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绝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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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离南苍世子到大梁的时间，已过了三月。
这一天是世子迎娶公主回国的日子。
浩浩荡荡地人马从皇宫一路护送到北应城门口，小叶子与春杏属于陪嫁，自然是跟着公主的轿子慢慢走。
年轻的少女满眼都是幸福的样子，穿着凤冠霞披，目光一直追随着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南苍世子身上。
他们出城的时候风平浪静，赵长宁还幻想着将来给孩子取什么名字，在南苍给孩子布置一个怎样的宫殿。
却没想到，前脚公主的轿子刚离开北应城，后脚皇太子就逼了宫。
迎亲的车马队在澜沧江边，被倾巢而出的锦衣卫团团围住，曾经的皇太子，也就是刚刚登基的皇帝，下了死命令。
必须带回长公主，并且直接诛杀谢苍林。
澜沧江边一片混乱，长恨与春杏只能眼睁睁看着长公主与南苍世子被迫分开。
大梁锦衣卫，个个都是一把好手。
南苍世子最终在死士的护送之下重伤离开，撤回澜沧江以南。
而悲痛欲绝的长公主也被锦衣卫押送回了北应城。
大梁皇帝当场抢亲的事情，一度成为街头巷尾众人传唱的经典故事。
回到大梁皇宫以后，长恨才知道为什么皇帝赵安会闹这么一出。
他总是会在深夜来到赵长宁的住处，搂着自己的姐姐哭，“宁儿，朕也不知道怎么了，朕亲手把那刀子捅进父皇心口的时候，朕真的开心极了。”
“只要父皇死了，朕就是整个大梁的王！”
“我就可以留住你，对不对，宁儿，我留住你了，你会永远留在我的身边……”
而崩溃的赵长宁则会对着他疯狂地拳打脚踢，“你滚，你这个变态，你给我滚！你真让我恶心，你不要碰我！滚开！”
少女的挣扎都是徒劳的。
从一开始的抵死不从，到后面疯狂的帝王拿孩子作为威胁。
骄傲的小公主妥协了。
她从一个明媚阳光的少女，堕落成了一滩烂泥。
那天晚上，长宁殿外的雨下得很大，殿中公主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让长恨听得十分揪心。
可他什么都做不了，他被困在小叶子这副躯体里，不能有任何自己的动作。
晨光熹微的时候，疯狂的帝王心满意足地从大殿里离开，他知道，他的宁儿再也不会离开他了。
那天之后的赵长宁就疯了，经常一个人坐在殿中，不言不语。
从日升，坐到日落。
每一个夜幕的降临，她都十分恐惧地盯着殿门口，生怕那个恶魔再踏入殿中。
直到一个月后，帝王让人送来了一碗药，一碗堕胎药。
“皇上说了，您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是南苍的孽种，留不得，如果您不喝药，今晚他就亲自来把孩子剖出来。”
公主面如死灰地坐在地上，抱着枕头，看着那碗黑色的汤药笑了笑。
她说，“好，今晚，你让他来。”
长恨看了一眼公主的肚子，那里面是已经七个多月大的谢勉。
此时要那孩子的命，就真的是故意的。
最是无情帝王家，这句话诚不欺他也。
下午的时候，赵长宁难得喝了一碗粥，吃了几口小菜，精神好的很。
她还拿出了自己的首饰细软，将它们交到春杏与小叶子的手中，“拿着，入夜以后就离开皇宫吧，离开那个疯子，永远都不要回来。”
长恨与她的手触碰了短短一瞬间，那来自骨子里的彻骨冰凉，让他打了个寒颤。
入夜之后，寒鸦栖息在长宁殿檐角之上，凄厉地叫了几声。
憔悴的赵长宁，穿上自己许久未穿的一身鹅黄色宫装，站在廊下赏月。
长恨知道，这件衣服是她第一次与谢苍林相遇时候的那件，拖尾处还有一个被箭射穿的破口，赵长宁一直都不让缝起来。
当初说是留个纪念，如今到真成了念想。
求不得的念想。
月上中天的时候，疯狂的帝王来了。
他还带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托着一把明晃晃的刀子，在月色下让人胆颤心惊。
“阿姐，我听说你不乖？”帝王阴恻恻地笑着。
赵长宁也回以微笑，“赵安，永别了。希望来世，我再也不要遇见你这个畜生。”
惊慌失措的帝王没有能够抓得住公主的衣角，那道心如死灰的鹅黄色身影，带着肚子里的孩子义无反顾跳入井中，就此消散在月色中。
长恨的神魂也在这一刻离开了小叶子的躯体，随着那道身影一起坠入井中。
头顶，是君王疯狂的咆哮，“给我挖，哪怕把皇城都挖空，朕都不会让她离开我！就算是死，她也得死在朕的身边！”
脚下，是淳淳不息的井水。
长恨随着那道鹅黄色的身影在水中浮浮沉沉，最终进入到一个幻阵中。
“你甘心吗？就这样带着孩子去死了，让那个恶魔在人间逍遥，你甘心吗？”一个声音在他与赵长宁的头顶回响。
此刻的长恨只是一团迷雾，而赵长宁已经清醒，湿漉漉地坐在幻阵中，呆呆抬头望。
“你难道不想生下肚子里的孩子？他是个很可爱的小公子哦，他会笑，会闹，会抱着你叫娘亲。”那个声音在循循诱导着。
“还有你心爱的人，你不想再见到他吗？与他一起纵马驰骋在草原上，那是自由的味道。”
失魂落魄的赵长宁恍然抬头，“孩子？自由？”
这两个她最奢求的东西，最终让她动容了。
长恨看到这里，心里基本上已经明了，为何他之前见到的那个长公主，会变成那副样子。
那是因为，她与妖灵缔结了契约。
这个妖灵将护住她肚子里的孩子周全，也会替她报仇雪恨。
当契约完成的时候，赵长宁魂飞魄散，让出躯体，从此生活在那具长公主躯体里的，就是妖灵。
妖灵一旦可以借着人类的壳子行走于世间，带来的灾难绝对是毁灭性的。
契约完成以后，长恨飘飘然地随着赵长宁慢慢浮出水面。
那一夜，疯狂的皇帝砸碎了皇城半数水井。
日出之前，浑身湿漉漉的长公主主动回到了长宁殿。
所有人都说长公主福大命大，竟然跳入井中被冲到护城河里，侥幸活了下来。
只有长恨知道，一切都变了。
那夜之后，长宁殿夜夜笙歌，殿中传来的都是欢声笑语，年轻的帝王再也没有去过他别的后宫，整日流连在长宁殿。
也不知道那妖灵使了个什么手段，竟让皇帝允许她将谢勉给生下来。
两个多月后，谢勉降生了。
——
谢勉跳入井中后，睁开眼已回到了十一二岁的时候。
他手持着小木棍，蹲在冷宫的墙角挖着东西。
他闭了闭眼睛，那双不属于十多岁岁孩童的眼睛里，只有冰冷的眼眸，再无一丝别的情绪。
又是它，这个梦境。
每一次落入井中，他总会是回到这个时间点来。
是因为，这里是最开始的地方吗？
谢勉蹲在那儿，在心中默数着三，二，一……
如预期般，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从他的背后响起，“你在挖什么？”
他不用回头看也知道，那是第一次跟着母亲入宫的陆轻舟，因为贪玩跑到了他这个冷宫里来。
他懒得理会那位陆大少爷，即使陆大少爷现在只是个毛孩子。
长恨盯着眼前那个瘦小的少年漠然的样子，“果然孽徒从小就性子冷淡。”
他这次莫名奇妙换了个壳，跑到了少年陆轻舟的身体里来，这才知道，原来陆轻舟母亲的葬礼上，他与谢勉不是第一次见面。
果真是，积怨已久啊……
长恨裹着一身火红色的狐裘，包得跟个小粽子似的，不依不挠朝孽徒挪了过去，“你到底在挖什么呀？”
多难伺候，还要去舔着孽徒。
要是不知道少年谢勉是怎么长大的，他可就离不开梦境，溺死在井里了。
“我在挖蚯蚓。”谢勉冷笑，他其实是在用树枝学习阵法，那是他那个‘母亲’教给他的。
据说，可以杀人。
幼时的自己并不明白杀人是什么意思，但母亲说过，只有学会更多的东西，才能活下去。
每当他学会一样新的法术，他便会获得足以让自己和小叶子春杏活下去的食物。
“挖蚯蚓做什么？”长恨一脸天真。
“吃啊。”谢勉惜字如金。
“……”孽徒小时候，竟然这么凄惨的吗？这玩意儿也能吃……
长恨不禁后退一步，对比了一下自己身上的锦衣华服与孽徒那瘦若竹竿的小身板。
要不然，他借着身份偷偷摸摸给孽徒救济点吃的吧。
让孽徒感受一下人间的温暖，反正也是在井中幻境，崩不了溯世镜。
顺便还能不让井中妖灵吸收幻境中的怨气，简直是一举两得。
谢勉见那富贵小公子哥儿吓得后退了几步，嘴角扯起一抹嘲讽的笑。
拿梦境里的小家伙练练手倒也不错。
他将手中的树枝丢在地上，忽得站起身来，冲着小公子哥儿一笑，“我忽然觉得，你看起来好像更好吃一点儿。”
黑衣小男孩一步一步朝那抹小团子走过去。
好想搓扁这团毛绒绒的玩意儿……
长恨迅速往后退了两步，心道完了完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绝望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