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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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学堂中的陈设布置和现世没什么两样。
最前方一张博士讲桌，剩下的学生长几依次排列，秩序俨然。
古往今来的学生都一样，老师没来时，都可了劲儿地野，尤其是新入官学的世家子，以往都是在自家接受一对一教育，现在突然来了那么多人陪着一起读书，原本一见课本就犯瞌睡的毛病都变了。
兰苑都是京内四品上官员子弟，不少人都是相熟的，此刻凑一起也是说些最近的八卦。
“你们刚刚看见了吗，太师家那个……给人送早点了。”
“你们哪个能瞧得来出处，这张生脸，我反正是不认识的，是城里哪家新贵吗？”
“我看他是与徐家的马车一同过来的，莫非是徐家的子弟？”
“莫不是徐尚书那个奴婢生的庶子？一直养在府里，从未露过面……”
“那赵芙洲为什么要接近他？按理来说，她和徐春舒的关系应该更好不是吗？”
“是很好啊，早上徐春舒还给她送早点呢！”
“奥，我知道了！肯定是因为赵芙洲不喜欢吃她家的早点，所以将不喜欢吃的给了那个庶子，而徐春舒给她准备的是她真正喜欢吃的早点！”
有人一锤定音，“看来他们都不待见那个庶子啊，那这样便好办了，我娘亲还让我多与赵徐两家好生相处呢。”
“看来……那个庶子以后的日子有点难熬了。”
“徐家好像不让他读兰苑，我们很难见到他，这还怎么……”
“那有什么，他不是进了竹苑吗？竹苑的那些小子，给点甜头就会扑上来帮你做事，你们担什么心……他在竹苑，这才好办呢。”
气氛融洽，众人相视而笑。
赵芙洲的心情也很好，对迎上来的人一一笑脸相对，尽管很多人她都不认识，可二十来年的社交经验让她知道：只要微笑就好了。
其实按照她自己二十来年的社交习惯，她更偏向于在人群中当个不受注意的角色，但是她没有忘记自己来这学院的终极目的，便是帮徐渭笼络人脉，为他铺路。
所以……尽管她脸都要笑僵了，但她还是维持表面情绪，对那些人纷至沓来的友好问候做出基本表示。
“是吗？”
“这样呀！”
“那真好！”
“我也这么觉得！”
这么几句话翻来覆去地说，竟然聊出了“宾主尽欢”的感觉。
赵芙洲这番亲身经历过后，让她对“社交达人”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又有了深刻理解。
实际上那些人和她也没什么好聊，只是冲着赵云敬的身份来和她套套近乎，焦点都集中在她的社交好友上。
也就是围绕着徐春舒展开一系列的攀谈。
有人问起早饭的事情，她便直说与徐春舒关系很好，送早饭这种事不值一提。
而众人都知道徐春舒与徐家庶子肯定是对立方，亲耳听到了主人公的回答，便更加坚定了要整徐渭的决心。
好比入军营要投军令状，他们这些人想与赵芙攀上关系，便要契合赵芙洲的喜恶，做出令她高兴的事。
谁让赵云敬是一品太师，还是内阁第二把交椅呢。
京师子弟，从来都是耳清目明的主儿，该和谁玩、不该和谁玩，就算他们不知道，他们的爹娘也会让他们知道。
徐春舒知道赵芙洲一直在勉强应付，此刻幸灾乐祸地看着她被层层包裹，眼神一扫，便发现赵芙玉也和她一样，在看着赵芙洲的方向。
徐春舒之所以对赵芙玉记那么清晰，不只是她船上的呆呆的样子，更是因为……赵芙玉就排在她上一名。
“你嫡姐平常对你好吗？”
徐春舒靠近赵芙玉，勾着唇角问道：“她注定是官学红人呀，你看看，众星拱月的滋味，你有没有享受过？”
赵芙玉没有想过徐春舒会过来找她搭话，她乖乖地摇了摇头，“嫡姐她，连话也很少同我说。”
正如娘亲同她所说，赵芙洲好像并没有太关心她，就好像她这个妹妹是无关紧要的。
赵芙洲对待徐家庶子的态度，都比对她热烈。
至于众星拱月的感觉……
“我……只想有人和我说说话。”
赵芙玉有些难过地垂下了头。
徐春舒本想怂恿赵芙玉和她一起对付赵芙洲，但是一看赵芙玉这个缩头兔子的样子，顿时觉得这个小姑娘一点都指望不上。
“啧。”
她摇了摇头，然后捏了捏赵芙玉的两个小揪，颇语重心长道：“你要是有你嫡姐一半不要脸，也不至于成现在这样。”
赵芙玉却被徐春舒这番话说得瞪大了眼睛，一脸惊异地问：“嫡姐她，什么时候不要……脸了？”
刚开始遇见徐春舒的时候，她就发现了，嫡姐和徐春舒的关系并不像长辈们以为的那么好。
相反，徐春舒还很讨厌嫡姐。
但为什么嫡姐会一直装作和徐春舒关系很好的样子来呢？
难道，嫡姐真的有第二副面孔吗……就像娘亲所说的，嫡姐她远没有看起来那么好相处。
徐春舒冷哼一声，心道：你嫡姐就不是个光明磊落的人！
她瞥了赵芙玉一眼，她才不会把自己的失败史讲给这个小毛孩听，此刻也不和她继续说，只是假装深沉地叹了口气，然后就跺着步走了。
徐春舒觉得世界真孤单，赵芙洲明明比她会撒泼耍无赖，可最后所有罪名都是她担着。
现在她连个盟友都找不到。
都怪赵芙洲这个死丫头，太会装模作样，她一定要找机会戳破赵芙洲的真面目！
“装模作样”赵芙洲终于被款款到来的五经博士解救，那些“热心好友”终于被赶回了属于他们自己的位置上，赵芙洲狠狠松了口气。
方才那一通高强度社交，她也大致了解了目前情况，自动找上门来的都没什么大能量，适合收拢当小弟，想让他们真的做些什么事情，估计只有执行力，没有什么头脑。
她的真正目标，是一直没有主动上前攀谈的那些学生，约莫有八九个的样子，赵芙洲已经打听过他们的身份，他们爹娘皆是京中叫的出名号的世家，要想真的打入他们内部，还是要借助冯逸卿的力量。
估计冯逸卿要拉拢的也是这些人吧。
开堂第一课讲的便是《礼记》第一篇，《曲礼》。
赵芙洲脱离课本多年，甫一翻开书本，一列列的古文看得她眼花缭乱。
就只这么一眼，她便知道，自己想要通过“学霸人设”在这个官学兰苑“扬名立万”的梦想破灭了。
五经博士姓刘，讲话都文邹邹的，像是要在这帮小兔崽子面前立一立自己的声望，上来便要提问各位对“礼”的理解。
这是个大课题，回答无对错，只有好与不好之分。
赵芙洲还没准备好答案，此刻自然避免与刘博士的眼神交汇，只是低下头，装作在认真研读书本的样子。
刘博士目光在场中巡视了一圈，只有一个人敢与他视线相交，他满意地点了点头，便叫那人起来回答。
“小郎君哪方人氏？”
“百里家，单名云字。”
刘博士显然认得他，笑眯眯地问道：“百里公子，你对‘礼’之一字，有何见解呀？”
百里云不卑不亢道：“道德仁义，非礼不成；教训正俗，非礼不备。礼乃立身之本，行于人世之道，人若无礼，即虽能言，也与走兽无异。”
刘博士满意这个回答，欣慰地让他落座，专而继续讲起他的见解来。
百里云世代为官，但官职并不高，因为都是捐来的。
百里家在京中是数一数二的富户，纺织业起家，如今百里家的织锦不光能上供皇宫，数千家店铺更是遍布王朝大江南北。
而百里家虽然家业庞大，可人丁稀少，到了百里云这一辈，正支也就他一个儿子。
豪门独子，还是认真读书、力求上进的儿郎。
赵芙洲在百里云站起来时就知道，这个百里云，必然是要拉拢进己方队伍的。
她已经瞅准了时机，只等下了课便去找百里云“请教问题”。
只是百里云身长腿快，还没等她收拾完东西，他就已经要走到院中了。
赵芙洲连忙叫住他，百里云便停下了脚步，在庭院之中回过头来。
赵芙洲立马挂起笑脸迎了上去，手里还捧着书本，挎着书箱，一副上进求学的好学生样。
“百里公子堂中对‘礼’的释义我有些不懂，能向你请教吗？”
赵芙洲比百里云矮，此刻仰着头，眨着眼，一副乖巧懂礼知进退的样子，让恪守礼仪的百里云没法拒绝。
百里云沉吟道：“那我们便去亭中小坐，这边来吧。”
赵芙洲喜不自胜，但仍含蓄地点了点头，跟着百里云往不远处的凉亭去了。
这院子本就是兰苑与竹苑的交界处，方才赵芙洲喊百里云的时候，一同停下脚步的还有另一个人。
徐渭静静立在原地，一字不漏地将赵芙洲与百里云的对话收入耳中。
不是他想听，而是他们在院中说话，本就没有避讳。
他见赵芙洲如此开心，突然想到今晨，她给自己送早点时，也是这样一脸期待。
徐渭看了看手中的食盒，又看着亭中相谈甚欢的两人，眉头微不可觉地一皱。
思忖片刻，他还是抬脚走了。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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