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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Chapitre Cinq ...

  •   司徒凌坐在大客厅里窗户前面的单人沙发里,黑色的西装裤因为腿翘着而显得有些短,露出墨黑的丝棉袜。他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根烟,烟尽头缓慢地冒出缕缕白雾,在空气中慵懒地卷转沉积,让坐在他对面沙发里的年轻女子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他在上海的上流圈子里是出了名的不苟言笑,在任何场面、任何时候都是一副漠视一切的矜持疏冷。也就是这份沉默寡言的气质,吸引了刚刚步入社交圈不久的刘大小姐。

      大太太和刘太太一直眉飞色舞地聊着,彼此笑声的音量把握得刚刚好,既不会太静,使得气氛尴尬,也不喧闹,给坐在一旁的两个年轻人留足了空间。

      刘家千金,也就是刚才大太太嘴里的媛媛,大名叫刘静雯,十九岁从上海顶尖的女子教会高中毕业以后就去英国住了两年。作为一个上流社会的千金小姐,特别是在名流聚集的上海,她自命与众不同,不光出过国见过大世面,而且思想前卫。在她眼里,其他同龄的女孩子都是肤浅的,懵懂无知的,繁琐的,可她不一样,她高雅,她有内涵有品味。她要用她的高雅、她的内涵和她的品味为自己物色一个和她一样有格调有内涵有品味的丈夫。

      虽然刘家表面上算是跟得上潮流的摩登家庭、虽然刘静雯一直受西方开放式教育、虽然她自认是时代前锋的新女性,但骨子里仍摆脱不掉千百年的传统思想,人生的最终目标,依然逃不出生儿育女、相夫教子。

      上海交际圈里的人都知道,司徒凌结过一次婚,不过太太前几年难产死了。照理这种结过婚的男人像刘静雯这样的名门小姐是看不上眼的。但司徒凌西装笔挺、潇洒稳重的外表,还有冰冷不易近人的态度都像是一种致命的毒香一样吸引着上海的名媛们,挑起了她们体内女人独特的征服欲。

      记得前不久有个闺中密友对她说过,坐在司徒凌的面前是种很奇妙的体验。有女人坐在英俊男人跟前一贯的紧张、有激动、有羞涩、有蠢蠢欲动的欲望、还有被他淡淡地扫一眼时,那种像被电流击中一样的亢奋。往往只要和他坐上十分钟,就会觉得浑身虚脱。那种满足就像刚刚上过床一样。

      前面的那些她都感受到了,唯有最后一样——司徒凌到现在还未正眼看过她。

      此刻司徒凌正面无表情地望着女子所坐的沙发后面向右的落地钟,眼神机械而空洞地随着钟摆微微飘移。他脑子里在想很多事;有今天谈过的生意、有公务上的细节问题、有对这一天的总结回顾、有对于缎玉翔病情的担忧,唯一没有的,就是坐在他跟前、即羞涩又期待的刘静雯。

      他不是不知道刘静雯此刻会出现在他家里的原因;他清楚得很,只是,不在乎。

      像刘静雯这样的贵族小姐在上海——用青岛话说就是——脚踩脚碾、一块砖头扔出去能砸死好几个,偏偏个个好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一样,习性、品味、谈吐大同小异,都是千变一律地娇贵。再加上刘静雯的父亲刘亚冯是上海纺织业的龙头老大,在商界地位举足轻重,使得刘静雯娇惯之余还添了一份盛气凌人的傲慢,让司徒凌反感异常。

      又过了一会儿,刘静雯实在耐不住沉默,暗自咬牙。她是在英国留过洋的!她是中国的新女性!新女性就不该拘泥这些属于旧社会的传统、该大胆追求自己的爱情!于是,她决定放下矜持、主动和司徒凌搭话。

      然而她刚要开口,门铃就响了。司徒凌耳朵尖地听到佣人叫‘竹大夫’,马上腾坐而起,对两位因为他突然的动作而停止聊天的太太说:“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先失陪了。两位慢慢聊。”说完,转身离去。

      从头到尾,都没看过刘静雯一眼。

      竹一楠刚从一个住在浦西的病人那儿过来,中间路程有点堵塞,耽搁了些时候。到司徒公馆的时候已经五点多了。

      缎玉翔的房间沐浴在冬天早临的暮色中,一片灰暗清冷。司徒凌跟在竹一楠后面,伸手开了灯,瞥了一眼笼罩在明黄灯光下、呼吸均沉的孩子。

      “还没睡醒。”他压低了声音对竹一楠说。“刚才闹腾累了。”

      竹一楠闻言,点点头,轻手轻脚地放下医疗箱,然后指了指门外,示意两个人出去说,免得吵醒了他。

      司徒凌的书房他还是第一次来。竹一楠微微环顾四周,发现司徒凌的书房比他的卧室有个性多了。整整一面墙的梨花木玻璃书橱,每扇玻璃门上镶着两颗圆圆的暗花白瓷把手,书橱里面摆满了形形色色的书籍。房间最里面有一张欧洲古风的精雕梨花木写字台,上面整整齐齐地放着一叠被一个圆球形玻璃纸压压住的文件、一瓶墨水、还有一支藏蓝色的钢笔。桌子的左上角放着一盏奶白色灯罩的台灯,已经被司徒凌打开,正散放着柔和、低调的暗黄色光芒。

      “要不要来一杯?”司徒凌朝竹一楠抬了抬手中三角形的厚水晶威士忌酒瓶。

      竹一楠摇头,稍有兴趣地看着司徒凌慢条斯理地为自己倒了一杯。“这么早就喝酒?”

      司徒凌讥讽地一笑:“情况所迫。何况,酒精不分早晚。”

      “三少爷病情恶化了?”想着他这么急吼吼地把自己叫过来,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司徒凌摇头。“不是因为他。”一顿,又晃了晃手中的水晶玻璃酒杯。“我是说这个。”

      他没有再做下一步解释,竹一楠也没问,直接切入主题。“叫我来有什么事?”

      “那孩子说他眼睛看不见了。”半杯威士忌入腹,那股烦躁已经随着灼热的酒精烧掉了,让司徒凌觉得心情平和了不少。他缓缓踱步到写字台,双手插进西装裤的口袋,背光倚在桌子的边缘,略带疲惫地看着坐在对面沙发里的竹一楠。

      “三少爷不是一直都看不见吗?”

      “我也是这么以为的,不过听他说好像以前不是完全看不见,说是能看见影子、轮廓什么的,他当时情绪激动,说的话有些颠三倒四,我没大听明白,总之现在是完全看不见了。会不会是发烧把眼睛弄坏了?”

      竹一楠低头想了一会儿,道:“不能确定。高烧损坏神经导致失明、失聪的可能性的确有,不过前提必须是高烧。我不知道三少爷上个星期发烧的具体温度,所以无法下定论。”

      司徒凌眉头皱了起来,沉默了片刻,又说:“他还说他眼睛是因为什么血管破了才会失明,但是只要不让更多的血管破裂就能维持视力……”

      “你是说眼内细血管破裂?”他攥着眉想了想,还是摇头。“高烧一般不会导致血管破裂。”

      司徒凌这下也没主意了,神色阴郁地望着沙发扶手旁圆桌上的小金钟。

      “这样吧,我先看看。没有具体症状,我们在这里乱猜也没用。”

      两人再次走进缎玉翔的房间时,发现他仍然没醒。他们刚才谈话的功夫,天已经完全黑下来,让房间里的明黄灯炮显得更亮了。

      司徒凌走到床前坐下,伸手摇了摇缎玉翔的手臂,刚想开口把他叫醒,却骤然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想起来,那天晚上自己确实没问他的名字,后来别人也都‘三少爷、三少爷’的叫他,以至于司徒凌根本没意识到这个问题。

      司徒凌面色如常,却是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醒醒,该起来了。”

      这么叫了几次后,缎玉翔微微呻吟,迷迷糊糊地用手揉了揉眼睛,带着嗓音沙哑地问:“什么时候了?”

      “五点半了,起来吧,大夫来了。”

      竹一楠吃惊地看着一向对任何人都冷冷淡淡的司徒凌把缎玉翔扶起来坐好、给他掖好被子,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算不上温柔,却比他见过的任何时候都要柔和。

      送走了竹一楠以后,司徒凌沉着脸往缎玉翔的房间走,脑子里盘算着待会儿要怎么跟缎玉翔说。

      因为不是眼科专科大夫,竹一楠现在还不能给出一个准确的诊断,不过初步断定,因该是视网膜脱落,而且因该已经有一些时候了,具体能不能治、怎么治,还得上医院看了眼科大夫才能下结论。不过临走的时候,他婉转地告诉司徒凌,恢复的可能性不大。

      司徒凌沉着脸往缎玉翔的房间走,脑子里盘算着待会儿要怎么跟缎玉翔说。

      他推开房间的门,第一眼就看见缎玉翔往他这边侧着头,脸上满是紧张和期待。

      “竹大夫说要上医院里看眼科大夫。我明天下午带你去。”

      闻言,缎玉翔脸一垮,声如飘渺地问:“是不是很严重?是不是以后都看不见了?”

      司徒凌微微一叹,坐到床边道:“竹大夫不是眼科医生,所以不好说。别胡思乱想。我叫他们给你煮了一碗小葱粥,你喝完了就早点睡觉。我明天下午回来接你上医院。听见了没有?”

      “……嗯。”缎玉翔感到司徒凌掀开被子扶他躺下,他身上那股淡淡的香味缠绕鼻尖,让原本忐忑的心情稍许平静了些。

      “今天晚上好好休息。”司徒凌帮他掖好被角,起身准备离去。

      “哥哥……也是。”

      “……嗯。”

      在身后关上缎玉翔的房门,司徒凌终于可以舒缓一下不知从何时起就一直紧绷的情绪。片刻的静寂之后,他才发现,他从进门到现在,连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

      次日,司徒凌下午提早处理完了工作,两点准时到家。

      午后的司徒公馆沐浴在柔和的阳光下,静悄悄的。伺候他脱大衣的女佣告诉他大太太去刘太太那儿打麻将了,二少奶奶也带着孙少爷去串门了,家里只有二太太在后花园料理盆景。

      没人更好,免得她们一双双好奇、算计的眼睛盯着他。

      司徒凌走进缎玉翔的房间,看见后者已经起来了,正靠着枕头呆呆地坐在床上。听到声响,他微微侧过头,不确定地问:“……是哥哥?”

      司徒凌一怔,有些意外他已经记住了自己的脚步声。

      “嗯。”

      得到肯定,缎玉翔本来失神的脸上勉强绽放出一个微笑。

      “感觉怎么样?”他走到床边坐下。

      “挺好的。今天去医院吗?” 缎玉翔的迷茫的眼睛随着他的动作缓慢转动,却始终没有焦距。

      “嗯,现在走。”

      他给缎玉翔选了一件奶白色的羊绒毛衣和一条天蓝色的围巾,然后又给他加了一件白色的呢子大衣。穿戴好了以后缎玉翔的瘦弱的身体显得鼓鼓的,只有略显苍白的小脸露在外面,静静坐在床上任他摆弄,像个活脱脱的雪娃娃。

      “白色很配你。”司徒凌向后微倾,抱臂端详眼前的孩子,嘴角上挂着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微笑。

      “……嗯。”缎玉翔的脸顿时红了。他低下头,双手有些不知所措地绞结着大衣的呢子料。自从母亲过世了之后,已经很久没人这么和颜悦色地夸过他了。

      “好了,走吧。”司徒凌将他抱上轮椅,用事先准备好的毛毯把他纤细的腿抱得严严实实,然后推出了房间。

      这还是缎玉翔第一次坐车。他茫然地听着面前的声响,兴奋又有些紧张。

      司徒凌看他微微侧着头,竖着耳朵聆听的样子,突然觉得他这样比二房那个喜欢搔首弄姿的小孩可爱多了。

      司徒凌被自己这个想法懵住了,随后闭了闭眼将这奇怪的想法清了出去,上前把缎玉翔从轮椅里抱起来,小心地放进车里,待确定他坐稳了,转身要绕到另一边上车。

      感到他要离开,缎玉翔本能地伸出手,可是方向偏了些,落了空,身体却因为这个动作偏倾太多,眼看就要从座位上摔下来。

      “小心!”司徒凌眼疾手快地将他接住,口气不善地责备道:“你干什么!”

      “……对不起。”

      司徒凌看他神色暗淡下来,刚刚因为兴奋而终于有了些血色的脸蛋又变得苍白,不禁有些懊恼。他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语气重了。可见到他这么不小心,司徒凌就莫名地觉得生气,但仔细想想,却也全然搞不清楚自己在气什么。

      原本还算祥和的气氛经过那一段小插曲便僵了起来。司徒凌上车后,看见缎玉翔扭头对着车窗,神色疏离黯然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可想必是被他刚才苛责的语气伤着了。

      “大少爷,可以走了么?”司机小李从前座回过头询问。

      司徒凌有些不耐烦地点了点头。车子发动起来,缓缓驶出了司徒公馆的宅院。

      因为下身完全不着力,缎玉翔在座位上无法坐稳。虽然竭力用双手撑着,还是不断地摇摆,没有一会儿手臂已经开始酸痛,但他没有向司徒凌求助。自己这副残废的身子总是给别人带来麻烦,出声求助,得来的可能是冷言嘲讽。他不想讨这个没趣。

      司徒凌听他呼吸越来越浅促,转眼看他不断地左摇右摆却死抿着嘴倔强地自个儿忍着,剑眉皱了皱,默默移到他身边,伸手环住他的腰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缎玉翔感到自己被他揽在怀里,别扭地想要挣脱。刚才的责备让他觉得,司徒凌是在嫌弃他,嫌弃他是个残废,嫌弃他总是出状况。而他自己也嫌弃自己,明知道司徒凌早晚会不耐烦,却还是傻乎乎地放任自己去信任,去依赖,最终像垃圾一样被丢开。舅舅、舅妈已经是前车之鉴,如果再犯同样的错误,那他当真是犯贱了。

      司徒凌感到他反抗,却是不动声色,仍然淡漠地望着窗外过景。两人如此沉默地僵持了须臾,直到缎玉翔微喘着停下来。他身体从来都不太好,没什么力气,何况还病着。司徒凌揽着他的手虽然不紧缺完全无法挣开,他推了几下额角便已渗出虚汗,只得放弃。

      他僵硬地靠着司徒凌,心里有几分气恼,气自己的软弱无力,更气司徒凌的专制霸道,可这气恼之中,又夹杂着一份模糊不清的动容。虽然自己什么都没说,司徒凌还是看到了他的难处,无言地伸出了援手,没有讥讽,没有不屑,也没有让他感到难堪。

      星期五下午的医院人不是很多,有些不透风的大堂里零零散散地坐满了六成。司徒凌把缎玉翔从车里抱上轮椅,给他掖好毯子,推着他走过大堂里形形色色的病号,直径去了眼科。他预约的大夫叫余劭清,是竹一楠的介绍的朋友、现任眼科主任。司徒凌和缎玉翔到他的诊室门口时,他正好从隔壁的办公室里出来,看到司徒凌正要抬手敲门,立马走上去。

      “司徒少爷吧?来、来,快进来坐!”

      司徒凌眉头微皱,凉凉地跟着眼前这个身体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走进诊室。

      诊室一片明亮。下午明媚柔和的阳光从干净的窗户洒进屋里,很是宜人。余劭清绕到一张白色的写字桌后面,脱下白大褂挂到旁边的衣架上,笑着对司徒凌说:“啊呀,都说女大十八变,我看男孩子也一样嘛!我上次见你的时候,你才这么高呢!”说着,余劭清抬手比划了一下他腰的高度。“现在已经是玉树临风的大小伙子了!呵呵!”

      司徒凌眉头攥得更紧了。他活了二十五年,还是第一次听人敢把他和‘大小伙子’放在同一句话里。他开始觉得奇怪,怎么竹一楠那么温文尔雅的一个人会和余劭清这种……热情过度……的人成为朋友。

      他有些嫌恶地向后一倾,淡淡地用眼神指了指轮椅中的孩子,道:“我弟弟眼睛突然看不见了,麻烦余大夫给看看。”

      余劭清微微一顿,随后和蔼地笑了笑。竹一楠说得没错,这位司徒少爷果然冷淡的很。

      “嗯,司徒少爷客气了。”余劭清转向一直沉默的孩子,笑咪咪地问:“小朋友,怎么看起来脸色不大好啊?要多吃蔬菜哦,这样才不容易生病。”

      司徒凌禁不住地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不知道余劭清是儿科出身,见了任何十八岁以下的病人都管人家叫‘小朋友’。

      缎玉翔显然也不太习惯别人拿他以前哄五岁的表弟的口吻跟他说话,怔了怔,有些哭笑不得地应了一声。

      “来,余大夫给你看看。别紧张,就是个例行检查。”

      司徒凌看余劭清一边拿着一个细长的、手电筒一样的东西在缎玉翔的眼前来回晃,一边问:“小朋友叫什么名字啊?”

      司徒凌原本已经开始出神,听到余劭清的问题,马上竖起耳朵。

      “缎玉翔。”

      “小翔,”余劭清立马给他起了昵称,尽管他有些奇怪,怎么司徒凌的弟弟不姓司徒?“有没有觉得有光点在眼前闪?”

      缎玉翔努力睁大了眼,迷茫地四处看了一会儿,才黯然地摇了摇头。

      “嗯,什么都看不见吗?”

      “……嗯。”缎玉翔咬着下唇,声音轻若蚊嘤。

      “哦。”其实缎玉翔的情况竹一楠已经大致跟他说了,而且从刚才进门他就注意到,这孩子的眼睛完全没有焦距、目光呆滞,应该连感光都不行。“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不知道。”

      “昨天发现的。”司徒凌插了一句。“他以前眼睛就不好,不过还能看见一点。上个星期他因为发烧一直昏睡,昨天醒来后就完全看不见了。”

      “嗯……不要紧,咱们先做几个检查。”说着,余劭清起身绕过桌子,推着缎玉翔往诊室左边放着检查器具的偏厅走去。

      余劭清用各种仪器把缎玉翔的两只眼睛查了个遍,最后让司徒凌把他推回诊室的正厅,自己在写字桌后面坐下,神情已经没有刚才的放松。

      司徒凌一看他的表情,心里就已经有数了。

      “小翔,让护士姐姐带你去量一下体温,好不好?”余劭清不动声色地朝司徒凌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留下。

      待护士推着缎玉翔出去了,司徒凌转向余劭清,冷睿的双眼沉静如水。

      “他的眼睛治不好了,是不是?”

      余劭清十指交叉覆在写字桌上,答道:“嗯,双眼视网膜已经完全脱落。”

      “一点视力都保不住?”

      余劭清沉叹一声,摇摇头:“视网膜一旦脱落就无法修复。他必须面对今后永久性失明的事实。”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Chapitre Cin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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