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略也

12、你听

　　这一声轻飘飘从脑袋上传下来，陈天先是愣了下，才转头。
　　眼前一片白，一股沐浴露的味道，淡淡的，有点像柠檬味。
　　她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
　　幸好，不然就撞上了。

　　原跃就站在她身后半只手臂的距离。
　　他穿了件白色背心，底下是条黑色老爷裤，很居家风。头发还湿着，背心胸口也有点湿，颜色明显深一些。
　　“看什么？”他把手里的盆挡到胸口位置。
　　“......”
　　陈天觉得自己有必要声明一下：“我又没看你那里。”
　　“是么？”原跃没脸没皮说，“你刚刚眼神明明就看着我隐私部位。”
　　“……”
　　陈天无语，扭过头。

　　原跃笑了声，顺手就摸了下她头：“别生气。”
　　陈天嘟囔：“我又没生气。”
　　“没生气最好。”
　　原跃进门，把凳子上的吉他拿起来放桌上，往她这边推：“你先坐。”
　　说完他进房间了，关门的时候陈天还听见了咔哒的锁门声。
　　“……”

　　这套房子两室一厅，进门右手边是厨房，左手边有个小阳台。客厅沙发茶几和陈天家款式一样，黑色老式，估计是房东一块批发的。
　　两房间一个靠阳台，一个靠厨房。靠厨房那个门开着，里面墙上贴满了海报、杂志封面，小小一间屋子摆了架子鼓，钢琴，还有个圆书桌，满满当当，像个小型的工作室。

　　没两分钟，原跃从房间里出来，他换了件黑色长袖，看陈天还站着，用腿把椅子推到她屁股后面：“坐。”
　　陈天坐下。
　　原跃人站在冰箱前面，背对她问：“喝点什么？有青柠西柚血橙，要哪个味道？”
　　陈天：“不用了。”

　　原跃拿了瓶粉色的出来，拧开给她：“小燕子，找我什么事儿？”
　　陈天茫然地眨眨眼。
　　“你刚刚在门口叫我名字。”原跃替她回忆道。
　　陈天看着厨房：“你家好像……炸了。”
　　原跃也看了过去：“对，炸了。”
　　“……”

　　陈天同情地说：“你在做饭吗？”
　　一屋子的糊味。
　　原跃摸了摸后脖颈：“是吧。”
　　不过那个过程离做饭可能有点远。
　　陈天问：“你还没吃饭？”
　　“没。”
　　原跃走到门边要关门，随后不知道想到什么，索性让门整个敞开。

　　“你家还有多的菜么？”陈天问。
　　原跃开玩笑说：“你帮我做？”
　　“嗯。”
　　他擦头发的手顿了下，往厨房瞥了眼：“有是有……”
　　陈天已经走了过去。

　　厨房灶台上没什么战斗遗留物，看样子清理过，有个锅底部粘着黑不拉几的不明物体，放了点水在水池里泡着。
　　另一边放了几个透明袋子，里头装了茄子土豆，还有盒鸡腿肉。
　　平板架在锅前面，屏幕上还暂停着菜谱教学。

　　陈天穿着学校校服，做事不方便，刚想把外套脱了，视野里进来一个人影，又改为撸起袖子。
　　“你想吃什么？”陈天指着那几个袋子问。
　　“都吃。”
　　“都行？”
　　原跃慢慢说：“都，吃。”
　　“……”
　　他抓了抓头发：“我饿了。”

　　厨房面积小，抽烟机下面两个煤气灶，再旁边是电饭煲，高压锅，微波炉，满满当当十成新，又占了一半空间。
　　两人挨着站在水池前面。
　　陈天拿出菜来洗，眼尾瞥见原跃把袖子直接撸到了肩膀，正低头处理那个锅，因为用力，手臂青筋小波浪似的，一条条凸起。

　　这和那件背心有什么区别。
　　他还特意进房间换一件。
　　那件只是湿了点，她又不是那种会盯着别人看的人。

　　“小心袖子。”眼前那只手伸过来关水龙头。
　　陈天回过神，刚刚没注意袖子掉到了手腕处，好在水龙头关得及时，没打湿多少。
　　她手上还拿着菜，正想放一边把袖子撸起来。
　　下一秒原跃就把她手转了过去。
　　低头帮她把袖子往上拉。

　　“别老偷看我。”他声音懒洋洋的。
　　？
　　陈天否认：“我没偷看。”
　　“嗯，你光明正大看的。”
　　“……”

　　“好了。”袖子弄好，原跃把她手转了回去。
　　陈天像安了个机器臂似的任他摆布，她小声说：“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我看你了。”他坦然承认。
　　陈天说不出话了，低低哦了一声。
　　然后又听见他欠欠地说：“我不像你光明正大，我一直偷偷看的。”
　　“……”

　　·

　　陈天没和他闲聊，开始做饭，两个人倒挺默契，一个主厨，一个打下手。
　　半小时不到，三道菜就做好了。
　　闻着香，卖相不错，速度还快。
　　“神厨小燕子。”原跃说。
　　“……”

　　两人面对面坐在餐桌上。
　　原跃递了双筷子过来：“不吃点？”
　　陈天说：“我晚上吃饱了。”
　　原跃点头，夹了块茄子，慢慢嚼着。

　　以前在学校食堂吃午饭，那些男生都跟饿死鬼投胎一样，搬起盘子就往嘴里塞，吃得又快又狠。
　　他刚刚说自己饿了，陈天以为他吃相多少会有些狼吞虎咽，但他没有，反而还挺斯文。

　　“不好吃么？”陈天没忍住问。
　　“好吃。”
　　“那你怎么吃的这么……勉强？”
　　原跃勾了下唇：“这不是有你在么？我不好意思。”
　　“……”
　　陈天转头不看他。
　　然后听见他闷笑了声，说：“哥哥跟你开玩笑的。”
　　陈天小声嘀咕：“哥哥？”
　　“嗯？”他答应得自然。
　　“……”

　　说起这个，陈天莫名有些好奇：“你多大了？”
　　“十九。”
　　陈天没想到他回答得这么爽快，以为他多少又要跟她迂回几句，一下还没反应过来。
　　“十九？”
　　原跃吃饭的动作慢下来：“我看着不像么？”

　　看着……
　　对面放下筷子，往她前面靠了点，唇角还勾着，一副任她端详的样子。
　　陈天：“还行。”
　　“还行？”
　　“……你长得挺十九岁的。”
　　原跃点头：“嗯，谢谢你。”

　　陈天默默做好了他问自己年龄的准备。
　　“你在家经常自己做饭么？”
　　“十六。”
　　“十六？”
　　“……”
　　他缓缓问：“你才十六？”
　　“我才高二。”陈天不服气地说，况且还没过生日，她虚岁十六。

　　原跃漫不经心哦了一声，笑了：“那这么说，你还占我便宜了？”
　　“占你什么便宜？”
　　“我之前叫你燕子姐姐，”他回忆着说，“你应了，还叫我弟弟。”
　　“……”

　　陈天解释：“那还不是因为你说你十七岁。”
　　他嘶了声：“如果我没算错的话，十七应该也比十六大吧。”
　　“……”
　　陈天抿了抿唇：“我那是逗你的，你这个人一点也不懂幽默。”
　　“好好好。”原跃不争了，笑着点头，“我错了。”

　　一直盯着他吃饭也不好，陈天移开视线，随意打量屋内。
　　一眼就落在那块立着的白板上。
　　上面数字居多，一串串的，配上这屋子的那些乐器，能猜出来应该是琴谱，其他空位都写满了字。

　　刚刚在门外没注意看上面的字，这会儿注意了才勉强看清。
　　说是勉强，倒不是因为距离问题，而是字写得太……
　　陈天看了眼原跃，对方正低头吃饭，这个角度看他，那些个字实在难以如其人。

　　她硬生生把那个丑字咽了回去。
　　太难看了。

　　尤其最左边那几个写的最大的字，还用马克笔圈了两圈。
　　厂泉……什么。
　　陈天艰难地分辨了两分钟，还是没分辨出来。

　　“那一堆什么字？”她忍不住想问。
　　原跃顺着她手指方向看：“哪一堆？”
　　“最左边圈里的。”
　　“那两个啊，”原跃不紧不慢说，“那两个是我名字。”

　　那两个。
　　陈天盯着看都看不出那是两个字。
　　“我写字是抽象了点。”原跃说。
　　“……”

　　陈天还在分辨。

　　“原来如此的原，跃跃欲试的跃。”对面传来一声，“原跃，我名字。”

　　原来是这两个字。
　　再看白板上那一堆，突然就能看懂了，甚至两个字写得还有点艺术感。

　　“那是我精心设计的签名。”原跃来了一句。
　　陈天问：“你是明星吗？”
　　原跃反问；“你在电视上见过我么？”
　　“……”
　　他笑了：“我就一普通人。”
　　陈天实话实说：“你看着也不是很普通。”

　　原跃对这个话题还挺感兴趣的，轻轻挑了挑眉：“怎么个不普通法。”
　　陈天想都没想就说：“你会好几种乐器。”
　　“嗯。”
　　“你会写歌。”
　　“嗯。”
　　“你应该还会唱歌。”
　　“嗯。”
　　“你敢一个人住这个房子。”
　　“……嗯。”
　　“你还……”
　　原跃轻声打断：“妹妹，说点别的。”
　　“什么别的。”

　　“比如，”原跃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声音吊儿郎当的，“脸啊身高啊什么的。”
　　“……”

　　陈天思考了一番，说：“这些确实都……”还行。
　　对方饶有兴致地看她。
　　陈天说：“很好。”

　　原跃明显爽了，姿态懒懒散散坐在椅子上，得寸进尺地问：“那哥哥是不是你见过最好看的人？”
　　陈天摇头。
　　“不是？”他不太相信，“你还见过谁比哥哥好看？”
　　陈天举起食指：“我。”
　　“……”

　　原跃难得的噎了一下，而后视线停在陈天身上没动，连眨眼的频率都低了。
　　他看人的时候嘴角微微翘着，眼神含情脉脉，天生的一张迷人心窍脸。
　　过了几分钟，他得出结论。
　　“确实，咱俩长得还真是旗鼓相当。”

作者有话说

　　你俩真是……（扶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