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呀》煌灼

12、第 12 章

　　12

　　赵荔心里坠坠的疼。把自己鲜血淋漓撕开给他看的居逸，是怎么样摧毁了克制，丢掉了自尊，才能把这些不那么体面的话一口气说出来。又是谁，让他不得不这样狼狈？他只是一只小狗而已。

　　赵荔呼出一口沉重的气息，抬起手把居逸的脑袋压在肩膀上，另一手搂紧居逸的背。成年男人的分量沉重，力气也大，搂起来实在是很大一只，存在感很强。这个男人这样渴求他的回应，哪怕只是微薄的一个笑容。他值得被这样期待吗？他只能想，那些顾虑和原则放一边去吧，如果这只小狗需要他，想在一起……就答应吧。

　　居逸声音暗哑：“我也会累的，你知道吗？”
　　赵荔低声说：“我知道。”
　　居逸不再说话。

　　脱去面具的居逸疲惫而沉重，像一大袋被狂雨浸透的劣质泥沙压下来，赵荔默默地撑住了他。

　　两个人抱了很久，直至一辆车从路边开过，刺眼的车灯照亮了路边的两个人。
　　赵荔拍拍居逸的背想让他松开，居逸反而抱得更紧，固执地沉默着。
　　赵荔慢慢地说：“那就在一起试试吧。”
　　居逸像是聋了一样没有任何反应，赵荔重复了一遍，不得不生出点纳闷，只能问：“你听到了吗？”
　　居逸闷闷地说：“不是跟我开玩笑？”
　　“我不喜欢开玩笑。”
　　“怎么才叫试试？”
　　“我也不知道。”赵荔想了一会儿，只能说：“你想怎么试试，我都可以。……以后，要是不想在一起了，也可以。”
　　“谁说我不想了！你不能给我预设立场。”居逸像是慢慢活了过来，迅速地松开怀里的人，借着路灯散射过来一点点昏暗的灯光看了看赵荔的表情，确认是认真的。
　　他追着赵荔的眼睛看，反复跟他确认：“你是说真的吧？不是逗着我玩吧？不会明天忽然反悔吧？那我们现在，我们现在……我们现在就开始交往了，是吧？那我就是你的交往对象了，是吧？你就是我的男朋友了，对吧？”
　　真傻啊，还这么啰嗦……赵荔没好气把他的脸推远些，都快凑到脸上来了。“你愿意的话就试试看吧。”

　　居逸反应了几个呼吸，迅速由悲转喜，差点笑了出声，前不久摔背包的狠劲全飞到了九霄云外。他一把抱紧赵荔：“我不行了，好怕明天一早起来发现是做梦……”

　　破罐子破摔又被赵荔的话安抚之后，居逸完全蜕变成了一块牛皮糖，不管赵荔说什么都不肯分开。赵荔说要回家也不愿意，说明天见也不愿意，最后黏黏糊糊跟在赵荔屁股后面回了赵荔的家。

　　旅行的疲倦让赵荔一觉睡到了早上七点多。不知道什么东西在捣乱，触碰在皮肤上痒痒的。赵荔皱眉闭着眼睛说：“小咪别吵。”

　　有个声音在耳边笑，低沉的从胸腔发出的声音，很苏。跟着左耳朵被轻轻亲了一口，湿湿的像是留下了一点口水。赵荔皱着眉揉耳朵，睁开眼一看，果然是居逸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了床上。
　　一米五的床没多大，赵荔习惯睡床中间，居逸硬是把自己挤上了左边剩下的一点点床位，直直的侧躺着。两个大男人睡一个床，身体接触是免不了的，其实和叠在一起基本没有区别。

　　赵荔有起床气，心情不太好，语气也就不好。“不是让你睡沙发吗？”
　　“我睡布沙发过敏。”居逸语气很委屈：“昨晚睡了一会儿，鼻子特别难受，眼睛也痒，应该是我的过敏性鼻炎发作了。整个人特别难受，那样真的睡不着，想跟你说，可是你睡着了，不敢打扰你。你看，我睡相很好，这么点地方就够了。”
　　又讨好地说：“我不用枕头和被子的，就这么睡就可以了，不用管我的。”

　　“居逸你是真的狗。”赵荔连名带姓甩出一句话，眼神像刀，语气冷淡。
　　“我哪里狗了……”居逸试图演一演狗狗眼委屈，但发现赵荔没赶他下床就特别兴奋，委屈也没法演到位，高兴得笑出声来。

　　赵荔困得很，瞪他一眼，决定翻身朝另一侧继续睡。结果背后贴上来一个温热身躯，沉重的手臂横在腰上试探着搂紧，还有痒痒的气呼在后脑勺发根。
　　居逸一点都不老实，时不时还要悉悉索索地亲一下，亲赵荔耳后发根下一点点白生生的皮肉，亲赵荔后颈，亲他的头发，总之没有一秒钟安静的。

　　赵荔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搡开他坐起来，阴沉地说：“再这样闹就别上我的床。”
　　居逸立马跟着坐起来，乖觉道歉：“对不起。”认错态度非常好，低眉垂目，可怜兮兮地说，“你原谅我吧阿荔，我就是太开心了，以为在做梦，有点控制不了自己。”
　　悄悄把称呼也换了，念出来没有被反驳，居逸内心一阵涟漪般的甜蜜。

　　赵荔实在是没眼看他那个表情，忍不住骂：“你控制不了自己就搞我？用你的逻辑说，我辛辛苦苦风尘仆仆旅行回来，不值得睡个好觉咯？”昨晚一阵兵荒马乱，两个人最终在赵荔家里安顿下，已经接近凌晨四点钟，换言之，顶多只睡了三个多小时。

　　“搞我”，唉，这是什么虎狼之词呀……都睡上床了，如果能和阿荔关系再近一些……

　　居逸一阵浮想联翩心神荡漾蠢蠢欲动，身体动得比脑子快，伸手想把赵荔搂进怀里，正好赵荔发了脾气想往下躺，两个人都没支点，乱七八糟地一起扑到了床上。

　　赵荔被压在了身下，居逸手忙脚乱挣扎着把自己撑起来一些，低头一看，赵荔头发凌乱，嘴唇抿出不悦的下撇弧度，一双明亮的眼睛盛满怒意瞪着他。平心而论赵荔的五官不算精致，但眉眼格外出彩，人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居逸想，赵荔一定是因为本人内心无处不在的帅气和强大，才能有这样明亮光彩、无所畏惧的眼睛。
　　赵荔是冷白皮，嘴唇还是少些血色，一夜过去上唇和下巴上胡茬冒出来一点点，衬得那块的肤色发青，但意外的柔化了赵荔总显得脾气不好的脸，给他添了一丝丝嬉皮气质，甚至有点甜。

　　居逸看呆了，从来没有在这样近的距离看过赵荔，他胆大包天地拿手摸了摸赵荔嘴唇上，胡茬微微扎手，但赵荔毛发并不茂盛，长得还是比他的胡子要稍细软些。
　　就连这些小细节都格外可爱……居逸咽了咽口水，觑着赵荔紧抿的嘴唇，亲一下，会不会被赶出去？

　　赵荔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冰冷的话：“狗子，你胆子很大。”

　　糟糕，炸弹要爆炸了。

　　居逸脑子转得很快，立马一脸委屈地解释，“对不起，只是我等会就要上班了，想让你知道我出门了，等我回来。还有，我做早餐了，在餐桌上，要是你继续睡的话，我就先把东西放冰箱去。”

　　才睡几个小时，这狗子还有精神起来做早餐？

　　好歹是起来做给自己吃的，赵荔脸色勉强好了一点，但还是冷冷命令：“给我下去。”
　　居逸厚脸皮装没听见，继续说：“我下午三点多就下班了，今天是我们交往的第一天，要不我们出去约会吧？你想到外面吃饭吗，或者在家里吃，等我买了菜回来做。等吃了晚饭，我们可以到江边散散步，晚上江边有很多弹唱歌手自由表演哦。或者你想逛逛别的地方，步行街，商超，我都可以。”
　　一口气说完计划，居逸眼神炯炯看着赵荔，等他回复。

　　这人的眼神又充满热情了，是一种很能感染人的热烈的快乐，其实赵荔并不讨厌居逸这一点。两人对视几秒，忽然床边冒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两人一起扭头去看。

　　是赵荔的猫小咪，从耳朵尖到尾巴尖黑得毫无杂毛的一只猫，小咪把两只前爪搭在床沿，踮着后腿站了起来，伸长脖子，两只绿眼睛好奇地看着床上两个男人。它也不叫，就只是看着，尾巴摇来摇去。

　　一个黑乎乎猫脑袋从床边冉冉升起的景象……看了两秒，赵荔和居逸同时爆笑，吓得小咪凄厉地“喵”一声，夹着尾巴飞窜出卧室外。

　　笑得眼泪飙出来，赵荔扭开头说，“现在我想睡觉。其他的睡醒再说。”
　　“好的好的！”居逸眉飞色舞，壮着胆子亲了赵荔一口，亲在嘴唇上，飞快跳下床：“我要赶紧出门不然迟到了！阿荔等我回来！”
　　赵荔皱眉抹去嘴唇上的口水，翻个白眼，在心里骂：小狗，听到居逸关门的“嘭”一声，嘴角还是勾了一下。

　　居逸出门之后赵荔一直睡到十一点多。睡饱之后精神和心情都好多了，赵荔洗漱之后随手拿起手机看一眼，居逸居然给他发来了二十多条消息。

　　拿出冰箱里的食物丢进微波炉加热，居逸给他留了两个鸡蛋，还有切好片的烟熏肉和面包，水煮的秋葵，冰箱里仅剩的一点食物都被居逸全挖出来利用上了。

　　新鲜上任的男朋友很会照顾人，这一点在一起旅行的时候也看得多了，并不意外。赵荔心情又好了一点，点开软件看了看。

　　居逸一开始说：
　　“在上班了，今天估计很忙”
　　“带回来的肉馅饼都分给大家了，他们说每人一个太少了。老哥过分了，我这小身板儿哪背得了那么多”
　　“他们太八卦，一个个来问我是不是谈恋爱了，我说‘是，我对象超帅的’，大家都好嫉妒”
　　“好多人想看你的照片，我才不给呢，我男朋友的帅照要珍藏起来的”

　　一路往下浏览，每个字都透着得瑟劲儿，赵荔隔着屏幕都看得到小狗欢快的样子，忍不住心想，虽然睡一觉起来总有被小狗骗了的感觉，但小狗这么可爱，也不是不能原谅。心情又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