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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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确定要现在上去？”
徐天担忧地看着身边沉默的周展鹏，车子停在彭佳住的老小区楼下，半夜三更的，连只鬼都看不到。
“太晚了，你看这栋楼哪家的灯是亮着的？”
眼看着自己前几天刚提的新车，被周展鹏嘴里没完没了的香烟弄得烟雾缭绕，徐天默默翻了个白眼，无奈地把车窗开到最大。
“我说你这人是怎么回事？搁这儿装长情呢，以前彭佳在的时候，我看你也不当回事，现在人走了，你倒追着她跑。”
这些年，他和周展鹏事业上沉沉浮浮，就算当年金融危机输到只剩裤衩，徐天也没见过周展鹏这么不淡定。看他手里的烟一根接着一根没停过，徐天暗暗感慨：想不到情场老油子，也有翻船的时候。
“我老婆是我的，这辈子都是。”
周展鹏嘴里叼着烟，目光哀怨。昏暗的路灯打在他冷峻的侧脸，深夜狂风大作，徐天后脖子不禁打个冷颤，而周展鹏则盯着彭佳住的那间屋子，眼都不眨一下。
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我提醒你一下，你整天老婆老婆的叫，咱法律上承认你们是夫妻吗？”徐天摇摇头：“她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她也有权利选择的。”
“闭嘴！老子现在就要带她回家！”
劝不住啊劝不住。周展鹏偏执起来，真是无可救药。
徐天撇撇嘴，低头看了眼手表：“现在是北京时间两点零七分，你说你现在上去，不就蹦着跟人吵架吗？有什么事不能白天说，你也冷静一下，可能事情就不是你想的那样。”
徐天点开手机，划拉出即时的道琼斯指数，扔给周展鹏。
“要不咱们先干点正事？这几天的苹概股不错，还有集装箱那边你怎么说？做不做？”
这世上能快速刺激人的大脑，不外乎那几样。糖，咖啡因，股价。
此时此刻，唯有把周展鹏拉入他擅长的领域，分散掉他的关注点。
“你拿走，我不要看。眼下除了彭佳，别的事都别跟我讲。”周展鹏把手里的烟一灭，伸手开了门。“把轮椅给我，我要上去见她。”
他一回头，只见徐天的新车后座满是杂物，根本没有他的轮椅。
“我的轮椅呢？”
“在后备箱放着呢。”
“给我！”
“老周......”
“你敢管老子？！”周展鹏怒了，冲着对方开火：“给不给我？！”
“周展鹏，这世上我要是不管你，还有谁愿意管你！你看看你现在，一脸衰相。话不了两句就要吼，彭佳真算脾气好的，忍你忍了这么多年，换我，我早不要你了！”
“......”
这行做得好的人，各有各的偏执，徐天没有周展鹏那么极端，所以只能给他打工。
“你们两口子的事，本来跟我没关系，我管不着，也不想管。但是现在是凌晨两点，你想想看哪个人大半夜不睡觉，还愿意伺候您老人家的？彭佳为什么不想搭理你，你心里没点数吗？你没钱的时候，把人当苦力，有钱了，把人当保姆。做人要讲良心，这姑娘算对得起你了！”
“......你不懂。”
“我怎么不懂？旁观者清，我看得一清二楚！你这就叫——犯贱！”
“你......”
周展鹏被徐天说的悲愤交加，像个泄了气的皮球，瘫在椅背上。
“那你说怎么办？”
隔着西裤面料，他狠狠拍了拍自己的假肢，这东西硬邦邦的，打的他手疼。
“难不成，你要我这个没腿的去给彭佳下跪磕头？”
“那倒也不用。”
徐天撇撇嘴，心想这兄弟平日把妹不是挺轻松自在的吗？怎么这会儿就泛起糊涂了？
“聪明劲都给狗吃了，哄女人你还不会啊？”
“哪要你说的这么简单。”
周展鹏憋屈极了，再转过脸来之时，已是红了眼眶。
“你不知道这些年这女人有多不待见我。我把什么好东西都给了她，她不要，我给她钱，她全还了回来！徐天，我已经在这里守了足足一个月，就想看看这女人到底要干嘛，她是不是不把我折磨到死，不罢休？！”
“等等等等，你说她啥都不要？”
徐天安慰地拍拍周展鹏的肩膀：“那我看你是没戏了。一个女人在你身上什么都不图，那她跟着你干嘛？”
“......”
周展鹏被噎得说不出话，许久都没开口。
“你说的对，彭佳可以有很多选择，倒是我，离不了她。”
......
......
......
今日也不知怎的，做饭的时候，彭佳先是把碗给打碎了，又把鸡翅烤糊了，厨房弄的一片狼藉，她好不容易耐着性子把残局收拾完，洗澡的时候，脑袋又磕到玻璃移门，怪疼的。
真是诸事不顺啊。
为了省电，她把全屋的灯都关了。黑暗中，她一个人懒悠悠地平躺在沙发上，一只手拿着冰包，搭在额头上消肿。眼睛一睁一闭，满脑子闪现的都是周展鹏的模样。
邋遢，憔悴，狼狈，苍老......像剥豌豆一般，一个个所有不好的词汇挨着个儿从彭佳的脑海里蹦出来。
他现在过的不好吗？怎么变成这副模样？看起来好落魄。
要不是彭佳认得那张轮椅，她绝对不敢相信坐在上面的那个人，会是周展鹏。
原来他也会穿有污迹的衬衫......
原来他也会任由头发的乱糟糟出门......
原来也会戴上......戴上她送给他的素戒。
彭佳叹了口气，回想起这些年给周展鹏做牛做马，天天围着他转，还总是讨他嫌。还有那枚戒指，是她当年在银饰店挑了很久，才下定决心买下来的。一枚男戒，一枚女戒，被包装成一个小小的方形盒子，被她瞧瞧放在周展鹏的桌子上，想当做一份惊喜送给他。
没想到，到头来却完完全全激怒了他。
“你是瞧不起我，是不是？！我周展鹏没钱给你买戒指吗？你要戴这种地摊货，出门去给我丢人？！”
他吼她的声音之大，怕是整栋楼的人都能听到。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就觉得我就值这个价是吗？”
“没.....没有。我就是......就是觉得它们挺好看的。”
彭佳缩着脑袋，她害怕极了，一步步退到周展鹏够不到的地方。
“我警告你，这东西我不戴，你也不准戴！要买，我就要给你买最好的！”
当时，连彭羽都知道炒股不赚钱，搞不好还要大出血。彭佳看周展鹏一副走火入魔的样子，也不敢多问一句。她低着头一个人在黑黑的天台上找了许久，戒盒被周展鹏扔的老远，等再打开来，里面就只剩一枚女戒了。
哎，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找回来的。
她轻轻哼一声，躲在沙发里翻了个身，厚厚的毛毯里，她的手脚蜷缩成一团。老屋很久没人住了，空调机早已彻底罢工，启动不起来了。因为没有取暖设备，彭佳刚回来那会儿，只好多穿几件衣服再爬进被窝，否则一个晚上都冷飕飕的，别想睡着。
今天真冷啊。下午淋了雨，他的残肢不好受吧？
明明快要睡着了，彭佳又睁开眼，偷偷想起周展鹏来。
他这条西裤是她拿去定制过的。周展鹏本身很高，上衣合适的话，下裤就长的过分，皮鞋都会被盖住的。由于假肢的设计要考虑到使用者的灵活和轻便，像周展鹏长得那么高大，一般是达不到他原本的腿长的，假肢改不了，只好改裤子。
每每彭佳带她去买西服，周展鹏只试穿一下上衣了事，留下下裤，交给彭佳拿柜台去改。他这人太把面子当回事，让他在外头试穿裤子？想都别想。
彭佳太了解他，了解到周展鹏一皱眉，她就知道他是怎么了。
其实像他这样身子，压根不适合在南方生活。一年365天，下雨能下300天。湿度常年在70%以上，对出过重大车祸，伤了腰腿的人而言，这简直是灾难。这些年，彭佳想尽了办法，帮他食补，帮他按摩，帮他推拿，帮他热敷，每次稍有缓解，他就不当回事，后续再次复发，他就黑脸，恶性循环。
“你别碰我！”
“我不碰你，你明天还起的了身？”
每次周展鹏腰疼腿疼的老毛病犯了，总是第一个就拿彭佳撒气。他对外人或是和颜悦色，或是眉飞色舞，侃侃而谈一个下午，也不嫌累。可到了家里，坐下来耐心和自己说几句话的功夫都没有。有一次周展鹏痛的实在不行了，他竟然还把床头柜的药油统统砸飞在地。
“这什么破药！我说你是不是又贪小便宜，买了几瓶假药回来糊弄我！”
周展鹏疯起来，真是什么难听的话都能讲出来，什么污水都能往她身上泼。
“你就是巴不得我早点死，跟我这个残废在一起，你委屈死了是不是？！”
他痛的时候，彭佳也会跟着痛，心痛。
她一边收拾，一边落泪：“展鹏，你要实在痛得厉害的话，要不还是吃止痛药吧。医生说你痛的严重的话，可以吃一颗的.......”
“哭哭哭！你除了哭还会干什么？！”
周展鹏腰椎不好，平日里却全天离不开轮椅，一坐就是一天。他白天要盯盘，晚上也要盯盘，腰痛起来，躺在床上动都没法动，很耽误功夫。彭佳知道他难受，只好一边受着他的坏脾气，一边帮他按摩缓解，也好过他自暴自弃。
早知道走之前，多给他订做几条保暖裤备用了。
彭佳有些遗憾，叹了口气，又翻个身，冰包一不小心落到她肩膀处，冰冰凉。她有些困了，迷迷糊糊地把冰包往茶几上一丢，眼皮越来越重，脑海里重复着周展鹏滑着轮椅，凶巴巴地追着自己吼道：
“彭佳！你给我回来！”
“彭佳，你要去哪儿！”
......
......
......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