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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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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景宁在穿越前也参观过各式各样的皇家园林,无非是些历史久远的雕梁画栋,残存的传统工艺都被一一磨平。
如今,身处生机勃勃的皇宫内院,不免惊觉耳目一新。
清澈的池水像一块托盘呈上来一整座雕刻精巧的艺术品,葱郁的树影挥动着红墙绿瓦,缤纷的花瓣飘落了一层又一层。
偶有结对的宫人路过说笑,撞见谁便收敛面貌行礼而后匆匆退开,余下水中一点涟漪。偏偏惹得那云彩也探出头来想将这景色瞧个仔细,越积越低压得整座天幕愈发沉闷。
李景宁小心翼翼地张望了许久,才在某座亭子里找到了临水照花的宋曦月。
“拂了我的脸面,还要一起来看我笑话?”
“我有些事情想问你。”李景宁甫一开口,萧梦蓁便识趣地招呼着宫人退到远处去了。
宋曦月挑了挑眉毛,不吝嘲讽道:“你们的关系何时这么好了?”
“我不是来找你吵架的。”李景宁略一沉吟,“我来是想知道,成亲之前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说什么?”宋曦月反问着,没来由地发出一声轻笑,“说你心里记挂着七王爷不愿意成婚,还是说你婚后受制于成王殿下没法子再帮我做事了……”
“我帮你做什么事?”
“李景宁,我原本还不信你失忆了,今日一见不会是真的吧?”宋曦月面带惊喜地打量着眼前人,嘴角萦绕的笑意渐深,“不过,你不会水,能活下来很让人意外了。”
“你干的。”李景宁蓦地面色一沉,“昨晚的刺客也和你有关吗?”
“刺客?”宋曦月一愣,随后止不住地仰头大笑,“怎么那么多人都想你去死呀,你活得真够失败的。”
失败吗?
或许吧。
不然也不会来到这种鬼地方,还浑然不觉得罪了这么多人。
“既然你不知道,那我的话说完了。”
李景宁行完礼转身边走,宋曦月骤然提高声量拦住她的脚步,道:“你以为找到了成王殿下这个靠山就陷害昔日好友,迟早会遭报应。”
“我可没陷害你……”李景宁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得扑通一声。池子里激起层层水花荡漾开去,惹得四面八方也发出阵阵惊呼。
“宋曦月!”
“快救人呀!”
萧梦蓁大踏步冲到池塘边高声呼救,无奈自己是个旱鸭子,只能眼睁睁看着原本平静的水面迅速涌向宋曦月,卷着一堆绫罗绸缎,很快就要没过她的头顶。
正着急,一个水花又在眼前炸开。
萧梦蓁下意识侧身躲过,再回头时,李景宁已经出现在宋曦月身后,勒住她的脖子拽过水面奋力向岸边游来。
“快!快去接一下!”萧梦蓁的惊讶没有持续太久,想着救人要紧领着众人七手八脚将人托上了岸。
宋曦月已然昏迷不醒,四肢无力地耷拉着,湿漉漉的衣裳紧紧包裹住她的胳膊,活像个被遗弃在雨天的布娃娃。
“小姐。”等在一旁的丫鬟早已是梨花带雨,抱住宋曦月后更是哭得涕泗横流,围观人群无一不感到动容。
唯独李景宁不为所动,不顾自己业已浑身湿透抢下宋曦月,道:“你别抱着她,没有空气了。”
“成王妃,我家小姐一向待你不薄,你为何恩将仇报?偷了她的首饰也就罢了,如今连她的命也要拿去。”
“我叫你让开,你听不到吗?”
“你……”
“你想让她活下去吗?”
来人不说话了,李景宁也懒得听她回答,脱下外衣拧干了垫到宋曦月脖颈下方。
双手交叉置于胸腔处有节奏地按压着,偶尔还低下头往人嘴里灌气,动作一气呵成循环往复,却不免在围观的人群中起了小小的骚动。
那丫鬟更是哭着往李景宁身上扑,全靠萧梦蓁眼疾手快将人一把拦下,劝她道:“不都说了让你离宋曦月远点儿,还有你们……
“全部散了。”
乌泱泱一群人当即作鸟兽散,李景宁这头努力了半天,宋曦月也总算是有了点反应。
“小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那丫鬟挣脱萧梦蓁的怀抱去察看情况,李景宁顺势瘫坐在地上,看着宋曦月悠悠转醒后,歪过头动也不动地瞧着自己。
李景宁不知她所为何意,搜肠刮肚也只木讷地道出一句“不用谢”,逗得萧梦蓁都是满脸哭笑不得,主动站出来打破这番冷场。
“春分赶紧扶你家小姐回去休息,再传个太医好好看看别落下病根儿。”萧梦蓁说完话,再拍拍李景宁的肩膀招呼她起来,“你衣裳都湿了,回我宫里去换件干净的。”
“好。”李景宁答应着,回头望一眼宋曦月,一筹莫展地跟着人走了。
萧梦蓁的住处距离这里不远,四四方方一座小院子藏在绿荫背后,走进一瞧却是花繁叶茂生机勃勃,别有一番风味。
李景宁刚走进殿内,方才跪在皇后宫外的丫鬟便端上来一套干净的换洗衣裳,半低着身子怯声道:“请王妃更衣。”
“汀兰,这里用不着你伺候,你也去休息吧。”萧梦蓁接过衣裳便催着人离开,还不住叮嘱汀兰将门锁落好。
李景宁自然觉得有些奇怪,可萧梦蓁除了叫她去屏风后面换衣服也没说别的什么。
等她按下怀疑换好了衣裳出来,还能撞见萧梦蓁站在屏风外鬼鬼祟祟,实在忍不住主动问她:“公主殿下,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我是想问你……”萧梦蓁的脸靠在屏风上,也能看出肉眼可见的紧张,“你方才救宋曦月的功夫,是从哪儿学来的?”
“你问这做什么?”
“或许……”萧梦蓁支支吾吾半晌,终于狠下心问出了口,“你知道CPR吗?”
李景宁当然知道。
她上学时参加过一个公益救援队,培训时教了许多急救措施,后来毕业工作再没顾得上参加,却从没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派上用场。
可眼下最大的问题,还是萧梦蓁为何会了解这些。
李景宁思索一番,想来也没别的解释,便试探着问道:“你……什么时候穿过来的?”
“六个月前。”萧梦蓁压低了声音回答,脸上已是控制不住的兴奋,“你呢?”
“四天前。”李景宁面色微怔,还是第一时间答道,“原主落水后,这具身体里的人就已经是我了。”
“我说明明前几天李景宁还讨厌得很,怎么突然就转了性子……”萧梦蓁话说到一半惊觉不好,硬生生断掉话头找补,“我不是有意说她坏话,只是她老跟在宋曦月屁股后面和我对着干。现在好了,我一看你就不是那种人。”
“哪种人?”
“嗯……”萧梦蓁歪着脑袋思考了许久,终于做出总结,“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人。”
李景宁身为当朝宰相的次女,从小也是被父母捧在蜜罐子里长大的满,却不知为何养成了个唯唯诺诺的软和性子,整日被长公主家的宋曦月呼来喝去不说,还战战兢兢地帮人背了不少的黑锅。
“明面上都说你们关系好,私底下传的可叫一个血雨腥风。”萧梦蓁变戏法似的捧出一盒糕点,想来已是说到兴起处,“传说,宋曦月喜欢你之前那个……”
“哪个?”
“七爷萧卿言,你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为了男人搞霸凌,实在没什么意思。
李景宁眼皮跳了跳,漫不经心地接过话茬:“所以李景宁为什么没能跟这位七爷成婚,而是嫁给了萧晏安?”
“北地叛乱,他领兵出征了。结果前脚刚走,长公主立刻就提议你和四哥完婚了,你没觉得这里面有一丝阴谋的味道吗?”
李景宁笑笑,只道:“别是冲我来的就好了。”
“难说。”萧梦蓁将捏在手中的糕点放回盘中,神秘兮兮地凑到了李景宁眼前,“你不知道,我这位四哥可是合宫里出了名的阴晴不定,好的时候见谁都笑眯眯的,不好的时候多看他一眼都能被关三天禁闭。”
“你这都听谁说的?”
“我被关过啊。”萧梦蓁说起这话来莫名理直气壮,李景宁一时无言,只好眼观鼻鼻观心听着她继续滔滔不绝。
“朝臣没少因他行为无状参他,领头第一个就是你爹。我猜父皇就是看中这一点才让你俩成亲,不然口碑好的七哥跟宰相搭上线了,他这个位置怎么坐得安稳?”
“你想太多了。”李景宁不以为然,想起早上在殿前听到的训话,“我觉得皇上皇后还是挺喜欢他的。”
“或许这就是他不受朝臣待见,还能年纪轻轻就封王的原因?”萧梦蓁皱眉思索,最后甩甩头将想不通的事情统统抛到脑后,“不说这些了,你赶紧告诉我世界杯谁夺冠了,我比赛都没看完。”
……
宫殿上方的云层越积越低,随后轰得一声炸开便有倾盆大雨跌落,转瞬间整座院子都像被人踢进了池塘里。
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
更漏声渐长,两人躲在屋内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得以片刻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