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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第 10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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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入夏就未下过雨,天气炎热的似乎把人丢进了一个烧热的锅里,百姓在白日都不敢出门,能用得起冰的也只有那些富贵贾商,王孙贵戚。
皇帝每年盛夏都会去鹿鸣山下的鹿溪泉避暑,今年因为体弱畏寒,并不打算出行,可姜贵妃实在难以承受这炎热的天气,以鹿鸣山是风水宝地,要为圣上好好调整身体为由,一直在圣上耳边念叨,圣上无可奈何,只得带着七皇子一同出行。
当然,若不是圣上给王隐暗示,王隐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让玄鹤批奏,这等于让玄鹤监国。
王隐交代完毕,立即找个机会出了宫。
一辆普通的轓轩马车,王隐乘了上去,车夫沿着僻静的地方绕了几圈,最终绕出了城门。
他本以为林溦之会在城门等他,结果根本没有人!王隐气了一路,只能不停地让车夫加快速度。
然而一路快马加鞭到了竹苑,林溦之竟然还没有站在门口迎他!王隐更气了,一心想着等下要怎么惩罚这人。
侍女引着王隐进院内,此处上次他是同母亲一起过来,只留意到周围绿竹猗猗,并未到过后院,没想到一路穿梭后,竟别有洞天。
远远就听见淙淙的流水声,借着假山河渠引入湖心,湖中亭台水榭,轩阁美人廊,构思精巧,雅致幽趣,王隐心生赞叹。
沿着唯一的长廊走到尽头,眼前是一道影壁,侍女对王隐略一施礼,便退下了。
王隐疑惑着,独自穿过影壁,踏进前后相通的厅房,跨出去竟看见前方一条溪流,而溪流上游有一座木亭,亭檐飘着纱幔,一层垂挂,一层遮掩,半隐半露,含蓄朦胧。
纱幔内的温泉里还坐着一个人,隐隐约约只显出秀密的发和挺拔的肩,青丝披散于背,犹如远隔云端般的谪仙梦幻。
王隐不知怎么心跳越来越快,原来快速的脚步变得越来越慢,越来越轻,走上台阶,抬指揪住纱帘,心里颤着,缓了一下才敢撩开。
恰巧此时林溦这回过首来,看见来人,展眉一笑:“到了……”
就是这一笑,让王隐心里瞬间如涌动的春水,他抑制着,不能扑上去,否则真是一个色中饿鬼。
“怎么不说话了?”林溦之有点奇怪:“嗯,你要的给你备齐了。”
王隐这才发现,左侧有一个竹床,床上铺着金丝软席,别有两个小桌,一张上面放着墨砚颜料,及一方宝镜,另一张小桌放着酒水糕点,一应俱全。
明明都是必备的东西,可是王隐脑子里根本就容不下这些。他一想到林溦之,这个人在他身边,在水流里,如露如雨,如云如雾,一切美好的都是他,他就想不到别的。
(阙……转)
“那不还是怪你吗?都怪你,都怪你,溦之。”面对这样的人王隐再难以忍耐,一把扯开全部衣衫,拥着林溦之就跌进了水里,按住头,吻了上去。
水花四溅,水流清凉,可这炽热的吻都烫得林溦之无力反抗,发烫的体温紧紧地拥迫着他,唇舌越来越用力,动作越来越急切,他不知哪里又得罪了王隐,被他又这么汹涌地惩罚。
可是他又爱极了这样的感觉,双手情不自禁地攀着王隐的脖颈,两人吻得激烈又缠绵。
水流漫涨到他们胸口,林溦之喘息声都晃晃悠悠的,他将脸埋在王隐脖颈,听见他道:“你知道吗?小时候第一次见你我就注意到了你。那时你好小,被你父亲带入王府,当时我就想,一个女娃怎么穿着男子的衣服,后来听见大人们谈话,才知晓你就是男孩。”
“后来在学堂,你已经长大了,却依然清秀,只是没想到明明看上去那么文静,动起手来竟那么凶横野蛮,还会剑法。”
“所以……那时你就看上了我?”
王隐笑道:“我也在想,到底什么时候对你动心的……”
“应该就是那十三岁的那个夏天,你惹我生气了,我气得扯了你的衣衫咬了你一口,恰巧我母亲进来质问我为什么扒你的衣服亲你……明明当时我没有那个心思,可是她说了那个亲,从此我再也没敢对你那样。”
“后来在虞川看见方皎亲你,才模模糊糊意识到点什么……”王隐突然搂紧人,再次翻涌起波浪:“确实我想要亲你!想要把你的剑法占为己有,想要把你占为己有!”
“啊哈哈……”林溦之仰颈大笑。涨起的潮水掀起阵阵狂澜,两人身上全是水珠,以如少年时那样,在泉水中打闹追逐,整个山涧都是他们的笑声,等玩够了就躺在池内,身上被泡得泛了白,才起身上岸。
小桌上有酒杯,可王隐拿起酒壶直接张开嘴豪饮,又搂过林溦之强迫他嘴开嘴,送入了他口中。
那酒渍顺着下颚滑入了胸膛,林溦之呛得咳了两声。
王隐毫不怜惜:“去,趴到床上!”
林溦之乖乖照做了。
墨已成汁,丹粉铺展,王隐提着笔,再次清清楚楚地看着这些狰狞的伤痕,肩背,肩头、手臂,皆是轻轻重重的旧伤。
王隐忍不住将脸凑上去亲吻上他的后背,如同一圈圈涟漪荡在肌肤的池塘上,他每一个亲吻都让林溦之全身发麻,燥热不已。
王隐纤毫蘸了墨,笔尖在身体缓缓勾勒出曲枝横斜的梅杆,层叠错落,苍劲而又傲然。
墨汁的清凉一笔一笔落在林溦之身上,让他止不住轻颤,又羞涩不已,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这么狂放大胆。
双手枕在脸颊,稍微侧首看了一眼痴迷在自己身上作画的人,悄悄笑了。他从来都不敢想,他真能和王隐相爱。表面是王太平痴迷着他,可分明是他离不开这个人。
“笑什么?”
“嗯……”林溦之撒谎:“痒。笔触落到身上,仿佛是小鱼在身上游。”
“那我是那条鱼吗?”
林溦之闭着眼:“你是水。”
(阙……转)
天彻底暗下来了,风声澎湃着摇动纱帘,滴滴答答的雨点已经砸在了顶檐上。
林溦之迷迷蒙蒙地看着帘外,又看着王隐:“今夜要变天,你不回去吗?”
“温柔乡里醉,”王隐把人抱坐在自己腿上,轻轻地颠伏着:“还有什么地方值得去?”
大雨滂沱,满空而落,起初只是密雨,没过多久,电闪雷鸣,暴雨如注,携狂风倾盆而下。
从黄昏直到夜间戌时,这场暴雨仍在下着,耀目的闪电撕裂天空,天如同漏了一个洞,大雨不要命地往下灌。
闷雷叩击长空,一道道闪电划破天际,城郊外的百姓们都拿出盛水的盆桶来接场及时雨,存下了这场雨水,便省了好几日的水。
尚在修建的辰宫,因为中秋之前要完竣,工人暴着雨也不能停下来,雨水顺着他们的头滑落脸上,滴落肩头,然而仍如同一只老牛,一声不吭地闷头苦干。
直到子时,暴雨仍没有停歇,地面都已经积了一层深深的积水,急箭似的雨不停拍打建筑,又是一声轰隆厉响,地面好像都在摇颤,才刚刚歇下的工人还不知怎么回事,懵然着坐起身,才走出简易的屋棚,就看见不远处的宫殿,竟然如同山体泥流般轰然崩塌。
轰鸣声,暴雨声,惊雷声,惊叫声,天地一切的声音,都裹挟着雨水倾盆奔涌,正殿基梁已经成了一堆乱石枯木,在暴雨中缓缓滚塌覆没。
工人们都吓得呆滞着一动不动,内侍宫女们惊声尖叫,工部的监工一时都也慌了神,第一反应竟然是想逃跑。
然而侍卫早已层层把守,刀光在暴雨中寒煞逼人,刘丰明提着刀,厉声叱喝:“今夜谁敢逃,就地格杀勿论!”
雨水噼啪地往下掉,有一个黑影撑着伞站在阴暗处看着,见那些人被层层围困,才提着衣摆放心地离去。
众多官员冒雨进宫,大理寺与刑部连夜捉拿了人,然而消息还被藏掖着,只等一人进宫,才敢决定是否呈报圣上。
王隐在卯时进宫了,得知此事,当场大怒,下令彻查!具体内情立即传至鹿鸣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