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指》绿色520

1、第 1 章

　　“PC66336钟立文，向李sir报道。”
　　钟立文归队之后，终于很无趣地发现，这句咒语并没有带着他回到过去。
　　从回到警队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像一只寄居蟹，已经在邦少的漫画店借宿了一个星期。

　　卧底之前与李柏翘同住的房子，现在已经是李柏翘和花若葆的家。
　　而卧底时住过的地方，也都不可能回去。
　　原本想着完成任务，回到了警队，一切又可以回到起点。
　　真到了这一天才醒悟，这世界上既没有月光宝盒，也没有时光隧道。

　　下班之后，钟立文一边坐在转椅上吃便当，一边在滴上油的住房招租广告上画圈、打电话。
　　一直以为，生活就像老式钟表一样，会慢吞吞却义无反顾地自觉往前走。
　　现在才知道，那是因为一直有人每天在替他上发条。

　　在打了第十个电话，还没有结果之后，钟立文终于把手机丢到一边。
　　伸手把广告揉成一团，以投篮的姿势，往放在窗边，距离三米开外的字纸篓丢过去，
　　转椅摇晃了一下，很糗，不仅没有命中目标，而且穿过打开的窗户飞了出去。
　　钟立文在邦少和顾客们诧异的眼神中，心里一边骂着，一边快步走到窗口向下张望。

　　李柏翘下车的时候，空中飞来的一个纸团很准确地落在他的脚边。
　　在暗暗感慨了一下香港市民的公德心之后，他捡起纸团，抬头看了看空降物的来源。
　　于是他看到二楼漫画店的窗口，一个笑得很谄媚的人在向他招手。
　　就像扔进石子的湖水，必然泛起涟漪一样，李柏翘的脸上漾起了笑容。
　　把纸团扔进路边的垃圾箱后，他对楼上还扒着窗户张望的钟立文打个手势叫他下楼。

　　钟立文一步蹦下最后三层台阶的时候，差点崴了脚。
　　被江世孝开枪打中的右腿，虽然基本复原，还是不太适应这么突然的受力增加。
　　李柏翘赶紧上前扶住他，皱着眉说：“钟sir，你能不能适当地加强自我保护意识？”
　　钟立文翻了翻白眼站好，撇着嘴说：“李sir，你对重伤初愈的警队精英这个态度？”
　　说完伸手巴住李柏翘的肩膀，用几乎挂在他身上的姿态，表明了需要人搀扶的意图。
　　把考拉状的钟立文塞上车之后，李柏翘自己也上了车。

　　李柏翘的手扶上方向盘的时候，白金婚戒反射的光芒，从钟立文眼前一晃而过。
　　“钟sir吃晚饭了么？要不要去吃宵夜？”
　　“吃宵夜跟吃晚饭一点都不矛盾，李sir请客的话，就更是去哪里都可以啊。”
　　“晚上好像有场球，找个酒吧看比赛吧。”
　　“好！老规矩，谁输了谁请客！”
　　“嗯……那你先跟我一起回趟家，我把车放回去，喝酒就不能开车了。”
　　“少少的一点啤酒没问题的。”
　　“注意素质，你现在可是香港警察。”
　　钟立文通过后视镜，与李柏翘交换了一个不满的眼神，自觉地系上了安全带。
　　其实，他更想说的一句话是，柏翘，你的结婚戒指是谁选的，一点都不好看！

　　知道李柏翘开车的时候很专心，于是也不跟他聊天，自娱自乐地拿出手机。
　　钟立文带上耳机，把手机调到MP3状态，选择了随机播放，调整了一个更舒适的坐姿。
　　温柔的歌声传来。

　　只为那陌生戒指，重新打量你修长的手指
　　你送我的指纹，我欠你的心事
　　恐怕要在今夜还给天使
　　喜悦出于巧合，眼泪何必固执
　　走完同一条街，回到两个世界

　　钟立文有些烦躁地关掉音乐，心里暗骂，要不要这么应景啊？
　　李柏翘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钟立文低头操作手机。
　　“删除歌曲”的选项闪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有按下确认。

　　酒吧里很多人穿着支持的球队的队服，有些还很夸张地戴着吉祥物帽子。
　　李柏翘和钟立文走进去的时候，立刻被嘈杂的人声和音乐，轰的有点耳鸣。
　　那些成群结队的球迷大多聚集在同好的桌前，吧台反而空了出来。
　　两个人挤到吧台前，找了一个适合看电视的角度坐下。
　　钟立文招手要了冰啤酒，递了一支给李柏翘，自己也拿起一支打开。

　　球赛很快开始了，音乐关掉之后，连人声也沉寂下来，每个人都盯着屏幕。
　　每一次的进攻和失败，都伴随着欢呼和嘘声。
　　钟立文选择的球队最终胜利了，他兴奋地站了起来，跟身后的同好击掌庆祝。
　　李柏翘侧头微笑着看，吧台的灯光照在他的侧脸上，线条优美的唇闪着滋润的光彩。
　　钟立文忽然想起，很久没有看到李柏翘这样对自己笑了。
　　他伸手揽过李柏翘的肩膀，凑得很近地对他说：“输了还这么高兴，痴线！”

　　走出酒吧，李柏翘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抿了一下嘴，拨通了电话。
　　“若葆，是我，你还没睡啊？哦，刚才看球，酒吧里很吵，没听到，这就回来了。”
　　钟立文抢过手机：“哇，十个未接电话全是花若葆，你老婆玩夺命连环CALL啊？”
　　“我还没有这么晚出来过，除非是有任务。担心很正常的好不好？”

　　在回家的出租车上，李柏翘交给钟立文一把钥匙。
　　告诉他已经帮他找好了住处，就在他们原先住的那套房子的楼下。
　　业主是一对做玩具生意的小夫妻，现在将业务重心转移到了广东，于是把香港的房子出租。
　　屋里的家具电器一应俱全，只要拎着箱子进去住就可以了。

　　钟立文把钥匙塞进口袋，拍着李柏翘的肩膀说：“好样的，结了婚也没忘了兄弟！”
　　李柏翘笑着斜了他一眼：“我是怕你把漫画店变成填埋区，坏了邦少的生意。”
　　钟立文却没关注这个问题，而是问：“今天就可以进去住么？”
　　“干吗？要不要这么着急啊？”
　　“我想睡大床了……在店里睡得很不舒服！我都有黑眼圈了，你没看出来么？”
　　“你好像一直有吧？”
　　“你去死啊！”

　　电梯停在7楼的时候，钟立文拖着箱子走出电梯，笑着对李柏翘挥挥手。
　　李柏翘伸手挡住电梯门说：“明天早上一起走吧，早饭要不要给你拿下来？”
　　“不用，拿到车上，我在路上吃就行了。快点回去啦，你老婆又要打电话了。”
　　李柏翘笑笑没说话，电梯门轻轻地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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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柏翘进门的时候，花若葆听到动静，从卧室走了出来。
　　“怎么这么晚？不是说马上就回了？”
　　“立文今天就搬过来了，陪他去拿了行李。”
　　“这么晚还搬家？这人也……”
　　“不早了，你快去睡吧，明天还要上班。”李柏翘笑着打断花若葆的话。
　　然后推着花若葆回到卧室，对她说：“你先睡，我去冲凉。”

　　李柏翘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花若葆已经睡着了。
　　他轻轻地带上卧室的门，去厨房倒了一杯水，加了几个冰块，走到阳台上。
　　下意识地往楼下卧室的方向看了一眼，楼下的卧室还亮着灯。
　　李柏翘想打个电话问问他为什么还不睡，是不是缺了什么东西，或者有什么不习惯。
　　又忽然觉得这么婆婆妈妈的实在不像话，于是他转身坐在阳台的椅子上。
　　虽然钟立文搬走之后，已经没人再跟李柏翘坐在阳台聊天，两把椅子还是一如既往地厮守着。

　　没想到立文今天就会搬过来，冰箱里现在只有下班时候买的啤酒和速冻水饺之类的东西。
　　卧室可能也要换一下，立文原先住的是另外一间，现在这一间的窗户正对马路，会比较吵。
　　李柏翘想着这些琐事，也不知过了多久。
　　等他回过神来，冰块都悄无声息地融化在水中，杯子的外壁蒙着一层水汽。
　　他放开杯子的时候，手指上的水珠都快滴下来了。
　　一时兴起，他用手指在身边的那把椅子的椅背上写下——“PC66336专用”。
　　想想觉得好笑，又好像有点难过，于是用手指抹掉了，然后站起来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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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立文走进屋开了灯，客厅的大致布局和他曾经住过的楼上那一套差不多。
　　他满意地笑了一下，拖着箱子走到跟自己卧室相同位置的那一间，却是书房。
　　于是他只有转身来到李柏翘卧室相同位置的那一间，从箱子里拿出换洗衣服扔在床上。
　　把手机的闹钟调好，钟立文犹豫了一下，走到厨房去打开冰箱。
　　真巧，冰箱里有两排他最喜欢的那个牌子的啤酒，看了一眼有效期，今天才买的？

　　钟立文拿出一罐，回到卧室靠在床上，打开啤酒，戴上耳机。
　　静谧的空间，瞬间被音乐充满，空灵的女声继续吟唱。

　　原谅你和你的无名指
　　你让我相信，还真有感情这回事
　　啊 怀念都太奢侈，只好羡慕谁年少无知
　　……
　　往事若无其事，关系也没关系
　　我们再来不及重新认识
　　两个人的巧合，总有个人坚持
　　回到原来的路，住同一个城市

　　当啤酒罐里再也倒不出啤酒的时候，钟立文才发现自己已经反反复复听了两三遍这首歌。
　　忽然警醒，大半夜不睡觉，在房间一边喝酒一边怀念，这种行为很不PC66336。
　　于是他起身关掉音乐，抓起扔在床上的换洗衣服。
　　洗完澡，钟立文一头栽倒在床上，陷在柔软的被褥里的感觉真好。
　　伸手关了灯，路灯的光芒穿过窗户透了进来，原来柏翘每晚看到的夜空是这个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