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片段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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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个月，只要我有时间，就一定会去恩元那里。
刚开始的时候，恩元对我几乎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任凭我做什么，他都不会看我一眼，仿佛我是空气一般。
每次去看恩元，如果碰到他在休息，我就会给他念上一段《西方绘画史》。如果刚好碰到恩元在画画，我便会坐在一旁，随手翻翻杂志，或是干脆什么都不做，只静静的看着他。
因为恩元不能说话，所以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会感觉非常安静，远离世间烦杂。
随着时间的推移，恩元渐渐对我有所反应，他写在电脑屏幕上的话也不再是‘让她出去’，而是变成‘你先出去’。虽然仍旧只是简单的四个字，但我却很高兴，因为至少恩元现在已经肯与我直接沟通。
还有，虽然我给恩元念书时他从不做任何反应，但每当我念完一本书时，下次再去便会发现有一本新的未念过的书出现在他床头。
这天下班，我又自动自觉的去看恩元。
我敲门进去的时候，刚好看到恩元把嘴里的画笔放到一旁的支架上，然后费劲的抬起自己左边的肩膀想要擦掉嘴角流下来的口水。但无论恩元怎样努力，嘴角与肩头都还是差那么一点点的距离，最后他终于选择放弃，疲惫的将头靠回枕头，慢慢闭上眼睛。
“恩元……”不知从何时起，我不再叫恩元‘左先生’，而是跟着平姨一起叫他的名字。
“要我帮忙吗？”我把洗干净的山竹放到桌上，站在恩元身边轻声问道。
在和恩元相处的这段日子里，我渐渐养成一个习惯。那就是只要我提出问句之后，恩元不做任何反应，我便当他是同意的。
恩元转过头看向我，果然没有任何反应。于是我就学着平姨的样子，拿起毛巾的一端轻轻替恩元擦去嘴角流下的口水。
“要尝尝吗？味道还不错。”我坐在恩元床边的椅子上，拿起一只山竹用力捏开，取出里面白色的果实，递到恩元嘴边。
恩元照例看着我，不做任何反应。我只好把山竹轻轻塞到恩元嘴里，略带歉意的冲他笑笑。
恩元在吃下大半个山竹之后便别过头去，坚决不肯再吃。我只好作罢，又安静的坐在他身边，一句话也不说。
过了一会儿，平姨端着恩元的晚饭走进来，我知趣的站起身退出房间。因为我知道恩元在吃饭喝水，翻身排尿的时候一向都不太喜欢我在他身旁。虽然不知为何，但我想恩元这样做总有自己的理由，所以我从不多问。
听平姨说恩元因为受伤的位置比较高，所以他吃东西的时候很慢，而且容易被呛到，每餐饭没有四十分钟到一个小时他是绝对不会吃完的。
平姨喂恩元吃饭的时候，我就会拿出针线织围巾。因为平姨说下个月二十二日是恩元的二十九岁生日，我想赶在那天之前把围巾织好，送给他做生日礼物。
日子像流水一般匆匆而过，转眼就到了恩元的生日这天。
我的手着实是有些笨，一个月已经过去，围巾却还没有织好。
十一月二十二日是周六。这天中午刚过，平姨就张罗着去买菜，说是晚上要准备一顿大餐，为恩元庆祝生日。
平姨走后，恩元就半靠在床上继续画他的油画，而我则坐在一边低头奋力织着围巾，丝毫不敢懈怠。一定要赶在今天晚饭之前织把它好，我在心里给自己下了最后通牒。
突然，我在空气中闻到一股淡淡的味道。我放下手里的针线看向恩元，他好像也意识到什么，原本苍白的脸颊此时却憋得通红。
“恩元，你……”我犹豫着不知该如何问出口。
恩元紧咬嘴唇，表情有些惊恐的看着我不停摇头。
我站在恩元床边，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柔声说道
“恩元，让我来帮你，好吗？”
恩元看着我，仍旧不停的摇头，他用尽全身力气略微抬起左手压住自己身下的被子。
“恩元，在你在需要帮助的时候，接受别人的帮助，这并不可耻。”我看着明显带有防备的恩元，放低声音说道。
恩元看着我张了张嘴，但终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眼圈渐渐变红。
我上前轻轻抬起恩元的左手，把它平放在他身侧，然后小心的掀开被子。
顿时，一股恶臭扑鼻而来。
恩元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味道吓了一跳，他愣愣的看着自己不堪入目的下§身，眼泪无声无息的淌下来。
我的脑子‘嗡’的一下子炸开，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我捂着嘴拼命压住胃里的阵阵翻滚，转身跑出房门。
我冲进卫生间，跪在马桶旁边一个劲儿的干呕着，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止住。此时我才想起，恩元还在房间里，与自己的污秽一起被我留在床上。于是我赶紧接满一盆温水，拿着毛巾和手纸跑回房间。
恩元脸上的泪痕还未干，他表情木然的瞪着双眼，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天花板，就连我喊他的名字，他都毫无任何反应。我也顾不上许多，只是忍着胃里阵阵上涌的酸液用手纸不停的擦着恩元身下的污秽。我一手托着恩元的腰，一手退下被污秽弄脏的睡裤，用在温水中浸湿的毛巾小心的擦拭着他细瘦萎缩的下§身。
换过三四盆水，折腾了二十多分钟之后，我总算是把恩元的下§身处理干净，并给他重新穿上睡裤。
我连拖带拽的把恩元从床上挪到轮椅里，然后用厚毛毯裹住他全身。在仔细确认过恩元不会被冻着之后，我打开家里所有的窗户，让空气快速流通起来。
十一月份的天气已经有些微寒，窗户打开不到五分钟，我便感觉手脚被冻的冰凉。我放下手里换了一半的床单，走到恩元身边蹲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小声问道
“恩元，冷吗？”
恩元紧抿嘴唇，看着我摇了摇头。
我把手伸到毯子里，握住恩元冰冷的双手，低头掉下愧疚的眼泪。我起身拿起还差一截才能织完的围巾，抽出里面的针，动作轻柔的把它围在恩元的脖子上，然后松松的打了一个结。
“现在有没有觉得暖和一点？”我心疼的问道。
恩元看向我，歪着脑袋用脸颊蹭了蹭围巾。
“我原本是想赶在晚饭之前把它织完，送给你做生日礼物的。怎么样，喜欢吗？”我弯腰替恩元把围巾又系紧一些，声音哽咽的说道。
恩元的表情有些吃惊，他低头看着自己胸前垂下的围巾，然后渐渐露出微笑。
这是自我认识恩元以来，他第一次对我露出笑容。我顿时激动的跪在地上抱住恩元，一遍一遍的哭着喊道
“恩元，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你，真的对不起！”
平姨进门看到满地狼藉的时候，一脸诧异的看向我。我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瞥了一下恩元，然后看着平姨轻轻摇了摇头。平姨看看我，又看看窝在轮椅里没什么精神的恩元，会意的点点头，然后抱起堆在地上的脏衣裤和被褥转身退出房间。
“嗯……我去看看平姨都买些什么菜回来。恩元，你先自己上会儿网吧，好吗？”我把恩元推到电脑桌前，然后假装不经意的跟在平姨身后走出房间。
“书音，怎么回事儿？”平姨抱着一堆东西站在门外，看到我关好房门之后才焦急的问道。
“恩元有些坏肚子，可能是昨天晚上我喂他吃了太多的哈根达斯。”
“哈根达斯？”平姨疑惑的问道。
“就是冰淇淋……”我低下头，声音越说越小。
“什么？恩元的肠胃一直都不好，你怎么能让他吃那么凉的东西！” 听到我的话，平姨顿时担心的皱起眉头。
“平姨，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我内疚的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唉……算了！也不怪你，是我从来都没和你说过，你又怎么会知道呢。” 平姨自责的轻叹一声，然后拍了拍我的手背，柔声安慰道。
“平姨，我以后一定注意，再也不会随便喂恩元吃东西了。”我抬头泪眼汪汪的看着平姨。
“呵呵。你这傻丫头！你还不知道吧？现在啊，只要是你让他吃的东西，哪怕是毒药，他都会乖乖吃下去的。”平姨用眼神指了指恩元的房门，然后笑着小声对我说道。
“真……真的吗？”我很是吃惊，甚至忘记要去擦掉眼角的泪水。
“呵呵。”平姨眼神怜惜的看着我，但笑不语。
平姨收拾好一切之后，并没有喂恩元吃药。因为平姨说恩元一直都便秘的很厉害，所以偶尔清清肠对他的身体也是有好处的。
快到傍晚的时候，恩元腹泻的症状才渐渐有所好转，我悬着的心也终于归回原位。
经过这一下午的折腾，恩元早已身心俱疲，他表情恹恹的半靠在床上，对外界的刺激反应有些迟钝。
晚饭时，恩元只象征性的吃了几口平姨做的长寿面，其它的菜一点都没有动。我一个人唉声叹气的坐在饭桌旁，看着一桌子菜却半点食欲都没有。
“恩元，吃块儿蛋糕吧。你晚上都没怎么吃饭呢。”在恩元许过愿望吹灭蜡烛之后，我切下一块蛋糕，坐在他身边，试探的问道。
恩元看着我轻轻点了点头，我心中顿时感到雀跃不已。
“恩元，祝你生日快乐！”我用勺子把蛋糕递到恩元嘴边，微笑着说道。
恩元张嘴吃下蛋糕，然后冲我暖暖一笑，样子乖巧的像个天真的孩子。我呆呆的看着恩元，心思完全被他的笑容所吸引去。
恩元见我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脸颊慢慢泛起红晕，他略微转头，想要避开我的眼神。
“等等！”我下意识的俯身上前，抬手轻轻替恩元擦去嘴角粘着的奶油。
此时，我和恩元离得很近，几乎是鼻尖碰着鼻尖，我甚至能听到他‘咚咚’的心跳声。我的目光流连在恩元的眉眼之间，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阵阵温热。恩元的眼神有些躲闪，他微喘的垂下眼帘，紧紧抿住自己的嘴唇。
看着眼前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的恩元，我心底里最后一道防线瞬间崩溃。我放下自己所有的理智与伪装，遵循着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意愿，低头轻轻吻上恩元柔软微凉的嘴唇。
恩元吃惊的瞪起眼睛，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但随着我不断的深入，他开始渐渐安静下来并认真的回吻我。在恩元的呼吸变的更加急促之前，我适时的松开他。
“味道真不错！”
恩元的脸‘唰’的一下子红成番茄，他急忙低头垂下眼帘，不敢与我对视。
“呵呵。我说的是蛋糕！”看着如此单纯又害羞的恩元，我只觉得自己心里喜欢的不得了，却完全忽略了他的感受。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片段二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