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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危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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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首陛下迎娶正妻,准王后变王后入住匹司宫殿,可谓今秋举国瞩目的大事。
自大力整顿后,夏澜生明确了不少政府职能部门的工作,有内阁委员会的敦促,共和国面貌气象更新。元老院先前通过宪法成立的一系列独立政府机构,现在全面向元首陛下负责,于是元老院自作自受,惶恐不安地接受了国家情报局对元老院执行的公开调查,问责。当然还是逃不过利益互换,元老院牺牲了博恩和伍德后,也算是暂时保住了自己的位置,只不过元气大伤,失去民众信任,想要东山再起任重道远。
期货交易管理委员会,通讯管理委员会等,在国家储备理事会和贸易管理委员会的带领下进行联合整治,规范各星域之间的贸易,彻查垄断资本,保护生产消费,调查非公平贸易事件。国家总务署大力配合,过去迫于议会身后财阀的势力,而被垄断的物流,在总务署的积极工作下,将八星星域的物流整合。
这一切的改变快很准,短期内初见成效,八星星域内贸易畅通,各星域内外经济循环双管齐下,困扰M星和V星良久的泡沫经济得以解决。
此外,国家环境局和国安中心一道,对共和国境内所有有毒的或有毒副作用的药剂、材料进行精细排查,登记,对一些高危药剂不再只让国安中心单独管理,内阁委员会将连同国家环境局一同对这些高危药剂进行监管。
至此,各星域的政府机构不再只是摆设,除内阁委员会的现役军人外,军队不再干政,各行机构部门所能自主的部分大过从前,不再只能服从从主星层层下拨而来的命令,变得灵活机动,办事效率大为提升。
是以国民看着蒸蒸日上的日子,心怀感念,自发要为元首陛下的婚礼献礼。
同时,元老院的下场也让敏感的议会意识到……
元首陛下的改革,针对的还有他们议会!且看从经济贸易到国安中心,现在都一并归到元首陛下的麾下,他们……跟着阮枭走真是大错特错!
阮枭毕竟是元首陛下的左膀右臂,议会的新生力量终于认识到自己的浅薄稚嫩,开始向被他们摒弃的老派议会官员靠拢。
随着婚礼的日期日渐临近,一些不和谐的声音传了出来。
共和国每一个向导的向导素都会在国安中心基因库登记造册,一些罕见的基因会令向导素在某一个时刻产生变化,比如有二次觉醒的哨兵,就不能排除有二次觉醒的向导。是以基因库每四年要更新一次向导素的备份。
阮秋鸣该更新向导素备份的时间,就是他24岁生日这天。
又因为元首陛下的婚礼定于这天,所以阮秋鸣的向导素抽样,需要提前进行。阮秋鸣在匹司宫殿,却没有人见过阮秋鸣。在议会的怂恿下,国安中心向夏澜生提出,是时候要阮秋鸣露露面了。
夏澜生的感知里,阮秋鸣的腺体此时根本分泌不出任何向导素,又被他用精神体屏障重重看守,按理说任何哨兵都不会找到阮秋鸣被藏在哪里。然而眼下凤凰回归,夏澜生也无法在自身没有遭遇侵害的情况下再随意剥离它。母亲的精神体护盾——S向导的精神体看守一个阮秋鸣绝对是够用的,但阮秋鸣被掠夺得太狠,已经连续几日高热不退,哪怕夏澜生给他用了药也不见好转。
议事厅里,阮枭忽然从沉默中抬头,目光越过玫瑰花园,望向了匹司宫殿主楼。他浑身绷得紧紧的,钢筋铁骨仿佛要断了。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夏澜生,坚毅的嘴唇开开合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阮秋鸣……在结合热中,向导素气息异常的浓,是被终生标记产生的峰值!
黑暗哨兵嗅不到吗?秋鸣他……已经被终生标记了吗?怎么可能……
阮枭的所想被夏澜生一字不落地捕获,同一时间,国安中心带来的向导素监测仪灯光急闪。这表明在匹司宫殿内,有一位向导素超标的向导存在,这是一位被终生标记的向导。在匹司宫殿里有被终生标记的向导,那就说明……元首陛下,即将拥有自己的子嗣!
十四位高契合度的向导进入匹司宫殿,在元老会的阴谋败露后,除了珊迪,其余人都被送回白塔,白塔现在内阁委员会手中,他们将得到妥善安置——如果本人不排斥,他们也可以去找临时标记过自己的哨兵。没办法,天然臣服。
但是珊迪虽然和元首陛下有高达95%的契合度,却一直没有产生过结合热。特情科的结论是,当黑暗哨兵精神体排斥向导时,哪怕他的生理再有反应,那个向导得到的也只会是临时标记,而黑暗哨兵同时会压制向导的结合热出现,除非他的身体和精神世界都接受这位向导,才会与之结合。
自夏澜生的基因第一次被检验出切实数据后,长久以来,他都会定期在特情科做秘密检测,他心中始终惦记和阮秋鸣的契合度,虽然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现在不同,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凤凰已经清醒,他的能力还在突破,只是面对阮秋鸣的时候依旧不能自控,他们的契合度……不足10%。
也是由于这一点,国安中心知道了他们的元首陛下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精神体。
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被伍德窃取,元首陛下没有怪到他们头上已然是宽宏大量,所以……很可能是在精神体不在的那段时间,元首陛下彻底拥有了珊迪。珊迪……将会诞下黑暗哨兵的后代。
国安中心把问题想得简单,来人还有议会的成员,看见阮枭的表情,就知道一切没那么简单。
议会不敢和夏澜生正面交锋,正苦于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全国发生了一件耸人听闻的事——
在家闲着的,正在办公的,联络重要客户的……所有人的通讯设备里忽然传来一段对话:
“夏夏,我不是下贱,我是只对你下贱。我喜欢你,想讨好你,想和你做是发自真心。不用催眠,真的,你催眠想看到的我的样子,我在清醒的时候一样可以做,会自己主动,比你想象的要更好。你……想不想试试?”
对话不甚清楚,不过谁都能听出这是那曾经无比风光的荣耀之鹰少将,阮秋鸣,无耻下作地勾引他们元首陛下。
这是被阮秋鸣脑中芯片记录的。夏澜生心里一沉,他能感到自小胖鸟出现后,芯片的作用几乎失灵,但这段对话发生在小胖鸟出现之前。不见阮秋鸣的时候,夏澜生分外清醒,他从来没有这么慌乱过,他不喜欢阮秋鸣,靠近阮秋鸣都会身心剧痛,浑身戾气万分厌恶那人,他也厌恶那样的自己。
这是天大的丑闻,偏偏发生在他婚礼之前,议会还有内鬼,夏澜生还没有彻底赢得修妮坚的信任,更不能在这个时候失去修妮坚的支持。
可另一方面,他知道自己不想让阮秋鸣声名狼藉。但他控制不了自己。契合度只剩10%,杀了也不会心痛。
那种矛盾的感觉又来了。痛苦又铺天盖地地来了。
夏澜生忽然觉得自己大脑一片空白,千百只虫子在啃噬他的骨血,那种无限逼近死亡,那种血肉模糊的杀戮让他恍然。
神游症。精神力紊乱,不是自杀就会杀人!
国安中心大骇,黑暗哨兵怎么会出现神游症!!
与此同时,负责共和国境内外通讯渠道监管的通讯管理委员会切断信号。那段突然出现在国民耳朵里的不齿对话,戛然而止。
夏澜生被注射了镇定剂,神游症没有对他造成太大影响,只是像神识出走一般,面对国安中心医生的惊忧目光,一点反应也没有。
内阁委员会为了维护元首陛下的形象,紧急公关。阮枭再次被推到风口浪尖。
“不、不行!”阮枭和修妮坚对峙。这个历经风霜年轻丧偶的男人,无论如何不能再承受人到中年,唯一的儿子被打上耻辱的记号。
“阮枭上将!”修妮坚激动道,“通讯委员会已经查清干扰信号的来源,这是外域联盟的警告,音频不是造假,是真的!元首陛下身上发生这种事,眼看……婚礼不日举行,这、这事关王室声誉,是元首陛下掌权来的最大危机!”
夏澜生在神游症期间,眼中看不到任何人,飓风一样冲入匹司宫殿主楼,曾经的游戏室,黑暗哨兵用多维空间架起的牢笼,里面躺着衣不蔽体的、被囚禁的阮秋鸣。阮枭能力仅在夏澜生一人之下,最先追上夏澜生,然而他怎么也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幕。
他的儿子……阮秋鸣被人当做畜生一样折辱,他大声呼喊无济于事,异能攻击在黑暗哨兵面前杯水车薪,他只能关上大门,用自己的身躯堵住追上来的国安中心——他能看见那个多维空间,可他进不去,他帮不了阮秋鸣解脱,即便国安中心的一级哨兵进来,他们不会看到这些,阮枭还是死死堵住大门,跪在地上堵住大门。
他现在知道了,自己的儿子不是因为和洛克私通被关禁闭,如果是那样,是他这个做父亲的没教好,阮秋鸣被罚,他也该被罚。是他自作主张认为儿子和黑暗哨兵在一起,精神体会逐渐复原。当他看见洛克出现在典礼现场,成为第五集团军统帅时,他就知道了,夏犹清的儿子远比夏犹清更有城府,一切不过是对元老院的将计就计。那么,阮秋鸣是不是也没事了呢?私通根本就不存在吧,洛克得到了夏澜生的重用,夏澜生也会帮秋鸣修复精神体的,是吗?哪怕阮秋鸣只做夏澜生众多向导中的一个也好,这样,他的儿子起码拥有一个健全的精神体,即便腺体退化,是一个不再被人需要的废物向导。
他的妻子是残次品,儿子也是……有什么关系呢?他养他啊,那是尤安娜留给自己唯一的血脉,只要全胳膊全体腿,不疯不傻,什么样的秋鸣,他阮枭还不能接回家养到老死啊!
如今阮枭阮枭怎么也不能接受修妮坚的提议,承认阮秋鸣生性放浪,私通洛克是假 ,私通一个叫“夏夏”的人是真。夏夏,共和国那么大,随便造个叫“夏夏”的哨兵是难事么?
“夏夏”就一定是元首夏澜生吗?
阮秋鸣和夏澜生的故事有很多版本,好的坏的都有,什么不离不弃相互扶持,什么伪装哨兵潜入灰塔只为心上人……说白了,话都是人嘴里说的。阮秋鸣就是个不安分的性子,元老院先前也有不少渲染,余波未平的时候,只要坐实阮秋鸣人品问题,那么元首陛下的危机,共和国的危机,也就过去了。
“那也不能让秋鸣,让我儿子……你们这么做,和元老院那帮畜生有什么区别?都是拿人命当儿戏罢了!”阮枭浑身发抖,一个战场上赫赫有名的上将,一个曾经最接近权位的S哨兵,在信仰和亲情之间被打断了脊背,仿佛一下成了残兵败将,不断抚摸心口,那有一处纹身,是他妻子的肖像。
“安娜,安娜……对不起,我真是太失败了。我以为还能再见你,到时候对你说一声,我把秋鸣带大了,你别怨我他那性子咱俩谁也不随,我实在……实在没办法把他带在身边。我……一开始给他喂奶都害怕,那奶瓶啊,他一口就咬住恨不得吞了似的,可我总怕他被呛着,怕养不活他,怕养不好他。”
“他有主意,要去荣耀之鹰。我高兴,真的,我特别高兴,三岁的娃娃都在和泥玩儿,他说他要去当兵。那晚我对着星星给你捎话,你听见还对我眨眼笑呢,我问你笑什么呀,当兵苦,我苦一辈子为了你们娘俩,却连你最后一面也没见上。我让你怨我,再骂骂我,让我改变主意把秋鸣带回家。你摇头。你说,男儿热血,就该为国不息。你说你骄傲,说你这辈子遇见我很好。你骗我呢,我知道,你这人就吃准了我受不得你哄,好什么啊,你说你好什么啊?你遇见我,我连陪你的时间都没办法给你。”
“但我听你的,你说好,什么都好。我送秋鸣去荣耀之鹰,看他去最危险的地方,帮不了他什么,就眼看他……”
“秋鸣差点死了。安娜,那一刻我后悔死了,如果秋鸣有个三长两短,你肯定不愿意见我了。”
“我不求他多么厉害,就求他这辈子做个平凡人,他能……他能……完好无损地站在你面前,对你笑,对我……不笑,怨我都行。我们一家三口,还去公园里放风筝好不好?你啊,总嫌我大老粗,把风筝都能捏破,把秋鸣气得在草地里打滚。哈……还记得那小眼神,凶凶地瞪着我,想咬我,说‘爸爸是大坏蛋’。到时候你就还像从前一样,在一旁训他,说他没规没矩,再回过头来说我一句‘真是的,手怎么那么笨啊。’”
“我这是拿枪扛炮的手啊,也就抱抱你的时候能轻点,抱咱们儿子的时候能轻点。”
“安娜……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