,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注视着他的失魂落魄。他猛然回头过头,身后只有空挡的雨幕。他并不知道,那并非错觉,远处,一个纤细的身影躲在廊柱后,那是他二奶奶家的孙女,17岁的表妹昂若寒。即便多年未见,她仍深深记得这位温柔表哥的样子。祖母葬礼让她得以重回本家,第一件事就寻找他的身影。可当她看到她记忆中温和的哥哥已变成眼前高大英俊、神情冷峻的男人时,羞涩让她不敢上前,只得在后面偷偷跟着他。
冰冷的雨水早已浸透昂祎明的衣衫,他却仍在街头近乎暴走。连日来的刺激如重锤击打着神经:祖母离世的悲痛、父亲的斥骂、亲人失望的眼神、旁人的冷嘲热讽……一切都让他窒息。世界如此复杂虚伪,一次次的失望,或许并非世界太复杂,而是他过于简单。他追求纯粹,安于自我,以为这样就能守住内心的净土。然而这不过是逃避,以一种清高决绝的姿态对抗世俗。他不屑争辩,觉得毫不值得。却依旧被这世界的锋芒刺的遍体鳞伤,他的简单执着,成了最深的软肋。
如同他最爱的绘画,那是他构筑的避难所,一个唯美的、对抗现实肮脏丑陋的彼岸。朋友们总说他耽于梦想,不现实。的确,他梦想用文字和绘画创造纯净的灵魂,唤醒童真,引领人们回归本真的美好。从初中起,他就性格格外安静,他的心总像生活在遥远的一方。
他曾想把生命中所有重要的、美好的瞬间画入永恒,感动世人。庆幸自己未曾没迷失在浮华里,始终记得他的初心,一点点的挣扎着走到今天。尽管世事变迁,他曾为责任放下画笔。如今,身处浊世,为了生存与责任,他感到再无力坚守。眼睁睁看着那个纯净的世界渐行渐远,心门随之沉重闭合。心,就这样死了。
大学毕业那年,他亲手颠覆了自己的世界。梦想与现实的双重破灭,抽干了所有斗志,只剩下麻木的冷漠。他从未忘记韩谦诺,那个曾和他并肩追梦、约定永不放弃的人,虽然他很少提起。当他看到电视上韩谦诺变成一个成功的企业家时,那份遥远的念想瞬间凝固。是该高兴再次有了他的消息,还是悲哀他变得如此陌生,仿佛同一副躯体下换了个灵魂。韩谦诺依然再他心里占据重要的位置,但却很遥远。残留的记忆,那些习惯,那份感情,成了折磨他多年的重负。一切都该结束了,韩谦诺已经放弃当年的誓言,独自一人背负回忆,太过沉重。
韩谦诺曾对他说,人不能永远逃避,总要咬牙面对现实的黑暗,即使带着白天笑晚上哭、人前笑人后哭的假面,也要活下去。变强,就得如此。世上总有值得相信的人和温暖的回忆。到如今,他仍记得他的话。
手臂上的三道伤疤,是他和父亲之间的心结。父亲以他的方式爱他,那强硬而沉重的爱却让他窒息,他自残。父亲以他为耻,从未懂过昂祎明。昂祎明也说了狠的话,他们发生了激烈的争吵,父亲让没用的他,滚出家门,那一年他才20岁。
最终,他选择了逃离,他只想远离父亲,远离昂家,远离旧日生活,让一切被遗忘覆盖,仿佛就能重来,就从未想过去改变有些事,总说自己懦弱,原来自己,真的是个只会逃避的废物。
昂祎明心绪纷乱如麻,脚步却不知何时停在一家灯火辉煌的酒店门前。他猛然回头,目光看到那个躲闪不及的身影,表妹昂若寒。看着眼前如受惊小猫般、满脸惊慌羞涩女孩,昂祎明颓靡的脸上艰难露出一丝笑容,“若寒---”
“哥---”她的声音如山涧溪泉。
他看着她满是担忧的闪亮黑眸,蓦的想起大学时候,若寒是唯一那个数年如一日、坚持给他写邮件的人。离家后,他们几乎靠邮件和网络联系。那时昂祎明每次都很感动并极其认真的给她回信,也真是这些驱散了昂祎明大学生活些许的孤寂。同学都以为他有个痴心的“女朋友”。此刻,他低头看着同样浑身湿透、脸色苍白的女孩,伸手替她捋开贴在额前的湿发,“若寒,怎么还不回去?淋雨会着凉的。”空洞而凄凉的声音。
若寒眼角带泪,神色忧郁,她努力的抿着嘴唇,突然不顾一切的扑上来,紧紧抱住他,那瘦小的身体竟爆发出这样的温暖,将昂祎明紧紧包裹,冰凉的雨水似乎在这一刻停滞。许久,昂祎明缓缓俯身,笨拙而珍重的回抱住她。除了母亲,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拥抱一个女性。若寒还是个孩子,可此刻,这拥抱却像注入他枯萎躯体的暖流,给了他温暖的慰藉。
刺眼的车灯划破雨幕,一辆轿车在不远处停下。他抬头望去,三个人影朝他走来。昂祎明抬手挡住刺眼的光,眯了眼,挺直脊背,仍紧紧牵着若寒冰凉的小手。望着渐进的人影,他嘴角牵起一丝苍凉的笑意,心底却悄然满开一股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