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后我失忆了》一百〇一

8、认主

　　“你疯了，不要命了，伤了你怎么办？”老阁主三两步上前，拉起儿子，细细检查一番才放下心来，怒火消了大半。

　　少年也有些惊吓到了，却忍着后怕，强自开口，“我受伤了，您会担心，那您有没有想过，他的父母若是见他变成这样，会有多心疼！”

　　地上的影子动了动，指甲深深扣进地里

　　此言一出，堂上人的神情都有些异样。老阁主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他和你不一样。”

　　少年反问，“都是人生父母养的，何处不一样了？”

　　老阁主轻笑，难得的这么有耐心，“那还得看父母是什么人了？卑贱的人生下的也是卑贱的东西。”

　　“那我呢？”少年挑衅。

　　老阁主眯了眯眼，耐心即将耗尽，“你是本座的儿子，天之涯南山家族的后裔，海角阁未来的阁主，南山昊。”

　　少年忽然低声轻笑，脸上充满了嘲讽，他上前一步，幽幽开口，“我不是南山昊，南山昊早就死了，我只是一个漂泊无依，别人口中人尽可欺的，杂！种！”

　　“你……”老阁主气的脸色发白，青筋暴起，扬手一个狠厉的耳光将少年掀翻在地，唇角破裂，右颊高高肿起。

　　众人尽皆低头，阁主教训儿子，谁也不敢看笑话。

　　少年匍匐在地，眉眼尽是嘲讽，“可笑他临死前还期盼着自己的父亲能来救他，可那个时候你在哪，你在海角阁做你高高在上的阁主。”

　　他连声讥讽，哀鸣不已:“是你，是你害得娘亲有家归不得，漂泊异乡，受尽欺凌，是你害得我们母子两颠沛流离，受尽坎坷，是你害得娘亲客死他乡，是你，都是你，你就是个懦夫，早晚有一天，你会遭报应的，你就是死了，我也不会给你送终的。”

　　少年大声嘶吼，泪水止不住地潸潸滑落。

　　老阁主顿时恼羞成怒，那名女子一直是他心中的隐痛，少年时冲动所做下的错事害人害己，让他与妻子分离十数载，一直生活在后悔痛苦之中，最终生死相隔，这是他的逆鳞，摸不得碰不得，即使是他的儿子也不例外！

　　他眸中带火，气的连话都说不出来，指着少年，连手指都在抖，“来人，掌嘴！掌嘴！”

　　璇玑部首座一惊，这可是未来的阁主，今日若是就这么没皮没脸的在众人面前被掌了嘴，将来该怎么在阁里竖起威信，阁主只怕是气糊涂了！

　　“阁主三思，少主年少无知，口不择言，都是无心之失，父子之间哪有解不开的疙瘩，阁主多开导开导就是了，何必动手，伤了少主的心呢？”

　　老阁主冷静下来，也知道不能在这落了儿子的面子，可看着他梗着脖子，一副誓死不改的样子着实气人，回身抽了条鞭子扔在他面前，“抽他二十鞭！”

　　气头上的阁主，谁也不敢忤逆，少年一言不发任由他们动作，很快，便有人将他牢牢按住，身后一人执鞭，只等阁主一声令下，这割肉的鞭子就会落到尊贵的少主身上。

　　老阁主踱步上前，在少年面前蹲下，抬起他的下巴，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怒火，他道:“你今天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想让我饶了那个影子吗，你说我残忍，无情，没有人性，所以你选中了这个能为别人去死的影子，你觉得他和你一样是善良的。”

　　少年终于抬起头，看着老阁主，一言不发，表情却已经开始松动。

　　老阁主拍拍他的脸，“傻孩子，他和我们都是一样的，你为了他，不惜忤逆自己的父亲，现在还要挨鞭子，我们就看看，这个你拼命维护的善良人今天会不会也为了你，出来替你挡鞭子！”

　　少年故作刚强的面容开始破碎，他无措的望向影子的方向。

　　老阁主的声音不小，大殿中的人都听见了，影子，也听见了，可他却在少年的注视中，缓缓低下了头。

　　看着少年瞬间失落无措的神情，老阁主一声轻笑，“打！”

　　“啪！”

　　鞭子咬上脊背，逼出了少年的一声痛呼。

　　老阁主眉眼一动，行刑者立刻吓出了一身冷汗，第二鞭又轻了三分。

　　一鞭接着一鞭，即便流落在外，遭人欺凌，少年也从来没有受过这种苦，他疼的满头大汗，时不时从嘴边溢出几句呻吟，双眼却一直死死的盯着影子，从开始的期盼，到最后的失望。

　　影子安静的跪着，他不敢抬头，不敢直视少年的目光，只有在心里一遍一遍的说着对不起，他注定是要死的，可他还有自己想保护的人，他只是一个卑微的影子，不能忤逆阁主的想法，对不起，我不值得您这么维护，对不起，是我让您失望了，对不起，我根本不配受您的庇护……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可他真的不能让小六和小七陪着他一起死！

　　打到最后，在老阁主的频频示意下，鞭子已经没剩下几分力道，可少年的眼中却失去了光彩。

　　刑毕，又继续。

　　重杖再次在影子身后高高扬起，他轻轻合上眼，准备迎接死神的到来。

　　这次少年没有再阻止，他安静的跪在原地，不声不响，木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规律的杖击声再次想起，影子辗转于苦痛折磨中，却嘴角含笑，连最后一面也见了，他真的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嘭！嘭！嘭！

　　犹如灵魂的绝唱，一点一点，昭示着生命的流逝。

　　影子在心里默默的记着数，多少了？八十？一百？不记得了啊。

　　喉间有阵阵腥甜往上涌，是内脏出血了吧，真是难受啊，眼前开始发黑，他努力眨了眨眼，想要再看看那个少年的样子，一杖一杖，重重击在他背后，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时间，他拼了命想要抬起头，想要再看看那个人。

　　还……还差一点，眼前又开始发黑，他想要揉揉眼睛，却连手都抬不起来。

　　一眼就好啊！

　　他努力抬头，终于看见了那人的衣角，再往上，手臂……胸口……脖子……

　　嘭一声重响，重杖狠狠击在他的脊骨上，大殿里回荡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久久不绝，让人毛骨悚然。

　　他终于扑到在地，全身都痛，再也爬不起来。

　　差一点，明明只差一点了，只一眼，让我看一眼就好，他努力的想要抬起头，一点一点想要往那个方向爬。

　　死亡正一点一点的在靠近，他却恍若未觉。

　　他笑了笑，终于看清了那人的脸……

　　……

　　一片冷漠

　　那一大口血终于喷涌出口鼻。

　　对不起，本该多受些苦再死的，可是，我坚持不住了……

　　对……不起……伤害了你……

　　******

　　“父亲。”

　　一声突兀的呼唤骤然在大殿中响起，夹杂在杖击声中清晰可闻，连行刑的两人都惊的停下了手中的重杖。

　　老阁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昊儿刚刚……叫他父亲？

　　他将惊喜的目光投在少年身上，这一声父亲，他已经等了许多年了，原本以为，昊儿永远不会原谅他的。

　　少年依旧是漠然的神情，只听他缓缓开口，“我既然选中了他，那他就是我的人了，还请父亲饶他一命吧。”

　　老阁主还沉浸在儿子叫他父亲的喜悦中，他本来就不是真的想要这个影子的命，不过是想告诉自己的儿子，不要把所有人都想的太过善良，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了，这个影子死不死，他一点也不关心。

　　他觉得儿子若是能再叫他几声父亲，别说是饶了他的命，便是放了他，脱了他的影籍，自己都能同意！

　　老阁主欣然站起，大手一挥，饶了那影子一条小命。

　　既然保了命，接下来便要认主赐印了。

　　下面立刻有人端来了火炉，将一个刻着“昊”字的烙子扔了进去。

　　少年盯着那快要烧红的烙铁出神，良久，沉静的嗓音从薄唇传了出来，“我亲自动手！”

　　立刻有人扶着他站起，少年步履蹒跚的走到火炉前，背上的鞭伤还在火辣辣的疼，他用力推开搀扶的人，从一旁拿出了一个新的烙子，调动体内尚未能熟练运用的内力，缓慢而郑重的在上面刻上了一个“行”字，又细细打量了一番，终于满意的将它放进了火炉。

　　老阁主皱了皱眉，没说什么，昊儿好不容易对他态度好点，犯不着为了这点小事又闹僵。

　　少年回身看着烂泥一般软倒在地的影子，神色莫测，连老阁主都有些看不懂了。

　　终于待那烙铁烧红，少年面无表情的拿起它缓步向前。

　　立刻就有人，粗暴的拉起了地上的影子，影子早已意识不清，像块破布一样任人摆弄，烙铁越来越近，几乎能让他感觉到炙热的温度，胸前衣服被粗暴的扯开，露出苍白病态的肌肤。

　　少年嘴角微扬，将灼热的烙铁狠狠地压在他胸口上。

　　“啊——”

　　凄厉的惨叫伴随着“滋滋”的声音，大殿中飘起一阵焦臭味。

　　影子如涸辙之鲋，不停的翻滚抽搐，却被人死死地按住，怎么也逃不开胸口刀割针刺般的灼痛，终于在垂死的边缘挣扎清醒。

　　他慢慢张开眼，看见了眼前漠然的少年，口中的哭喊消了音，整个人也忽然沉寂下去，一动不动，任由烙铁在他胸口肆虐。

　　直到那块铁片变黑变凉，少年才将它狠狠扯下，烧焦的皮肉被撕开，影子的胸口只留下一个血淋淋的“行”字。

　　带血的刑具掉落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失去了旁人控制的影子如同风中残叶般飘零，落入了一个微微颤抖的怀抱。

　　少年不顾他的一身血污，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将他紧紧抱在怀里，贴近他的耳畔，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缓缓开口。

　　“别怕，我说过会一直一直护着你，就绝不会食言，记住这个'行'字，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它代表着跟随的意思，也是我的名字，从今以后，只属于你一个人，我会陪你，护你，永远不会丢下你，从此，你我二人，便在这无依无靠的世界，相依为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