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镜重圆这种梗我才不要玩》四渝

89、第 89 章

　　“我知道。”
　　漫长的沉默之后，顾陈这样说道。
　　“所以，我会改的。”
　　林湛之抬头，有些吃惊的看向顾陈。
　　此时他们已经从餐厅移到了阳台处，两人隔着小小的茶几面对面坐着。
　　窗外有些耀眼的阳光将两个人的皮肤照的发亮，无数光线之间是两人之间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多坏的氛围。
　　沉默的空间中，四目交汇，没有一丝试探。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林湛之突然意识到的确已经十年过去了，他们都已经长大了。
　　十年间，顾陈并未直接联系过林湛之，而前两日顾陈的突然出击也让林湛之一直在想这个人会做什么呢。
　　前两日他对顾陈说的话也并非全部故意口出恶言，也是他想了很久得出的一个结论。
　　或者，说是他为顾陈准备好的一个借口。
　　因为，顾陈虽然会按照自己的想法随心所欲的行动，但他只要一旦开始决定去做，就必定会做好万全的准备。
　　像孤山之中为了猎物伺机很久的狼王。
　　耐心极足，又极其坚决。

　　很多年前，林湛之就有过这种想法，这十年，顾陈虽没有直接上前攻击他的猎物，但也一直让自己的猎物惴惴不安。
　　在这十年里，没有一刻，林湛之忘记过顾陈，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所以，在他看见剧本中名字的那一刹那，最大的感觉并不是厌恶或者恐惧，而是有一种终于来了的解脱感。
　　不管是多缘浅或者多深刻的感情，早该在该断了的时刻算了。
　　可林湛之没有想过顾陈会对他说这样的话。

　　智商高的人大概都有两大特点，一是很难出错，二是即使自己错了也由于自傲的心理不肯轻易去承认自己错。而顾陈又由于自小家庭教育缺失的关系，与世界普遍观点隔了一层屏障。
　　是那种会沿着自己的方向死走到底的人。
　　让他换条路走，简直是天方夜谭。

　　“口说无凭，我知道你或许会很怀疑，所以我写这部戏，借着跟你相处的机会用行动向你证明。”
　　“阿湛，你也不想再浪费十年的时间和我兜兜转转不是嘛，所以，给我一个机会好嘛？”

　　虽然震惊于顾陈说出的话，但只要顾陈说了，林湛之就会信的。
　　可是……
　　“你为什么现在来找我呢？”

　　这个问题让顾陈的表情停滞了几秒，几秒后，他垂下眼，轻声道：“因为我也需要时间。”

　　从林湛之兄妹之间抽离的那一刻，顾陈的确确定自己是放弃了的。
　　“只是……”顾陈转动了一下眼珠，很难得的像是在想怎么组织语言去回答。
　　片刻后，他缓缓说道：“这么去形容吧，见过光的人就再也忍受不了黑暗。”
　　拥有过爱的人也就再也回不去那个冰冷的世界。

　　人是需要爱的，不管是亲情、爱情、友情，还是世界上很多无法归纳的感情，人是需要从这些感情中汲取一种名为“爱”的养分的。
　　并且在人的这一生中，总会遇到的。
　　就像《等待戈多》中的戈多一样，不知道在等待什么，但一直在等待着。

　　就算是顾陈嘴硬，但不能否认的是他也一直在等待着。
　　然后那个人他等到了，又走了。
　　那个他等待许久的人走了，剩下的时间里，戈多该怎么办呢。

　　没有林湛之的世界，是大片大片的空茫。

　　每天不知为何醒来又不知如何睡去，眼前的大海、蓝天、白云变成了静止的图画。
　　一切都毫无意义。
　　想念又像是专门钻心的食人蚁，片刻不停地在啃食他的心脏，让人痛不欲生。
　　这是顾陈第一次由自己的感受而清晰的认识到，原来人也会有如此强烈的情感。

　　于是酒精，也便成了顾陈唯一的出口。
　　从早到晚，让酒精代替自己的意识占领大脑，只有失去意识，林湛之这个名字才不会出现。
　　渐渐，原本一杯倒的顾陈现今的酒量应该可以比上林湛之了。

　　但这些，顾陈没有告诉林湛之，只是说了一句：“阿湛，你知道吗，酒量是真的可以练出来的。”
　　就这么提了一句还没给林湛之反应的时间他就快速转开话题道：“陆桥让我换个人爱，呵，说的容易，但我做不到。”
　　大概也懒得去做吧。
　　对于顾陈这样固执的人来说，感情并不是一个可以交换的商品，也不是一个缺了一个桌腿就换一个新的安上去的木桌。
　　简单来说就是死脑筋，什么“唯一”“永远”对于旁人来说可能是为了营造浪漫氛围的情话，可到他这，就是相对论那样的真理。
　　这是旁观者陆桥一开始就预料到的，于是“换个人爱吧”这样的话他也就说过一次没有再提。

　　“既然我做不到，于是一个月后我就去找你了。”

　　虽然有所预料，但林湛之没想到那么快，但他咬着牙，克制自己的反应，安静地等着顾陈继续说下去。

　　没有花多少时间，顾陈就找到了林湛之。
　　他舍得花钱，又拥有太强大的帮手，不到两天时间他就再一次看见了林湛之的人。

　　像是当时的情感太过浓烈，回想这一切的顾陈微微皱起眉头，深呼吸了一口气才道：“那时，你在医院。”

　　晚十一点，顾陈透过病房门上的透明玻璃，看见了趴在妈妈床边睡的林湛之。
　　旁边是同样睡着的林之遥。
　　床头灯下，一家三口的睡颜，温馨得让人不忍心去触碰。
　　那一刻，有很多很多情感向顾陈涌来。
　　终于重新见到林湛之的喜悦，是旁观与他无关但属于林湛之的爱，也有许多许多嫉妒，与羡慕。
　　酸酸的、涩涩的，所有情感交融到一起让他的眼眶有些湿润。
　　在与林湛之只有一墙之隔的地方，顾陈转身离开。
　　病房门前的监视器上留下了一个高大而非常落寞的背影。
　　帮顾陈找到林湛之，并因想吃八卦而黑进医院系统的顾陈朋友，看到这一幕时不自觉地按下了暂停键。
　　他很难相信，这样的背影是属于他所认识的顾陈的。
　　像下雨天被抛弃在路边的牧羊犬，被淋湿了一直高昂着的脑袋。
　　于是拍照、发送，嘀咕了一句：“看来爱情这东西不能碰呀。”

　　“我看到了你，但没有上前，因为我也知道我还不能够忍受……”
　　话未说完，但林湛之明白顾陈的意思。
　　顾陈想让林湛之的世界里只有他，但当时他连最重要的那个都不算。
　　但林湛之懒得再跟顾陈掰扯这些，于是还是没有说话。
　　其实，自顾陈开口谈起这些时，林湛之一个字都没有说，他一直只是听着，连表情都克制着，就是想听顾陈继续说下去。

　　“并且，你应该也没有原谅我。”顾陈道。

　　听到这，林湛之抿了抿唇，终于开了口：“顾陈，原谅这件事情你不可以想借助时间去帮你。”

　　对此，顾陈摇了摇头：“我并没有这么想。”

　　“只是我需要说服自己，但阿湛……”顾陈停顿了一下，又很直接地说：“我还没有说服我自己。”
　　“什么？”
　　“虽然我可以撒谎，但事实上我就是没有说服我自己。”
　　“呵。”林湛之冷笑了一下，冷笑完还是有些不可思议：“这是一件需要说服的事情吗？”
　　“当然。”顾陈立刻道：“我知道你对我最大的隔阂就是你亲眼目睹我对你妹妹使用暴力的场面，在你心中这是最不可饶恕的事情。”
　　“难道不是吗？”林湛之声音已经带了些怒气，一个字一个字地反问。
　　“嗯，在常人的定义里也许是的。但那不一定是对的。”
　　怒极反笑，林湛之挑着眉，双手抱胸，目光直直地看着顾陈，一副我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样来。
　　“首先，是你妹妹插手你我之间的事情惹怒我在先，对我造成了精神伤害，其次她插手插得十分成功让我们俩分开十年，浪费了我十年的时间，偷走了我本可以和你在一起的十年时光，对我的人生造成了极其严重的影响。”
　　听得林湛之目瞪口呆，他第一次知道聪明的人不讲起理来那么厉害。
　　“顾陈，你是在开玩笑吗？”
　　他真不敢相信刚才的话是从顾陈口中说出的。
　　而顾陈竟然点了点头：“措辞是带了些玩笑的成分，但大体意思没错。”
　　林湛之快疯了：“你这时候开什么玩笑！早不开晚不开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开！”
　　不知为什么，顾陈现在的心情似乎不错，因为他竟然摊开手做承认状，诚实道：“我对你妹妹确实有些意见。”
　　林湛之眉头紧锁在一起：“我实在想不懂你和一个……”
　　“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有什么计较的……是吗？”顾陈打断林湛之说。
　　然后有些生闷气的样子：“阿湛你总是以年龄去评判一个人，林之遥她小是没错，但小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这么多年过去了，难道她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对你感到后悔吗？”
　　“之遥她……”
　　“所以她有是吗？呵，那她还算有点脑子。”
　　面对顾陈的阴阳怪气，林湛之开始有点烦躁：“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之所以认为是我的错也只是因为你固有的观念认为是我的错。”
　　“你觉得林之遥再过分我都不该以强欺弱的对她使用暴力，可她占着是你亲妹妹这个优越的身份对我冷嘲热讽就就不算以强欺弱吗？”
　　“身体上的伤会疼难道我心里的伤就不会疼吗？”
　　“你觉得她小所以做错什么事情都可以原谅，难道就因为我比她大两岁不是你的亲妹妹所以就一辈子不能原谅吗？”
　　“就因为你爱她比爱我的多所以最后的一切都是我的错吗？”

　　“难道我就不委屈吗？”

　　一句一句顾陈毫不停顿地脱口而出，也不知道这些话在他心里积压了多久。
　　“不是顾陈，”林湛之快速否认，有些着急地解释：“我不原谅你是因为你不能因为我们的事而伤害其他人，你掐之遥脖子的这个行为本身就是不对的。”
　　而顾陈对此并不接受，他甚至还冷笑了一下：“这个不对本身也是你的想法，不是我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诛之。什么年纪性别在我这通通不存在。”
　　“这些暂且都不谈，什么对与不对的，说到底人是自私的，因为林之遥是你十几年的妹妹你爱她，所以她做什么都是对的，而我只是你遇见不到一年的一个人，根本就没什么可比性。”

　　“这是我一开始就认识到的，但不敢承认，也不想接受罢了。”

　　如果可以，林湛之倒也真想在这时候说一句渣男语录：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但汹涌的怒气没办法让他这么心平气和，相反，他咬牙切齿地瞪着顾陈，一手拍在茶几上，桌面上的水开始颤抖，林湛之吼了一句：“出去！”
　　或者更直接一点：“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