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港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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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
尾崎红叶手底下的刑讯部队在刑讯室加班的时候，一墙之隔，小治坐在听不到哀嚎和惨叫的走廊边上玩游戏机。
刑讯层在港口大厦之一的地底二层，走廊用灰黑曜石铺贴作地板，抛光的镜面模糊折射出她聚精会神的影子和顶头的灯光。此时正是半夜，冷意顺着皮肤一路往骨子里钻，小治觉得她的都快被冷僵了，按熄游戏机，她从墙角边爬起来，活动四肢的时候四处打量了一下周围。
地板缝隙里洗刷没洗刷干净的褐渍显然要归功于港口的敌人们，是因为太多人在这里枉死过的关系吗？这块地方的阴冷感简直凛冽刺骨。
‘以前这里的晚上有这么冷吗…？’小治不确定地想着，她抬头望了望不远处的空调换气口，心里盘算着从哪里搞个温度计来看看气温到底有多少华氏度。
可惜这个点在这一层根本找不到闲人跑腿。
没有公务，非刑讯部队的人员基本不会主动来到地下层，不谈其他楼层，地下二层全归刑讯部门所有，做的都是一些能让人在监狱里关上一百年都不够的罪恶行径。即便大家都是黑手党，但是部门之间的差异跟人和猩猩的差异差不多大。上一次这里其他部门同时在场人数超过20人以上，还是由中原中也带队的部门联合特别行动。
这件乍看上去颇有些无厘头的事情还要从□□的内部论坛说起。某一天，有人在树洞区发帖说电梯到刑讯层时莫名其妙地坏掉了，从门缝里望出去看到一个惨白的影子在走廊晃荡。
因此衍生出一堆见闻帖，大家纷纷分享在路过刑讯层时碰上的不明事件：什么染血的电梯啦，贯穿走廊的鬼嚎啦。导致那段时间内迷信鬼神的员工们都有些精神不佳，严重拖累工作效率。于是首领就让中原中也带着人在刑讯层巡逻了几天，“重力使所到之处，没有邪祟生存的土壤！”。同时还出了一期辟谣，那个辟谣帖现在还挂在港口杂谈区的精品区里：
惨白的影子是在家被一通电话叫来加班的某刑讯部队员工，白睡裙没来得及换；染血的电梯是因为当天后勤疏忽，没有及时把刑讯部队拖回来的人的痕迹给擦干净；鬼嚎是敌对组织的某个倒霉蛋刚好撞上尾崎红叶心情不好，于是还没进刑讯室就被尾崎红叶一条龙服务了什么的……
彼时，在大洋彼岸高强度摸鱼刷论坛的小治默默回贴：说得我都快相信了www
一分钟后论坛消息弹出提醒：您的回复已经被管理员删除。顺带一提，该论坛是在森鸥外上位后才着手建立的，小治被抓去出了不少苦力，因此这个论坛里，她的账号的管理权限很高，只有森鸥外的论坛所有者账号能够封禁她的言论。
郁闷的小治当场怒给森某人发骚扰短信。结果不用多说，森某人一条短信都没回，只有论坛消息又刷了一条出来：
[您的账号已经被禁言99天。]
小治：(╯‵□′)╯︵
总之，在这次事情之后，关于灵异事件的风波渐渐消散，至少在论坛上已经见不到相关帖子。至于究竟是没人讨论，还是讨论人都被请去办公室喝茶，这就只有天知道了。
小治本来都已经快忘记这事了，但是周遭的冷意把回忆给勾了起来。日本多有鬼怪之谈，从史书到现在的ACG文化里，多有描绘些牛鬼蛇神的内容：什么死前怨气深厚死后化成鬼，天生就爱吃小孩子的鬼，因为人心中的恶意从而凝结成的鬼——就连鬼和鬼之间都有这么大的差异性耶！
说了这么多，倒也不是怕鬼啦——
她露出来的那只眼睛闪亮亮地转动着，打量着四周的同时，她把地上用来垫坐的黑西装外套披在了身上以作保暖。她还穿着那件单薄的连衣裙，这件西装外套显然不是她的，而是临时征用于一小时前某个自觉说了不该说的话而羞愧到恨不得立地转生的下属。
不远处的刑讯室还亮着灯，门上用于窥视的小窗偶尔会被人的影子遮蔽。她兴奋地冲过去撞开门，大声喊：“白濑！别在这儿盯着了！我找到一个好玩的——诶？都这样了还没开口？还以为只是个被人当枪使的普通家伙，没想到出乎意料地是个硬骨头啊。”
“真是拿你们没办法，”她遗憾地叹了口气，把身影和声音都带入门内，“最后还是要我亲力亲为啊……”
*
门关上了，过了大概一分钟，向外投射橘色暖光的探视窗不再有人影的晃动。
监控视频就到此结束，屏幕变暗，倒映出带着眼罩的白发男人的脸。
“第二天早上巡查人员发现了不对劲，进行上报后我们进行了搜寻和检查。上午九点左右一具成员的尸体凭空出现在了被戒严封锁的房间内，一小时后，是第二具。”森鸥外坐在办公桌后面，单手撑脸，看着细长手术刀在指尖灵活地旋转，但他的视线落点好像又不在那儿。文件堆砌的桌面上，塑料自封袋里的游戏机屏幕反光晃得显眼。
“现在，还剩两名下属不知所踪，”他声音平静，带着身居高位的威严，“您能找到他们的，对吧？”
白发的男人爽朗地笑了起来，他放下二郎腿，从沙发上起身，身形出乎意料的高大。没有使用敬语，他语气轻佻地回复道：“呀叻，我过来不正是为了处理这件事吗？”
面具般的微笑覆盖在森鸥外脸上，外人无法从这张脸上得到任何情绪解读，“那便多劳您费心了，”他彬彬有礼地回复之后，转头吩咐一边站着的男人，“兰堂，你的任务是全力协助五条先生。五条先生，必要时候，兰堂的能力或许能为您提供一些帮助。”
五条悟维持着唇角的微笑，他用带着眼罩的脸向兰堂的位置歪了歪。有着明显西洋人外貌的俊美男性裹着厚重的衣袍，向他点头示意，“五条先生，请多指教。”
“嗨嗨，那我们就先去事发地点吧，毕竟时间不等人嘛。”五条悟懒洋洋地说。
房间很快就只剩下森鸥外一个人，他仍坐在那里，面容在日光下的阴影中模糊不清。指尖的手术刀不再旋转，泛光的刃身倒影出他没有任何表情的、冷肃的眉眼。他凝视了它片刻，将其随手掷出。
办公桌对面的墙上，手术刀深深扎进墙内。
优秀的领导者应该是什么样子？
危急时刻断尾求生、适当的牺牲当前以获得长远利益，这些东西是领袖应当具有的基本能力。当前无限度贪婪之人只会获得灭亡，想想贪恋权力大肆杀戮的前首领吧，这是典型的例子之一。
首领必须时刻做好为组织放弃一切、进行献身的准备。身体，性命，尊严…如果能换取利益，那么全部出卖都可以。这也就是说，如果有小偷想要偷取组织的利益，约等于是在要首领的命。
森鸥外眨眨眼，掩下眼神中的暴怒和冰冷。他调整了一下表情，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平静，无事发生般的波澜不惊。
他对镜审视了一下镜中的男人，嗯，衣冠楚楚，每一缕发丝都用发胶固定，是一副首领的派头。光洁的颊侧是刚才和剃须刀搏斗后胜利的证明，如果有血痕，说明某位赤脚医生的水平变差了。啊，感谢繁忙之中还不忘锻炼的自己，捍卫了身为医生的尊严，他想着，整理了一下有些歪的领带。
平结，他最常用的领结打法，朴素简洁，但实用且高效。男DK和社畜都知道这东西在繁忙起来的时候有多要命，像吊死鬼的绳索一样扯得人要窒息。但森鸥外已经习惯了，这个装饰品存在于他身上就像是暴力于黑手党那样自然而然，没有为什么，也没有人问为什么。你难道会问高中生为什么每天都规规矩矩穿着制服吗？
小治也不会问为什么，她…她的一切行为总是能让人觉得情理之中又意料之外。就领带这件事，她曾兴致勃勃地发表了“用领带自杀的十种方法”的演讲，当然，听众只有他和爱丽丝一人一异能。爱丽丝听完之后大受震撼，好几天内都不时用担忧的眼神瞟着森鸥外的脖子。
发表完那通讲话之后，实干家马上开始实施她的新自杀计划。借用尾崎红叶的话来评价这件事，就是“她可以撰写出一篇关于全日本的领带结实程度的论文”。可惜的是，在买来的领带被测试完之前，她就丧失了对领带自杀的兴趣，转投向其他方面了。
森鸥外的手不自觉地贴上了领带，他的嘴唇抿紧了。
她在他们交谈的时候，大多时间扮演着一个吐槽役的角色，要观众评分的话，这位吐槽役一定是不合格。因为她在他面前总是会全然展现出灵魂中颓顽和冷漠的一部分，比有着四根刺的玫瑰要扎人许多[1]，她言语和神态中不经意露出的、看破一切的倦怠和轻蔑很容易遭致他人的警惕和敌意。但她又是那么复杂多变，在你下定决心要和她划清界限的时候，她又像水草似的缠上来，让人根本无法…或者说不想摆脱。
会有这种感觉很正常，太宰治是很好用的一把刀。他想。难以掌控并非她的缺点，无法掌控她是首领的失败。
这振刀剑撞向他，他握住，就断然没有再放手的道理。
优秀的领导者应该是什么样子？
关于这个问题，每个人都能描绘出不同的答卷，人类态度和意见的多样性很难得到统一。残酷和仁慈，被人爱戴是否比被人畏惧要来得好些？[2]守信和毁约，在利益面前又该如何取舍？自古以来的僚机们在著作中为诸如此类的问题争论不休，几乎正反两方都能找到支撑的论调和史实。但是，无论如何，关于领导者的特质，有一点是必须的：
取舍。
学会取舍。
森鸥外深知这一点，所以他无处次地做出设想，半年以前，他甚至将自己摆上被试验者之位，以暧昧不清的态度将她送往彭格列，只要一松手，他握着的风筝绳就会飘走。结果如何？显而易见。
但思想是止不住的，即便结果如此，他还是会想，会不会是彭格列给的利益还不够？利益究竟要到什么程度，他才会用她来做交换？又在什么情况下，这柄刀会脱离掌控反噬主人？一个又一个可能和设想，在政客的脑内浮现又沉下，无一例外都是糟糕结局，他竟默认他们之间不会有好收场！
但是。不管是哪种结局，都不该是以这样莫名其妙的情境结束。
他不允许。
咒灵。他在心里默念这个词汇。
不管是什么…敢侵犯我的资产，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他面无表情走向会客室。在那里，还有一位客人等着他。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港口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