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芯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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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澜生比预计的时间到的要早，没想到在楼下，远远便听见了一段十分感人的父子对话。
阮枭语重心长，要阮秋鸣把握好夏澜生，并与其建立标记——终生标记。这样，夏澜生才能顺利成为名正言顺的领袖，而这件事对于阮秋鸣来说也是极好的，若另一半是黑暗哨兵，阮秋鸣这一辈子……无忧了。
阮秋鸣不同意，说宪法管不了一个黑暗哨兵，再者说，元首就是元首，哪里由得其余人叽叽歪歪。没有正经理由，就是不同意。
阮枭说明利害关系，说自己现在做主议会，却再也不能铁血手腕一意孤行，元老院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能用议会钳制元老院，元老院也能用他数次武力镇压政府机构的事做文章。现在是博弈，两方难得在夏澜生的向导一事上达成共识，要阮秋鸣大局为重。
夏澜生听见阮秋鸣再三果断拒绝。
他思考着，元老院想让阮秋鸣成为自己的向导，是迫于无奈，也是伺机而动。因为阮秋鸣是一个向导，再厉害，也终将会臣服于自己的哨兵。在旁人眼中，阮秋鸣现在正受宠，子嗣只会源源不断，那么灰塔白塔还在一天，元老院就能通过对黑暗哨兵后代的训导，重建自己的势力。议会的新生力量也是这样盘算的，黑暗哨兵和超级S向导的后代，大家拭目以待。
与此同时，父子对话还在继续，阮枭坦言自己可以用计谋达到目的，但他不能操控每个人的人心，阮秋鸣还是他的独子，若阮秋鸣成为黑暗哨兵的向导，不说是不是王后的唯一人选，那他阮枭的地位也将不可同日而语。是啊，夏澜生想，那可是“国丈”，如阮枭所言，何人不想要更高更稳固的地位呢？地位即是权力……任何时候都能帮人争取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秋鸣，哪怕你只是做戏给元老院和议会看呢？”
“不行。”
“黑暗哨兵理论上不存在任何弱点，如果有，便是一位黑暗向导的存在，足以匹配黑暗哨兵的能力，从而对其进行精神安抚……甚至操控。”估计是阮秋鸣露出了什么不悦的表情，阮枭那么个强悍的人，放缓声音循循善诱道：“难道你不想让他成为八星共和国人人认可的合格领袖吗？基因进化决定了，不可能有黑暗向导的存在，但你有青鸾，注定了你的能力在S向导之上，很接近了。秋鸣，我以父亲的身份请你仔细衡量衡量，不考虑情爱，不考虑契合度，你和他在一起，一定能影响他的情绪和精神力，只有你有可能帮到他！”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更不同意！”阮秋鸣急声道，“爸，我怎么敢保证我对他的影响都是好的，是正确的？他……”他，夏夏，是我阮秋鸣真心喜欢的人，一觉醒来，他已是黑暗哨兵，成了共和国的元首，那我……那他……
那……尊贵的元首陛下，忠诚。荣耀之鹰阮秋鸣，对您忠诚！我必须要忠诚，所以……我不能……
夏夏，你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不必再有任何桎梏，你自由了，你终于自由了！而我……收藏起对你的喜欢，留作对您的忠诚。
阮秋鸣的心里话夏澜生听不见，夏澜生只听见阮枭怒喝：“阮秋鸣！”
阮枭的耐心似乎到了尽头，愤怒后，带着一个父亲对儿子的请求，他压低声音一字一句道：“就算你不考虑别人，你能不能想想你自己！你的精神体已经……”
“我知道！”阮秋鸣似乎不愿意提及这个话题，夏澜生听见阮秋鸣连说好几遍“我知道”，情绪很是激动。
青鸾……怎么了？
“好，好好。”阮枭道，“你们本就是天注定的一对，是相辅相成的一对！”
父子之间血浓于水，有时候却像隔着千山万水。阮秋鸣从未对父亲言明过自己对夏澜生的感情，可阮枭是谁，是生他养他的父亲，也是一个深爱过、失去过伴侣的S哨兵，他虽不能共情，阮秋鸣的再三拒绝和眼神中的躲闪难过，已经让他明白……他的儿子，一根筋地陷进去了。
阮枭的最后一句话，果然让阮秋鸣陷入了沉默。他还是喜欢夏夏，记忆里的夏夏，拥有过的夏夏。
半是缓和父子关系，半是自欺欺人，阮秋鸣轻声道：“我想想，爸，你让我再想想。”
想想，我这一生要爱一个不止只有我的人，我有没有那个魄力和勇气。
想想，我能不能做到忍受双倍的痛苦。
想想，我有没有资格，还配不配他。
夏澜生想不到自己做戏，有的人竟然不配合。就好像……过去都是如梦泡影，都是假的，阮秋鸣从来没有喜欢过他，很嫌恶他，说什么也不愿意在一起，做戏也都不愿意，倒是为了自己的精神体犹疑起来。
他掉头就走，吩咐多蒙把人送去荣耀之鹰军营。
荣耀之鹰的军营还在，落了灰，长满杂草。阮秋鸣只有几位战友，散落八星各域，或缺胳膊少腿的住进疗养院，或在青翠禾苗的间隙里往下挖，看看更深的地下还有没有自己的什么价值。当然，阮秋鸣还有数不清的金色肩章伙伴。
得知夏澜生杀了斯堪迪上将，阮秋鸣只敢允许自己有一些难过，也心疼夏澜生做这个决定的时候，一定很难过。
这个秋末过后，阮秋鸣就22岁了，作为一个向导，在这个年纪没有伴侣是说不通的，他还是共和国目前最优秀的单身向导，不履行自己的责任，用元老院的话来说，那么过去他欺上瞒下、冒充哨兵在白塔灰塔任教一事……是不是就有人应该站出来承担责任呢？
这个责任看似是阮秋鸣的，归根究底，是阮枭的，也是国安中心的。国安中心隶属议会，恰好成了元老院向议会发难，制衡、打压阮枭的最佳理由。
阮枭再次在政坛的泥淖里左支右绌，于是元老院和议会分别为了各自的利益，联名上书，要夏澜生和阮秋鸣尽快结合。
匹司宫殿主楼外，玫瑰花园。
阮秋鸣自从醒来就没有见过夏澜生，今天被多蒙接到这里，往事忽然一帧帧倒退，每一片玫瑰花瓣都带着苦涩芬芳。
夏澜生隔着花园的玻璃门，见到正俯身细嗅玫瑰的阮秋鸣。这画面太过美好，远处教堂的钟声响起，白鸽振翅，清冷的阮秋鸣站在娇嫩的红色里，抬头望向那成群的白鸽，安静落寞，有化不开的哀愁。他像一只鹰，这只会羡慕白鸽的鹰，坏了翅膀，翱翔就会痛。
夏澜生推开玻璃门，门上的铃铛欢悦响起，阮秋鸣的背影颤抖了一下，肩膀绷紧，徐徐转身，看见夏澜生……这个几乎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变得陌生极了，他快要不认识了，他很紧张，也很激动，可所有的情绪都在这一刻变作忐忑的谨慎：“小……”
阮秋鸣忙眨眼一笑，化解尴尬，又立刻并足敬礼，“陛下，忠诚。荣耀之鹰阮秋鸣，忠诚。”
他的声音淡淡的，掷地有声，在偌大的花园里格外明晰。
夏澜生微微一点头，仔细打量眼前的阮秋鸣，总觉得这个阮秋鸣和过去不同了，像少了些什么似的让人觉得无趣厌烦。但也正是阮秋鸣站在这里，夏澜生体会到了等待有了结果的美妙滋味，他心中睥睨自己……面对阮秋鸣，他还总是没有底线的心软啊。
“阮秋鸣。”夏澜生道，上前，阮秋鸣的身体更加僵硬，像要绷断的弦。夏澜生欣赏着阮秋鸣的拘束，凌迟煎熬那颗赤红狂跳的心脏，冷声道：“元老院和议会要让我们结合。”
“……我……”
“不如就现在？”夏澜生打断阮秋鸣，看着那双震颤的浅色瞳仁，那头被风吹乱的灰发，轻飘飘地，无所谓地道。
“陛下！”阮秋鸣后退一步，又一步，再一步。他无法想象自己昏迷的这段日子夏夏到底经历了什么，那个单纯善良的孩子去哪儿了？难道黑暗哨兵……就是没有心的人吗？他们是互相喜欢的呀，至少是互相喜欢过，做过最亲密的事啊。但这种事……怎么能这样说出口？
夏澜生步步逼近，笑容越来越浅，越来越冷，阮秋鸣脊背发凉，手脚发软，喘不上气。他知道黑暗哨兵的意念压迫不亚于向导的精神力攻击，他大可以用精神力攻击来回击，来自保，可他不能，对面的是陛下，他不能冒犯。对面的黑暗哨兵，他只能听从。对面的……是夏夏，是他喜欢的尊贵的人。
而且他的精神力攻击……
“陛下。”阮秋鸣单膝跪地，齿间已有鲜血渗出，他每说一个字，鲜血都把落在泥土上的玫瑰花瓣染得更妖冶，“陛下，我不能……”
被阮秋鸣当面拒绝，夏澜生再也没有好脾气了，他尽情释放意念压制阮秋鸣，大病初愈的阮秋鸣哪里经受的住，很快匍匐在地，痛苦地缩成一团。就这样，还是喃喃道“不能……不同意……绝不结合。”
“阮秋鸣，斯堪迪上将是我杀的。”夏澜生掐住阮秋鸣的下巴，强迫他看向自己。
“我知道……”阮秋鸣眼神迷离，艰难抬手碰了碰夏澜生的手腕，“陛下，您的决定，是正确的。”
“你！”夏澜生被堵了话，手上更用力，阮秋鸣清冷的眉眼拧在了一起，夏澜生用拇指使劲按压阮秋鸣眼尾的红痣，“我杀他是因为你。是你说你的梦想是成为荣耀之鹰上将，来啊，上将的位置空出来了，给你，你要不要，嗯？”
“不……不是的……”阮秋鸣知道夏澜生在说气话，这孩子一直就是这样，一生气就会做些奇怪的事情。但阮秋鸣同时清楚，夏澜生是有可能这么做的，斯堪迪上将解脱了，可如果斯堪迪上将的解脱是因为夏夏想要帮自己实现“心愿”……他这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夏夏没错，错的是他过去不该痴心妄想！于是阮秋鸣只能一遍遍地否认夏澜生的说法，情愿自己自责一生，也不要夏澜生因有过这样的想法而后悔，而被人指摘。
夏澜生被阮秋鸣的固执气坏了，直接卸了他的下巴，阮秋鸣说不了话，夏澜生却觉得花园里吵闹极了，他的眼睛发红，身体里鼓噪的气息愈来愈烈，讥诮道：“阮秋鸣，知道么？我也不想和你结合，我讨厌你呢，非常讨厌你，恨不得你去死！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现在的我，还会眼巴巴地等你再抛弃我一次吗？不会，永远不会，我不会再信你了。你不配成为我的向导！”
“是……我不配……对不起……”阮秋鸣浑浑噩噩重复道，让夏澜生觉得自己的每一拳都打在了棉花上，恨不得就在这里把阮秋鸣拆吞入腹，眼睛、手指、双腿……一块块放在精致的瓷盘里，银制刀叉，红酒玫瑰，一首深夜里莺啼燕啭的老歌曲最是绝配。
这样，阮秋鸣就跑不掉了，那讨人厌的嘴……就永远闭上了，就再也没有一个人能牵动他让他心神不宁了！
可是为什么？夏澜生仍不死心，“阮哥哥……呵，告诉我，为什么你不愿意与我结合？你不是说，喜欢夏夏吗？”
“喜欢……很喜欢……所以……不能……”
阮秋鸣不对！夏澜生意识到他的意念对阮秋鸣只能攻击，不能操纵！不可能，阮秋鸣没有过终生标记，为什么不能被操控！带着玫瑰的异香充斥了阮秋鸣的肺腑，哈，幸好他还能够催眠阮秋鸣。
“凤凰！”夏澜生唤出凤凰，然而那个一见凤凰就黏上来的青鸾却不见踪影。凤凰脱离夏澜生，夏澜生冷静了不少，他命凤凰进入阮秋鸣的精神世界再次搜寻青鸾，木然的凤凰听命，依旧无果。被催眠的阮秋鸣言听计从，有问必答，却不是知无不言——阮秋鸣说不出自己不知道的事，而那些事曾在他身上发生过，他精神世界的潜意识里有残存影像。
凤凰和青鸾果然是命中注定的一对！夏澜生原本猜测凤凰和青鸾的先前能够“合体”，就意味着他们两人的精神体可以互通，事实也正是如此，他的精神体能够进入阮秋鸣的精神世界，帮他看见一个全须全尾的阮秋鸣——凤凰能复制阮秋鸣的精神世界，看到阮秋鸣潜意识里记录的所有事！
眼前的阮秋鸣不是完整的。
阮秋鸣的精神体仅剩一堆青色乱码，大脑里所有神经被重新驳接……连通了一枚芯片！
阮秋鸣的一言一行，甚至是思维活动都被这枚芯片监控着，他在昏迷中不知被人安装芯片，但他知道自己被人“改造”了，而改造他的人……他们的目的是想通过他对夏澜生不利！所以阮秋鸣尽管不知情，但每一次想要靠近夏澜生就会产生生理性疼痛，就仿佛是潜意识、是本能要保护夏澜生。
——“夏夏，不要靠近我……危险。”
夏澜生想起去冷冻舱看望阮秋鸣时，阮秋鸣的呓语，那不是他神志浑噩的胡言乱语，是芯片在切断他的脑神经……一根根切断，再重新连通，阮秋鸣便成了一个人形监视器，被送到了夏澜生身边。
神经被切断有多痛呢？霍顿中将就是这样痛死的。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熬过这种痛苦。阮秋鸣之所以昏迷那么久，不仅仅是超强辐射，还有……芯片？是谁？！是谁这样对待阮秋鸣？！
夏澜生知道自己必须冷静才不会错过阮秋鸣的遭遇，不得不和凤凰剥离开来，强行剥离精神体的痛苦他试过，一直在尝试，没有一次成功。然而这一次，他想要为阮秋鸣再试一回。
他们都很痛苦，这个时候的他们，也都还愿意对方的痛苦在自己身上，只希望对方能够好过一些。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芯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