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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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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旦之日前,最重要的节日——腊日终于在全国人民的盼望中到来了。这天一早,整个长安城便沉浸在热闹与喜气之中,鞭炮声,乐鼓声此起彼伏,民间到处张灯结彩,挂桃符,贴能辟邪虎头画像。
孩子们都换上了色彩鲜艳的新衣,大人们也都纷纷取出辛苦了一年才攒下的铜钱,去市镇上采购腊日商品。酒铺和食肆的生意是最好的,酒铺的店掌柜拿出了十月上便酿好的冬酒叫卖,食肆老板也将早早便腌制好的腊肉、羊牛肉挂在了门店的柜台上,吸引着采购腊日年货的人们来采购。
民间百姓的节日过的红红火火,高高在上的皇室家族也在这天过的很是热闹喜庆。在经过整整一天,长乐宫内举行完了繁琐隆重、大规模的驱鬼避疫和祭祖祈神仪式之后,一场盛大而热闹的家宴便在未央宫内的大殿上举行了。这场类似于皇族亲善晚宴的盛会,云集了分封在外的众多刘氏亲族和一些位高权重的大臣。
此刻的未央宫里,再没有平时朝上严肃而庄重的气氛,一众亲眷们此时也仿佛要一朝尽欢似的,即使平日里和那些被皇帝倚重的肱骨大臣互为政敌,看不顺眼,却也象说好了一样,在这个夜晚,暂时撤下了敌对的心防,纷纷把酒言欢。
美丽的侍女穿着花团锦簇的曳地绣袍,梳着一丝不乱的发髻,灵活的穿行在王公大臣中间,替他们端茶倒酒。未央宫里莺歌燕舞,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卫青是当今皇后的弟弟,再加上受封大将军,按照爵位与功名的排列,照例坐在了宴席的首列,他的身边皆是些刘姓的王爷,另一边则坐着许多的朝中重臣。所有来参加宴会之人,皆带了家中亲眷,有的带着自己的儿孙,有的带着自己的妻儿,男人们坐在上首,而女人们则坐在下围。皇帝刘彻与皇后卫子夫坐在中央的主席上,笑着与大家一起劝酒,说笑。总之,各归其所,各在其位,一派和乐融融的君臣同乐图。
尽管卫青并不是个极善说话之人,但在这个时候,却也与几位王爷相谈甚欢。他边喝着酒与几位王爷虚应着,一边用眼睛在仔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些王孙贵胄的神态。
这些人里,有年事已高,带着儿孙前来凑个热闹的长辈皇叔;有正好袭了爵位,年轻率性的王孙公子;还有正当壮年,野心勃勃,与当朝皇帝份属堂兄弟的少壮王爷。
有的人安分守己,敬顺小心,不求有什么作为,只求谨慎办事,在自己的封地上安享荣华;有的人虽天生聪明,才华横溢,但却无意在朝任职,只喜寄情声色或山水景色;这两种人,于朝廷大位没有丝毫威胁,是皇帝最放心,也是最喜欢安抚的对象,对他们,皇帝的眼神中充满了平和与温情,言语柔和,笑容可亲,确实是亲睦和谐的上好亲眷。
而有一群人,是皇帝最忌讳,最担心的。他们的内心深处充满了不甘,充满了愤懑,他们不甘屈居人下,对皇帝充满了嫉恨,他们认为自己才是真正的天子,因此,纵使他们掩饰的再好,脸上的笑容再多,依旧掩不住他们眼神中望向皇帝时那股强烈的恨意,还有他们看着皇帝宝座时那种极度渴望的神情。
皇帝是何其心思敏锐之人,尤其在经过了二王之乱之后,他对这些刘姓皇族中权势过大的王爷们更是忌惮不已,暗加提防,因此,他在与这些王爷们说话时,那种用过度亲热的口气掩盖起来的冷咧和咄咄逼人的气势,几次都成为了其间冷场的诱因。
“伴君如伴虎”而功高又震主,其实,作为一个旁观者,替他们想想,做皇帝的,和做臣子的,都很不容易,这可都不是个好差事啊!卫青将全场各人的模样扫了一圈,心中暗叹,不由得拿起酒杯,低头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
这个时候,他忽然也由衷的赞同起外甥去病的意见来,在这样一种各怀“鬼胎”,笑里藏刀的宴会上喝酒,饮宴,的确不是一件痛快的事。还是前些日子,与去病在庭院里看着雪景,喝着小酒,吃着小菜的光景,更舒服啊!
想到外甥去病,卫青不由得在宴席后方的人群中搜寻起他的身影来。霍去病虽是有冠军侯的爵位,但毕竟不是世袭来的皇族爵位,按照规矩,他是坐在了后面的席上。
他今天与去病夫妻二人带着小儿一同乘马车入的宫,但一入宫,他便被皇帝召去议事,直到开席,他也没见到去病夫妻二人,真不知道他们坐在了哪里。
卫青直起身体,正要仔细找人,却听皇帝身旁的宦官走到阶首,高唱道:
“皇上有旨,今日乃腊日佳节,为与众卿欢度,同享乐事,特颁赏腊赐。凡位在大将军、三公及众位王爷,均赏钱二十万、牛肉二百斤,米二百斛;位在侯、卿的,赏钱各十五万,十万,牛肉与米各一百五十;皇亲之中,凡在朝中有职奉的,按照官位依次封赏。校尉五万;尚书三万;侍中、将、大夫各二万;千石、六百石各七千;虎贲、羽林郎三千,牛肉与米按赏。钦此!”
众人闻听,自是大喜,于是纷纷放下手中酒杯,起身整理衣装,站成队,叩拜皇帝的慷慨大方。
三呼万岁后,众人纷纷就坐,这时皇帝兴致显得极好,他看了一眼身边的皇后,两人眼神一对上,便闪烁了一下,随即皇帝笑着朝人群中四下张望了一番,然后高声叫道:
“去病可在?”
霍去病应声而出,一席皂色的宽袍锦服更衬得他英伟俊俏,席下一些公主和郡主,甚至连一些已嫁做人妇的女子也都不由得掩袖而笑,暗暗地窃窃私语起来。卫青自前排席上探出身子,伸头一望,见到霍去病挺拔而修长的身影时,也忍不住暗自感叹外甥的一表人才。
“臣在。”
霍去病行礼恭声应道,微微低着头,躬着身体等着皇帝的下文。
刘彻兴致极好,他看了看一旁的卫青,又看了看席间那些满脸都写着爱慕之色的女子,似乎有意要开霍去病的玩笑,他不紧不慢地道:
“去病,你今年多大了?”
“回皇上,微臣已年满十八。”
“哦,十八!十八好啊,正当青春年少,想你年少有为,年纪轻轻已经位列侯爵,在军中担任校尉,大好前途不可限量啊!如此有为的少年郎,怎么能没有当家主母呢?你看,今天席上的这些公主、小姐里,可有合你眼缘的,若有,你告诉朕,朕可当即与你提亲,正好赶上今天这样的好日子,讨个喜头,好让你早日成家,你看可好?”
皇帝说着话,眼睛四下环视起那些席上的姑娘们,就见那些姑娘们的脸上都露出了跃跃欲试的兴奋神色,大胆一些的,甚至开始搔首弄姿起来。皇帝看在眼里,心里几乎想要大笑。他已从皇后那里知道了去病的婚事,也知他今天带了妻儿前来,但他面上依然一本正经,不动声色的等着霍去病的回答。
霍去病一楞,他没想到皇帝会突然将这件事情放到这样大的场面上当众提出,他本以为皇帝知道自己的事情,那么提亲这件无稽之谈即可作罢,可没曾想,皇帝还是这样煞有介事的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心中有惑,便朝他的姨母皇后望去,就见皇后面色平静,看不出丝毫端倪,他暗自思量了一番,隐隐觉得这背后有点怪异,难道是皇帝故意在捉弄他?他未及再多想,于是顿首郎声道:
“回皇上,臣家中已有妻儿,皇上美意,臣恐无福消受。”
他的话音刚落,席间惊讶之声顿起,众人皆互相打听和询问。那些原本还心怀窃喜的姑娘们更是失望至极,懊丧与惋惜的神色立刻出现在每个人的脸上。
“哦?你什么时候已有了妻儿?为何朕与众位大臣皆没有听说呢?难道这是你的推托之辞么?你想辜负朕的一番好意?恩?你可知朕要为你亲自说媒,是给了你天大的面子?”
皇帝的脸色一沉,刚刚还和颜悦色的表情如翻书一样变得难看,不明就里的众人立刻噤声,都没了声响,小心的看着皇帝和站在大厅中央的霍去病,各自都在揣度着霍去病的回答。
霍去病毫无惧意,依然沉着的回答道:
“回皇上,臣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有所欺瞒。臣与内人青梅竹马,早在臣进宫之前,就已与她许下婚约。臣在因军功而得了封位之后,便在平阳与她成亲。只因内人性好素淡,不喜铺张,又不愿让外人以为她攀龙附凤,因此,我等二人之婚事便没有声张。
臣已与她在元朔六年九月十五日成亲,平阳县档案中已有登记,臣已有一子,名曰霍嬗。此事,有平阳县丞、衙吏、微臣的舅舅,还有皇后殿下均可为证!”
“皇后、卫青,去病所言可实?”
皇后与卫青姐弟俩对望了一眼,皇后默然,没有说话,卫青此刻连忙站了起来,拱手道:
“回皇上,去病所言非虚,他确实已在一年多前成亲,并生有一子。”
卫青在朝中众人的心目中,是一个寡言却重诺之人,尤其他为人亲厚,军功卓著,风评素来极好,而且他与皇帝亲姐平阳公主的婚事更使他的身份贵重无比,他的回答更是令众人信服了霍去病的话,于是众人更是议论纷纷。
座下之人见皇帝言辞很是严厉,本以为皇帝会骤然大怒,却不料,刘彻沉吟了片刻,突然口气一变,轻笑一声道:
“若真是如此,实也无妨,大丈夫三妻四妾本属平常之事,家中多几个人照顾于你,也是好事一件。不如这样,朕再替你说一门亲事,你可从今天在座的女子中挑选一位合你心意的女子,让她与你的那位夫人一同服侍于你,你看可好?”
“臣与内人感情深厚,两情相悦,况且臣出身寒微,不习惯太多的人服侍,皇上的心意,微臣心领了!”
“霍去病!你一次次的辜负朕的好意,难道你不怕朕一怒之下要你休离了你的夫人,另选新妇于你么?”
“皇上您是英明之主,断不会做出如此无理之事!”
“如果朕一定要这么做呢?如果朕今天就是不想做什么英明君主呢?”
“内人乃臣结发之妻,臣虽年轻气盛,不懂多少道理,却也知一句老话‘糟糠之妻不可弃’。臣寒微之时,内人从不以臣贫贱而轻贱于我,即使微臣建功立业之后,也不以臣飞黄腾达而沾沾自喜。如此佳妇,臣怎可负她?
自古忠孝难两全,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倘若皇上坚持要臣休了内人,臣会如皇上所愿,休了她。但恕臣直言,臣此生将不会再娶。”
霍去病铿锵有力的话掷地有声,令在座众人皆是咋舌不已。尤其是那些家中妻妾成群的皇亲们,更是觉得霍去病简直有点不识好歹,这样好的机会放在眼前,能得到皇帝的赐婚,是件多么荣耀的事情,况且要是娶到了宗室之女,与皇室做了亲家,不就等于是与荣华富贵永远地联在了一起了么?他居然这么傻,放着唾手可得的富贵宁愿不要!
就在大家都在交头接耳的时候,“啪”的一声,皇帝的手重重的拍在了案几之上,他怒道:
“好你个霍去病!胆大包天!竟然公然威胁于朕!你是不是以为替朕打了几场胜仗就这样肆意而为?……还有你们俩个,既然早已知道他成婚生子,为何还隐瞒于朕?是想看朕闹笑话么?枉费朕对你的一番苦心,还在这里为你一力张罗婚事,你们这样做,不但辜负了朕的美意,还让朕在这么多亲眷面前下不了台!你们,你们好大胆,可知你们知情不报,是欺君之罪?”
皇帝气得有些口不择言,一会指着霍去病斥责,一会又指着身边的皇后与卫青横眉怒目,大殿之上的气氛陡然由祥和化为唳气,本来还欢声笑语一片的大殿上鸦雀无声,没人敢说话,也没人敢动,仿佛一动,灾难就会降临到自己身上一样,大家都只是呆呆地看着皇帝一脸怒气的模样,有些胆子小的家眷,从来没见过龙颜震怒的模样,此刻更是躲在人后,吓得簌簌发抖。
卫青并不明白事情的发展为何会变成这样,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外甥是吃软不吃硬的脾气,向来说话从不会婉转,却没料到他会这样直接的拒绝皇帝,当面让皇帝下不来台。
酒宴开始前,皇帝还和自己相谈甚欢,看不出一点心情不好,可现在怎么……他思前想后,总觉得蹊跷,却又眼见皇帝发怒,还牵连到了自己的姐姐,只能暂且放下心中狐疑,出列下跪,叩首乞罪。卫子夫此刻也从席上起身,默然地立在皇帝身后,垂手低首,一副甘愿受罚的模样。
霍去病一见自己的亲人无端被自己牵连,忙跪下朝皇帝一拱手,直言道:
“皇上,这不关舅舅与皇后的事,微臣自己做的事情,又与他们何干?请皇上明鉴,若皇上一定要惩罚,那就让微臣一人领受吧,臣愿意承担所有后果,不敢有任何怨言。”
刘彻面无表情的看着地上跪着的甥舅二人,环视四方,正要说话,就见从大殿下围处站起一道纤细的怀抱小儿的身影,笔直而坚定的朝他走来。待人影走近,见是一红衣素赏的少妇,他已猜到来人是谁,却依然发问道:
“来者何人?竟敢如此不懂礼数,无诏而来?”
“民女霍刘氏,霍去病正是外子,民女参见陛下。”
刘雪梅抱着孩子走到霍去病身旁,与他跪在一起。她的话一出,令在场所有人都向她投去了好奇的眼光。那些刚才还与她坐在一起,逗弄着孩子的小姐公主们,更是大感意外。她们都没有想到,这个一直与她们坐在一起的温婉妇人,竟然就是霍去病的妻子,而她们刚才还在逗弄的可爱孩子,竟就是霍去病的儿子!这一切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你上得殿来,意欲何为?难道是想替你夫君说情,让朕饶恕于他么?”
“皇上,此事皆由民女所起,与外子无关,是民女不愿外子将我与他的婚事昭告天下,民女只愿与他做一对平凡的夫妻,过平静的生活,不想被那些世俗之事所扰,这才隐瞒了皇上。实在不曾想到这会给皇上您造成这样大的困扰,民女知罪,但是还请皇上原谅外子与舅父皇后,他们都是因为迁就我而受到牵连,倘若皇上您一定要惩罚,就请惩罚民女吧!”
“小梅/梅儿……”
跪在一旁的霍去病与卫青闻言,大为动容的两人不约而同的低唤出声,霍去病更是一把攥住了她的肩膀,转头坚定的看着皇帝道:
“皇上,臣愿意与内人一起受罚!就请皇上原谅了舅舅与皇后,臣等感激不尽!”
席间众人的目光一下子从大厅中央的三个大人一个孩子的身上,齐刷刷地看向高高在上的皇帝,无数道目光都用一种期待的眼神望着皇帝,他们都在等皇帝的下一个动作,下一句,君心难测,谁都不知道皇帝到底会不会看在卫青大将军劳苦功高的面子上饶恕了他的欺瞒之罪,也不知道皇后的面子能不能抵得了霍去病的惩罚,总之,一切都是个谜。
“皇上,卫元帅在历次抗击匈奴的战斗中,立下大功,数次击败匈奴,将他们从我们大汉的土地上赶走,保卫了我们大汉的子民与他们的家园,对我大汉朝厥功甚伟。皇后娘娘为皇上诞下太子,功劳自在社稷。
而冠军侯以年少之姿首出阳关,便一举擒获匈奴王叔,在沙漠之中与那些蛮夷几番较量均以胜出,勇冠三军,还得皇上‘冠军侯’的封赏。因此,还请皇上看在这些情分上,饶恕了他们的欺瞒之罪吧!况且,冠军侯的作为无伤朝廷风气,于社稷无害,也实在罪不致欺君啊!”
情势很是紧张,座下有几位大臣和年事已高的老王爷,这个时候看不下去,从人群中站了起来,拱手向皇帝求情,言辞恳切,语气委婉,听得旁人也觉得此事实在是皇帝有些小题大做。
时间静静的过去,大殿之上人人屏气凝神,大气也不敢出,安静到只能听见大家的呼吸声。僵持了片刻之后,刘彻终于忍不住的大笑起来,随即一旁的皇后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与皇帝两人在众人目瞪口呆,茫然不知所措的注视下,笑的肆意而高兴。
一直不曾说话,垂手肃立的皇后卫子夫这时笑着走下台阶,扶起了地上跪着的三人,然后拉着霍去病和刘雪梅的手点头笑道:
“不错,不错,只一个小小的计谋便试出了你们的感情,果然是情比金坚的……刚才是不是让皇上吓了一跳?去病,你这个坏孩子,一点都不听话,让你早点把梅儿带来给我和皇上看看,不就不会有今天这一出了?
我今天特意让皇上和我一起演这么一出好戏,一来是想看看你们的感情到底有多好,是不是象姐姐说的那样如胶似漆;二来我也想看看到底我的去病看上的女子是什么样的,值不值得他那样的与我们对着干;最后么,也算是让你们吃点小苦头,平衡一下我这个做姨母的总是被这个外甥驳了面子的心情!”
“哈哈哈哈……皇后说的不错。你们怎么都真的当朕是无道昏君么!去病,没想到今天朕和皇后的这个小玩笑倒让朕对你刮目相看了!果然是长大了啊,好,好啊!”
刘彻也走了下来,一抬手,做出平身的姿势,随即拍了拍霍去病的肩膀,然后走到刘雪梅跟前,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她,随即伸手逗弄了一会她怀中的小家伙,看着霍去病道:
“虽然她不喜欢铺张,也不愿意声张你们的婚事,但毕竟她已经是你霍家的人,还为你生下儿子,于情于理,这个名分总是要给她的。你呢,也成家立业了,总要有个象样的家。今天,是个好日子,朕是第一次见到你视做珍宝的新妇,也是第一次见到你的儿子,朕这个做姨夫的,当然要送些东西给你做贺礼。
朕与你姨母商量过了,我们一起送你一间大宅子,就在长安的朱雀大街上,那里离皇宫很近,房子大,很宽敞,朕去瞧过了,院子很大,里面亭台楼阁、花鸟树木都有,你和新妇带着孩子一起住进去,或者把你岳父岳母一家全接了来,大家住在一起,多好啊,总比你一直来往于京城和平阳之间奔波要好吧!
怎么样,这个礼物喜欢么?”
刘彻与皇后二人笑看着他们,等待着他们惊喜万分的跪下谢恩,却未料霍去病略一思考,便拱手道:
“臣与内子感谢皇上皇后的美意,但是,这份厚礼,臣不能收!”
“哦?为何不能?可是不喜欢大宅子?那你喜欢什么?朕可以赐你!”
“匈奴未灭,何以家为?臣曾经发下毒誓,只要一日不灭匈奴,臣便一日无家!”
霍去病简短却有力的话,震惊四座,连同皇帝刘彻也猛然间被这个年轻人的话所狠狠地打动了。匈奴未灭,何以家为!不过短短八个字,读在口中,却是如此的言之有物,震撼人心,深深地刻在了所有人的心中,甚至连席间一众最是醉生梦死,沉湎于温柔乡的王孙公子也有种振聋发聩的感觉,所有人都用一种赞赏和敬佩的目光看着霍去病。
“好,好一句‘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就冲你这句话,朕也有信心将匈奴人从我们大汉的土地上赶出去!来,去病,陪朕喝了这杯酒!”
刘彻胸怀激荡的将酒递到了霍去病的面前,霍去病接过,毫不迟疑的仰头而尽,然后目光炯炯的看着皇帝道:
“微臣定当为陛下尽犬马之劳!”
刘雪梅抱着孩子站在霍去病的身旁,她眼光温柔的看着眼前这个神采飞扬,壮怀激烈的男人,皇后卫子夫这时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朝她微微含笑点头,然后趁着那两个男人正在抒发豪情壮志的时候,忍不住赞道:
“好个汉家好儿郎啊!梅儿,去病这孩子,今后就交给你了,你要替我们好好照顾他啊……”
“是,我会的,他是我的良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