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你听 ...
-
隔天早上周日。
叶敏芳上班前特地叮嘱陈天，说好歹是第一次上门，让她稍微打扮一下再去。
陈星嘀咕说：“陈天打不打扮都一样土。”
叶羽刚从房间里出来：“自己胖得跟头猪一样，好意思说别人。”
“……”陈星一下炸毛了，“你还像男人婆呢！”
陈星向来很避讳别人说他胖，刚上一年级那会儿每天回家都闷闷不乐的，问他怎么了也不说，后面还是楼下他同学来家里做客，叶敏芳才问出来，原来天天有人在学校喊他胖子。
“你本来就胖，人家只是描述事实。”叶敏芳说。
陈星听到这话，更是哭得饭都不吃。
叶敏芳：“你以为你吓得到谁啊，不吃饭刚好减肥。”
但说归说，叶敏芳到底还是心疼这个小儿子的。第二天就去学校找老师反映，老师明确表示会做好班里学生的品德教育工作，那之后果然没人喊陈星小胖子了，他回家都笑嘻嘻的。
这词在陈星这里属于禁忌，全家人都知道。眼看着陈星嘴巴开始瘪了，下一秒就能哭出来，叶敏芳没好气地说：“叶羽你是不是有毛病？天天惹弟弟不开心你就舒服了是吧？”
叶羽刚在餐桌上坐下准备吃早餐又立刻放下筷子，背起包要走。
叶敏芳扯她：“今天周日你又要去哪儿？你知不知道楼下那些老太太怎么说你的，说看见你好几次和一个小女孩在一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男的，搂着人家小姑娘亲。”
叶羽脸瞬间黑下来，她不说话看着叶敏芳。
叶敏芳：“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哪句话说错了？”
叶羽轻嗤一声，冷冷收起视线，甩开她手出门。
“你看看！”叶敏芳双手叉着腰，颤着声说，“跟她那个死爹一模一样，一天到晚不着家，你说我养她这么大我得到了什么，没把我气死我都谢天谢地了。”
陈天坐在桌上吃面，本来不想参与这件事，但眼神无意和叶敏芳对上。
对方气得不轻，胸膛一下下起伏着，还没缓过来。
陈天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她安慰道：“妈，你别生气了。”
“我哪敢生气，我有生气的权利吗？动不动就离家出走，有本事以后都别回来。”叶敏芳朝门外大喊。
陈星在桌下踹了陈天一脚：“就你多嘴。”
陈天二话不说踹了回去。
她踢得是真狠，一点力没收。陈星眼睛又开始朦胧，他抬起腿抱着，一副委屈样。
“妈！”
“阿姨好。”
外边一个声音响起。
陈天拿筷子的手顿了顿，不自觉注意起门外的动静。
叶敏芳立马平复了一下心情，挤出一个笑脸对门外的人说：“小伙子，这么早出去啊？”
“对，今天有事儿。”原跃估计刚开门出来，很快传来关门的声音，“那阿姨我先走了。”
“好嘞。”
脚步声走远消失，陈天继续吃面。
叶敏芳回过头：“这么大声喊我干什么，你妈还没聋，吵着你爸你看我不收拾你。”
陈星看看陈天，又看看门外，一句话不敢再说。
憋着一口气往嘴里塞面。
·
生日会定在下午三点。
陈天平时穿校服居多，高中假也少，基本上就一天半天的，没什么时间穿自己的衣服。
不过她来之前奶奶说天天穿校服也不是个事儿，特地带她去挑了两身秋冬的新衣服。
都是普通款式，今天不算冷，陈天选了件白色连帽卫衣和深色牛仔裤，随手扎了个丸子头出门。
这里去玫瑰庄园坐公交得一个小时。
小区分了几十栋单元楼和几片别墅区，占地面积大到腿都能走折。别墅区白墙红瓦，绿树成荫，陈天足足找了二十来分钟，才按响张达睿家的门铃。
里面出来一个中年女人，看样子像保姆，给她拉开铁门说：“是小睿同学吧？快请进。”
别墅大厅布置成蓝色主题的生日场景，简约漂亮，沿大门进去还挂了一路张达睿小时候的照片。
“他们都在那边。”保姆阿姨伸手示意。
大厅中央桌前围了七八个人，在玩纸牌类游戏，欢笑声一阵一阵的。
陈天慢慢走过去。
还没到，裴沛第一个看见她，立马给旁边的江语安使了个眼色，阴阳怪气哟了一声：“我记得有人好像说过她不来，怎么又来了？”
江语安嘲讽地扬起嘴角：“我也记得，还真是会欲拒还迎那一套。”
裴沛：“何止欲拒还迎，我看她故意最晚来吧，这样就能享受大家的目光了。”
两人打量着陈天，四个女生就她穿得最普通，估计压根没收拾就过来了。
江语安：“好歹也是同学的生日，这么随便就过来了吗？”
裴沛：“就算是乡下来的也要点自尊吧，能不能有点礼貌。”
她俩在这唱双簧，在场其他人都不知所云地看了过来。
陈天一下成了焦点中心。
几个男生看着陈天，低头窃窃私语着。
江语安和裴沛满意地看着这一幕，谁让她上次在厕所那种态度。
没想到下一秒就从几个男生嘴里听到“耳目一新”四个字，似乎在讨论她今天穿得清新脱俗，和平时见到的不一样，完全没把她俩刚刚的话听进去。
语气里甚至还有欣赏的成分在。
江语安坐不住了，她今天穿了漂亮小裙子还化了妆，都没见他们夸一句，陈天穿的什么地摊货，一个个在那耳目一新，这群人到底有没有审美。
尤其是看见江意远——她从小一块长大的异性居然也乐呵呵参与评价，江语安心里就不是滋味，她抓起桌上一颗糖扔了过去：“江意远！人家可说了，咱们班没一个男的长得能看，真不知道你在那傻乐什么。”
江意远被糖砸中，揉着手腕警告性看了眼江语安，而后皱着眉看回陈天。
陈天摇头：“我没说过。”
江语安：“你还不承认，那天的话是狗说的？”
陈天淡淡道：“那天不清楚，但今天是。”
“……”
江语安气结：“你骂我是狗？”
陈天没吭声。
江语安：“你们都听见了，是她先骂我的。”
话没落一秒，江语安脸上表情瞬间收敛起来，笑了笑说：“你俩怎么去那么久呀。”
陈天微微侧头，看见张达睿和周戈来了。
两人手上拿着几副游戏牌，周戈把牌扔桌上，然后往沙发上一摊。
视线缓缓落在陈天身上。
张达睿笑着对陈天说：“昨天我妈说你会来，我还不信，没想到你真来了。”
陈天笑了笑，把手上的礼物给他：“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旁边周戈拖着懒音，有模有样学了句。
“……”陈天看过去，他眼神直直地盯着她。
江语安气得牙痒痒，正想说话，门口张宝军和林雪回来了。
·
张宝军和林雪就这么一个儿子，每年过生日都会大办一场。
两人刚从外面买东西回来，热情回应大家招呼。
“小姑娘长得真漂亮。”张宝军对江语安说。
江语安甜甜一笑：“谢谢叔叔。”
而后张宝军看向陈天，下意识手就抬了起来，陈天歪头避开。
林雪看见这一幕，表情凝滞了一瞬。
张宝军尬笑两声把手放下：“天天还是腼腆些。”
天天？
江语安和裴沛对视一眼，叫这么亲密。
“你就是敏芳大女儿？”林雪走到陈天跟前，拉起她的手。
陈天礼貌道：“阿姨好。”
林雪穿了一身青色旗袍，头发半扎垂在肩膀两侧，年龄看起来和叶敏芳相仿，只是她更会打扮，气质上年轻许多。
她朝陈天笑了笑，说：“敏芳真是好福气啊，两个女儿，不像我，就这个臭小子。”
张达睿说：“妈，你说话就说话，别拉踩我。”
“你妈说的都是实话，你在学校要多向天天学习，人家以前在学校总考年级第一。”张宝军说，“你要是能给你爹省学费，那钱全给你，我一分不要。”
张达睿摇头：“算了，反正花的也不是我的钱。”
“你个臭小子。”张宝军嘴上骂归骂，对这个儿子还是很得意的。
林雪微微笑着，牵起陈天手去到侧厅沙发。
剩下几个同学面面相觑。
“原来陈天和张达睿家这么熟吗？”
“张达睿他爸妈看起来都很喜欢陈天。”
“陈天不会是张达睿的童养媳吧？”
最后这句话一出，两双眼睛冷冷杀了过来。
江意远打了个冷战：“……不是，我只是合理猜测，你们这么激动干什么？”
周戈推开他，板着脸走了。
裴沛恼怒道：“江意远你瞎说什么呢？”
·
这边林雪给陈天倒了杯茶，轻声问：“来榆京还习惯吧？”
陈天点头。
林雪笑了；“你比你弟弟妹妹要文静很多。”
“你之前一直都在溪城？”林雪抿了口茶问。
“嗯。”
“从来没出来过？”
“没有。”
林雪仔细看着她，说：“你不像你爸爸，是不是更像你妈？”
陈天摇摇头。
林雪：“不知道？”
陈天的确不知道。
十几年前，她妈和陈定康在榆京打工认识，两人老乡，天天不是低头见就是抬头见的，没多久就领证怀了她。
但她妈家始终不接受陈定康，说陈定康太穷，性子太懦弱，一看就没出息，跟着他只能受苦。
她妈不听，久而久之，跟家里人也断了来往。
后来临近生产期，她妈自己先回了溪城。
一直带她到两岁，才重新出去打工。
但那一走，就再也没回来。
爷爷奶奶问陈定康怎么回事，陈定康也只是摇摇头，模糊地说，人不愿跟他了。
这件事当年在村里闹得人尽皆知，有些多嘴的总爱当着陈天面说，你妈妈不要你了。
陈天哇哇大哭，做梦都想着妈妈有一天会回来。
但直到今天，她妈都没有再回来过。
她们彼此都没再联系过对方。
时间一长，她甚至连她妈长什么样都忘了。
……
见陈天不说话，林雪抱歉道：“不好意思天天，阿姨只是随口一问。”
陈天：“没关系。”
林雪转移话题道：“宝军前两天回来，时不时就要夸上你两句，小睿长这么大我都没见他这么夸过，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他亲生女儿呢。”
陈天抬起头。
林雪还笑着：“怎么了？”
陈天摇摇头，端起茶，慢慢喝了一口。
·
林雪没和陈天聊太久，说自己先上楼休息，让她好好玩，吃了饭再走。
陈天从侧厅出来，看见张达睿猛地一下背过身。
估计刚刚都偷听得差不多了。
陈天淡定从他身边走过，张达睿沉不住气了，叫住她：“陈天。”
他走过来，看了眼他妈的背影，解释道：“你别多想，我妈她最近心情不太好。”
“我爸之前有个前女友也是溪城的，我妈对溪城来的都很敏感，说你们那个地方小，大家认识的概率大。”张达睿说，“她很好奇我爸那个前女友，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你别介意。”张达睿低头看她表情。
陈天轻松地笑了下：“不会。”
大厅几个人见陈天回来，本来在说话的也不说了，都盯着她。
陈天只是路过，没停，往厕所的方向去。
张达睿家的别墅一楼有两个厕所，陈天就近选了一个。
还没进去，听见里面有人在打电话。
“小丫头长得跟她妈是真像，水灵灵的，”林雪边洗手边说，“我都问过了，估计王雅美现在站她跟前她都不认识。”
陈天心一震，王雅美。
“我原来是怀疑过，但跟张宝军长得一点都不像，不过我还是拿了根她的头发，明天去验验吧。”水龙头关水了。
陈天往窗户那边走。
林雪出来没看见她，自顾自上楼：“你也管好你家那个吧，男人只有死才让女人省心。”
陈天低着头，一些很奇怪的语言组织在一起，她听不懂，也不想听懂。
她突然不想待在这儿了，转身往回走。
然而刚转身，就看见原跃站她面前。
歪着头问她：“小燕子，怎么一天到晚贼兮兮的？”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你听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