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镜重圆这种梗我才不要玩》四渝

92、然后他忘了

　　再次醒来时，林湛之决定戒酒。
　　密密麻麻的疼痛感席卷整个脑袋，关键是连续宿醉的疲惫感让已经迈过二十五岁大关的他感觉越来越招架不住了。
　　“真是老了。”眼都没睁开，他嘟囔了一句。
　　咫尺之处传来一声轻笑，听得林湛之一激灵，睁开双眼，头一偏，看见了与他只有一拳头距离的一张脸—是顾陈。
　　林湛之瞪大眼睛，灵魂放空了几秒。
　　几秒之后，继续迷茫。
　　关于醉酒后记忆丢失的事情对林湛之来说也是个玄学，就是有时候丢有时候不丢。
　　而他这次最后一刻的记忆是停留在他在杨婕家天台上望星星的那一瞬间。
　　除此外，没有关于顾陈半点的记忆。

　　而顾陈原本微笑的嘴角也在林湛之茫然的表情下僵在脸上，宠溺的眼神变得空洞，他抿紧嘴唇，没克制住，咬了咬后槽牙。

　　他忘了。

　　他第一次说爱我，然后他忘了。

　　很罕见的一瞬间，顾陈也不知所措起来。

　　前一刻还看得到的曙光，转瞬被一双无辜的眼彻底推入黑暗。
　　总是这样啊。
　　林湛之总是这样，能带给他一次比一次更让人绝望的痛楚。
　　他想苦笑，他想深呼吸，他想告诉自己没关系，可发现自己却什么都做不到。
　　几小时前，这个人在对他告白完对他撒着娇：顾陈，你能不能来接我，我好像……快倒在地上了。
　　他飞奔而下，带着满心的欣喜向这个人走去，这个人向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停下。
　　于是他停下。
　　站在原地，他看着这个第一次主动走向他的人。

　　傻笑着，身体有些晃悠，眼中带着泪光。

　　他在向我一步一步走来，这是顾陈在用自己身上所有感官在感受到的事情。

　　夏夜清凉的风吹动这个人额前的碎发，被云层遮住的月亮在几步之间露出身影，云层散去，月光落在这个人的脸上。
　　于是，他看清了这个人对他的满眼爱意。

　　第一次，顾陈真切的感受到，面前向他走来的这个人是爱着他的。

　　他微微张开了嘴。
　　是梦吧。
　　不然为什么一切能美好至此，连装进这个人眼中的月亮都美得不像话。

　　直到这个人趴在他的身上，他感受到属于这个人的体温时，一切才有了实感。
　　这个人在他耳边道：“顾陈，我好想你。”

　　但他忘了。
　　他忘了。

　　顾陈垂下了头，觉得自己非常渺小。

　　十年的心理建设被林湛之不到十秒钟的时间摧毁了。

　　再在这待下去我可能会死的。

　　意识到这点，顾陈掀开被子，坐起身下床，脚伸进拖鞋里，在将站起的一瞬间有一双手从身后抱住了他。

　　虽然不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但在看到顾陈神情的那一刻，林湛之确定自己犯了一个罪该万死的错误。
　　他从没有见过顾陈那样的神情。
　　像站在海边，望着一望无际的海面，脑中却一片混沌，在世界走丢了的羔羊。

　　看得他的心都要碎了。

　　于是他说：“对不起。”

　　没有比这三个字更让人绝望的事情了。
　　理智告诉自己醉酒失忆只是一个客观存在的现象，每个人都会发生，再怎么纠结都于事无补。
　　可真听到这三个字的那一刻顾陈觉得恍如接到了死刑的判决书。
　　他是真的忘记了。

　　深呼吸一口气，不想再拥有不该有的期待，不想自己的心再跌宕下去，不想自己再那么不堪一击。

　　“昨天不是让我滚吗？”
　　说的是之前发生的事，语气却是与之不搭配的愤怒与不甘。

　　这表现是想当作昨晚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如果什么都没发生过自己怎么又会在这里呢。

　　林湛之皱起眉，但双手更用力了一些：“一码归一码。”他停顿了一下，语气放得更温和了一点：“顾陈，我知道我肯定是忘记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这让你很……难过。这点我很抱歉。我也想告诉你的是，顾陈，看到你难过我也很难过。”

　　话说完，房间陷入寂静，彼此呼吸可闻。

　　林湛之跪在床上，双手环绕在顾陈肩上，他的左脸靠着他的右脸。
　　这是两人相识以后，第一次那么亲昵，从背后看去，倒真是一对耳鬓厮磨的璧人。

　　所以说，顾陈有时候很佩服林湛之，也很瞧不起自己。
　　因为此刻，他竟然觉得有些开心了。
　　“看到你难过我也很难过。”

　　就这么一句话啊，让他又从地狱爬到天堂。

　　可是。
　　“道歉是开始，不是结束。”
　　漫长的沉默后，顾陈开了口。

　　“什么？”

　　“林湛之。”顾陈唤道，他没回头，就这么看着眼前的白墙，继续道：“道歉是第一步，接下来你应该取得我的原谅。”声音不紧不慢，像在陈述一件最平常的事情。
　　林湛之还是有点摸不清头脑，又说了句：“什么？”
　　顾陈回过头，双手反按林湛之的肩膀让他坐在床上，微微俯身，目光与林湛之对视，摸了摸他的头，声音还是淡淡地：“所以，想办法弥补你的错误吧。”
　　莫名的，林湛之有点不太敢跟顾陈对视，他往后缩了缩脖子，不自然地垂下头，像是意识到自己这样有些怂，又快速瞄了顾陈一眼，结果又被顾陈眼中过于侵略的目光惊得低下头。
　　顾陈暗暗叹了口气，把眼神收敛了一下，手却按上了林湛之的脖子不让他再往后跑：“嗯？”
　　可能是分开的时间太久了，对于顾陈这过于亲密的动作，林湛之有些熟悉，但更多的还是不习惯，他侧了侧头，嗯了一声：“我知道了。”
　　食指与中指仔细摸索指下的肌肤，顾陈追问：“你真知道？”
　　忍无可忍，林湛之伸手抓住不老实乱动的手，身体往后一退，这次终于抬头看了顾陈一眼，说：“我说了我知道。”

　　什么第一步不第一步的，顾陈懂得道理是多，但绝对不是那种拿着道理让人践行的人，过往的经验告诉林湛之，当顾陈说出一些冠冕堂皇的话时纯粹只是用一些漂亮的话来修饰他的目的。
　　简单来说，他这次是被顾陈抓住小辫子，只能由着顾陈折腾罢了。

　　“这次是我的错，你放心吧，我会把昨天丢失的记忆找回来的。”

　　顾陈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说，他松了手，转身要离开。
　　不自觉地，林湛之攥住顾陈的一角，着急问了句：“你去哪？”
　　笑意立刻浮上某人的脸颊，他抿了下唇，说：“你不是头疼吗，我去给你拿药。”
　　林湛之有些懊恼的“噢”了一声，摸了摸脖子，小声说了句：“谢了。”
　　顾陈没回应，开门走了。

　　关门的一刹那，林湛之瘫在床上，双目瞪着天花板，长长的吐了口气。

　　门外的顾陈则低头看着自己被林湛之捏得发皱的衣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轻轻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