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不用敛娥眉》大唐昭仪

5、第 5 章

　　三日后，霍去病春风满面、志得意满的重新出现在刘雪梅面前，此刻的他显然心情极好，站在她面前，双手抱胸，面带得意笑容的看着她，一种君王似霸道的气势显露无疑。
　　“昨日，张家人象是被人吓破了胆一样的跪在地上苦求我爹，乞求我家与他家提亲的事就此作罢，他们前后会有如此大的变化，这事……是你做的，对不对？”
　　刘雪梅同样笔直地站在他面前，与得意的霍去病不同，她的脸上平静地看不出一丝情绪，她用平板的声音问道。
　　“对！是我做的。”
　　“后来你还跑去县衙门那儿胡闹，甚至惊动了县太爷，让整个县的人都知道了这事，对不对？”
　　“没错，我说过，我要把这件事情做个了结！从此以后，你就可以不用担心再会有什么人来横插一杠，没有人可以把我们分开，只要在这里安心等我回来就行了！”
　　“我就知道是你，果然被我猜中了！你，你就是这么了结事情的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是不是用了些见不得人的手段逼迫了他们？”
　　刘雪梅在见到霍去病那副毫无顾及，理直气壮，完全不知道自己错的模样时，心中恼意顿生，声音便陡然高了起来，她质问的言辞变得尖锐，眼神也益发的迫人。
　　“你这么问我什么意思？怎么，你觉得我做的不对？你心里还惦记着要嫁人，要离开我？”
　　霍去病皱紧了眉头看着她，对她话里极不客气的态度表示了不满。
　　“当然不对！这与我要不要嫁人，要不要离开你，完全不是一回事！一开始我听说的时候，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没想到，你去长安这些年，竟也学会了这些手段！亏你还口口声声的说你没有变，其实你根本就变了，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
　　你怎么能用自己的身份和权势去强迫别人，你这么做，和那些鱼肉百姓、横行乡里的贪官污吏有什么区别？你一直说自己不在乎权势，地位，可你现在的所作所为，不就是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朝中有人替你撑腰，所以才敢这样大胆地在县太爷面前呼呼喝喝，才敢用权势压人，强逼着张家的吗？”
　　“什么？你居然为了那个连面也没见过的男人责骂我？！难道说我逼张家不许上门提亲，你心里着急了？你还是喜欢那个男人么？他有什么好，值得你甘愿为了他来骂我？还拿我和贪官相提并论？我说过，你是我的，只能是我一个人的，我不允许别的男人觊觎你，连想都不许想！但凡是个血性男儿，要是知道自己的心上人被别的男人看上了，都会象我这么做的，我就是强逼了他们，你又能耐我何？”
　　“是，我不能耐你何，但，我就是要为了他这样的骂你！好，就算你是为了我才这么做的，我也很感动于你的心意，可你为什么不能好好的和别人说呢？我虽与那张公子素未谋面，但我却知道张家人世代都是读书人，向来知书达理，倘若你将我俩一事如实告知，想来他们也是会存份成人之美之心，自然会退出。
　　可你倒好，如此跑去他们家无端的大闹，又跑到衙门里去胡言乱语，甚至还惊动了县太爷，你以为这朝廷的衙门是你家的后院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这么一闹，你让张家今后颜面何存？你让他们家今后如何在这平阳县中立足？当初我若是知道你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去的！
　　世人本就喜欢议论是非，背地里嚼人舌根、看人笑话更是难以计数，张家在平阳县内，本是殷实的小户人家，生活的风平浪静，其乐融融，与你更是无怨无仇，而今你竟是这样的毁了他们的生活，令他们被左右邻舍看尽笑话，你说，你做的怎么能算是君子所为？
　　你擅自跑去别人家中胡闹已是大错，随后又拿出皇亲国戚的身份以大压小，在县太爷面前狐假虎威，令一县之长也不得不对你卑躬屈膝，小心伺候，不敢得罪于你，甚至还出面亲为你替张家说情！可笑可笑，你算得什么，一个无官无爵之人，竟是如此的托大，你说你不是仗势欺人是什么？
　　你既口口声声说爱我，说我是你的，说别人不能觊觎，那你为何又要借你舅父、姨母的权势来夺我？倘若你真是真心爱我，大可凭你一己之力，去与那张家公子一较高下，如今反倒借他人权势做自己威风，其实两厢若真要比较，未见得那张家公子会输与你！
　　做错了事情还不知悔改，竟然还是这样得意洋洋，自大狂妄，哼！原来你就是这样了结此事的吗？竟还好意思说得那样扬扬自得！我都替你感到羞愧！
　　过去的霍去病纵然身份卑微，无钱无势，但贵在有一颗正直而良善之心，从不欺压弱小，我喜欢那样的霍去病，那才是我眼中的男子汉，可而今的霍去病，虽锦衣华服，腰缠万贯。权势通天，但却再也没有那份可贵的正义之心。
　　三日之前，你说的那番话在今天看来，简直可笑！什么你想和我一起过普通的生活，恐怕现在让你再过回以往的日子，你都会连手脚怎么放都不知道了吧！
　　你放心，你在平阳县里如此一闹，不但张家没有胆量再来向我家提亲，就是整个县都没有人再会上我家的门。这个县里人人都已经知道了你霍去病是我刘雪梅未来的良人，你有如此显赫的背景与地位，我家有你这么个大人物撑腰，有谁敢在太岁动土，再来动我的脑筋呢？我是你的了，别人再也抢不走了！你的目的达到了，恭喜你啊！你放心的去打仗吧！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刘雪梅声色俱厉的地说完这些话，看也不看霍去病一眼，转身就要回自己屋里，被同样气得浑身发抖的霍去病一把抓住了胳膊，他吼道：
　　“刘雪梅，你敢如此地骂我？！别以为我喜欢你，我就不会打你！……你，你以前从来不曾这么对我……你是为了他，为了他……你信不信我今天就去杀了那小子？！他算什么东西？你竟然这样维护他，还说我比不上他！你说了这么一大通，又骂我是仗势欺人，又说我是虚情假意，还说我无官无爵，你是嫌弃我了是不是？你说你喜欢过去的霍去病，那现在呢，你是说你不再爱我了，是不是？你是说你准备要离开我了是不是？我明年要上战场去，你也不会再惦记我，不再关心我的死活了是不是？”
　　“你做错了事，我就是要如此的骂你！还有，你要是敢伤了张家公子一个手指头，我刘雪梅发誓今生今世永不见你，从此与你恩断意决，我们再无任何关系！你做你的皇亲国戚，我做我的小民百姓！”
　　刘雪梅冷冷地逼视着他，丝毫不畏惧他的怒火，眼神清冷地完全与平日那个总是带着温柔笑意的女子判若两人。
　　“不识好歹的女人！你敢威胁我？！”
　　“对，我就是在威胁你，你又能耐我何？”
　　刘雪梅忽而对着他宛然一笑，娓娓道来，顷刻间媚态顿生，眼波流转，随即又冷冷转身，当着他的面闭门谢客，将一时失神的霍去病关在了门外。
　　等霍去病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竟然被一个女子大大的羞辱了一番，无地自容的他感顿时感到男人的自尊心被人狠狠地践踏了一般，于是恼羞成怒地在她的门前怒道：
　　“刘雪梅！算你狠！就当我霍去病瞎了眼，认识了你这么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好，好，从此以后，我不会再来烦你自取其辱！”说罢，便气呼呼地甩头而去。
　　等院子里终于安静下来之后，刘家二老才小心翼翼地从躲着的房梁之后悄悄地走了出来，他们两人面面相觑，然后又小声的连连摇头叹息。刚才女儿与霍去病的那番激烈的争吵他们全都一一的听在耳中，对于女儿那样的斥责霍去病，他们实在是万万没有想到。
　　从小到大，他们的这个女儿向来都是温顺可人，从不与人争执，万没想到，今天她竟然会与青梅竹马的霍去病闹成如此地步。本来，当他们得知霍去病为了女儿出嫁一事闹到了县衙的时候，惊愕之余，心底里其实是有几分高兴的。
　　作为爹娘，他们何尝不希望女儿能飞上枝头，嫁入一户好人家，从此衣食无忧，他们这做爹娘的也能跟着沾沾光，过上些好日子。因此，当初替女儿挑选了家境尚属殷实的张家，也是基于如此考虑。
　　少时霍去病虽然出身贫贱，但如今朝廷里卫氏家族的权势如日中天，他霍去病是卫氏家族一员，身份自然也是跟着水涨船高。他们本不知道霍去病会如此的中意自家女儿，虽从平日往来也隐隐地觉得似乎两人关系不同寻常，但毕竟觉得高攀不上，便也没存了那份念想。却没想到他真的是看上他们的女儿，想娶她为妻，作为爹娘的他们当然也是乐见其成的。所以，霍去病去张家闹事的事情，他们也都没有放在心上。
　　本以为女儿听见此事之后，那心情也会与他们一样，却未料她竟有如此激烈的反应，还与霍去病大吵了起来。当他们看见霍去病愤愤而去时，心底里的担忧终于陡然地升腾了起来。
　　他们两人商量了一番，便来到女儿的房门前，轻声叫门，没过多久，面上隐有泪痕的女儿便过来开了房门，将他们请进了房。刚坐下没多久，刘母便有些犹豫地出言道：
　　“梅儿，别怪为娘的多嘴，刚才你与去病……”
　　“是啊，梅儿，你们俩这是怎么了，吵得那样大声，连我们在院子外都听见了。平素你与去病不是一直都挺好的，如今……”
　　“爹、娘，孩儿与去病没什么，不过一些口角，无妨的，你们放心便是。”
　　“傻丫头，你们分明就是吵得很凶啊，怎么还说没事呢？你就别哄我们了，我们啊，有耳朵，也有眼睛，看得到你们俩的表情，也听得到你们的声音，刚才去病那样气呼呼的走了，你也是板着个脸不高兴的样子，你当我们看不到啊！？”
　　“梅儿，你这是怎么了，一年到头，也难得去病回来几次，他那么高高兴兴的，你倒把他给气走了。你这是为什么呀！他如今身份和地位都不一样了，不是当年那个没人疼，没人要的穷小子了，眼下啊，他可是当今皇后最喜欢的亲外甥啊！别人家看见他，都恨不得掏心挖肺的想出各种办法来讨好他，巴结他，你可倒好，还给他脸色看，那么狠地骂他，把他都给骂走了！
　　他喜欢你，用些手段来得到你，不也是想要和你在一起么？你看他平时，即使不在咱们这平阳县，也总是隔三差五的托人把那京城里最好的东西给你送来，首饰、绸缎，要什么有什么，咱们家也因着他过上了好日子，可见他对你是多上心！
　　要是换了别人家的闺女，恐怕都要高兴的什么似的，可你呢，还怪他这个，怪他那个，有哪个男人受得了你这样讥笑的，这不就是一头冷水把他浇了个透心凉么？看，把他给气走了吧！
　　你这丫头，让我说你什么好！你怎么不替你自己打算打算啊？去病这么在县里一闹，等于昭告天下，你是他的，谁都不能碰的。如今你要是和他闹翻了，往后你的日子该怎么过呀？谁还敢娶你啊？你难道就准备一辈子不嫁人，这么孤孤单单的一个人过了吗？你娘和我迟早都是要死的，我们最担心的就是你能不能过上好日子！万一我们俩都走了，那时只留你一个在世上，再没人陪着你，你让我们两个就是去了，也不放心啊！
　　听爹的话，去给他赔个不是，以后他来了，好好地待他，别总是惹他不高兴，身为女子，最主要的事就是相夫教子，把夫君伺候好，才是你最大的责任。你要记住，有他在，你才能过上好日子！”
　　刘国安以过来人的经验，语重心长的劝导着女儿，他的妻子也在一旁点头附和，夫妻二人此刻都特别希望女儿能听从他们的教导，不要再任性妄为，他们实在是怕女儿真的惹恼了霍去病。霍去病从小在他们家长大，他的脾性他们怎么会不知道，自小便是有些桀骜不逊，愤世嫉俗，最是嫉恨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人，而今他得了势，加上那样冲动的火爆脾气，就更是个惹不起的人啊！
　　若只是从此不相往来倒还是小，倘若他记恨在心，动用官家的权力来为难他们，那只要他动动小手指头，他们这平头小民哪里还能过上安生日子，恐怕到死都没有出头之日了啊！
　　“爹，娘，你们怎么也这样说！难道你们也认为他那样欺负张家人就是对的不成？平日里你们总说那些为官的仗势欺人，欺压良善，他如今这么做，和那些官有什么区别？不也是一样仗着权势，欺压百姓么？凭什么他这么做你们都不说他做错了，反倒还怪起我来了！
　　哼！我不管，我可不能由着他这么胡作非为，就算他是为了我才这么做的，那我也不能那么轻易地苟同他的做法。这事我们两家原本就可以好好解决，可他却平白的让张家如此难堪，我觉得太对不起人家了。
　　怎么，他得了势就能如此忘本，那还算是个人么？这不是他能这么肆意的仗势欺人的借口！所以啊，就算惹恼了他我也不甘愿那样纵容他，别人要巴结他，奉承他，别人做去就是，我不愿意那样。否则，我岂不是要成为天下人指责的罪人了么？
　　你们二老放心，倘若他要真因此嫉恨于我，进而为难我，我便剃了发当姑子去，从此与青灯古佛相伴，再不嫁人，索性与这世道离得干干净净，若是他还要为难你们，那我便一头撞死在他面前，从此与他再无瓜葛！”
　　“呸，呸，胡说胡说，什么剃发做姑子去，什么一头撞死！你若是这么狠心的抛下我和你娘一个人去了，我们这两个老的，往后可该怎么活啊！女孩子家家的，怎么尽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你这丫头，真是越大越不听话了，不听老人言，是要吃大亏的！小时候那么温顺乖巧的丫头，怎么现如今偏生这么死倔死倔的呢？看来是真要自己吃了亏，撞了南墙才知道回头啊！”
　　刘国安絮絮叨叨的数落着女儿，可眼见女儿的神色异常的坚定，刘家二老知道他们说再多，此刻的她也是听不进去的，所以，他们也只能无奈的作罢。
　　总之现在，这霍去病的人么，也被这丫头给气走了，张家那边么，也算是彻底的对不住人家了，县里恐怕也早就把他们家的事情给张扬开了，一切都已经是既成的事实，想要挽回也来不及。这么个乱糟糟的情况，让他们简直不敢想从今往后是个什么局面，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