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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派完任务,张悬肖当了甩手掌柜。
但他也没闲着,在旁边盘腿坐下。找了块尖石头,胳膊撑着在地上画了一个圆圈,撒了一些碎纸屑,嘴里喃喃自语念叨着什么。
念完后,他看着洛成仁的进度,时不时指挥几下:往左点……往右点……不要挖的太靠外。
洛成仁不言不语,听从指挥,心想等下次5年后的张悬肖意识出现时,自己要好好和他说说这件事。
墓园荒废很久,上层土壤受阴湿环境影响,是松软湿润的,比较好翻开。
但下层的土由于常年没有人料理,杂草根部缠绕着土块,凝固的一片一片,十分难处理。
等挖到小臂泛酸,铁锹尖端终于触碰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发出沉闷的“通”的一声。
张悬肖闻声走来,没有说话,把洛成仁往旁边轻轻的拉了一下,示意他先让开。
洛成仁拄着铁锹站在一旁,余光注意着张悬肖的动作。
掘坟墓,开棺材,这可是大不敬的勾当。哪怕张悬肖现在的身份是一个江湖术士、旁门道士,做这些也是极损阴德的。
不过这家伙倒也精明,知道这些事情消耗气运,在关卡里必定会产生影响。
所以直接经手的脏活他自己不干,让洛成仁来干。
张悬肖跳进土坑,从口袋里掏出几张黄符塞在棺材下面,又手脚并用的从下面爬了上来。
洛成仁在旁边悄悄看着,只觉得有种熟悉感,又有一些割裂感。
熟悉感是因为从前和张悬肖的朝夕相处,让他对这位朋友的脾性极其了解。
无论在外如何冷脸、如何一副处事不惊的态度,在自己的面前始终会留有狡黠、玩世不恭的一面。
就像面前的张悬肖一样。
恍恍惚惚,转眼就是5年。洛成仁怎么也没有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和从前的张悬肖再次见面。
割裂感则是因为,之前的关卡里见到的都是张悬肖体面、身居高位的样子,和现在的行为举止有所相似,但根本上却截然不同。
……还挺有意思的。
几张黄符拍在棺材底部,张悬肖爬出土坑后站在坟墓边缘,双手掐了个诀,口中无声念了几句。
细微的爆裂声从棺材底部传出,随即是古怪的风声。
气流从棺材底部毫无由来的涌出,卷着干燥的泥土和湿润的草根,像一阵小型的龙卷风。
风越来越大,棺材紧跟着颤动起来。
几秒钟后,气流猛地增大,迸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卷着泥土,把棺材骤然顶出坟墓。
张悬肖走到棺材前,反手用指甲扣了扣棺材顶,又敲了敲棺材侧面,侧耳仔细听着从内部传出的声音。
接着,他伸出食指和中指,双指并拢贴在棺材板边缘,似乎是想要向上挑起棺板。
他的动作看似轻松,但手上的力气明显异于常人。仅仅是一个动作,就让棺板的边缘有所松动,发出了细微的朽木拉扯声。
但动作到一半就停住了。张悬肖沉吟几秒。转头看向洛成仁。
洛成仁心中一紧,不知该骂还是该笑。
聪明的算盘张悬肖会打,计划做的也周密,还把脏活累活全交给自己来干。
但洛成仁也没忘,现在的自己是一个瞎子。
他默默地站在原地,直到张悬肖出声喊他,才顺着声音摸摸索索地走了过去,拄着铁锹充当导盲杖。
“伸手。”张悬肖抓住他的手腕,引导他摸到棺材板边缘。
“两只手一起伸过来,用力往上抬。我们要开箱子。”
洛成仁没动弹。他想看看张悬肖还要怎么编。
歪了歪头,试图询问:开箱子拿什么?
张悬肖不想编理由,但洛成仁大有一副不得到答案就不动弹的架势,只好叹气说道:“开箱拿点工具,填树坑用。”
洛成仁真的要气笑了。只能希望棺材里没有东西,在心里默念着死者为大……之类的怀敬致词,祈祷无论什么东西都别太缠上他。
“吱嘎……”
老旧陈腐的棺盖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伴随着一阵翻滚着掀出的尘埃,散发着旧物腐烂的味道。
洛成仁已经做好了看到各种不堪画面的准备,无论是活人活物,还是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但什么都没有。
这是一口空棺材。
张悬肖皱眉,不信邪般探身朝里面张望,终于在一顿眯眼找寻中发现棺材中上部放着两个小物件。
两个小物件都灰扑扑的猛了一层灰颜色很暗,又是在黑夜,如果不仔细寻找,还真的可能发现不了。
张悬肖谨慎伸手把那两个东西拿了出来,轻轻吹了一下,也只吹掉了上面的半层灰尘。
见状,他右手又捏出一张黄符,先掐了个角,又开始念诀,还失误了几次。
终于在第四次时,成功把黄符半截烧成了一团微小的火苗。
借着火光,让人看清了手中的物品。
很奇怪,不像是陪葬品,也不像是随葬品,陪葬品和随葬品都不会是如此廉价、平常的物件,除非是墓主人特别喜欢。
平平无奇,哪怕蒙着一层灰,都能看出这件物品本身的平凡。往好里说是平凡,如果说的更直白点,就是廉价、不值钱。
——一面小镜子。看不出是什么材质,敲一敲感觉有些空有些脆,薄薄一片。
整体呈现暗白色,又泛着淡淡的浅黄。看起来像一个甲骨文的甲字,只是握柄处并不细,而是和上面的镜子部分差不多同等宽度。
更让人注意的是,它的上半部分构造很奇怪,照人的部分小到只有食指和拇指圈出来那么大。
镜面的部分更是薄如蝉翼,不知道什么做工,薄到让人惊叹做工。
可与之相反的是浑浊的表面。就算小心翼翼地擦拭,也清不干净。
张悬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很模糊。
很显然这并不是铜镜,但远没有平常的镜子照人那么清晰,模糊的,感觉蒙着一层雾。
玩心作祟,他把镜子一举,对着洛成仁晃了晃。
镜面掠过眼前的一瞬间,洛成仁的瞳孔骤然缩紧。
虽然短暂,但他在镜子里的面孔绝对不是他现在的样子,而是满脸血污,皮肤破损,瞳孔涣散,眼白发灰,完全不是一个活人该有的样子。
但他还是称职的装作一个瞎子,只是伸手在面前挥了一下,表示他能感觉到刚刚有东西从面前经过。
张悬肖倒是也有问必答,只不过平时习惯撒谎,这次说的倒是实话,“一面普通镜子,就是长得丑了点。”
普通镜子?
在洛成仁眼里,这可不是面普通镜子。在镜子眼里,他洛成仁也不是个普通人,而是个死人。
张悬肖把镜子收好,直接带着洛成仁出了墓园,根本没有收拾身后的这一些烂摊子。
反正后期也会有其他的玩家找过来,棺材里面也没有需要安魂的尸身,不必要处理那些麻烦事。
出了墓园,接下来的一天,洛成仁跟着张悬肖东奔西跑,到处搜刮线索。可惜大部分都慢了别的玩家一步,被别人抢占了先机。
在找线索的过程中,洛成仁通过张悬肖的只言片语,拼凑出了他目前的关卡任务。
大概是 【抢先拍下富商a想要的宝物,并在时限内送到他手中】。
目前大部分玩家都推断,宝物是拍卖行中的某件古董。但是每位玩家都资金有限,哪怕有玩家的身份是富商,也无法把每件拍卖品都拍下一一实验。
所以他们只能根据流传在黑市上的线索,尽可能的推断。
富商是一个很谨慎小心的人,他想要的这件东西从来没有对外人明确提起过。洛成仁推测,是他想要这件宝物的原因值得推敲,不能被外人知道。
到了午夜,洛成仁假装睡着,实则一直在听隔壁床的动静。
果不其然,过了大概两个小时,张悬肖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轻轻哼了一声问道:“玩了一天,玩的开心吗?”
虽然5年后的张悬肖的意识只在晚上才会出现,但是在白天他也没有消失,一直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看着一切。
自然也看到了洛成仁是怎样装瞎伴聋,把昔日的自己耍得团团转。
洛成仁当然知道他为什么态度不对,面色不咸不淡,嘴上也没闲着。
“开心,但肯定没有你开心。又是把我当苦力,又差我去做跑腿,脏活累活全让我干,就连折阳寿损阴德的事情,我也是一件都没落下。”
张悬肖单刀直入,直切主题。
“昨晚的话没说完,你继续说。”
洛成仁也是直接承接了昨晚的话题,“我有办法让我们两个人都活着出去。”
张悬肖看着他,有信任,但同时更多的是无奈。
“洛成仁,你已经是第2次进入到这个游戏里了。先是我救你,又是你救我。我们每个人都已经死了一次。”
“先是你被困了两年,我被困了五年。我们两个都被主神惩罚为人不人鬼不鬼的数据。”
“他这样对我们,就是因为我们已经做过无数次的尝试了。结果……”
肯定都是失败的。
洛成仁的情绪没有波动,依旧处于一种坚定的状态。
“我们之前想的都是如何从这个笼子里面走出去。”
“但如果我们直接毁掉这个笼子呢?”
“一样东西只要存在,就一定会有弱点。”
张悬肖看着他,眼神里的情绪很复杂。
他信任洛成仁,百分百的信任。他也愿意站在洛成仁这一边,愿意去做洛成仁说的种种尝试,无论有多荒谬。
但他不愿看到洛成仁失望,更不想看到洛成仁陷入绝望。
和自己一样。
最后他还是叹了口气,顺着话题问道。
“那你找到他的弱点了吗?”
他已经做好了洛成仁说:“还在寻找”,或者“不确定”之类模棱两可的话。
但对方的语气却出乎他意料的坚定,带着确信的笃定。
“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