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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爱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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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哀家便想法子将你摘了出去,昨日哀家的内侄女进了宫,明日便让她去御前露个面,皇帝自然不会再疑心你。”
徐太后说完这话,便也不去看楚儿的脸色,吩咐怀安将楚儿送回住所后,便又去小佛堂诵经礼佛。
怀安倒是比太后脸皮薄了几分,领着楚儿出慈宁宫时还不敢与她直视,似是对太后的说辞感到无比心虚。
楚儿却不以为意,这宫里本就是天底下最趋炎附势、不近人情的地方,她未达成太后娘娘的期望,自然会被一脚踢开。
只怕今日将自己叫来慈宁宫是假,借自己为由头惩治皇后娘娘的身边的宫女才是真。
回了东五所后,她心间的郁色也消散了些。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已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此刻的凤藻宫内。
这几日先是折了个锦绣,如今连良缘也被太后宫里的人捉住,磋磨了半日才送回了凤藻宫。
良缘于性命无碍,可脸部却被太后的人划了两道口子,再不能献给陛下了。
精心养了十余年的媵妾尽皆折损。
孙皇后被气了个够呛,砸了一整套琉璃盏才平息了怒意。
待她发泄完毕后,孙姑姑才劝道:“折了就折了吧,皇后娘娘身子康健,将来必能诞下个康健的嫡长子。”
孙皇后却疲累地瘫坐在贵妃榻上,捏着自己的眉心,连连叹息道:“陛下子嗣不丰,连个公主都没有,叫本宫如何能不心急?太后又是那样的性子,连徐家女也进了宫。”
孙姑姑本不是个心底良善的人,她待孙皇后如亲女,听了这番话后,精明的眸子里便掠过几分不加掩饰的狠意。
“太后这般与您过不去,也不能怪咱们心狠了。莹妃在宫外可有个刚刚及笄的妹妹。”
孙皇后一怔,旋即便听明白了孙姑姑话里的意思。
莹妃的妹妹。
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
翌日一早。
在围房内上值的楚儿果真撞见了身着烟粉色罗衫裙的徐珠儿。
她生的极为明艳大方,含情脉脉的杏眸,不点而红的粉唇,且身段也婀娜傲人的很儿,姿容胜雪、花容月貌也不足以形容她举手投足间的韵味。
太后会押宝于这步棋,也合乎情理。
徐珠儿也在围房内坐了片刻,她虽出身徐国公府,言谈举止间却没有半分骄矜之气,甚至当着张瑞安的面称起了楚儿姐姐。
楚儿忙推辞不敢受,徐珠儿便又亲亲热热地去与霜雪说笑。
整个乾清宫内都回荡着她如银铃般的清脆笑声,张瑞安见了后嗟叹不已,见楚儿神色淡然,便嗟叹道:“她这般容貌、这般脾性,也只有你还坐得住了。”
楚儿神色沉静,仿佛根本不知晓这徐珠儿进宫是为何,她只顾着熏炉烧茶,眉宇间未有半分忧愁之色。
张瑞安也不好再劝,又怕徐珠儿声响闹得太过,一会儿被早朝回来的陛下听见,忙走近她身前制止了她。
两刻钟之后,陆鸿祯才姗姗来迟。
他从张瑞安口中得知了徐珠儿进宫一事,心里本是不想见,可念及此事事关太后的面子,便也只能放徐珠儿入内殿。
徐珠儿性子爽朗大方,不似寻常闺阁女子一般羞怯地不肯抬头,她朝着陆鸿祯行完礼后,便盈盈笑道:“珠儿许久未见表哥了。”
陆鸿祯清咳一声,沉下脸数落徐珠儿道:“唤朕陛下。”
徐珠儿是半点也惧怕他,笑意更甚地说道:“陛下是一国之主,却也是珠儿的表哥。”
陆鸿祯颇有些无奈,可瞧着下首一团孩子气的徐珠儿,苛责的话卡在喉咙口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不是贪恋美色之人,对徐珠儿也没有什么非分之想,略问了几句徐家的人和事后,便让张瑞安将她带回慈宁宫去。
徐珠儿颇为失落地瞧了陆鸿祯一眼,想到太后娘娘的吩咐,也不敢太过违拗他的意思,只能跟在张瑞安身后离去。
徐珠儿走后,御书房果真安静了几分。
楚儿奉上茶盏,替陆鸿祯斟了茶后,便一反常态地准备离开御书房。
正在埋头练字的陆鸿祯却叫住了她,言简意赅地吩咐道:“给朕揉揉肩。”
楚儿只能放下茶壶,走至陆鸿祯身后,轻柔地替他揉肩捶背。
半个时辰后,楚儿的腕部已酸麻不已,平静的面色上也浮现了几分疲累之色。
陆鸿祯辨不出喜怒的凌厉之声却冷不丁地响了起来,他问:“奴才,便只能一辈子替人揉肩捶背,即便是累了,也不能停下来。”
楚儿不解其意,只能忍着手上的酸麻继续为他揉肩。
“你手上的工夫极好,可朕还未曾跌份到强迫一个无意于朕的宫女留在宫里。”陆鸿祯说这话时阖上了眼眸,心里虽是满意极了楚儿的这双巧手却不愿意以帝王威势强要了她。
他要楚儿心甘情愿地留在自己身旁,与太后的期望无关,与自己的头疾也无关。
他要后宫中的每一个女人,都真心实意地爱慕于自己。
楚儿心内的思绪千回百转。
她大致听明白了陆鸿祯的弦外之意,他仍是如当初一般,明明对自己身边的姐妹存了些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心思。
却不肯宣之于口,总要她先瞧出来,她来耍小性子将他逼至别人的宫里。
此刻也是这般,他对“楚儿”起了几分心思,却想“楚儿”主动提出来要留在宫中。
一模一样的招数,虚伪又恶心。
从前,满宫满院的人皆说陛下宠极了莹妃。连别的嫔妃宫里都不怎么踏足了,可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将早已许下人家的陪嫁丫鬟送到心爱男人的床榻上时。
心里会是何等的伤心彻骨。
“奴婢不明白陛下的意思。”楚儿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瑟缩着跪倒在了地上。
陆鸿祯扫了眼她清瘦极了的身姿,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时,瞧不清她大部分的面容,只能依稀瞥见她细白莹润的脖颈和挑不出错来的轮廓。
配上那双万里无一的柔荑和不争不抢的气度。
他竟鬼使神差地觉得眼前这卑贱的奉茶宫女比他满宫六院的莺莺燕燕都更引人注目些。
明明她的容貌如此普通,性子也不如徐珠儿明朗大方。
“朕再问你一句,可愿意留在宫里伺候?”陆鸿祯叹息一声,走上前去将楚儿扶了起来。
男人宽大的手掌掐住了楚儿不盈一握的细腰,曾经无比熟悉的龙涎香沁入了她的鼻尖,楚儿佯作娇羞地欲后退半步。
陆鸿祯却根本不给她逃离的机会,手掌略一收紧,楚儿傲.人的雪软便已紧贴住了陆鸿祯宽阔的胸膛。
他本就是风月场上的老手,自来知晓该如何引导楚儿这般未经人.事的稚子。
陆鸿祯目光灼灼地盯着楚儿的脸蛋,他忽而发觉这宫女虽生的其貌不扬,却有双清亮水凌的杏眸。
楚儿被他盯得羞红了双颊,连呼吸也不自然地局促了起来,腰间被人攥紧的不适感惹得她咬紧了下唇。
陆鸿祯却轻笑着捏住了她的下巴,命令道:“不许咬。”
姿态亲昵,音调里染着真切的欢愉。
楚儿心内惊讶于陆鸿祯态度,面上却只能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来。
往素清雅如兰的人忽而溺于情.爱之中,总会让人心生几分探索之意。
陆鸿祯瞧着楚儿因自己的话语而染成嫣红之色的双颊,心间忽而升起了几分作弄她的心思。
他猛地松开了桎梏着楚儿腰部的大手,又换成了往日里那副冷若冰霜的君王模样,漆色的眸子清明如初,不见半点失神之态。
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个梦罢了。
楚儿在心里暗骂了陆鸿祯几句,局促地立在原地思量了一阵后。
她才怯生生地走至陆鸿祯身后,壮着胆子与他说道:“回陛下的话,奴婢愿意。”
“你且想明白了。这一回没有太后逼你,也不是朕强留着你。”陆鸿祯如此说道。
楚儿一听这话便明白了他心里在别扭着什么,当即便神色慌乱地解释道:“上一回在慈宁宫里,便是没有太后娘娘相逼,奴婢也愿意留在陛下身边伺候。”
这样的回答却是陆鸿祯想听的话。
他虽是不动如山,眸色里也未见一丝欢愉,可楚儿却知晓他越是不以为意,心里便越是在意。
陆鸿祯的一生皆顺风顺水,自小便是众星捧月般的人物。
如今在龙椅上坐的久了,只巴不得后宫里的嫔妃都将他视为全部。
连自己这个奉茶宫女也不例外。
楚儿敛去眸色中的一切情绪,如同千万次在辗转未眠的夜里练习的那般,句句恳切地说道:“奴婢头一回进宫,初见天颜时便已存了几分仰慕的心思,奴婢自忖身份卑微、样貌粗笨,恐不配伺候陛下,如今得了能亲近天颜的机会,奴婢……奴婢心里高兴的很儿。”
寥寥数语,再加上克制不住的激动神色,足以让陆鸿祯相信一个卑贱宫女的真心。
夜色入幕前。
张瑞安便跑了一趟凤藻宫,将陛下新封了一位官女子的事禀告给了孙皇后。
除了凤藻宫,各处宫殿都得了这信儿。
不少妃嫔皆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只说,陛下已有一年之久未曾添人,这位横空冒出来的官女子又是何方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