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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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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隐还没踏出宫门,迎面一个小内侍过来躬身低头道:“回王相,明德殿那边传话,何大人正向圣上进献收折旋姑娘为义女,送入宫中。”
意料之中。
王隐点点头,快步朝宫门走去。宫门外一辆等候他的马车。
一路上飞奔似的,王隐一想到昨夜林溦之的话,心里就有隐隐的激动。他不知林溦之昨夜怎么了,今日又要给他什么,反正他就是满心的期待,和不可言说的兴奋。
仿佛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然而此时的吴府,几个人还在地牢里。这里阴冷潮湿,除了上次王隐有幸躺了半日,剩下的就是贾六金了。
方皓要求侍从把贾六金捆成粽子,全身都得上绳索,尤其是双腿,还怕他会挣扎,系得非常紧,又打了个死结。
“至于嘛!”贾六金冷嗤道:“你们这些人怕是瞒着主子干不了少恶事吧!这么怕我泄露出去?”
方皓道:“一会记得把他的嘴堵上。”
“俏阎王杀的那些人你们主子不知道吧?还有那个国公公子,若是被他知道你们连这种人物都敢杀,还放心与你们合作?他就不怕万一有一天自己也被杀?”
方皓仍不搭话。
贾六金有些急了。他被关了一夜,不知外面情形如何,更担心他家人的生死。他就是想从这些人嘴里套出一些消息,可俏阎王言辞狡诈,这位又谨慎不语。他担心等下要来的那位大官是他们找人假扮的,更想知道这位大人物有没有能力保证他妻儿的平安。
如今他已经成刀俎鱼肉,唯一有价值的就是肚子里的那些秘密,若是再凭几句话就把他诳了过去,那才真是死得窝囊。
“喂!”他又朝方皓吼:“我家人现在怎么样了?”
方皓见绳索已经绑得差不多了,站起身,“现在周运的人正在搜捕你,此时还没找到宁玉园。不过你家正室已经被周运的人看着了,有没有动刑我就不知道了。宁玉园那边,你的小儿子由你夫人看着,府上还有我们的高手保护着,你家小女儿由她婆婆看着,此时正在我们后院玩耍。你想见吗?”
“你!”贾六金一跃而起,却被绑着的双腿摔倒在地,侍卫把他扶起,宋乘星拿破布堵上了他的嘴。
方皓继续道:“孩子帮你看得好好的,你要见我家主子也如你的愿。若是你再敬酒不吃,揣着你那些消息来威胁我们,休怪我们痛下杀手!”
林溦之正坐在厅里看折旋遣人捎来的小笺,旁边还站着得仙楼的人,他微微躬身:“折旋姑娘请公子无论如何去一趟,她有事与公子商议。”
林溦之未答,方皓和宋家兄弟等人已经抬着贾六金进来了。林溦之看着眼前的人,愕然道:“怎么绑成这样?”
方皓道:“不是你说不让他扑腾出动静吗?”
林溦之无语。对侍立一旁的人道:“你先回去,告诉她我下午到。”
他退去后,几人又抬着贾六金进了林溦之房间,方皓在后面跟着,总觉得奇怪,便开口问:“为何要在你房间?”
林溦之道:“难道让王隐进地牢?”
“这……也是!其实我觉得你还是太谨慎了。贾六金的子女在我们手中,只要与他商量好不说出我们的身份就可以把他交出去了。他在我们手里是后患无穷,何必揽这个麻烦。”
两人已经踏入房间,林溦之看着宋家兄弟把人弄到帘后,他道:“我不能冒任何风险。这种人因利益投靠周运,今日受我胁迫背叛前主,那明日他也会因为朝中有权之人给他更高的利益而出卖我。”
他说着,又挪来小插屏遮挡,卸了左边的纱帘,方皓也跟着拉下右边的纱帘道:“如果王太平知道这些事便不再在意你,那这种人你还惦记什么?”
林溦之苦笑:“他那样的身份,我还能惦记什么。”
门外忽然一声:“溦之!”随之而来的是推门声,王隐已经跨步进来,他看见帘缦鼓动,林溦之慌慌张张地从里面走出来,他以为是因为接下来慌张,凑上去献媚,“溦之,我可是下了朝就往这赶,你让我到你房里……给我什么啊?”
林溦之明显听见他道‘房里’二字时加重了音,饶是他脸皮再厚,里面还有几个男的呢!这一句,也许别人不懂,可方皓明显能听出来,这……是在勾引他。
林溦之想掐死这个人,沉下脸,指着桌面:“账本,都是你想要的。”
“账、账本?”王隐脸上的笑瞬间凝固了,“你给我账本?”
“那你还想要什么?”
“你给我账本哪里不能给?非要到你房里?”
林溦之静静地望着屋顶,嚅嗫道:“这是机密的东西,我得藏好。”
“那你为何说的那般……”一缕秋风从支开的小窗窜了进来,吹动锦幔垂地摇曳,账册也呼啦啦地随风飘响,王隐朝那里望了一眼,水墨色的纱幔影影绰绰,秋风拂动时犹如墨汁在水中缓缓洇染。
王隐不由自主地朝那一层纱帘走去。
林溦之一惊,连忙抓住他,“你干什么?”
王隐指着帘:“大白天为什么垂着帘?”
林溦之默然不语。
“里面有什么?”
林溦之默然不语。
“有人?你藏了女人?”那一刻,王隐蓦地躁起:“是谁!折旋?你怎能这样?如今因为她风声正紧,你!你这样做——”
“王相果然知晓此事!”林溦之刻意摆出冷笑,“圣上已经连着两日去了得仙楼,王相从第一晚就知道是吧?既然知晓,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王隐太容易被他搅起愧疚,“我怕你做傻事。”
“所以你打算一切成定局了再告诉我?”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一不小心林溦之把王隐手腕掐出红印。
王隐终于察觉出点东西,明明是他来问罪的,反倒被林溦之带着走。
锦幔扶风荡漾,偶然卷起帘角,更撩乱人心弦。王隐目光又朝帘内瞟去,忽然忆起折旋不是忸怩之人,若是她,自己会主动走出来。
他将目光转回林溦之,可他与自己的眼眸一经碰撞,立刻闪了过去。王隐反手抓住他,“你果然做了亏心事。里面有人,不是折旋,到底是谁?”
林溦之怕他探身进去,又自觉昨夜有愧,里面还有人听着,不欲与他争辩,便温声道:“王兄不要乱想,里面无人。”
“心中有鬼都已经写到脸上了,还撒谎?”王隐倾身揽住了林溦之的腰,“说,里面是不是藏了女人?”
“真的没有。”
“既然无人为何不让我进去?”他几乎快压在林溦之身上,“前日都能让我躺在你床上,今日——”
“死流氓你干什么!?”
骤然一声,王隐惊得腰身都哆嗦了一下,迅即将林溦子护在身后,转身却见是方皓,瞠目道:“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王隐转眸怒视林溦之,“你不是说里面没人?你把他藏在你房里干什么?”
方皓上前两步,“我在他房里关你什么事!”
王隐继续怒视林溦之:“我问你!”
林溦之嚅嗫道:“你问里面是不是藏了女人,本来就没有女……”
正说着,宋乘星憋着笑,也挑帘出来了。
王隐震骇了,整个人都凌乱了,半张着嘴,缓慢地凝向林溦之:“你、你竟然把两个男人都藏你房间里?”
林溦之默然不语,心想,还好他不知道里面还有两个男的。
“里面……”方皓刚开口,林溦之抢先一步捂住了他的嘴,对王隐道:“王兄东西也拿了,要不赶紧回去和那些人翻查?”
王隐脸都绿了,扒掉林溦之的手,也不看他,对方皓道:“你接着说!”
方皓望向林溦之,王隐立刻吼道:“你看他干什么,说你的!”
“我们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方皓不知怎么就顺着他的语气:“就是在议事,见你来了才躲到里面去。”
“要躲什么!我会吃了你!?”
“这不是……不想打扰你们,可是看到你……”方皓比了一个手势,“抱着人家,还动手动脚……”
他说不下去了,可是王隐毫无羞耻,反而觉得这些人莫名其妙,侧眼看见宋乘星一直憋着笑,脸都涨红,又吼道:“你笑什么笑!好笑吗!”
宋乘星立即收了笑,站直了身子。
林溦之瞪了一眼恶意使坏的两人,然后又用一种比月光还温润的声音对王隐说:“王兄不要动怒,账本已经在这了,虽然只是贾六金的私账,哪怕不能作为堂证,也能让你们心里有个底。”
他这么一说,王隐也微微茫然,自己怎么就动怒了?
林溦之收了桌上的账册,“我送王兄回府吧!”又对方皓道:“交给你了。”
王隐还想问什么交给你,林溦之已经单手拖走了他。他被林溦之揽着踏出房门,仍频频相问:“你们到底背着我干了什么?”
“怎会?没有。”
“你快从实招来。”
“我们靠王兄庇护,做什么不先支会王兄一声?”
这太虚假了。林溦之越描越黑,王隐越听越火:“满嘴谎言!林镜你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
“有的有的,”林溦之欲哭无泪,还不敢苦着脸:“我一直把阿郎放心里呢!”
王隐明知他最擅长迷惑,可听了这话,怒气还是被迎面的凉风吹散了。他觉得这人就是挠人心痒的坏狐狸,竖起的尾巴就是勾人上当,可自己还是情不自禁地扑上去。
但为了表明他的不屈,仍提着最后一口怒气,委委屈屈地道:“你总是这样骗我。”
“天地为证,我对王兄情深意重,情比金坚。”
然而出了院门,林溦之便把账册扔给了刘丰明,他道:“丰明,送你家相爷回去,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王隐马上扯过他的衣袖,“你去哪?”
“得仙楼。”林溦之故意用力捏了一下他的掌心才松开他的手,勾起笑:“放心,我不会做傻事。”
王隐被狐狸的笑意晃花了眼,傻傻地看着那人身影融入到深巷里,还维持着持人衣角的姿态,直到刘丰明唤醒他,他才惊觉自己又一次上当了。
另外三人还兀自杵在林溦之房中叹息。
林溦之不敢把贾六金交给官府,贾六金又不相信他们,他们几人商量了一顿早饭的时间,究竟怎样才能让王隐不经意地表明自己是当朝权相,让帘后的贾六金听了放心,顺利地道出周运账册所藏的位置。
然而王隐完全没按林溦之设定的方向走,被多此一举的纱帘坏了事。
贾六金在他们手里多一天,就多一天的风险,周运迟早会找到这里,到时随意给他们按个罪名,捅到官府,那才是真正的弄巧成拙。即便到时王隐肯保他们,他们的身份也会败露。
宋乘风已经重新拢起了帘,一边安慰自己的主子:“等林公子回来,我们再商量个妥帖的方式,大不了明天再把王相哄过来。”
“对对对,有林公子在还愁他不来?”宋乘星啧啧两声:“你看王相那种质问,搞不懂的还以为他喜欢……”
“咳咳!”宋乘风眼神剜向宋乘星,刻意轻咳了两声。
方皓反而笑道:“你们也察觉不对了?”他绕过屏风,贾六金还被绑在椅子上,口不能言,转动着眼珠,他扯下贾六金嘴里的破布,继续笑道:“看来二哥还是有方法的。”
宋乘星好奇:“什么方法?”
贾六金终于能大口大口地深呼吸,等那种顺畅感渐渐回来,才打断他们:“那人是谁?左相王守真吗?被圣上亲赐御名的那个?”
三人俱是惊异地望向他。
方皓道:“你见过他?”
贾六金皮笑肉不笑地冷哼一声:“这种人物连同朝为官的人都请不动,我能见到他?”
三人目光灼灼地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