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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9~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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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逃
阳光撒在身上,文祥伸出手,去捕捉阳光下飞舞的灰尘。
他坐在圈椅上,身上披着衣服,虽然出了太阳,但秋天到了,也是有些冷的。文祥细细的足踝上有点在闪光,仔细看,是一根链子,把他的双足挷在一起。
文祥眯着眼去看那太阳,懒懒地缩在圈椅里。
马新贻一回府,便见了如猫一样昏昏欲睡的文祥。他宠溺地笑着,为他把衣服拢好,柔声问:“三弟,你想吃什么?”盯住他尖尖的下巴,越发的瘦了。
“我要吃小银鱼”文祥道,“要吃新鲜的。”
马新贻笑了,小银鱼又叫春鱼,是春天才有的小鱼,现在要吃的话,也只有鱼干,哪里有新鲜的吃?他想着,嘴角微微上扬,文祥还在和自己闹别扭呢。
“马新贻!”文祥道,“到底有没有的吃?”
自从那天之后,文祥就没叫过自己大哥,总是马新贻的叫着,眼神凌厉,那么的勃勃恨意。
“多么有生气啊!”马新贻微笑着,忍不住搂住他,去揉他的头。
“我肚子疼。”文祥突然皱了眉,缩成一团。
马新贻有些慌了,怎么会肚子疼?他忙搂紧文祥,文祥却在他怀里挣动着:“我要去茅房!”
马新贻有些无奈地站在茅房外,茅房臭气熏天,文祥却在里面呆了好久。
文祥本不要他在外面守着,但是他担心文祥,便亲自守在外面。
“文祥!”马新贻叫。
没有回答。
马新贻又叫了几声,都没有回声,心中一紧,往茅房里去。
文祥不可能掉进茅坑里,也不可能昏倒在里面,唯一的可能便是......
马新贻冲进茅房,心里凉了一截,果然茅房里早已空无一人。
仰头,看到茅房外的围墙,翻身而过,四下里望着,哪里有文祥的身影?
马新贻气得发抖,早知道文祥要逃,没想到他逃得这么的快!
卫士们在四下里搜寻着,寻找在茅房里走失的张大人。
一个兵士想建议给马大人,要不要去茅坑里捞捞看,但看到马新贻冰霜似的脸,他不敢说。
大伙儿弓着身子找了一气,楞是没有找到张大人,于是这个兵士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张大人一定是掉茅坑里了!”
二十、重逢
黄昏,一个人从茅房边的井里探出头来,哆哆嗦嗦地爬出来。
他的步伐有些蹒跚,足踝处的白袜已经红了一片。
那个人爬过围墙,望着夕阳西沉,长长地吁了口气。
他的唇线一挑,向着夕阳的绚烂天边走去。
马新贻气得拂落丫鬟端来的一碗茶,丫鬟吓得呆住,连沸水溅到自己脚上都没敢躲开。望着马大人阴冷的脸,她吓得想跑。
“你出去!”
这声命令仿佛是赦书,丫鬟忙不迭地退了出去,没忘记掩上门,怕屋里的暴戾之气传到外面去了。
马新贻坐下来,一锤重重砸在案上,案上的文件飞散了开来,马新贻心中一动,文件似乎被人动过,都不在原来的秩序摆放着。
马新贻微笑了:“文祥,我知道你要去哪里!”
那文件堆里,有黄纵被派去戍边的文书,文祥一定是看了,去找黄纵去了。
马新贻冷冷地笑了,还是忘不了他么?
文祥的眼前出现了稀稀落落的草地,黄沙遍布,他微笑了,干裂的嘴唇在这笑中撕裂开来,冒出了几星血丝。
文祥舐了舐干裂的嘴唇,策马继续前行。
这马还是偷来的呢?他笑得更甜,自己果然还是强盗。
黄纵在训练兵士操练着,看见手下的这帮兵士身强体壮的样子,他满意地微笑了。这时听到有士兵来报,说捉了一个人,恐是奸细。便往外看。
这一看,便如永恒。
是老三,他的老三来找他了。
文祥在黄纵的怀里,昏昏的想睡了,但是又很兴奋睡不着,要睁眼,却睁不开。
黄纵给他的足踝上药,手很重,还抖着,疼,但是心里却很踏实。
终于,见着了。
二十一、拥抱阳光
阳光撒在张文祥的身上。他伸手挥开飞扬到眼前的灰尘。脸上微微笑着。
这样的午后,他经常是闲着的,想着自己的二哥的。
那时的心情是苦闷的,阳光照在身上,却照不进心里。而现在,二哥正在自己的身前打拳,激荡得灰尘飞扬,阳光撒在他俩的身上,连心都是暖的。
文祥张开手臂,去拥抱这阳光。
然而把自己拥抱住的,是比这阳光还要暖人的怀抱。
黄纵抱着文祥进了屋,把他放在饭桌前的椅子上,皱了眉。
回想到那天文祥风尘仆仆,憔悴地倒在自己怀里样子,心里就抽紧,想一气杀到马新贻处,痛打他一顿。
这个马新贻,居然在文祥脚上锁了链子,文祥为了逃脱,硬是挣着迈开步子到了这里。银链早已深入骨,一路上又缺少料理,竟是现在也不能行走。
“老三,来吃个蹄髈!”黄纵被文祥一推,清醒过来,忙用筷子夹了个蹄花放文祥碗里。
文祥无奈叹气,盯住那硕大的蹄髈出神,胃里有些腻歪,四处找茶喝。
这几天尽是吃蹄髈了,因为二哥说了,吃什么补什么。
文祥看到黄纵殷勤地劝自己吃蹄髈,有些想呕,却又不敢拒绝,就这样苦苦地笑着,嘴角上扬,眼神却是邪恶地一闪光,吃什么补什么吗?
“二哥!”文祥笑,“吃蹄髈真能治我的脚伤么?”
黄纵咽下一口饭,道:“怎么不能?吃什么补什么!明天我给你弄鸡爪吃去!”
文祥笑:“二哥也该补补,该多吃些猪脑鱼脑什么的。”
黄纵一时没会过意,只觉得老三对自己关心,早甜到心里去了,点头答应。
文祥笑得打跌,差点没从椅子上掉下来。
黄纵脸红,为啥笑得这么好看呢?
这笑,和以前又不同了,带着点邪乎,竟有些像山里的什么呢?
对了,像狐狸。
黄纵回想着,吃什么补什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抬头看文祥:“我该吃猪脑?!”一面皱了眉毛,佯怒起来。
文祥知道他明白了,一口饭没喷出来。闷闷地笑出来。黄纵也笑骂了一句,跟着哈哈大笑。
屋外阳光明媚,心里的阴霾,似乎也被阳光照得挥发在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