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众人推 ...
-
有修妮端在一旁时不时抽噎两句，顾凛的耳朵都不能跟着自己了，只要修妮端鼻音一重呼吸两下，那顾凛打得更带劲，疯狗一样。
凤凰站在夏澜生的面前，温顺地贴着夏澜生，一面用头颅抚蹭夏澜生的手心，一面用那空空的眼眶瞪着阮枭，阮枭再次感到黑暗哨兵的压迫。
这场仗，他输了。
这个局，他赌错了！
夏澜生是在装疯卖傻！！
“修妮端，杀掉珊迪的是夏澜生，不是我！”失去精神体，阮枭的仅剩的异能在夏澜生的压迫面前如一根冰凌，禁不起任何推摇。但见修妮端旁若无人地款款走来，阮枭直觉不妙——方才是顾凛听修妮端的，冲进纪念堂又折身携军冲向混战的大队中。现在修妮端但凡矫揉造作一下，引来顾凛那条疯狗，他现在可就是彻底落了下风。
修妮端流云一样飘坐在珊迪尸体旁，没什么眼泪，却悲伤透了，仿佛整个人都被冰水投了一遍：“珊迪是你的小名。”
他抿唇笑着，眼里柔光粼粼，好比那被风揉皱的露珠琥珀：“把你抱给修妮源的时候，我就在想，你的年纪，父亲该是修妮家小弟那么大才是。都是我糊涂，酒后寻了个感觉好的，却不知其真容。有了你……我没养过你一天，见你在修妮家过得不错，也就把往事当做露水而过。谁知你这孩子……随了我的性子，不像个规规矩矩的向导。”
“自从知道你要成为王后，我就知道，是你爷爷的意思，也是你自己的主意。你像我，拿定了主意就不会回头，瞧，又是我的错。就像我错在认准有的人还记得自己是谁，是怎么有的今天，断不会要你的性命来做跳板，是我天真了，是吗……阮、枭？”
修妮端的年岁比阮枭还要大，看起来却年轻很多，是个舒坦日子里泡大的幸运儿。这只是表面，修妮端的眼泪是无声的水珠，他的悲喜不与旁人触碰，看来是心里也狠狠苦过。
“夏澜生，我们其实很像。”修妮端的精神体出现，是一品异常秾丽的牡丹。
又是一个非动物的精神体，这不常见，必然有令人想象不到的异能。
这是一品魏紫牡丹，迷人瑰丽的紫色总让人有一种保护欲，如修妮端此人给人的第一印象，有种温馨热烈的美感。牡丹开在了珊迪的尸体上，珊迪渐渐成了牡丹的一部分，艳丽多姿。
修妮端不再看珊迪，他用扇子拨开夏澜生的额前碎发，看他通红的脸蛋正在愈合，缓一眨眼，笑道：“你在乱世之中，我在乱世之外，但终究，我们谁也逃脱不开这时局命运。去吧，顾凛给你了，他的命从来不是他一人的，他爱这片土地，我知道的，我原谅他了，许他了……小澜生呀，替我……报仇哦。”
言毕，那富贵极了的牡丹赫然没入地下，一同带走了修妮端，蛇行如描绘出S星的地脉，转瞬一道紫光直抵顾凛后心，顾凛的精神体如有感应，忽地窜出，当空提起那紫光。只见长矛一样的尖吻穿风破日，一只凶猛白鲟如身披祥瑞紫气，巨尾一甩，空气都在震荡，轰隆水声凭空乍起，让人来不及反应，那滔天的巨浪顷刻从天而降。
顾凛的精神体比之从前有明显变化，紫光如铠甲，源源不断吸纳浮游水母的闪电，让顾凛刀枪不入——
是精神体赠与！修妮端竟是疯了，在最后一刻把自己的精神体给了顾凛！顾凛将会有两个精神体，修妮端的精神护盾会永久保护他，而他自身的白鲟则会更加强大。那么失去精神体的修妮端去了哪里？
这一瞬，凤凰引吭，夏澜生忽然就能看到了——
要赠与精神体，前提是精神体的主人以命相换。修妮端进入了魏紫牡丹存在的四维空间，然后……归于粒子隧道。粒子隧道其实是一个更高纬度的空间——比凤凰的空间还要高一层，是以夏澜生此时仅仅是有幸一见。那里“储存”了星历三百余年来所有逝去的星际生灵，是他们一起……在保护引磁核。
可那里，并没有阮秋鸣。
混战的哨兵精神体陆生生物居多，在滚滚洪流里心余力绌，也有一部分水生生物，但都不是异化白鲟的对手，道奇家族释放族印，几艘商用星舰着陆，养殖繁衍而出的珍贵生物被作为基因能源——悉数给了第一二五六集团军的战士，他们的精神体得以在洪流中安全。修妮家在修妮坚的指挥下，所有强大哨兵协同集团军作战，把另四大集团军逐渐切割成小块，缩小包围圈。
就在另四支集团军——阮枭的拥趸者们以为自己大难临头时，白鲟蓦然回首，巨浪减弱，储有基因能源的补给舱，一个接一个地漂到他们手中。
不打了吗？要救他们？为什么？！
“共和国的旗帜会为我们的行为感到耻辱……”顾凛眼中有闪烁泪光，收枪挥手，令自己的战士撤退，和第一二五集团军站在一起，在低丘上俯瞰整个青山纪念堂。他扯了个笑，眼泪还是在不经意间掉落下来，低喃的声音被血腥的朔风淹没：“他想要桃源……”
修妮端想要桃源，那这场耻辱的内战就从我的星域开始，打完了，再也不要有战争了。顾凛无法难过，他有修妮端的精神体安抚，他永远不会因为余生只有一人独活而煎熬难过，可是眼泪这东西不听话，让他像个没出息的懦夫。
他四十岁，觉醒二十八年，才刚求得原谅，以为幸福会很长。有了另一个精神体，能再续一命又怎么样？他就是死了——失去有终生标记的向导，他这个难得有机会秀一把的哨兵，余生却在倒计时了。想来修妮端这个人真是坏透了，自己不活，也不要他活了。也好，这辈子他什么都有过，风光过，有妻有女，不过是晚点再团聚而已，现在……这场仗就算胜利，他也不是英雄，唯一可以去和那边老朋友炫耀的，大概就是他才四十，正不惑，斯堪迪那老东西见了他，得叫他一声岳父。
敢不叫，斯堪迪你这老鬼毛子，你要不跟我敬杯茶，有种我们就再打一架。不亏啦，我们都不亏，我们三家……都还有后，今天，就当我们给那群小鬼的礼物吧。
“这是自相残杀。可耻。”第一集团军统帅，肖岑怒道。
“我兄长在天之灵，何其痛心今日局面！”第二集团军统帅，图钧愤叹。
洛克不出声，只出神地望向远处的夏澜生。修妮坚面色平静，根根白发抖擞：“叛贼阮枭，咎由自取！”道奇家族的掌事人——开普顿的父亲附和：“从今日起，我族再为共和国厉兵秣马，誓死追随元首陛下……夏澜生！”
道奇家族拥有的财富不仅是物质上的，他们更是夏犹清钦点的十大功勋家族之首，其战斗力号召力哪怕历经岁月涤荡，仍是共和国中流砥柱。他们深知功成身退的玄妙，自共和国建立后便隐士一般的生活，开普顿也好、斯堪迪也好，都是被国家认命而从戎，其余人长久以来都在各自领域扎根，为共和国的经济，尤其是科研做出了无声贡献。即便议会在金田让手中那几年，国家出现严重的资源垄断，让八大星域发展逐渐失衡，S星也不在这失衡之列，它不出色，也不掉队。
道奇家族归附夏澜生，这实在让阮枭的追随者们不解。直到开普顿的父亲道出缘由。
他们始终相信共和国能有今日的成就，离不开每个人都为了这份难得的和平与安宁而恪守本分、焚膏继晷，可是现在三权分立的政体已经不复存在，阮枭如同一个复辟帝王，携自己的小团队，为一己之私毫不顾全大局。宪法一再被践踏，形同虚设，若有一天连约束人类最低道德准线的法律都不起作用，那这个社会还会前进吗？倒退，混乱，无休止的内战……不必再等外域联盟打上门来，共和国有引磁核的保护也会散。
星历322年，阮枭对第一二五集团军的袖手旁观，或许传不到J星以外，或许会被见证者认为这一切都是夏澜生神游症导致的结局，阮枭不过是阻止更大伤亡。但第一二五，三支集团军去往N卫一后，他们并没有被斩首。通过克尔纽曼黑洞，他们早就逃离N卫一，去往S星和J星的卫星分布，在道奇家族的势力范围内得以藏身。
阮枭以为三支集团军全军覆没，只对其家属做简单抚恤，接着，便快马加鞭地把三支集团军原本的优待交给了自己的亲信手中——看似雷厉风行，果决有效率，细想之下，不免显得有些急不可耐的吃相来。
阮枭需要支持，他用别人的东西收买人心。浮云遮望眼，黄金台迷津，这是在位者或多或少都会有的通病，只是阮枭的做法太令人寒心——他用为国“牺牲”的英雄们的鲜血，去给自己铸金身。就好像他从不知战争有多血腥，有多残酷，不知每一条生命背后都还有一个残缺的家庭。
阮枭做过的缺德事还不止于此，如夏澜生所言，通敌卖国的证据众多，然而阮枭可以开脱的说辞也很多，真正让道奇家族相信阮枭叛国通敌的，是从阮枭作为“辅政大臣”时颁布的一项政令。
因为顶级向导越来越少，政府向全国向导基因比较强大的家庭开始发放福利，那福利药丸说是增强体质，有国安中心的认证，要人们大可放心。确实，食用过后的孩子们很快就觉醒了，因为那药丸和强化剂同宗同源。然药丸中的特殊成分比强化剂要小，觉醒的孩子们不会因异能猛增导致家人怀疑，只是让他们的向导基因提前觉醒而已，这样觉醒为向导的孩子们，级别普遍不出众，可是人们最多怀疑是自身的问题，谁会怀疑国家福利有病毒！
异虫、病毒热、丧尸病毒、星光计划……都是针对哨兵一次次升级的实验操纵。
政府福利、强化剂，都是针对向导的一次又一次基因打压。
阮枭在后者之上有无法推脱的嫌疑，这不是里应外合？对共和国的哨兵和向导进行全面病毒种植，这是一个国家的上将该做的吗？！
多年来，病毒这一点那一点在共和国的土地上隐秘生长，谁能发现？这些病毒的来源统统指向一种生物——牙菌。
夏澜生也给自己种植了牙菌，他的伤口不能愈合。
“知道吗？阮枭……”夏澜生笑着摊开手掌，一枚牙菌芯片格外刺眼，“这东西我往自己脑袋里放过，可是我没有变成蝉蜕人，你说……我怎么会有这个东西的？”
阮枭被带回主星，莱芜湖底有个水牢，正是他的归宿。
作者有话说
第81章 众人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