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呀》煌灼

14、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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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四点，居逸到家。理直气壮地敲门，赵荔一手揣在兜里打开门，看着居逸两手提着一大堆东西挤进来，一个人光是表情和劈里啪啦说的话就吵到他耳朵了。
　　居逸：“三点钟就下班啦！经过市场买了菜，没有什么吃了过敏的东西吧？”从赵荔身边挤过去，动作迅速把各种蔬菜肉塞进赵荔空荡荡的冰箱，一看就是做惯了的事情。

　　“没有过敏。但你该回家了。”赵荔跟到厨房门口看他做事，对这小狗登门入室理直气壮的程度感到匪夷所思。忍不住问，“你还记得这是我家吧？”
　　“记得啊，你又没有给我钥匙。”居逸委委屈屈的回。
　　言下之意：什么时候才给男朋友钥匙呢？

　　小狗好会撒娇啊，赵荔愣了愣，忍不住笑了。他很少笑得这么明朗，上下都露出了八颗牙齿，眼睛像讨喜的弯月。赵荔右边的虎牙长得不整齐，和相邻的牙齿位置半重叠了，一大笑就能看见。
　　虎牙本是食肉动物用来撕肉的利齿，一颗小虎牙让赵荔规整的面容瞬间变得活泼，身上的阴郁一扫而空，整个人清爽、明朗，像个还在念大学的年轻男孩子。

　　居逸看呆了，心跳得很大声。他想走近一些，没注意踩到了小咪的尾巴。小咪闻到了鱼腥味来居逸脚边转悠，被踩到的瞬间“喵嗷”一声惨叫，夹着尾巴跑了。

　　居逸脚上一阵剧痛。低头一看，右边小腿外侧，斜向下四道整齐的爪痕，每道十厘米，红艳艳的血珠渐渐渗了出来。

　　赵荔皱起眉，居逸马上举手表示无辜：“我错了，我不是故意踩它尾巴的！”

　　“谁在意那个？快点来清理！”赵荔立刻拎着居逸到浴室里，让他坐在马桶上，打开花洒用大量清水冲洗伤口，打上一层厚厚的肥皂。
　　小咪抓出来的伤口不深，但很长，剧痛的感觉稍微过去之后就变得奇痒无比，居逸抖了抖脚，忍不住搓脚趾头：“又痒又痛，这也太难受了吧……”
　　“别乱动！”赵荔凶得很，在居逸乱抖的腿上扇了一巴掌。他下手没留情，居逸马上不动了，乖乖地看着赵荔不断地给他重复“抹上肥皂——冲洗”的流程。

　　几道伤口渐渐不再冒血，被大量清水冲洗到泛白，赵荔半蹲着抬起头看居逸：“猫已经在家封闭养了超过半年，也有打疫苗，理论上来说，它是不会有狂犬病的。之前我也被它抓伤过。所以虽然被抓了，我认为不需要打狂犬疫苗，你没有感染的风险。但如果你很担心，现在我们就去社区医院打疫苗。”

　　“那就不去了，知道小咪没问题就行。”居逸马上做了决定。
　　“嗯。”赵荔说：“小咪不是人，它不懂事的。以后跟它相处的时候小心些。”
　　“嗯！我知道的，这么大个人了，肯定不会跟小猫咪生气的啦。”居逸没心没肺地笑，“它肯定是闻到了鱼的味道才来的，看来是个聪明孩子，知道我买了两条鱼，小的是给它吃的。怪我没有注意到它，以后不会了。”

　　赵荔淡淡应了一声。他垂着眼睛，把花洒的出水量调小，继续给居逸冲洗伤口。他做事的时候总显得格外专心，有种静默的不容人打扰的威严。

　　居逸第一次在这样的角度看他。虽然伤口又痒又痛，但居逸居然觉得很开心。一开心就皮，居逸说：“你别这么不高兴啦，挨爪的是我，我都没哭没闹的呢，是个懂事的大宝宝啦。”

　　赵荔冷冷地抬头看他，居逸忽然就怂了，赶紧说：“我错了。”
　　“你没错。自己冲，冲够十五分钟再出来。”赵荔把花洒丢给他，站起身走了。

　　居逸冲洗完伤口，一瘸一拐地出来到处找赵荔，发现人在沙发上坐着看平板，面无表情，居逸在身边坐下，也没给半个眼神。

　　居逸也没敢挤着他坐，小心翼翼地隔了半个屁股的距离坐下了。抓耳挠腮的试图撩他说话：“你生气了？”
　　这个男孩子总是一脸阳光灿烂，像是不会被任何东西影响心情的样子。

　　赵荔说：“没什么好生气的。你不用讨好我，其实我很正常，只是做不出一副总是很高兴的样子。”

　　这话其实也很寻常，但却正正好戳中了居逸会痛的地方。居逸愣了一会儿，渐渐收了笑容，有些苦涩地说：“你这么不喜欢说话，怎么会是个说话这么厉害的人呢。”

　　赵荔：“我不厉害。”
　　居逸：“你真的很厉害。”
　　赵荔头也不抬：“停止无意义的废话交流。”

　　居逸笑了一笑，忽然把他扑倒了，压在沙发上。赵荔皱眉，但居逸说：“别动好吗，让我抱抱。别凶我了，腿好疼，求求你了。”

　　赵荔脑内警铃大作，小狗又想打同情牌骗抱抱！

　　但居逸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声音有些发抖，就没法把人推开了。这小狗体温也高，热烘烘的捂在身上像个加热器，赵荔自己天生体温低一些，没多久居然要出汗。真是一点办法没有。

　　居逸说：“你也发现了吧，其实我是有一点讨好型人格的。可能就是缺爱吧，我总会不自觉地想，对别人好一点，别人也会对我好一点。你答应跟我交往，我很开心，但还是会担心哪天，你忽然告诉我后悔了。所以总想多做点事，想表现好一些。”

　　安静了一阵，赵荔的眼神变得柔软下来。他出了会神，慢慢地说，“问题不是你。是我，其实我从来没学会怎么合适地接受别人的好意。别人对我热情也好、对我不热情也好，我好像都只能用同样的态度来回应。所以从小到大，大家都说我不亲人，也不讨喜。家里人也这么说。”

　　“其实你挺讨人喜欢的，你有很多朋友吧。你跟我就像两个极端。我交不到什么朋友，偶尔有一两个，也会因为从来不主动去联络，慢慢就变成了通讯录里的名字。”

　　其实小狗抱起来挺舒服，就是有点沉。赵荔安静了一下，慢吞吞地回搂住居逸，试着侧过脸，在居逸的头发上蹭了蹭。也许人类对身体接触的渴求都是刻在基因层面的吧，他也觉得这种感觉并不坏，甚至有些安心。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在我这里找到你想要的东西。如果……”

　　赵荔这样说着，居逸忽然把自己撑起来一点，看他的眼睛。视线在他脸上逡巡，慢慢露出笑容。是那种赵荔读不太懂的笑，居然让这个小狗显得格外温柔，也格外沉静。

　　居逸看着他的眼睛，回应说：“其实我要的东西很少的。”
　　赵荔顺着他问：“你想要什么？”
　　“我啊，就想要现在这样。想跟你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想要你有时候看看我，对我笑一下，跟我聊聊天。我会做饭，家务也都会做，你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的。赵荔，我真的很喜欢你。”

　　此时此刻，赵荔好像才忽然意识到居逸对他是认真的。是认真地在付出，也是这样全心全意地渴求他的回应。怔了一会儿，他忍不住问：“你以前认识我？”

　　“不认识。”不过暗恋你很久了。这句话居逸压在舌根下了，没有说出口。他想，这也太沉重了，等两个人的感情稳定下来吧，不要把人吓跑了。

　　现在这样就够好的了，居逸一边暗搓搓地在心里想着交往的进度，一边狗胆包天，试探着在男朋友嘴上亲了一口。
　　赵荔眼睫颤了颤，没有拒绝。五分钟后赵荔出了一身汗，忍无可忍让居逸起开，居逸磨磨蹭蹭地起来，又试图和赵荔挤在一起坐，黏黏糊糊的，没有一秒钟能安定下来。

　　发现半个小时没法看完一篇新闻之后，赵荔扶着额头意识到狗子的本质就是闹腾，干脆把平板放下了，板着脸说：“你坐好，我有话要说。”

　　居逸表现很积极，立马正襟危坐：“说什么？你说吧我都听着！”笑容灿烂，越看越有种智商不高的感觉。

　　赵荔是很有逻辑的人。整理了一下，条理清楚地说：“第一是，有什么想法要直接说。虽然说交往了，但我也是成年人，生活自理，有自己的生活计划。我不用你从头到脚什么都帮我做，也不需要你小心翼翼地揣测我是什么心情。这样相处起来太累了。”

　　“嗯嗯，这样说很对。我也会这样做的。”
　　“第二是，交往不等于没有私人空间，而且刚开始交往，互相不了解，彼此一定会产生很多矛盾。所以希望你住自己家，定期见面就行。”

　　居逸开始不高兴脸：“那什么时候见面？我下班的时候能见面吗？见了面能一起吃饭吗？吃了饭能一起出去玩吗？”
　　赵荔皱皱眉：“每天都要见面？”
　　居逸反问：“交往了不应该每天见吗？我们住得很近，又不是谈异地恋。”

　　赵荔卡壳了，他是第一次处理这样的问题，毫无经验。二十八年来，他只谈过一次无疾而终的校园恋爱，对方是可爱的女孩子，初中生课业繁重，于是恋爱关系停留在课间的时候匆匆见一见，放学后一起从教学楼散步到校门口，最后各回各家，这样的水平。除此之外，高中时也算是曾经对一个男孩子有过朦胧好感，但校园是对异类最没有容忍度的地方，好感不曾说出口，同样无疾而终。

　　但理论上来说，他现在是个无业游民，时间是无限多的——但一想每天都要见到这么吵的小狗，就觉得很麻烦。

　　居逸追着说：“反正你现在还没有上班，在家的时候我可以来找你吧？我很乖的，会做家务，会做饭，会喂猫，而且一点都不吵！”

　　赵荔忍不住说出真话：“问题是你很吵啊小狗。”
　　居逸有点受打击：“所以，是这么嫌弃我吗？交往第一天就嫌弃我了吗？你看我还买了菜，想晚上给你做饭吃，我还被小咪抓了……”
　　赵荔只觉太阳穴隐隐作痛：“不准撒娇了！也不准扑过来！”

　　居逸悻悻放下手，往沙发背上一靠，开始低头玩手指：“总之第一条可以，第二条我不同意。”
　　“那你想怎么样？”
　　“晚上我可以回家睡觉，但你不能赶我走，这很伤害我的感情。”

　　赵荔像看外星人一样看他，不懂怎么会有一个大男人理直气壮把“伤害我的感情”这种话说出口。
　　他终于把忍了好多天的话说了出口：“——你知道我每天都在思考你是什么神奇物种吗？”
　　居逸头也不抬说：“哦。那可能是因为我太喜欢你了。”

　　赵荔还反应了一下，才听懂这是来自居小狗的土味情话。赵荔没忍住朝旁边笑了一下，被居逸看到了，也跟着笑了起来。

　　“你笑了你笑了！那就是同意了对吧！谁都不准反悔！”
　　“……行吧。”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