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哈德]马尔福剧本正上演》齐禟

46、梦魇

　　魁地奇事故带来的冰冷死寂感在德拉科体内残留了许久。即使哈利·波特被确认只是严重脑震荡加魔力耗竭，此刻正裹着毯子在医疗翼昏睡，那种与死亡擦肩而过的链接体验，如同冻伤后的隐痛，在每个寂静的夜晚啃噬着德拉科的神经。

　　马尔福庄园的回信放在胸口，冰凉的羊皮纸也捂不暖那由内而生的寒意。父亲的“忍耐与沉默”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勒得他喘不过气。波特那边传来的不再是单纯的恐惧或愤怒，而是更深的、令人窒息的疲惫和……一丝绝望的坚韧？这比直接的对抗更让德拉科坐立难安，仿佛那是潜伏在沼泽深处的怪物，不知何时会将他一同拖入泥潭。

　　“远离漩涡……” 德拉科在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温暖的壁炉角落缩了缩身体，盯着炉火中跳跃的蓝绿色火焰，唇边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远离？怎么远离？那个愚蠢的印记，那条无形的锁链，已经把他们的命运硬生生捆在了一起。每一次波特强烈的情绪爆发，都会像无形的鞭子抽打他的灵魂。更可怕的是，他对这种感觉……开始不由自主地去“接收”，甚至在心中暗自揣测那乱糟糟脑袋里的念头，这种不受控制的好奇心让他更加烦躁不安。

　　几天后，一场格外寒冷的冬雨席卷了霍格沃茨。雨水敲打着高耸的窗棂，发出单调而催眠的声响。地窖的空气带着湿冷的石壁气味。疲惫感排山倒海般压来，德拉科几乎是被那股生理和心理的双重倦怠拖入梦乡。然而，当意识沉沦的瞬间，他立刻感到一种诡异的抽离感——不是波特那种痛苦的链接，而是一种冰冷、滑腻、仿佛坠入深海的失重感。

　　*

　　再睁开眼，或者说，他感觉自己“睁开”了意识，四周一片柔和的、金红色的光芒。不是阳光，更像魔法灯盏营造的暖色光辉。柔软厚实的地毯踩在脚下无声无息，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奇特的混合气味——昂贵的雪松木熏香、羊皮纸的淡淡霉味，还有一丝……极其微弱，却如同标记般无法忽视的铁锈腥气？那是古老黑魔法残余的气息，马尔福家对这类气味总是格外敏感。

　　这里不是马尔福庄园，也不是霍格沃茨任何一个熟悉的地方。格局大气而古典，但装饰品中透着一股凌厉的、刻意为之的权力感。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模糊的夜色轮廓，似乎是高处。

　　一个高大、挺拔的背影矗立在落地窗前。来人穿着剪裁完美的墨绿色长袍，背对着他。但那头即使在这个角度也显得过于桀骜的黑发，那熟悉的身形线条——

　　又是未来的哈利·波特？

　　不!!!

　　这个念头立刻被德拉科自己惊到了。眼前的波特身上散发着一种截然不同的气息。本该有的少年意气早已磨蚀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几乎冻结空气的威严。无形的压力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更显眼的是他指尖无意识把玩着的东西——一根魔杖，通体漆黑，杖头镶嵌着一颗散发着幽暗红芒的、不祥的宝石。杖身似乎萦绕着淡淡的、肉眼难以察觉的黑烟。

　　“还是第三代黑魔王吗……”德拉科的意识体如同被重锤击中。父亲书房里压低的只言片语、魔法部流言中闪烁其词的警告，瞬间有了具体而恐怖的形象。这个未来的哈利·波特，成功抹去了“救世主”的光环，在世人恐惧中登顶了另一座血腥的王座。而他身上的力量感，甚至让德拉科联想到……伏地魔巅峰时期的压迫感？这想法让他感到一阵眩晕的恶心，还有一丝…诡异的战栗？

　　空气仿佛凝滞成了粘稠的琥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痛感。德拉科的意识体在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些画面不受控制地涌入——并非他亲眼所见，却比任何真实景象都清晰，像是眼前这位黑魔王刻意散逸出的思维残像，如同那魔杖上的黑烟，带着炫耀般的残忍。

　　他看到一座熟悉的城堡轮廓，霍格沃茨的塔楼依旧，但悬挂的旗帜却变成了墨绿底色上一条盘绕的、吞噬黄金圣杯的蛇。广场上黑压压地跪着一片人，不是自愿，而是被无形的力量压迫着脊梁。接着，画面一闪，是尖叫棚屋，不，比记忆中的更破败，屋檐下……挂着几具“残破”的躯体，像是被玩坏的木偶。他们微微晃动，并非风吹，而是生命最后本能的、无望的抽搐。他们的长袍颜色暗示着他们曾经的阵营——有鲜红的傲罗制服，也有……墨绿色的，那意味着背叛者同样不被宽恕。

　　最让德拉科胃部翻搅的，是关于魔法的“革新”。第三代黑魔王摒弃了传统意义上“阿瓦达索命”的“仁慈”。他指尖把玩的那根魔杖，那颗红宝石闪烁的频率，似乎与另一个画面同步：一个囚徒在钻心咒的极致痛苦中，生命能量被强行抽取、剥离，像是一滴一滴被挤出的鲜血，最终汇入宝石，成为那幽暗红芒的一丝燃料。那不再是简单的杀戮，而是一种将痛苦和生命本身转化为力量的、亵渎一切的仪式。呻吟和哀嚎不是终点，而是他力量增长的序曲。

　　这些碎片化的信息组合成一个清晰的认知：伏地魔的恐怖在于对死亡的肆意分发，而哈利·波特的统治，则精于对生命的每一分价值进行残酷的榨取，直至灵魂枯萎，连死亡都成为一种奢侈的解脱。这种残忍，带着一种冷静的、计算到极致的恶意，比单纯的疯狂更令人胆寒。德拉科感到那种恶寒并非来自外界，而是从自己意识深处滋生出的、对绝对黑暗力量的……一丝被强迫领悟的敬畏？这领悟让他眩晕般的恶心感更加强烈，几乎要将他这缕意识也彻底撕裂。

　　翠绿的眼眸依然璀璨，却如同淬了万年寒冰的祖母绿，深处燃烧着幽暗、危险的火焰。那道标志性的闪电伤疤清晰可见，不再是耻辱的标记，倒像是某种力量加持的徽记。他脸上没有表情，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漠然。当他目光扫过来时，德拉科即使只是意识也感觉自己从灵魂到□□都被彻底看穿了，一丝秘密都无法隐藏。

　　德拉科惊骇地想要呼喊、后退，或者哪怕在梦里闭上眼，但他动不了，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仿佛他只是一缕风，或者说，他只是被困在“观看者”的身份里。

　　黑魔王的视线落点并非德拉科意识所在之处，而是落在他——未来的第三代黑魔王本人——怀里。

　　那里。

　　德拉科的意识这才猛地聚焦，如同被无形的线猛然拉扯到那个位置。

　　在未来的哈利·波特怀里，靠在一个巨大的、舒适的墨绿色扶手椅上的，是……

　　德拉科·马尔福。

　　未来的他自己。

　　成年的德拉科·马尔福双眼紧闭，面容苍白得惊人，近乎透明，唇色是极其浅淡的粉，仿佛所有的生机都已从血液中褪去。淡金色的长发松散地披着，落在墨绿的长袍肩头，更添几分病态的脆弱。他的身体看起来很单薄，像一张薄脆的纸。

　　青年哈利低垂着眼睑，眸底翻涌着温柔。他修长的手指正有一下没一下地缠绕、把玩着怀中人一缕冰凉的发丝，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意味。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声音低沉而缓慢，像是在分享一个有趣的秘密：

　　“你说，我把隐形衣提前送给过去的自己怎么样？”他指尖轻轻掠过德拉科脆弱的脖颈，“在邓布利多发现之前，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换回来。至于帮助那个世界……那个傻乎乎的救世主的代价吗？”他轻笑一声，带着黑魔王特有的贪婪与戏谑，“魔法石就好了。”

　　就在这时，房间的阴影里传来第三个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历经沧桑的沙哑与不容忽视的权威。是第一代黑魔王，盖勒特·格林德沃。

　　“我要的从来都是复活石，”他缓缓从角落的暗处踱步而出，灰蓝色的眼睛锐利如鹰，紧紧盯着哈利，“不是魔法石。”

　　哈利闻言，猛地抬起头。脸上那点残存的慵懒瞬间被冰封般的冷厉所取代。他眼眸中迸射出危险的光芒，嘴角扯出一个充满讥讽的冷笑，特意一字一顿地加重了那个称谓：

　　“你有什么资格，”他声音不高，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我谈判？我们、伟、大、的、第一代黑巫师。”

　　格林德沃并未动怒，只是微微扬起下巴，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怜悯的傲慢。他双手随意地交叠在身前，姿态却依旧带着昔日统治者的余威。

　　“你可别忘了，”他慢条斯理地提醒，每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那本书，是谁的意志在控制，现在……又在谁那边。”

　　哈利的指节瞬间捏得发白，缠绕着金发的手指骤然收紧，引得怀中昏睡的德拉科在无意识中轻轻蹙了蹙眉。他周身弥漫开一股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意，但很快又被他强行压下，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那本书……我会尽快取回来的。”

　　书？

　　那本童话书？

　　德拉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那本让他吃了大亏的童话书。

　　不过他们未来这诡异的组合让德拉科的意识体感到巨大的割裂感和荒诞感。

　　“波特波特波特…” 德拉科在梦中几乎要尖叫起来。那本书这一切的指向性刺目得让他灵魂都在灼痛。他为什么要当初翻看这种东西？还是以这样的姿态被迫坐在那个恐怖的男人怀里？

　　然后，他看见青年波特低下头，用清晰平稳的语调，回想着说着什么：

　　“那本书写着什么……从前……在国王十字车站，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个瘦小的男孩，他戴着一副用胶带粘了又粘的破眼镜，额头上……有一道闪电形状的印记。没人关心过他，除了……除了他那个可怜的胖姨妈和坏脾气的姨夫。他甚至没有一个像样的名字……”

　　声音顿了顿，青年波特的目光投向遥远虚幻的一点，唇边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补充道：

　　“——直到他等来了属于他的猫头鹰信，以及‘大难不死的男孩’这个称号。而他，在那一刻并不知道，命运的转轮就此转动，他的故事……”

　　“……他的故事，始于霍格沃茨特快的起点站，也将终结于……”

　　“……同一个救世主辉煌故事的终点站。”青年波特的声音极轻，带着一种奇异的终结感，仿佛为整个故事画上了一个沉重的句号。

　　开头和结尾，都是同一个救世主……

　　德拉科的意识海掀起了滔天巨浪。巨大的讽刺感让他灵魂都在灼烧。第三代黑魔王怀里抱着马尔福美化至童话的伪史！而他最后的那句“终结于同一个救世主”——这是彻底的谎言！是对历史赤裸裸的嘲弄！还是……某种未来的预言？

　　“为什么？”德拉科在虚无的意识中疯狂呐喊，强烈的悲愤冲垮了恐惧，“未来的我……马尔福家的荣耀呢？！尊严呢？！”他看着画面中那个苍白、病弱、甚至眼神平静得可怕的未来的自己，涌起一种撕裂灵魂的羞耻感和绝望感——那是一种比被波特侮辱更深重的屈辱。他被什么东西腐蚀殆尽了？是黑魔法的侵蚀吗？

　　画面的焦点似乎被无形地拉近，定格在未来的自己那张平静过分的面容上。

　　“够了！！！”

　　德拉科的意识体猛地从那段意识洪流中挣扎出来，仿佛溺水者浮出水面，视线重新聚焦到眼前的景象——那个未来的黑魔王，哈利·波特。

　　三代目的脸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双冰冷的翠绿眼眸更深沉了，仿佛穿透了时间的薄纱，直直“看”着德拉科的意识所在之处，即使那里空空如也。他抱着怀里他的德拉科，手指却缓缓抬起，精准地抚过怀中人苍白脸颊上几近透明的皮肤。那动作带着一种绝对占有的、令人遍体生寒的亲昵感。

　　“为什么？！！”德拉科终于再次凝聚起全部的意志力，将无声的呐喊化为梦境中最强烈的意志冲击，向着那个恐怖的身影质问，“未来……我们……你和他……到底……达成了什么协议？！！”

　　那个未来的哈利·波特的动作停下了。

　　冰冷的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那笑容没有丝毫温度，反而像冰冷的蛇信轻舔。那双看透一切的眼眸中，似乎有什么极其幽暗的光芒闪烁了一下，比杖头那颗红宝石更深沉、更古老、也更无情。

　　他没有说话。

　　梦境猛地一震！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粗暴地撕裂！窗外模糊的夜色瞬间化为狰狞的扭曲漩涡！三代黑魔王的身影、怀中的成年德拉科、那本可笑的童话书……所有景象都在疯狂旋转、溶解、褪色！

　　德拉科感觉自己的意识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抛掷出去！
　　“噗——！”

　　德拉科·马尔福从狭窄的四柱床上惊坐而起，冷汗瞬间浸透了睡衣，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得像要从喉咙口蹦出来，每一次跳动都带来一阵窒息般的疼痛。梦境残留的冰冷、威压、那股铁锈混合雪松木的诡异气味，还有未来自己那平静中带着死寂的眼神、以及最后那个无声却充满占有意味的抚触……一切的一切都无比清晰，真实到令人毛骨悚然。

　　他剧烈地喘息着，冰冷的空气灌入肺部，带来一阵撕裂般的痛楚。他下意识地捂向自己的心脏位置，那里，链接的方向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真实的波动——不是波特此刻的情绪（那小子估计在医疗翼睡得比他还沉），而是一种……同样被惊扰的、来自深睡中的悸动？就好像……梦魇的涟漪也传递到了波特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