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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第 1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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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已上马车,蒋茂行喘口气道:“今日下午,折旋陪同母亲在街上采买,结果遇上了卫国公世子陈宣,以及定远大将军的三子秦玉丹,你也知晓,这两人是京城出了名的纨绔,整日花天酒地。两人当时都喝了酒,正在劲头上,碰上了折旋。他们也听说折旋已离开得仙楼,还没有成婚,两人仗着身份就调戏起来,折旋自然要反抗,反骂了回去,当时还有有些围观的人,他们见自己面子过不去,便指使手下说折旋什么身份低贱,千人骑万人上,被皇帝还有若水公子玩够了连妾都没人要……”
蒋茂行一直观察着王隐的表情,语速也说过快:“折旋恼羞成怒,一巴掌扇到了陈宣脸上,这下彻底惹怒了他们,直接把人拖到深巷的废院,那些人又酒劲壮胆,后面的事……”
“王兄你也能猜到,”马车内光线晦暗,看不清王隐的表情:“折旋的母亲被那些人一巴掌打到地上昏迷不醒,折旋被几人轮番……就连侍女抱香都没放过!那抱香也是性烈,一头撞到了梁柱上——”
“畜生!”哐当一声,王隐一拳砸到车窗上:“一群猪狗不如的畜生!”
“王兄……这些我也只是听说。我路过时一个叫方皓的人,他见我认识若水公子,知晓我的身份就让我立即找来你……”
两人已赶到深巷处,灯笼连缀,全是吴府的侍全是吴府的侍从。
王隐走进去,看见方皓正指挥侍女护裹住抱香,右侧林溦之还跪在地上哄着折施:“不要哭,我会替你报仇,所有人都会死,我让他们全部给抱香姑娘陪葬!”
如此凶戾的语气,可林溦之面目温柔,轻轻擦拭折旋的泪水,“等你好了我们就成亲,我再给你找一个忠心的侍女,带着你母亲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再也不来京城了。”
“现在先听话,跟方皓回去,我等下就回去陪你……”
躺在地上的女子头发蓬乱,目光呆滞,脸颊被打得红肿淤青,嘴角还渗着血丝,了无生气地望着穹顶,五脏六腑仿佛都被挖去了一般……
墙角的地面还倒着一具尸体。
王隐站在林溦之身后,看着这一幕幕,心里是深深愕然与悲伤,心痛得像被刀子绞了又绞,他不知还能说些什么。
“太平哥,”方皓走到王隐身旁,低声道:“看好二哥,我先送她们回去了。”
王隐点了点头。
林溦之对他的到来一直视若无睹,再次抽出腰中长剑,走进屋内。
屋角处缩着四个人,正哆哆嗦嗦地偎在一起颤抖着。
林溦之目光仍是幽深的平和,甚至带了点和煦的蛊惑,他抬起手指朝四人勾了勾手,然而四人颤抖着更厉害了。
他们忘不了当时正尽兴寻欢,突然一道黑影横飞破门而入,竟是他们门外的看守!这人重重地撞在桌椅上,摔倒在他们面前,他上半身被鲜血染红,整个左臂全被削了去!
几人大惊失色,抬头看着这个年轻人举刀架着另一个看守,刀尖已渗进看守的脖颈,一步一步走了进来。
这人容貌斐然,却犹如罗刹般当着他们的掐着看守的后颈,当着他们的面,一刀一刀割裂着看守的喉咙,鲜血淌满了他全身,这人在林溦之手中痛苦地痉挛,却发不出一丝声音,乱抓的手掌也渐渐停止了挣扎……
这一幕无声无息,却如临地狱。
几人早已经吓得双腿发软,根本无人敢靠近他。
林溦之等了须臾,见无人动弹,扫了一眼,走近四人,随意拖了一个瘫成烂泥的人,他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嘴唇哆嗦着就是不肯起来。
“你到底起不起来!”林溦之没有耐心和他纠缠,便一用力,‘咔嚓’一声,陈宣的骨腕碎裂了。
突然的剧痛让他失声尖惊,吓得另三人连忙跪在地上磕头求饶:“饶了我吧!我们知错了,求求你饶了我们吧!”
林溦之冷笑一声,转过身,看见王隐:“哦,王相还在。”
陈宣痛得已如垂死的木偶,恍惚间听见这句如同看到救星降临,竟然还有力气挣脱开林溦之,猛地扑到王隐与蒋茂行的脚下,单手抓着王隐的衣摆:“王相救救我!王相我求求你救救我!我求你快杀了这个疯子!只要你能救我,我爹什么都答应你!”
林溦之再次冷嗤。
王隐看着林溦之,心中悲凉不已,柔声道:“溦之,别吓他了。”
“我在吓他?”林溦之非常讶异,再次举剑抵到了这人的颈口:“我在吓他?”
陈宣因手腕上的痛,已经渗了满头的冷汗,又因为不停颤抖,利剑在他脖颈刮划出了鲜血。
可是林溦之仍勾唇笑着 :“王相刚才没看到,我拿着这把剑,一刀一刀隔断了那个看守的喉咙,那人的衣衫都被染成红色,连叫都叫不出来。”
“你、”林溦之转了眸,在这人颈间反复刮划着:“是不也想尝试?”
陈宣吓得双腿发麻,抱着王隐的膝腿:“王相我求你快救我!还有蒋公子,我们两家是世交,我爹是卫国公,只要你救了我,他一定会感激的——”
王隐抽出旁边侍卫的刀,突然割断了陈宣仰颈的喉咙。
鲜血瞬间溅洒到林溦之和王隐身上。
一刹那寂然无声,身侧的蒋茂行吓得心脏几乎骤停。
林溦之忽然拍起了掌,赞叹道:“王相好剑法。”转过身,看着剩下缩在角落里的人,“还有三个。”
王隐却堵到他面前,异常冷静,“放了他们,日后我帮你解决。”
“放了他们?”林溦之哑然失笑:“我没听错吧?他们那样折磨折旋,你让我放了他们?”
“今天放走人,那我之后我还能报得了仇吗?”林溦之又满眼无辜地望着王隐。
蒋茂行完全看不透这种瞬间万变,这根本不是那个温文尔雅的若水公子!
可他还是壮着胆道:“若水公子放手吧!你……刚才死的是卫国公的儿子,已经很难向朝中交代,再这样闹下去,你会偿命的。”
“你、你这样还会连累王兄啊!再说报仇的方式有很多种,王兄只是不想你把事情闹大,只有这样你才能全身而退啊!”蒋茂行声音在隐隐颤抖,手指却不动声色地朝侍卫招呼。
王隐也乘机拦住林溦之的视线,道:“把他们交给我。”
“王兄啊!”林溦之一展袖,将王隐揽入了怀中,在他耳边轻轻道:“王兄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当初怎么把生意做起来的吗?”
他看见自家侍卫竟在掩护那几个人离开,他微笑着,贴着王隐的耳畔,亲吻着他的鬓发,蒋茂行只看到这个动作,已经有两银针擦着他的耳边,直直飞入逃跑的两人后颈——
那两人都没来得及发出声音,缓缓倒了下去……
蒋茂行后脊发寒,僵在原地,惊觉后,后背已是一身冷汗。
林溦之还在王隐耳边酥麻麻地说话:“嗯,就是样,敢欺辱我,我必让他不得好死!”说完,仰颈狂笑。
“你!杀人偿命的!”蒋茂行悲愤交织,虽然这事与他无干,可他也曾当若水公子是朋友啊!“若水公子,这两位都是勋功世家,你这样、你闹得这样大,你让王兄怎么保住你?”
林溦之脸上仍挂着笑,可全身发冷,背后滴着汗,那些犹如血渍般的汗濡在他后背,他想去洗干净,可仍镇定地与王隐对视。他从王隐的眼中看见自己的面容,阴冷狠恶。
王隐也在微微发抖,眼睛中闪动着看不清的光芒,像是眼泪蓄了太多,又不能掉下来。
林溦之懂得他的失望,却又故意披上那种温润的外衣,无辜又柔弱:“王相,我杀人了,你要带我去见官吗?可还有一个活口呢!且等一等。”
本来一直缩在门角的人以为躲过一劫,听见这句‘扑通’一声跪地,拼命地磕头:“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啊!我真的没有碰折旋姑娘啊!还是我在门外看守时找人报信,不信你问,有人可以做证,真的有人……”
王隐再次拦在林溦之面前,“溦之你也听到了,留下他,我们才能坐实那些人的罪状。把他交给我,你放心,你……”王隐目光轻颤,隐忍泪水:“你一定能跟折旋好好地在一起。”
林溦之面无表情地看了那人一眼,沉吟许久,放下了剑。
夜云深重,四周满地的血渍及几具尸体很快收拾干净了。
王隐一直紧紧地握着林溦之的手,出门之际,对蒋茂行低声道:“茂行,今晚还要麻烦你一件事。”
“王兄请说。”
“可否连夜派人赶去苏府找御史苏惊白?让他与岳霖连夜翻找卫国公与秦家的劣迹罪证,明日早朝发动弹劾。”
蒋茂行当即点头:“王兄放心,我定办妥!”
吴府内灯火通明,西厢院中医师和侍女都侯立在门口,王隐扶着林溦之走进院中时,方皓迎上来:“女医已经替折旋诊疗过了,伤势可以恢复,就是心理……”
林溦之挣开王隐:“我进去守着她。”
“她说她想一个人待着,”方皓道:“不愿见任何人,尤其……是你。”
夜色昏昏沉沉,飞云黯淡地漂浮着。院中一直寂静无声,无人敢入睡,无人敢歇息。
挣开过的手,没过半刻又被紧紧地王隐握住了。可林溦之回过首,冷漠地盯着他。
王隐明白那目光是拒绝,是让他离开,是不愿看见他。
在这憎恶里,王隐还是强制着把林溦之拢入怀中,把他的头抵在自己胸膛,让他有一个可以栖息,可以依靠,可以卸下伪装的地方。
王隐轻抚着林溦之的发,低声说:“是我,是我没有照顾好你……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苦了……”
那些拼命翻涌的泪水,在这个胸膛有轻微的挣扎,呜咽几声后,渐渐平息了。
一场温柔的风,阻止了一片小小的海洋的风浪。
廊下灯笼在微风中轻晃,映得台阶光影明灭。
已经四更天了,方皓一夜未歇,忙好后又走到王隐身旁,低声道:“太平哥你去休息一会吧!再过一个时辰你就要上朝了,我们来守着。”
王隐默了一下:“让女医进去看看折旋,她身边还是得有人守着。”
两名女医推门进去,却听乍然一声惊叫,手中的医箱也哐当掉地,几人都冲了进去,看见梁间悬一根绸缎,折旋把自己悬在了梁顶,兴许是怕蹬踢椅子会发出声响,她竟然还在椅下铺了一层绒毯……
这一刻,本就心力交瘁,悲愤交加的林溦之两眼一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