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边关（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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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在耳畔的声音很低，略带哑意，但十分熟悉。楚熙隐隐松了口气，放下了握住刀柄的手，又有些不自在，正想说点什么，从他怀里出来，就被轻轻捂住了嘴。
楚熙敏锐的意识到什么，会意地没有开口，而后，萧瑾安在她手心画了个“匈”字。
他字写完的同时，楚熙也听见了隐隐靠近的脚步声，伴随着她听不懂的语言。两人保持这个姿势，一动不动，直到脚步声远去。
“走了。”萧瑾安低声道，松开了她。
楚熙后退两步，抬头一看，呆住。
“……定国公？”楚熙的语气带着点不确定。
“五公主。”眼前人朝她点点头，显然，她没认错人。
眼前之人正是她此行的目标，定国公萧瑾安。只不过……楚熙看着他陌生的眉眼和络腮胡子，对比记忆里那个俊朗青年，几乎找不到相似点。
这就是易容术吗？楚熙肃然起敬。
等等，她想到什么，转头一看，见邓飞在她身后，更加放心。
邓飞反应很快，几乎是萧瑾安刚出声，他就紧随其后跟着进了山洞，在匈奴离开，楚熙确定对方身份后，他跟着行礼，“定国公大人。”
山洞里面光线很暗，但他们都注意到，除了萧瑾安以外，山洞靠里的位置还躺着另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生死不知的人，以及浓郁的血腥味。
“这是沈席，臣的副将。”萧瑾安低声道，“我们方才烧了匈奴的粮草，原本打算撤离……”
然后，就出事了。
萧瑾安扔了火折子之后，便悄悄回了匈奴大本营附近，等沈席出来。
她和沈席足够默契。
在她还是个初入战场、籍籍无名的小兵时，沈席就跟她一队。他们那一队十个人，平时一块训练，战场上同进退，同生共死的交情。到最后，只有她和沈席活到现在。
萧瑾安并不怀疑沈席能不能出来，他不算聪明，却有一张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嘴，只要小心点，不会惹人怀疑。
如果粮草烧着了，等烟雾升起，匈奴发现，沈席刚好能趁乱离开；粮草没着，毫无发现，他则会在两个时辰内找借口溜出来。即便沈席找到粮仓，她也在那附近留了标记。
无论哪种结果，萧瑾安在营地附近等的决策都没错。
错就错在，她没想到沈席运气那么差。
刚摸到粮仓附近，守在那的匈奴就发现粮草冒烟了，沈席于是被逮了个正着。
如果不是萧瑾安半天等不着人，摸回去看了眼，沈席这条命就交代在那了。即便如此，他们两个人也是竭尽全力才摆脱匈奴士兵的追杀。
还好匈奴主力不在，天上一直在下雪，雪足够厚，萧瑾安将自己和沈席埋在雪地里藏了不知多久，几乎冻到失去知觉，周围才没了动静。
“等从雪地里出来，沈席已经晕过去了，但还有气儿。”萧瑾安靠在洞穴边，简单交代完前因后果，道，“臣拖着他进了这处洞穴后，公主就来了。”
至于为什么不下山，不用他说楚熙也明白，显然是没力气了。
光线很暗，萧瑾安又有易容，看不清面色，但他的声音很低，带着明显的中气不足。
受伤的显然不止沈席一个人。
“邓飞，你去看看沈将军情况如何。”楚熙吩咐了一句，自己则是走到萧瑾安面前，伸手过去。
萧瑾安反应慢了一拍，等她反应过来，楚熙的手背已经贴上了她的额头。
灼热，甚至有些烫手。
“萧瑾安，你在发热。”楚熙眸色一沉，“你哪里受伤了？还能走吗？我们要赶紧下山。”
发热是比受伤本身更可怕的事情，许多将士并未死在战场上，却因伤寒而死。一开始萧瑾安按住她的手时，楚熙就感受到那异于常人的灼热温度。
也不知是风寒还是伤寒，得赶紧回去治疗才行。
前线战况如何尚且不知，如果匈奴因知道粮草被烧而选择退兵，他们就走不掉了。
“大约，不太能。”萧瑾安，“臣伤了腿。”
匈奴追兵里头有擅弓箭的，一箭射中了她的小腿。好在不影响行走，萧瑾安估摸着不算严重，仗着冻麻了没知觉，还有力气一路拖着沈席。
一直到进入这处洞穴，暂且安全下来，萧瑾安才有功夫处理那支箭。他没带伤药，便没拔箭，只折断了箭杆，余下的便只能听天由命，看运气了。
现在看来，他的运气还算不错。
“伤了腿你还一直站着？腿不想要了吗？”
楚熙忍不住蹙眉，她收回手，蹲身看向萧瑾安的腿。隔着衣服只能看到一小截露出来的箭杆，她拿着金疮药，一时间手足无措。
“还好，这个姿势并不费力，况且，先前公主不在。”萧瑾安靠在洞穴壁上，十分好脾气地解释，“臣怕坐下之后，就没力气站起来了。”
如果她也倒下了，万一被匈奴发现，他们将毫无反击能力。萧瑾安当然不觉得那种情况真的发生时，自己能反抗，但她要保证自己和沈席不被俘虏。
在确定无法生还时，她要保留求死的能力，在最后关头，杀了自己和沈席，避免情报泄露。
楚熙沉默。
“公主，沈将军身上有刀伤，虽然已经处理了，但失血失温严重。”邓飞走过来，打破了这片寂静，“奴才刚才敷了药，但作用有限。”
沈席的情况显然比萧瑾安还要严重，这会儿，楚熙终于有点后悔。她当然不是后悔跑出来，而是后悔只带了邓飞，没多带两个人过来。
外有追兵，内有两个伤员，楚熙看着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萧瑾安，很有自知之明。她力气有限，向来更注重技巧而非蛮力，背萧瑾安下山太勉强了。
邓飞倒是有力气，但总不能叫他背一个抱一个吧？万一遇到匈奴，都不方便躲。
一时间，场面陷入僵局。
“我出来时吩咐了陆文，如果咱们迟迟没回去，她会去找几位将军。”楚熙道，“咱们且先等等。”
楚熙是确定了匈奴主力被引开后才上的雪山，来之前也留了后手，也就是陆文。毕竟她只是不想等在定国公府什么都不做，倒也不是想作死。
而是，程武出去叫阵前，应当也有让人来接应才对，难道是跟他们错开了？
“邓飞，等到天黑还没人来的话，你就把沈将军捆在背上，先下山叫人，我和萧将军在这等你们过来。”楚熙决定赌上一把，“此地隐蔽，我们方才都没发现，匈奴应当也没那么容易发现。”
“公主，这太冒险了。”邓飞十分不赞同。
事实上，先前楚熙想离开定国公府，悄悄上雪山，他们几个就不太赞同。
有道是“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万一出事了怎么办？但主公不知用什么哑谜说服了闫文举和陆文，又让他跟着保护，邓飞便也没反对。
毕竟反对也没什么用，自家主公一向是个有主意的人。
但这回，主公让他带人先走，自己留下，这怎么可以？邓飞十分敬佩边关将士，沈将军的性命十分重要，但对他来说，没有谁比主公更重要。
没有主公，他就不会是邓飞，只会是小邓子。
“也没有什么更好的法子了，再拖下去，情况对咱们只会更加不利。”楚熙知他会拒绝，便解释道，“战局僵持久了，分不出胜负，匈奴必然鸣金收兵。”
而收兵之后，他们就会得知一个更加糟糕的消息——粮草被烧。再之后，他们就该退兵了。
不过这是后话，在退兵之前，他们必然会大肆寻找那个胆敢烧他们粮草的。
“到时候，咱们想走也走不掉了。”
“值得庆幸的是，程将军叫阵是在未时，两军对垒，光是摆开阵势就要不少时间。打仗过程中不好传递消息，至少今晚，匈奴不会太早收兵回来。”
哪怕是做给自己看，这场仗也绝对会拖久点儿，给定国公争取足够的时间。等他们得知五公主过于担心未婚夫婿，趁人不注意悄悄上了雪山……
楚熙没说出这点小小的心机，她只是道：“况且。下山的路也未必安全。”
“……奴才明白了。”邓飞并不笨，理清思路，确定楚熙心意已决后，他便十分果断，“公主，现在的天色已经足够暗了，奴才现在就出发。”
他小心翼翼地背起沈席，楚熙帮忙用刀将衣服割成布条，把沈席捆在了他背上。
“一路小心。”楚熙低声道。
“公主也是，千万小心，等奴才回来。”邓飞说完，拨开枯草，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边关（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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