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镜重圆这种梗我才不要玩》四渝

90、第 90 章

　　熟悉林湛之的人都知道林湛之其实很少生气。
　　脾气本身就好，又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类型，但一遇见顾陈，林湛之感觉自己那根名为“愤怒”的神经时刻准备着进入战斗状态。

　　被骂的人却纹丝不动地坐在椅子上。

　　“我话还没有说完。”这个人用最平直的语气说道。
　　林湛之气得直接站了起来，双手叉腰暴躁地在旁边走来走去，毫不客气地说：“你再不走你的脸上可能就要挂彩了。”
　　顾陈还不明白自己哪句话惹怒了林湛之，所以问：“为什么？”
　　“我以为你来是要和我好好谈谈的，没想到搞半天你跟我说了这个。”
　　“怎么了吗？”
　　真是……气死人不偿命啊。
　　林湛之握紧拳头，尽全力压抑自己的怒火，而后缓缓道：“你先出去，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
　　顾陈也站起身，想向林湛之走近一些，被林湛之瞪了一眼便停下来，说：“我说了我会改的。”
　　“哼，你前面跟我说了那么多现在又跟我说你会改？”
　　“虽然我的想法是那样，但我更想和你在一起，所以我会改。”
　　把可以归之为“渣男语录”的“我会改”的三个字说得这么正气凛然的人也只有顾陈了。
　　但无论多么正气凛然，渣男就是渣男。
　　林湛之不为所动地转过身，明显不想再对话下去。
　　“走吧，我累了。”

　　看见林湛之这样，顾陈的脸上很难得的出现了类似懊恼与不知所措的表情。
　　他看了一会林湛之拒绝沟通的背影，片刻道：“好。”
　　打开门，顾陈停下，留下一句话：“明天，我来找你签合同。”

　　“呼～”
　　林湛之仰头缓缓吐出一口气，而后又无力垂下，看样子，痛苦极了。

　　一小时后，被前男友折磨得不轻的林湛之提着两瓶红酒和三瓶威士忌登上了经纪人杨婕家的门，准备蹭饭。
　　不巧，杨婕不在。
　　只有奶爸奇杰一人把宝宝哄睡之后跟林湛之两人在餐厅里面对面坐着，互相大眼瞪小眼。
　　奇杰穿着一身浅灰色家居服，百无聊赖地拖着下巴，懒洋洋地看着林湛之，好像在等林湛之说话。
　　林湛之则眼神有些闪躲，感觉有些进退两难。

　　两人的关系说熟吧也不是很熟，说不熟吧又有点过分，亲密度处于不上不下的那一部分。
　　然事实上，奇杰还彻彻底底地讨厌过林湛之一段时间。因为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作为他老婆的杨婕跟林湛之在一起的时候比跟他在一起的时间多的多。
　　他本来就是没什么安全感的人，再加上林湛之长得太帅，杨婕又是典型的见色起意的人，所以杨婕刚带林湛之时，奇杰担心的要死，恨不得做林湛之的第二个经济人。
　　不过，那都是之前的事了，现在两人的关系尚可，已经达到可以直接向对方表达自己不高兴的地步了。

　　“说吧。”
　　“什么？”
　　奇杰指了指桌上林湛之带过来的五瓶酒，没绕圈子，直接说：“你不是过来找我们‘交流’你的情感问题的？”
　　林湛之叹了口气，给两人各倒了杯酒：“这么明显吗？”
　　奇杰点了点头。
　　林湛之端起自己的杯子，仰头先干了一口，喝完才说：“杰哥你知道多少？”
　　“嗯……”奇杰的语调慢慢的：“昨天杨婕回来问了我一个很奇怪的问题，说是关于她一个朋友的，虽然没有说那个人是谁，但我想能让她这么上心的人也只有你了吧。”
　　“哦？什么问题？”
　　奇杰把杨婕问他的话重复了一遍。
　　林湛之也有些好奇：“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奇杰有些奇怪地看了林湛之一眼，好像在说“难道你不知道吗？”
　　“害怕。”他缓缓吐出两个字，然后很认真地观察林湛之的表情。
　　而林湛之眼睛微睁，嘴巴也微微张开，一副真的不知道的样子。
　　“哦，你是真的不知道。”奇杰下了结论。
　　“不是……”林湛之蹙眉，有些犹豫地说：“我是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或者说我可能感觉到了，但是感觉到和知道是两回事。”
　　奇杰点头，表示明白：“所以今天让你烦恼的人也是他？”
　　林湛之嗯了一声，不想让自己又宿醉的事情让杨婕知道，于是他说：“反正我是一大早的就看见了他。”
　　将两人的争吵简单带过，说出了自己生气的重点：“他说他只是我遇见的，认识不到一年的，一个人。”可能是想起来都气，林湛之不知不觉的语气越来越重，最后三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
　　“我很奇怪，连杨婕都能看得出来我很爱他，而他为什么却能说出这样的话？为什么会觉得我一点都不在乎他！”
　　说完又仰头干了一杯，几十度的威士忌被他喝得像水一样。
　　奇杰双手抱胸的靠在椅背上，眯着眼看了林湛之一会，不紧不慢的提出了一个关键性问题：“我也很奇怪，你跟我这样关系的人都能坦坦荡荡的说自己爱他的话，而被你这样爱的人又为什么会有一种你不在乎他的感受……呢？”
　　从某一个角度来说，奇杰和顾陈其实有点像，都是懒得去理别人的想法然后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单细胞生物。
　　所以，奇杰可以很快明白顾陈的用意，也可以在此刻很快的指出两人的矛盾。
　　一句话来说就是两人都很爱对方但都觉得对方没那么爱自己。
　　“其实……”林湛之有些心虚，他又端起酒杯，盯着酒杯的边缘，很小声的说：“我有点害怕。”
　　“不是不自信，只是有时候我会奇怪他为什么会嗯……那么喜欢我。”
　　“他这么坚持，究竟是因为喜欢我呢，还是因为他本身就是这样的人呢……”
　　说实话，要数十年一如既往的喜欢一个人有点太让人匪夷所思了，并且是在两人联系断开的情况下。
　　如果没有顾陈的坚持，林湛之保证不了自己是还喜欢顾陈的。
　　而顾陈却像时钟上不会停下来的指针一样，一直一直这样一刻不停的走下去，仿佛永远不会出现没有电源的那一天。
　　这种近乎永恒的爱会让人心动，但同时过于机械化又不禁让人怀疑和害怕：这个人真的是爱“我”吗？
　　“可我已经很爱他了，而这样爱他的我也会让我……很害怕。”
　　奇杰听完表情有些凝重，但凝重中好像还有一丝嫌弃。
　　他克制的撇了一下嘴，而后道：“因为害怕失去，所以不敢拥有？”
　　“好像是吧，又好像不是。”林湛之道，然后又叹了口气，说：“可能是我太害怕失去了吧。”
　　他不想再一次失去自己爱的人了，那种感受，真的比死没差多少。

　　“真复杂，你们。”奇杰吐槽：“所以你是来向我寻求建议的？”
　　“嗯。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可能是可以思考的时间太长了，对于我们之间的问题其实我们两人大概都很清楚了。他说他会改，我也的确不想再浪费时间在原地打转，只是在听到他这句话的时候太生气了，没控制住情绪。”
　　“现在稍微冷静下来了，再想到他这句话时我觉得有些……”
　　心疼。

　　可能是怕听着的人感到尴尬，最后两个字林湛之没说出口。
　　“既然他会有这种想法，我想那肯定有我的原因。”
　　“所以你知道该怎么做？”
　　“也不是，我只是知道自己有错罢了，但不知道如何去做。”
　　“很简单，你爱他这种事情不应该对别人说而是应该向你爱的人表现出来。”
　　“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林湛之，爱是需要表现的，尤其是对于缺乏安全感的人来说。在人身后悄悄爱人的这种剧情早就过时了吧。”
　　林湛之却对奇杰说的三个字很诧异：“安全感？”
　　“是啊。”奇杰淡淡道：“你那位的所作所为不是很明显的缺乏安全感的表现吗？”
　　林湛之却好像是第一次意识到。
　　第一次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他对于没发现这个问题的自己都有些失望，他扶着额头：“原来是这样啊？”
　　奇杰疑惑：“你确定你是思考了很久？”
　　“我没有想过他会这样……”
　　顾陈给人的形象一向是什么呢，是“无所不能”与“完美”的代名词，这样的人怎么可以用缺乏安全感来形容呢。
　　林湛之难得看到顾陈流露出的脆弱都好像是精心设计好的。
　　“仅有的几次，他向我展示他的……”
　　话没说完，奇杰直接打断了林湛之：“‘展示’，你使用了这个词，是不是从心底觉得他是故意的？”
　　“是……”林湛之有些艰难的承认。
　　“可能他从一开始就太厉害了，诶，不知道怎么说，他给人的感觉就是那样……”
　　可以做到任何事情，可以抓住所有他想抓住的心。
　　“刻板印象。”奇杰简单评价。
　　“是，我承认。所以我确实很少站在他的角度想过。”
　　其实也不怪林湛之，因为顾陈对林湛之所做的事情很难让人在那个时刻还去考虑他的心情。
　　“也没想过他会不安。”

　　这种感受，奇杰却很了解，因为平时表情少又不太喜欢接触人所以常常被人误以为是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
　　但这样的人其实正因为投入感情的对象不多，所以他的感情反而比常人更浓烈一点。
　　可能是同病相怜，奇杰比较能共情林湛之说的那个人，于是他想了想，决定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他是真的喜欢你，不是因为他本身就是那样的人什么的原因……只是因为他把一整颗心都给了你，比起旁人分成很多份，是有那么一些不同，所以被你认为是偏执。”
　　其实，是真心。

　　“林湛之，不是我说，就算是有那么一些不同，你也不该肆意猜测别人对你的真心。”
　　说得过分些，就是在践踏别人的感情。
　　但这话奇杰没说出来，事实上他刚才说的话已经有些过线了，但他想说，便也说了。
　　“当然你们之间可能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所以刚才那句话也只是我自己单纯的看法……”

　　林湛之趴在桌子上摆摆手：“杰哥，不用解释，我明白。”自奇杰说起那些话时，本就很颓丧的林湛之更丧了，现在直接将头埋了起来，声音闷闷的：“我来就是想听听别人的想法，十年了，我一直一个人在死胡同里钻，是该换个方向了。”

　　“所以……我应该怎么做呢？”

　　问出口的那一刻，林湛之自己也才意识到自己是一个感情废物，奇杰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可现实是他连怎么表现爱一个人都不会。
　　“诶，不瞒你说，除了他，我没和其他人谈过恋爱，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好像也是他追我多一些，所以现在……我好像真的没什么经验啊。”

　　奇杰回答：“这个，你可以去问杨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