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自由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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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八星共和国招安流民、敌寇，地点都在S星。
八星星域第六星素有“礼仪之邦”的美誉，这里的人文科教在地位上仅次E主星，实际上，它是共和国的文明根基。
因有S星第六卫星这样的天然种子库，资源、物种丰饶，道奇家族的势力也在这里扎根，使得其远离政治纷嚣，静心安逸的生活令人有足够的耐心沉淀下来，搜罗各种奇书史记，地球时代的文明在这里得到了最大程度的延续。
自阮枭上位后，S星就有点避世的意思了。你要什么和我说，能给的我一定给，你要我做什么也请讲，能配合的我一定配合，就是其他星域你们没事儿别来打扰我，我也不算太富裕，人口也不是特别多，要钱要人的只能量力而行。尤其是那些官员，大有我不出去刷存在感，你们也别来我跟前晃悠的意思。
S星最大的家族是道奇，一贯如此，曾经军权在第六集团军统帅顾凛手中，S星还算和其他星域来往密切，自那顾凛有了自己的向导后，一心沉迷温柔乡，也不知那大他十好几岁的老向导哪儿来那么大的魅力。
有人说，顾凛的向导是修妮坚的长子，这顾凛叔叔辈的向导是个一级向导，虽然被家族嫌弃是向导而送走，可他多年受到修妮坚的保护，修妮家族在星历322年满门有去无回，就剩修妮端和珊迪二人，他心中能对救援来迟的元首陛下没有怨言？那修妮端可不能小看了去，顾凛是个接近S级的一级哨兵，这不就让一“老叔叔”迷得晕头转向，第六集团军跟着他们夫妻二人不学无术，不操练，不演习，修妮端要看雪看月亮，顾凛就领兵造雪造月亮。不像话。
S星有根基稳重的道奇家族，还有一个被修妮端捣鼓成为爱痴狂的顾凛，这招安的仪式怎么也不能像过去一样，放在S星。
但也有人说，就是要这样，才要选在S星。
一来让八星星域的人看看，S星如今多么消极，一对比就能让国人把这颗存在感极低的星球痛斥到骨子里——举国砥砺前行，就你们S星关起门来得过且过？顾凛就算再纵情声色，难道不想要第六集团将统帅的位置了？民怨声起，那顾凛也该回归现实，和元首陛下站在一起，履行他守卫共和国的职责，否则……褫夺军衔，大不了裁军呗，反正你们要过安逸日子，不如一身轻松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好了。
二来，珊迪还在主星，元老院把人放在白塔又如何？那珊迪可是重罪之犯夏澜生的发妻，给夏澜生戴了天大一顶绿帽子，元首陛下要拿一个罪犯的向导不是名正言顺吗？夏澜生不是疯了傻了么？告诉他，哎，你老婆偷人了，你看你儿子女儿和你一点也不像，哪个男人受得了？这样还不发狂怕不是装的吧？夏澜生如果真的疯了傻了，肯定拿珊迪开刀，夏澜生没有和珊迪建立终生标记，不会有任何牵绊，就看他是真疯还是假疯了。
如果夏澜生杀了珊迪，那就皆大欢喜了。修妮端还会对夏澜生抱有期待吗？修妮家族对夏犹清的最后念想，也会断在夏澜生手里吧？顾凛不是听修妮端的话么，那整个第六集团君还不恨不得灭了夏澜生，转而坚定立场，拥趸元首陛下了吗？
阮枭最不善这些口舌之争，头都晕了，想想以前作为统帅的驾轻就熟，阮枭内心无法平静。不过他还是把招安仪式的地点选在了S星，只因其距离E主星横跨两大星域，就算夏澜生有诈，也不不会把邪火烧到E主星。
围绕S星的军事部署紧锣密鼓，虽然对方是只有十几人的小队，阮枭仍如临大敌。
星历326年，初夏。S星星云带格外清晰，是个难得的朗日。S星驻守五万集团军，除去消失的第六卫星，S星其余九颗卫星各有两万集团军。第三、四、七、八集团军的精锐力量全部集结在S星及其周边。
S星第一空港，红毯绵延数里，礼乐礼炮早早开始吟唱。红毯直达S星最大革命纪念花园，翠柏青松下是绒绒翠菊，浅淡的颜色庄严又隆重。
花园中央是夏犹清的铜像，下方是本是沉稳的青山纪念堂。
现今变得……有些不伦不类——一把华丽的椅子摆在正中，背景是共和国的旗帜，地面是辽阔影像——象征阮枭最辉煌时刻的第三局团军徽章，橄榄枝和自由之剑，熠熠生辉。
还真是有点，“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的意思。
星舰准时抵达空港，有人认出该星舰正是被星际强盗们劫走的“金钲号”。
东方动光彩，晃晃金钲吐。
金钲号是共和国星舰群里不大的一艘，却是共和国第一艘星舰，其意义非同寻常。
说来奇怪，那星舰上先下来的所谓的自由军，本以为流寇强盗都是歪瓜裂枣，也不知他们是怎么长得，穿了手工缝制的制服，竟是各个玉树临风，气度不凡。
二级哨兵在众多一级哨兵面前丝毫不露怯，哪怕遥遥可感S哨兵的气息。仿佛人们眼中的这群乌合之众不是来投诚，而是来观光，他们对自己所求的东西似乎极有信心。
夏澜生最后下星舰。和四年前他被挟持走时，外形上有了显著变化。
五官更加明媚动人，身形高大比阮枭更甚，鹤立鸡群地站在队尾，叫人忍不住被他吸引，为那样的容貌痴迷。古老传说曾道，男生女相是有非凡悟性，是帝王之姿。这古老传说曾被人当做笑话嗤之以鼻，战争年代，“美人”只能是被抢夺的资源，是权力的附属品，没有超然能力，什么都不是。
这一刻，但凡亲眼目睹夏澜生容貌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想起那个古老传说，并信以为真。这个人长相是犀利的美艳，真真的美人，却和娇弱无关。那共和国小玫瑰如今二十有六，是成熟的男人，魅力天成。特别是他举手投足间看似优雅华贵，实则处处彰显气势，犹如天生帝王。
……黑暗哨兵，哪怕神志残缺，也不容小觑。
几十里路，自由军有装甲车坐，夏澜生不行，他曾叛国给共和国造成巨大损失，没有光轮飞梭，连脉冲飞行器也没有，夏澜生要一步一个脚印走到阮枭跟前，下跪，接受招安令。
这是阮枭部下的提议，算是下马威，也是仪式的第一步——用来试探夏澜生的第一步。在观众眼中，这不是为难，是夏澜生真心悔过的表现。而且大家都知道这个人已经疯傻，疯傻之人怎么会在乎这些冠冕堂皇的东西呢？当然是命令是什么，他就服从啊。
夏澜生目光低垂，看着脚下红毯，不知累地往前走，红毯上只他一人，夹道的人山人海投向他各种目光，有睥睨、有同情、有愤怒、有辱骂……换做一个正常人，如坐针毡，早就崩溃了。夏澜生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沿路数个关卡——没有精神体，在此起彼伏的唏嘘声中，夏澜生被允许通过五公里。没有携带武器，在嘲笑声中，夏澜生再被允许通过五公里……就这样，五公里五公里地接受检验，接受围观群众的各色情绪，夏澜生在日落之前，终于走到了青山纪念堂面前。
“止步——！”现任首席礼仪官高唱。
夏澜生被荷枪实弹的军人围住。
首席礼仪官一个眼神，军人们会意，粗暴地将夏澜生推入一个生化舱中。生化舱不带任何生化武器，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既然招安，断没有再拿活生生人做实验体的道理，那违背共和国宪法。
这个专门为夏澜生准备的生化舱，是国安中心特制的，里面有无数神经线，相当于模拟S向导的精神力攻击，虚拟的光线乍起，刺入夏澜生的大脑，透明的舱体，让在场的所有人从任何一个角度都能看到其中。
神经线和触手一般，抓住了夏澜生大脑里的每一条神经，他将无法说谎，否则神经电流的异常波动会被神经线察觉，撕扯断。
神经线刺入大脑该是极痛的，没有一个哨兵能逃脱同级向导的精神力攻击，就算级别低一等的向导，一旦展开精神力攻击，高一等的哨兵也会一时难以招架，何况一个没有精神体的废物？什么阻隔都不会有，不说被撕断神经，就是刺入大脑的疼痛也够夏澜生痛不欲生了。
然而夏澜生只是眼皮跳了跳，再没有其他反应。是对疼痛已经习以为常？还是麻木不仁……对自己也铁石心肠？
“星历322年，”阮枭抓紧座椅扶手，身子微微前倾，他分不清自己是紧张还是心虚，声音里都带着点哑涩，“是不是你编排的引磁核失窃？引磁核根本就还在粒子隧道中？！”
“是。”夏澜生答。
群众的怒火一下被点燃。之前是听闻，如今是夏澜生亲口承认，如果引磁核从未失窃，那么他们为什么要打仗？！为什么要接受J星难民！J星的人，又为什么会流离失所？
哀鸿遍野，劳民伤财，国力倒退，百废待兴……造孽！造孽啊！
啊，原来如此。自由军先是暗杀共和国的蛀虫，现在捡了个黑心肝的废物做投名状，简直就是正义之士，他们都忍不住要投身自由军了！
“你……是用什么办法让人误以为引磁核失窃的？”阮枭追问。
当初，共和国各监测中心得到的数据，无一不是引磁核消失，才让人对引磁核失窃信以为真。阮枭当众这么问，就是让夏澜生再也得不倒一个支持者，哪怕路人也得不到，只会人人都恨他、唾弃他。
“我的异能下降，但我始终是黑暗哨兵。”夏澜生声音过分平静，“陨石利刃是我和粒子隧道的纽带，我能够转移粒子隧道的位置，只要陨石利刃在，我就可以。”
在星历318年，夏澜生二次觉醒之前，曾于陨石利刃之上移动了粒子隧道。这一点，亲历者有不少就在现场，在生化舱外的集团军当中。原来陨石利刃是一条“纽带”？怪不得夏澜生的鲜血重塑了陨石利刃，让它更为坚固。怪不得，夏澜生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制造引磁核失窃迷局，只要把粒子隧道转移出检测区就可以！糊弄小孩把戏，就因引磁核太过珍贵，竟是让人乱成一锅粥。
如此说来，那陨石利刃就是把双刃剑——一面，陨石利刃的强大能量能阻碍一切企图进入核心区的力量，一面，夏澜生却是可以随意利用。陨石利刃不能毁，那么就只能把夏澜生永远关起来，关到死，以绝后患！
阮枭没想到，群众齐声高呼要政府囚禁夏澜生，终生囚禁。这不正合他意吗？陨石利刃会“听从”夏澜生而打开，那么进入粒子隧道不就指日可待了吗？
阮枭抠紧扶手的手指开始颤抖，表面依旧威严：“夏澜生，最后一个问题……你的精神体去哪儿了？”
“不知道。”夏澜生话音未落，生化舱立刻被神经线充满，神经断裂的“咔嚓”声不绝于耳，只是听着就让人觉得头皮发麻。生化舱亮起红灯，警报声刺耳——夏澜生撒谎！
“杀了他！为民除害！！”不知谁先喊了一句，在生化舱外的集团军，霎时将一个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生化舱。
就在这时，被隔离在生化舱不远处的自由军里有人发话：“他不知道，我知道。”
目光聚集，闻风色变，那自由军首领模样的人道：“那只凤凰啊……在那！”
只见天空忽然变色，星云逆流汇聚成一个漩涡。轰轰隆隆，锵锵啷啷……天空仿佛被撕裂，火光直冲而下，凤凰羽翼灼烧，所到之处、尖鸣过后，全是焦土！不见翠柏青松，不见淡菊之雅，凤凰利爪抓起生化舱，尖喙一磕，生化舱外白银铬甲尽数皆碎。
夏澜生毫发无损地从一地尖锐碎片中走出，悠闲散漫，笑靥璀璨，远远欠身行了一个绅士礼——邀请向导舞伴的绅士礼，对着阮枭，S哨兵，元首陛下！这是羞辱，是挑衅！！
“阮枭……尊贵的元首陛下，现在该换你回答我的问题了。”
下一刻，他竟出现阮枭面前，一手扶着座椅靠背，一手掐住阮枭脖颈，像抚摸，阮枭却觉得骨骼碎尽，只听夏澜生一字一句道：“不觉得这些自由军很是眼熟吗？”
同一时间，地面上的橄榄枝和自由之剑开始混乱，一张张人脸逐渐从中闪过，众人骇然，这不是地狱的恶鬼横行吗？地狱……恶鬼……抱冤报仇来了吗？
啊！冤有头债有主，他们——围观看客，都是本本分分的老实人啊。他们——有个一官半职，不过食人之禄。他们——怕鬼的人或是怕人的鬼……他们也有冤有仇呢！嘿，别找错对象，罄竹难书的是夏澜生，做决定的是元首陛下，他们芸芸众生，只沧海一粟，不值一提啊！
……不。
有文字。
呼……
是档案。
有名有姓，有出生地，年龄性别，以及向导级别——都是二次觉醒的向导，曾住在J星无人区周边。
是那次因超强辐射泄露而异能升级的向导们！
共百人。
所有哨兵的能力被禁锢，他们动弹不得，向导亦然，无论是否有过终生标记，只有那支伶仃的自由军和毫无异能的平民可以行动。自由军忽然情绪激动：“阮枭狼子野心，通敌叛国，欲盖弥彰，还我向导！”
那一百死亡向导，有些虽从未有过哨兵，但不妨碍对未来充满希望幻想。有些有美满家庭，却因强化剂的副作用死亡……他们的哨兵，也逐渐随他们去了。
还有一些……自由军说，这一百在星历318年死去的向导，当中就有他们的恋人，曾经海誓山盟，曾经畅想未来，到头来两个人的后半生成了一个人的煎熬，他们遗憾终生，正是因为国安中心发放的强化剂“有毒”！
而阮枭事后明明知情，却让古斯塔夫抹去罪证。强化剂的溶媒有问题不是阮枭做的，他们向导的死亡也算不到阮枭头上，那是阮枭作为议会会长之前的遗留问题。他情有可原。可是共和国如今藏污纳垢的地方如此之多，他阮枭难辞其咎。
更重要的是，外域联盟为何掌握DNA生物机甲技术？为何拥有粒子炮？
可是，凭这些就说阮枭早早和外域联盟里应外合，草台班子的话，又有谁信？
一时之间，八星星域在场的或在家收看这场仪式的人都大为震惊。他们不信元首陛下会叛国，阮枭曾经是元首之位的不二人选，他还要什么呢？然而古斯塔夫的罪己书紧接其后，袒露自己抹去强化剂溶媒有问题一事的同时，也袒白了阮枭许给他的国安中心主任之位。并且国安中心基因库被破译，当年发放给J星灰塔的、给向导用的防护服，里面的针剂溶媒正是标注了星号——第三集团军军医在国安中心担任要职，是众所周知的事，第三集团军招收士兵不看出身，也是曾经的佳话一桩。像古斯塔夫这样不能进入国安中心的科学天才，完全可以以第三集团军为跳板通过政审。
国安中心里的军医，那个负责发放溶媒的军医，十分特别——那本是一个死人，和秦天有一模一样的脸！
作者有话说
第77章 自由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