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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真相 ...

  •   “这屋子,哎……”多蒙又叹气,“澜生,我们年轻的陛下从不许任何人进入。这不是他以前的卧室,是游戏室。远征号模型被烧的那天起,我就知道澜生他痛,他不说,他的痛放在心里很深的地方。不像林贞,澜生这孩子看似胡闹,其实心里记事儿着呢。别人说他是‘共和国小玫瑰’,他笑眯眯地认,引以为傲,挑三拣四,坐实了那名声。我们都知道那不是真实的澜生,他啊,是想让林贞成为继承者,陛下就两个孩子,一个不争气,不就显得另一个更好了么?我们都知道,没拆穿他,林贞也知道,都由着他,心疼他。”

      “都说林贞骨子傲,澜生才是最傲的那个。他真正想要的从来不说,久啦,就不会说啦,都忘记了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他不找林贞,是真的害怕林贞回来和他夺那位置吗?哈,那孩子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林贞的腿被牙菌感染,一直没好,澜生倒好,以为我老眼昏花什么都不知道,我可是看见他……看见他往自己胳膊上……种、种了牙菌!这孩子,我劝不住,他大了,有自己主意,可他怎么能这么糟践自己啊!因为不原谅弄丢了林贞,就用林贞受过的苦惩罚自己。傻孩子,聪明又糊涂!”

      夏澜生……在自己胳膊上种了什么?牙菌?那永不愈合的可怖细菌,穿骨烂肉,夏夏怎么能这么对自己?夏澜生……你永远学不会珍惜自己,是吗?!阮秋鸣牙齿打颤,气的,疼的,恼的。

      “我管不了他,也不敢管。但我知道澜生的苦不比您当初受的少。”多蒙拍了拍胸口,闷响如雷贯耳,阮秋鸣听见多蒙苍老的哭腔沙哑响亮:“要不说父子父子,澜生……他在走陛下您的老路啊!”

      “这间房,谁都不能进。他好喜欢好喜欢一个人,这间房里……您看看,陛下您若在天有灵您睁眼看看,全是……全是秋鸣那孩子的东西!”多蒙指着窗棂,“玫瑰,做成雕塑的玫瑰沙冰,终年不化,那么丑的东西,澜生多挑剔,就这么做了一排放在这里,要不是我知道星月号的故事,这丑东西准保让我给当垃圾扔了!那我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还啊!”

      “再看这衣柜,秋鸣穿过的衬衫,十几岁的时候吧,现在他俩谁还能穿的进去啊,就算穿的进去,还有他们在P星第五卫星那会儿捡来的衣裳呢?又脏又破,澜生不让动。那会儿他没觉醒,身子不像现在这样厉害,碰到那些衬衣身上会起好多疱疹红痕,流血流脓,秋鸣没来匹司宫殿住的时候,澜生就抱着这些衣裳睡,一天一件,藏着掖着。现在倒是不藏着掖着了,可他还是每晚抱着这些衣裳睡,您说这是为什么啊?黑暗哨兵的鼻子那么灵,能闻到秋鸣的气味是不?”

      “澜生……明明那么喜欢秋鸣,却要在人前故意做的冷淡,我起先不知道,以为澜生大了,心思深了,喜欢的人和事也变了,黑暗哨兵么,谁知道有多大的通天本事,真的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旧人,不在乎了,新人,来了又去。”

      “哪里是这样啊。是我多蒙老糊涂!澜生现在很难,陛下,政局风云变化,我这普通人懂不得,看不透,澜生每走一步都是殚精竭虑,这一点我现在才看出来。他不是传言中黑暗哨兵无所不能的样子,他身体不好了,每天很晚回来,把自己锁在这间屋子里。疼,就一个人捱着。他疼,从来就不说,一点声音也不出。我知道,他不会说,你们走了,他就再也不喊疼了。白天他又是好端端一个人走出去,去和那些官僚打仗,去笑着和人过招,要民意,要拥护,要他过去被抹黑的历史一点点被人淡忘,被人接受认可。我前几日收拾房间的时候,才发现床下有染血的绷带,好厚的痂。我不敢问他,不敢问别人,我看着他每晚回家卸掉伪装的面具,人……越来越憔悴。”

      “我不知道澜生把秋鸣弄来身边又不管不问是什么意思,现在想想,大概是保护他吧。他只喜欢秋鸣,秋鸣让人逮着把柄了,其实这事追根溯源是我的错,我不该把那个近卫官哨兵放进来。”

      “澜生不怪我,要杀那个近卫官,不知道把秋鸣关在了什么地方。他越来越血腥暴力了,那不受他的控制,但不会有人接受这样的元首,他要保护自己想珍惜的人,就必须坐稳这个位置。看,秋鸣的把柄被逮着了,元老院就上门来要人,阮枭上将的独子落在元老院手里,那就是他们的法宝了。一计不成,他们就给澜生塞向导。澜生……他找了好多向导回来,匹司宫殿让那些个向导争风吃醋,搞得乌烟瘴气。想想若是只有秋鸣一个,匹司宫殿怎么也不会成为这样,扰了您二位的亡灵,也让你们痛心。元首之位空了太久,黑暗哨兵空降而来,元老院总是想要做点什么的,他们煽动民众,要澜生开枝散叶,说的冠冕堂皇,呵,呵呵……”

      “不就是想用向导来控制澜生吗?契合度,契合度……又回到这个哨兵向导之间绕不开的问题,当年,您二位就是因为契合度被迫分开的啊!我看他们想的还不止这个,控制了澜生固然是好,澜生那孩子是个有主意的,从小就有,我们知道,他们不知道。他们只知道澜生常会发狂,干了很多不能挽回的错事,如果不能用向导左右澜生的政治决定,那么就弹劾澜生一个生活作风问题,总之,他们怎么都有理,人多嘴多,权力只手遮天,我打不过,说不过!
      嗨,瞧我这嘴,我说澜生做的那是错事,可我心里不认,哪一次不是事出有因?又有哪一个哨兵能在没有向导的情况下能够自控?不是我护短,陛下,王后,澜生到现在还没一个向导……他……他还会暴走的。”

      “说来可笑。”多蒙像是隔着时空和故人交谈,老泪纵横,“现在就有那风吹了,说如今的元首陛下留恋风月,把白塔翻了个底朝天,找了十四个漂亮的、契合度有高的向导。也有人说了,黑暗哨兵本来就不止一个向导。但就有人不服气了,哨兵和向导从来就是一对一的关系,终生,不变。怎么到黑暗向导这就开了先河?现在的向导本来就少,那以后是不是黑暗哨兵看中一个,就带走一个,那么剩下的哨兵怎么办啊?一辈子打向导素抑制剂,打到抗药性,最后神游症暴死吗?您二位说说,哪有这个理,什么规则都是一张嘴两张皮一碰,就要成规矩,就要成法律。黑暗哨兵和寻常哨兵不一样,是科学数字说的,是星际公认的,是他们元老院和议会都承认的。黑暗哨兵必须和寻常哨兵一样,一夫一妻,也是他们说的。到底要怎么样?啊?这人是鬼怪神魔还是三头六臂,能一天一个样的变化,只为符合那一天一个变的政令吗?元老院,立法,我看他们就是专门在为澜生立法!”

      “关键是澜生从来就没把那些向导真怎么样!有个小向导,叫……叫……杰瑞什么还是瑞思什么的,那孩子好说话,心肠软,他怕的很,看见我是个普通人就跟我亲。可怜见的。他说啊,澜生根本就没标记过任何向导,他们每天进入房间就是被做……做实验,抽向导素,检验腺体,剥离精神体……这是虐待了。这群向导但凡有一个说漏嘴,澜生身上又是一笔说不清的乱账!”

      “他是你们的孩子,我多蒙老,还不至于蠢。我觉得澜生是有自己打算的,但他不说啊,陛下,王后,你们在天有灵劝劝他吧。这样下去,澜生越来越极端,真的……陷入黑暗就再也不期待曙光,我怕,我怕他有事,也怕这孩子真的成了那些人口中的‘天生恶毒,难堪大任’啊!”

      多蒙的话很乱,想到哪里说哪里。阮秋鸣竟听懂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些消息太过震惊,他不知先从夏犹清的感情开始哑然,还是从夏澜生的保护开始感动,他担心,担心多蒙最后一句话一语成谶。
      他活过来了,他是个贱命,野草似的好活。甚至无法自拔地感动,夏夏……找高契合度的向导来,从没有碰过他们……是因为他吗?做实验的目的……是因为他吗?!
      不要了,夏夏,那些垃圾一样的玫瑰沙冰,那些又脏又旧的衣服,足够了。

      投影里响起欢快振奋的礼乐,元老院宣布博恩重新上任,那个被阮枭赶下台的博恩今非昔比,现在的元老院反过来又压住议会了,阮枭,行军打仗再厉害,不最后也妥协了让博恩回归吗?不然阮枭自己的位置都坐不稳!元首陛下啊,啧啧,简直成了个摆设呢——珊迪要星星不给月亮的,脑子浅的人看到的是夫唱妇随,举案齐眉,那感慨啊,感动啊,谁不说元首改头换面,有了向导以后成了温和仁君呢?今天去重建巴拉迦,和孤儿院的孩嬉戏玩耍,照片咔咔地拍,是作秀?不,不是的,是现在的元首陛下很听珊迪的话,珊迪一个二级向导,心中永远只有悲春伤秋的小东西,没有政治头脑,不会影响元首陛下做任何决定。
      博恩心里激动的很,演讲稿都省去看了,文采斐然地强调元老院过去一年的功绩,给新一年的共和国画上美好蓝图。

      他敢当着元首的面给共和国画蓝图,是因为博恩心里有底。元老院重请博恩出山,博恩知道不是自己过去的成绩有多漂亮,而是元老院有了“智囊”,他不过是最合适的代言人罢了。那又如何?“智囊”的根本目的是让元老院彻底掌握共和国的最高权力,那样,他们的利益蛋糕谁也休想了。元老院为共和国劳心劳力那么多年,几代人的心血凭什么要时刻提心吊胆被人夺了?

      “智囊”有重大的情报——最新一次基因检测发现,元首陛下,精神体长期分离在外!这是自己作死,怨不得他们,不要精神体,不是疯就是死。“智囊”不愧是智囊,议会的人到现在还不知国安中心的基因库被他们元老院拿到了最机密的情报,还想跟他们较量?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目前看来,元首的精神状态良好,不过就是有一个高契合度的向导在维系,在帮他梳理精神力罢了。时机成熟,杀王后,共和国元首之位,还轮得到一个疯子吗?到时候,新账旧账一起算,那就是个恶贯满盈的疯子。从霍顿算起,灰塔那么多后生的殒命,为了权位撤回去搜寻大殿下的集团军,为保自己不贞的向导处死洛克,霸占诸多向导……哦,前陛下是因为他夏澜生顽劣而殒命,前王后被外域刺杀军团杀害,夏澜生竟然还强取豪夺了自己母亲的精神体据为己有……
      天生恶毒,难堪大任!

      一个疯子,谁信?没有精神体的黑暗哨兵,没有永生,不过一个将死之人而已!

      博恩眉梢吊喜地结束讲话,在热烈的掌声中落座。元首陛下登台了,如果不错,夏澜生的讲话会按照他们事先设计的那样。白塔学院在送这些向导出去的时候,可都对他们注射过麻醉剂,有他们的哨兵对这些向导进行过临时标记,至少三次。短期的臣服会让这些向导对自己的哨兵言听计从,他们的任务就是在和黑暗哨兵结合时,通过精神力去影响那个没有精神体保护的可怜虫,一个不行,十四个呢,十四个高契合度的向导,一面顶着国民的希望为元首绵延子嗣,一面……是他们元老院的牵线木偶,今天,就是用夏澜生的手,铲除阮枭为首的议会的时候!

      为了防止黑暗哨兵过于强悍的力量,元老院的哨兵在标记昏迷的向导时都做了很好的伪装,用的,可都是夏澜生自己留在国安中心的血清做的遮盖,黑暗哨兵怎么会怀疑自己的气味呢?一个从没有标记过任何向导的哨兵,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向导……没有一个是干净的呢?

      夏澜生还在和珊迪卿卿我我,温香软玉在怀,夏澜生那样子看起来连上台讲话都不想去了。一个绅士的吻落在珊迪的眉心,夏澜生又让珊迪背过身去,只看她下颌的弧度,柔声道:“宝贝儿,等我回来。”

      阮秋鸣听着直播,忽然发现自己的耳力变好了,他的五感不输一级哨兵,又不似哨兵那样容易受影响,曾引以为傲,随着精神体的瓦解,他的五感也一度退化,此时的阮秋鸣却能听见夏澜生对珊迪的窃窃私语。
      他听见夏澜生让珊迪转过身。

      在白塔的那段日子里,曾不止一人说过,珊迪的下颌线,和阮秋鸣有三分像。清晰明显,有点冷。阮秋鸣的心脏在回温,身上充满力量,哪里知道夏澜生注视珊迪的下颌线,心中在想:珊迪带泪的时候,下颌线滑腻如瓷,晶莹剔透,很漂亮。

      他想弄哭珊迪。他也想起了阮秋鸣,心里很空,很沉,夏澜生混乱地想,阮秋鸣,不过和其余那十三个向导是一回事,替代品而已,实验工具而已。他们的契合度越来越低,夏澜生正在遗忘对阮秋鸣的感情——牙菌的疼痛和剥离精神体不值一提,长长久久的疼痛,混淆了夏澜生的精神世界。他的世界是乱糟糟的拥挤海浪,迷失的小船不知该去哪停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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