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突然失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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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练很顺利。
夏澜生的表现只能说无功无过，成绩中下，没有丝毫特别之处。但在阮秋鸣看来，小殿下可真是厉害极了，要知道，这里的学员只是精神力有问题，正常情况下，都是能力不俗的哨兵，尤其他们还都很年轻，只要好好训练，精神力稳定，将来无一不是前途不可限量的好苗子。真该都去军营。
时间眨眼而过，阮秋鸣总觉得哪里不对。他没往夏澜生的成绩为何一直如此稳定上想，而是心虚地琢磨起自己。现在他和夏夏的关系越来越好了，若不是长大了做有些事不合适，而且怕小殿下多心，他们当真能像小时候那样，抱在一起打滚睡觉都不成问题了。
阮秋鸣终于悟出那种不对劲，是自己越来越禽兽，只要和小殿下在一起，他就常需要抑制剂——他很冲动，非常冲动，小殿下毫无防备地示好时，他……他竟然克制不住自己的反应，甚至邪恶想要侵占小殿下，哪怕知道他们之间连临时标记也不可能有，仍控制不住。他只能借助抑制剂让自己冷静，不做有色的梦，只做好朋友，好哥哥。
阮秋鸣想，这大概是他能拥有小殿下的极限了，虽然有点失落，但总好过小殿下发觉自己的狼子野心，再也不敢见自己的好。
夏澜生也发觉自己越来越不正常。和阮秋鸣在一起，占有对方的想法与日俱增。可一想到自己没有觉醒，他们不能建立终生标记，阮秋鸣还会因为这样那样的理由离开，夏澜生就心有不甘，心生愤恨。焦躁的情绪一天天地侵蚀着他，那个嗜血的灵魂蠢蠢欲动。
正常训练不过两个月，灰塔学院再生变故。
星历317年秋，灰塔学院爆发建院以来最大规模结合热，灰塔的哨兵们一个接一个地被结合热传染，狂躁不已，一群疯魔的人类像退化的动物，只剩原始兽性。年轻哨兵们失控，累及附楼的老哨兵们也开始出现情绪波动。他们不会再有结合热了，他们永远地失去了自己的向导，只会在一次次的失控中，等待生命的终点。
灰塔禁闭室眼看就要失守，监管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口头警告，电击铁门……寻常的惩戒方式根本不起作用，年轻哨兵疯了一样嘶吼着、破坏着，不免让人联想起四年前荣耀之鹰的那场病毒热，一时间人心惶惶。
唐紧急下令，关闭灰塔白噪音，把高频高分贝的噪音调至最大能量，同时每间禁闭室释放雾化镇定剂。很快，便有稍弱的哨兵承受不住晕厥了过去，早就做好准备的哨兵校医这才敢提着药箱，一个个地给昏厥的哨兵注射向导素抑制剂。
当哨兵群体失控伊始，灰塔上空的警报就响了，警报一响，阮秋鸣睁眼跳下床铺便跑，边跑边穿戴，在警报声和唐的指令声中，他第一时间跑去了灰塔顶楼。他害怕极了，不是因为这场结合热极似荣耀之鹰的病毒热，不是的，病毒热用噪音和镇定剂根本无法镇压，他担心他的小殿下——夏夏最害怕的就是那高频高分贝的噪音啊！老院长就是用这个法子才将夏夏一直囚禁在顶楼，如今唐为了大局，竟不顾这灰塔的顶楼还有一个弱小无助的孩子，他没有觉醒，他害怕噪音，夏夏的七窍会流血的！
当阮秋鸣在顶楼禁闭室外好不容易喘匀了气，这才发现夏澜生根本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好像他就是一个普通人，还是个聋子，没有呼吸的聋子，听不见任何声音，不被镇定剂左右。
不，不对！
阮秋鸣后退助跑，跃起连踹两脚牢固的铁门，拿出从荣耀之鹰里摔打出来的十二分能耐，铁门应声倒地，“哐啷”巨响。楼下全是慌张的脚步，刺耳的警铃，可是他的夏夏还听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不回头，一直背对自己坐在床头，正低头在专注地做着什么。
少年的手臂不停挥动，没有意识的傀儡一样，疯狂挥动手臂，双肩战栗，脊背僵硬地弯曲着。
阮秋鸣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双腿都不听使唤了，很沉，比从寒冰层返回星月号时还要举步维艰。
“夏夏？”
“小殿下？”
阮秋鸣走到夏澜生身侧，发觉夏澜生还是听不见也看不见他，依旧低着头挥动手臂。
……他在画画！夏夏在画画！
阮秋鸣跪地，轻柔地按住夏澜生的膝盖：“夏夏，你……你……”
夏澜生感觉不到似的，像个疯狂的瘾君子，只管在画纸上涂涂画画，已经画了厚厚一沓，阮秋鸣根本不关心对方在画什么，他突然闻到了幽幽香气，很难形容但令人觉得无比美妙，短暂一失神，阮秋鸣掐着腿根用疼痛刺激自己清醒，这才发现他的夏夏双眼血红，浑身皮肤红得不正常，比盛开的红玫瑰还要艳丽百倍！
而小家伙画的……都是他，都是他阮秋鸣。
夏澜生愈发抖得厉害，眼睛又湿又红，仿佛能滴出血来，他停不下笔，他画的……全是阮秋鸣，各种姿势，不着寸缕的……阮秋鸣。
阮秋鸣的心跳都要停了，不是这些画里的自己有多奔放，不是那姿势有多么令人难以启齿，他顾不得那些破纸，只能看见小殿下疯狂的举动，只能触碰到对方令人心惊肉跳的体温。
阮秋鸣颤声哄着：“夏夏，不画了，哥哥来了。”
“哥哥……”夏澜生执拗地画，笔被抢走了，他用手指涂抹那画纸，抠挖掉画里人的眼睛，手指，眼尾的红痣……
“夏林贞，你终于想起了我？”
阮秋鸣就要被吓得六神无主了，可他必须镇定，一下下捏着对方如烙铁一般烫的膝盖骨，轻声道：“林贞哥哥当让想你啦，我是你阮哥哥，夏夏，忘了么？你有两个哥哥，是我呀。”阮秋鸣看着毫无反应、一门心思抠画，抠得指尖通红的夏澜生，心里的酸胀腐蚀了视线：“看看我好不好？夏夏你听我说，咱们这儿太远，林贞哥哥过来不方便的，他让我来看你呢。”
“阮……哥哥……”夏澜生口中喃喃重复，蓦地，他把画纸拢到一起，一页页扯过，扯坏了、揉皱了，看看画里的人又看看眼前的人。半晌，夏澜生松懈了脊背，眼泪夺眶而出，声音颤抖道：“阮哥哥，我好难受！”
他的眼泪怎么也停不下来，可若是细看，就会发现夏澜生的眼泪并没有任何情感，仿佛只是丢弃某种不需要的东西。他是真的很难受，比外域刺杀军团在他身上做实验还要难受。
夏澜生不停发抖，呼吸急促，阮秋鸣把人抱在怀里，怎么揉搓都不能让他平静下来。香气又起，更浓了……
阮秋鸣心里一沉，暗道不妙……夏夏……出现第一次结合热了！
哨兵的结合热会互相传染，是以引起夏夏的结合热了吗？可这孩子的结合热……好香，怎么会产生气味？
是向导，夏夏是向导！
结合热，向导素的气味……夏夏正在觉醒。不行，不能让人发现夏夏是向导！阮秋鸣再清楚不过向导觉醒时的第一次结合热有多难熬，全身的细胞都在渴望得到一捧清泉滋润，可那清泉……只能是一个哨兵，或是一支抑制剂。
夏夏的情况比自己当年更加糟糕，显然是被一群处在结合热期的哨兵刺激了，是被动进入结合热期，而这里的哨兵不是一个两个，是上百个！
当哨兵想要攻击向导时，激发向导产生结合热是最卑鄙的手段，那会使一个向导完全失去抵抗力，成为一个主动送上门任人拿捏的猎物。且事后，按照星际公约或是共和国法律规定不得欺辱向导来审判，哨兵大可以说两个人是你情我愿。实在是欺人太甚。
见夏澜生的反应如此剧烈，阮秋鸣心急如焚，整个灰塔学院除了他，没有一个向导，而他，恰好有高浓度的抑制剂。然而阮秋鸣却不能去拿。他的抑制剂藏在办公室的浴室里，从灰塔到办公室就是全速奔跑也要半个小时。来回一个钟头，他怎么能把夏夏一个人放在这虎穴狼窟里？楼下的哨兵全被注射向导素抑制剂了吗？不，迟早有人会发现这灰塔的顶层，有一个正在觉醒的向导——共和国最美丽、最诱人的向导——顶级向导。
把夏澜生抱去办公室更不可行。禁闭室的铜墙铁壁多少还能阻隔向导素的传播，他若是把夏夏抱出去，那就等于是拿着一块上好的牛排对着一群饿狼招摇过市！
怎么办？怎么办！
对，对对……先让夏夏冷静下来，延迟觉醒！
阮秋鸣完全慌了神，从前最期盼的就是对方的觉醒，此刻，竟是一点也不希望觉醒发生。
哒哒、哒哒……负责顶楼的监管要上来了！阮秋鸣忙中出错，后知后觉都这个时候了，自己却还在装作哨兵。他是S向导啊，他有精神屏障可以隔绝所有哨兵！
可他先前用过抑制剂，导致此时是精神屏障最弱的时候，若全开，他的向导素就有可能暴露……
没关系，只要能保护夏夏，小殿下安全无虞，他暴露了算什么？这一夜，多少向导素抑制剂用了出去，哨兵们都该神志不清了吧？他应该……能蒙混过关的，是吧？
为尽少可能暴露自己向导身份，阮秋鸣就在原地打开自己的精神屏障，霎时间，灰塔顶楼禁闭室如同一个梦幻的光球，不是霍顿中将那样蓝幕，也不是王后温馨那样磅礴的金光，而是满天坠落繁星，泠泠作响，须臾，繁星消失，屏障内外已是两重门的光景。
“门外”，上楼的监管们看到的是完好无损的大门，打开小气窗，小殿下果然是个没有觉醒的人，正在床头安静画画。和从前一样，没兴趣的时候，则对灰塔的事漠不关心。监管们舒了一口气，幸好，这个不平之夜里，灰塔最危险的人物没跟着出来火上浇油，想想过去就觉得心有余悸——小殿下动不动自己就出了禁闭室，专找老院长聊天，也不知聊什么，他们什么也听不见，只道把老院长吓得天天想退休。这尊大佛每每给自己放风，竟是没人能跟上他，不溜达够了不回禁闭室，溜达够回去了，学院里准是一场血雨腥风。多亏阮教官来了，别看阮教官总对他们挑事，天知道他们心里有多感激他，阮教官抢着监管小殿下，可真是救民于水火的大善人啊！
“门内”，不堪入目的画纸扔了满屋，阮秋鸣心里一横，做了一个决定——一个从此改变两个人命运，或许是改变了所有人命运的决定。一个……他不后悔却让他一生无法逃离宿命的决定。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突然失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