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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一章 沉目如渊(1) ...


  •   以他目下的法力,出入任何地方都能悄无声息。白泠丝毫没有察觉,不知他究竟是什么时候来的,回想适才虽然骂了几句,但除此之外就没说过别的了,应当没提到他的大名,看来并未露出破绽。只要身份不暴露,一切都有转圜的余地。
      既然岐赟没提她擅闯藏宝库该当何罪,白泠也不去哪壶不开提哪壶,于是故□□不释手状,顺着他的话头往下接:“这就是传说中的轩辕宝剑罢,如此非凡,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
      岐赟笑道:“你眼光倒是不错,这里许多兵刃,偏偏拣中了它。你可知,此剑有多来之不易。”
      白泠忍不住挑眉,她当然晓得这剑来之不易,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不过,她倒想看看他会怎么说。
      于是摇头:“奴婢不知,尊主是从哪里得来如此至宝?”
      岐赟闻言,笑容一僵,大约是想到了当年的故事,有点难为情的意思。
      白泠看得分明,心中一哼。他倒是还有羞耻之心,还记得前尘往事,她以为他如今登上魔道巅峰,早已恬不知耻的将那些陈芝麻烂谷子忘得干干净净了。
      只不过,他虽知耻,却还是那么做了,可见骨子里与生俱来便是小人一个。这种人道貌岸然,居然还有脸站在巅峰接受诸人顶礼膜拜,换做是她,早就羞愤自尽了,哪还有颜面立于天地之间。
      她在心里嘀嘀咕咕,就听岐赟咳了一声才道:“是一位盖世英雄历经艰辛从剑冢里取来的。”
      白泠:“……”
      盖世英雄……这可真是不敢当,尊主你谬赞了。
      尊主又补充一句:“她本是为我而取,只是……本座于心有愧,不敢领受。”
      呵呵,于心有愧,不敢领受,却屠得招摇山血流成河,你真是将梁上君子的模样做得淋漓尽致,天下居然还有你这种厚颜无耻的男人。不仅下作,而且下流,简直丢尽了你们男人的脸。
      不过白泠仔细盯着他眼睛,果见里头藏着些许内疚。
      哼,原来他竟也有这等自知之明。
      本来白泠是打算先将他痛加折磨一顿,让他好好吃点苦头再死,看在他这个“于心有愧”的分上,就给他一个痛快的死法算了,死之前的酷刑就给他免了。
      白泠觉得,这些恩怨于他而言,既可以说是除魔卫道的善举、荣誉;但就他用的那些手段,也可说是毕生无法洗漱的耻辱,全凭他自己怎么想、旁人怎么看。
      譬如他们修仙的,一向将自己捧得比天还高,将魔道踩得同蝼蚁一般低,当然一致认为他才是那个盖世英雄。
      但他自个儿明显晓得这种行为有欠妥当,可见他也觉得这是毕生之耻,不去提及方是明智之举。
      可是白泠却迫切的想知道,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想说的。
      “唔,不知尊主口中的那位盖世英雄是何方神圣?奴婢怎么没听说过。”她厚着脸皮问了一句。
      岐赟又笑了:“她呀……是位女中豪杰,我一向钦服。”
      咦,你这厮说话同放屁似的。你夸个人能不能有点诚意,假惺惺的。
      白泠有点听不下去了,想挖个地洞自己钻进去躲起来的。
      但她仍想继续问:“后来呢?那位女中豪杰去了何处?尊主同她是喝关系?”
      岐赟笑不出来了,眼神悠远:“后来,本座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背弃了她,这实属无可奈何。至于关系……嗯,你对本座的事情关心的很啊。”他眯着眼睛不答反问。
      还不得不背弃……白泠在心头鄙视了一番,腹诽这人说话真是冠冕堂皇,一开始接近她便居心不良,哪儿来什么无可奈何?都说什么自古显魔不同道,誓死不两立。不过是你们名门正派的秉着降魔的口号玩弄诡计罢了,其实还不是为了拓展扩充自己的疆域,归根结底全出于私心,她只得认栽。
      “尊主风采卓然,令人倾服,奴婢当然好奇。”她学着那些小姑娘娇声嗲气的腔调,刚说完,自己先抖了一抖。
      岐赟“哦”了一声:“倾服?这么说来,你对本座很感兴趣是吗?”
      白泠在心里由衷答他,当然不是,她只是对取你性命这件事感兴趣。
      “呃,奴婢不敢,奴婢只是仰慕尊主的君子风范。”哼,梁上君子,她只有鄙夷,何来仰慕?当初不过是看走了眼。
      “小丫头嘴倒是蛮甜,真会说话。”岐赟笑由心生:“就是不知,你这些话有几句是真,几句是假。”
      当然全是糊弄你的,你有什么不满,你当初不也是这样?只许州官放火,不让百姓点灯?
      “奴婢句句发自肺腑,字字属实。”
      岐赟眉眼舒展的点了点头:“小丫头说话就是叫人听着舒坦,本座眼下心情甚好,这把轩辕剑便赏了给你。”
      什么?
      白泠大骇,这可是轩辕神剑,便是这整栋藏宝库所有东西加起来只怕也不抵这把剑的价值,他便这样轻轻松松随随便便的就送人了?还是送给一介微不足道的侍婢?这也忒豪了,就是当年自以为豪爽大度如她,也不禁甘拜下风。
      这相当于他直接送了一间藏宝库。故此,她面上一派错愕惊异的表情是千真万确。
      岐赟送出大礼之后,一脸的喜气洋洋,欣赏着她的表情:“高不高兴?开不开心?兴不兴奋?”
      白泠点头如捣蒜:“开心,开心极了!”岂止是开心,简直心花怒放。她当年去取轩辕剑,是为了拿回来送给他,其实她当时还想过这么好的宝贝何必拿来为他人做嫁衣?不如据为己有,日后再寻个差不多的弥补给他,后来兵败之后,这剑便顺理成章到了他手中,如今却又被他送了回来,真是兜了个大圈子,最后还是物归原主。
      她竟一时觉得,看岐赟有点顺眼了,对于他害得自己死于非命这件事似乎也可以暂时忘上一忘。
      “可是,如此珍贵的宝物,尊主为何这般轻易便送给了我?尊主就不怕……奴婢别有居心,拿着它干坏事吗……”白泠不由自主浮现一抹诡异的笑。
      岐赟比她笑得更诡异:“无妨,你开心就好。”
      ……白泠脸上笑容有点要散架的意思。
      虽说她早有预料,岐赟多半是对阿瑚这副肉身有了些兴趣,故此之前诸般纵容,但那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他是个胸怀大志的人,不可能为了美色耽误大事,可眼下她觉着自己的估摸太半有误。
      首先就是这藏宝库,招摇山素有规矩,这种重地,未经允可不得私入,违者重罚,但岐赟却对此只字不提。
      然后便是轩辕剑了,这种千万年难得一遇的奇宝,就算是她当年对岐赟喜欢得跟什么似的,也有些舍不得送给他,而今他却能轻轻松松毫不迟疑便转手赠与旁人,还说出“只要你开心就好”这种话来,心思昭然若揭。她白泠再如何粗心大意,也该晓得,这话是属于那种肉麻的情话之流了。既然都已说过了情话,接下来就该谈谈情说说爱了。
      可是这才多久,怎么发展便如此迅速?是什么让他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对阿瑚产生了情意?
      莫非……难道……或许……传说中的一见钟情,再见倾心?
      对,也许在她之前,他第一回乍见阿瑚本尊,就已留上了心,所以后来阿瑚偷他的长生令,他也能既往不咎,小惩大诫也只是做做样子罢了,还对王后说:“一切随她任性,不必苛刻”之类的话,当着正妻的面关照她,这本身就已经可见一斑,但那时情绪隐晦,到现在才直截了当抬上台面。
      白泠觉得尴尬,心头开始堵了。
      这具肉身现在是她白泠在掌控,可他的话却非是对她所说,而是对这副肉身那已经死了的原主所言。
      分明她才是他最名正言顺的正妻,可结果呢?他将他害得那么惨,最后只留了一句“于心有愧”,然后又对别的女人呵护备至。
      最难受的是,她还住在这个女人的身体里,顶着人家的身体倾听他对她情意绵绵。
      想到这里,白泠一颗心又寒了上来。寻思,光有这把剑怎么够,既然这么依她,不如把命也一并交在她手里,那么她会更开心。
      可她也晓得这种话是万万不能说的,只好佯装娇羞,垂下脑袋:“尊主何以对奴婢这么好……奴婢受宠若惊,也不敢领受。”
      “不敢?”岐赟笑得玩味:“你都敢只身独闯藏宝库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呃,白泠无言以对。她之所以敢闯藏宝库,只是料到不会那么巧,刚好她在里面的时候你也进来,哪知↑天对她真是垂怜,偏偏就有这么巧。
      他正色道:“本座言出如山,喜欢便拿着,不必拘泥。从今往后,轩辕剑就是你的了。”
      白泠在心里不屑的想,言出如山?当初拜天地时发过什么誓来着,结果后头还不是出尔反尔言而无信,就是说的好听,做起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不过得了轩辕剑,总是好事一桩,还是值得高兴。白泠一高兴,便替他着想了一番:“啊,尊主到这里来,也是来取剑的罢,以便赴观心海之行。可是如今将轩辕剑给了我,那你用什么?”
      岐赟四处瞟了两眼:“我随便取一件就行。
      表现的机会来了。
      机不可失,白泠立即道:“那我帮尊主挑一样罢。”
      岐赟点头之间,白泠将轩辕剑一收,融入了灵力之中,左右望了一圈,有点为难。
      见识过剑中臻品,在看眼前这一堆,她只觉样样都是破铜烂铁,没什么能够入眼的,这让她怎么挑?
      眼珠子一转,白泠便有了主意。
      随意从东面墙上取出一把看上去模样不错的三尺长剑,伸手在剑面上摸索片刻,她会心一笑,献宝似的交在岐赟掌中:“尊主你看,此剑名为濯尘,与你的气度不谋而合。流光溢彩,可见灵力充足,定然威力非凡。而且剑身通体晶莹剔透,似水晶而铸,白壁无暇,与你的卓然风姿正好匹配,你携它在手,人剑合一,相得益彰,妙之极矣……”
      她将那剑好一顿赞不绝口,将之说得此剑只得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见,所有能用的赞美之词得如竹筒倒豆子一股脑儿丢在它身上。
      这把剑外表看上去花里胡哨,模样虽然美轮美奂,可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件中看不中用的,当摆设还行,要真拿出去与人切磋,实在无法依仗它占什么便宜,她完全是胡乱吹嘘。
      她是故意谬赞的,只因想到这一趟她抱了必杀之心,岐赟若拿着这把破铜烂铁,手中便失了兵刃之利,而她却有轩辕剑护身,成功的把握又大了几成。
      只不过,这一通违心之论不免令她老脸一红。她拿着剑中之王轩辕剑,却故意给旁人力荐这没什么用的废品,忒不厚道。
      岐赟将濯尘拿在手中掂了掂,又是摸又是吹,反复观摩,好像能从上面看出朵花来似的,好半天才把玩完。白泠有点忐忑,她知岐赟当年的剑法也练得十分不错,就不知道眼光和品味是不是也不错,能否看出这把剑是只空心萝卜。
      就见岐赟嘴边笑容未改,点头道:“有心了,既是你挑的,那自然万中无一,定是绝佳上品。”
      白泠有点心虚的笑了笑,将他的话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嘿嘿,尊主喜欢就好。”
      岐赟笑意深了几分:“喜欢,本座十分喜欢。”顿了一顿,忽然将濯尘一收,往她身边靠近了一步。他是七尺男儿,身量比阿瑚的躯壳高了近一个头,居高临下的盯着她,双眸深邃如渊:“不过比起这剑,本座更喜欢……”
      两人隔得太近,白泠几乎能嗅到他身上淡淡的檀木香气,闻在笔端,浑身舒畅,可她却被他望得直发怵,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个男人马上将要情不自禁了,必须打断他的说话,然后保持距离。虽然她很想知道他更喜欢什么玩意,但还是决定依照直觉办事,忙道:“我知道尊主更喜欢轩辕抱剑,可是你已经将它赠予了奴婢。君无戏言,尊主也无戏言,你不可以再要回去的。”
      岐赟话还没有说完便给堵了回去,脸上笑容卡了一下,悻悻然退后一步,主动保持距离。
      白泠垂头低目,没去看他的脸色,但她自个儿却觉双颊有点滚烫,热气腾腾的,太半是红了。
      屋子里要时万籁俱寂,沉默片刻,终是岐赟先开口:“还有什么东西要取吗?”
      白泠嗫嚅着嗓子:“没……没有了。”
      “嗯,那就走罢。”
      言罢,他一转身,率先下楼。白泠亦步亦趋的跟在后头,走得十分艰辛。
      艰辛了半晌,刚走下一级阶梯,白泠猛然惊醒,她之前怎么打算来着?
      要像当初岐赟一样,先让他对自己有点意思,有了意思之后,给他吃些甜头,让他觉得自己对他其实也有意思,取得他彻底信任,然后再狠狠给他一脚,将他从云端踹下烂泥地里,让他爬不起来,所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就该如此。
      可这厢他都已经上钩,有点意思了,正合心意怎么自己却反而矫揉造作扭扭捏捏起来?她不是应该马上施行第二步计划,让他产生自己对他其实也有感觉以便博得他的信任吗?怎么犯糊涂了。
      虽然同他逢场作戏,整日价对着那张徒有其表的脸有点恶心,但若非吃得苦中苦,哪有马到成功之日?
      念及此,白泠深吸一口气,提醒自己一定要忍辱负重。
      她望了望脚下的阶梯,又看看走在前头的岐赟,计上心来。嘴角浮出一抹奸笑,算好了同前面岐赟的距离,待走到下一步阶梯时,故意将脚放偏位置,崴到脚踝,然后顺理成章的扑下去。按她这个位置,最后就算扑倒了,也只会倒在岐赟背上,然后背着她下楼。
      白泠登时只感脚踝传上来一阵疼痛,啊哟一声,整个人就往前倾倒。岐赟听到动静,立即转身,白泠便顺理成章的倒入了他怀中。
      ……
      “怎么了?”他在前面,后脑勺没长眼睛,可什么都不知道。
      白泠本想倒在他背上,哪知他反应如此迅捷,转身转得这么快,这样一倒的地方居然反了,只好将计就计,彻底放松筋骨,让整个人的重量都窝在他怀里,舒舒服服的躺着,低声道:“楼梯太陡……嗯,我不小心扭到了脚……”
      岐赟眉头一蹙,有忧心的意思在里头:“疼吗?要不要紧?”说着将她打横抱起,快步奔下,到了第一层的屋子里。
      白泠安安心心的窝在他怀中,本是心无旁骛,忽然听见他胸腔里噗通噗通的心疼声,强劲有力,她想起当年在招摇山后山的汤池里。
      她正在沐浴,洗清一身疲劳,被芙幽派去的杀手突袭,然后他跳出来为她受了致命一剑,那一剑刺穿他心窝,险些让他丢了性命。
      她深受感动,于是将自己那颗心掏了给他换上。岂知这不过是一场戏,他为了让她彻底爱上他,演的一出俗气老套的英雄救美罢了。
      哼,提起这个她就咬牙切齿。
      他永远不会知道,她那颗心,多么弥足珍贵、来之不易……可她却那么轻易为他割舍了……
      白泠估算了一番,要不趁岐赟现在心不在焉,无所防范之际,她悄悄拔出轩辕剑,对着他腹部一剑捅下去,有没有可能直接让他一命呜呼……
      但想了想,乐忻现在还没救出来,这里又是在招摇山,对方人多势众,万一一击没杀他得死,他麾下的喽啰们一涌而上,她插翅难逃,她死了固然不要紧,反正已是死过一回的人了,没什么大不了,可她答应乐忻的承诺尚未兑现,而且,就这样一剑送了他性命委实太便宜他了,还是按计划行事,方才能解心头之恨,这样才能死而瞑目。
      一番思量,她没有贸然动手。
      岐赟当然不晓得她心里头那些乱七八糟的小九九,这时已将白泠放在殿中一张案上,伸手要来脱她鞋袜。
      白泠很不习惯同人有肢体接触,他手还没碰到,她便忍痛将脚一缩。
      岐赟本是蹲在她叫边的,抬头望她:“嗯,不痛了?”
      痛,当然痛。
      白泠原是打算做做样子,可是那楼梯确实太陡,她一个疏忽便真崴了,伤及筋骨,都怪阿瑚这具不中用的躯壳,身娇体弱的。
      不过,她想了一下,想起她们两个从前也是做过几天夫妻的,肢体接触这种事早就有过了,如今倒又矫情起来。需知她如今虽表面看上去是个妙龄少女,可里头的灵魂却是几百岁的老妖婆,还这么别扭,真是越活越回去。
      也不答他的话,径直将缩回来的脚又伸了出去,任由岐赟上下其手。
      岐赟也老实不客气,一把将裙子撩了一截上去,露出莲藕也似的脚掌。白泠眼睛一亮,皮相这玩意,她一向不太如何在意,却不知阿瑚这具肉身当真是个娇俏可人,瞧瞧这双脚,细皮嫩肉的,似乎能掐出水来,叫人看了就挪不开眼睛。
      从前她觉得一张好看的脸蛋远不及一套有劲的拳脚管用,但目下她不得不改变看法了,有时候,其实脸蛋比拳脚更管用。越是好看的东西,越能杀人于无形。
      就譬如现在,她要利用自己的优势,也就是美色,来诱惑岐赟,这人不是最喜欢貌美如花的姑娘吗,芙幽芊女,以及现在的阿瑚,她要让阿瑚这具肉身走进他心中,让他爱上她,然后用他最爱之人的手了结他。
      白泠仔细感受了一番,清晰的察觉到,岐赟那只窝着她脚掌的手在微微发颤,估计是温香软玉在手,惹得他心痒难搔了。
      白泠本想将脚翻一下,在他掌心里摩挲一阵,好将他的心痒难搔再提升一个度,让他把持不住,哪知一动之间,钻心般的疼痛席卷全身,垂目望处,原来脚踝已肿了一大块。
      岐赟目不转睛盯着伤处,掌心灵力吐出,化为暖流从她脚掌涌入身体,将疼痛缓缓逼了出去,身心逐渐舒坦,肿起的局部也慢慢消退。
      魔道的法术只能杀人害人,威力无穷,可要救人治伤便无能为力了,他用的这门术法应是仙家之法,白泠没见过,但觉受用无比,看向岐赟的时候,只觉说不出的赏心悦目、顺眼,心头也没有那么咬牙切齿了。
      岐赟替她消了肿,认认真真的裹好三寸金莲,那温柔的动作,那郑重的表情,那怜惜的模样,好像将她的脚当成了比轩辕剑还值钱的宝贝似的。
      白泠心中一乐,他果然是看上了阿瑚这具肉身,已经到了一定的程度了。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人当真是有本事,有能耐,做什么事都能出其不意。以前杀她如是,现在亦如是。她以为他们俩多么甜蜜恩爱如胶似漆,他反手就将他魂魄抽了;她以为他们俩不共戴天,做事谨小慎微兢兢业业时,他却一直笑容满面春风满面的,奇哉怪也。
      “好点了没有?能不能走?”岐赟抬头问,那关怀的眼神,真是迷煞人也。看得白泠心里直泛酸水,当初她也收到过诸如此类的眼神,可里头全身虚情假意,如今穿着旁人的肉身,倒是收获了真情实感。
      其实已经完全痊愈了,承蒙他关照,痛楚已微乎其微,但白泠觉得不能说实话,把这大好机会浪费了,于是咬着舌头扯谎:“好了一点点,可是,还是……很痛……我站不起来。”她努力做出忍痛难受的模样,竭力让眼睛看上去波光粼粼,水光涟漪,装了半天没装出来。不得不在心里长叹一声,她白泠果然还是不适合逢场作戏,完全没有他当年的天赋,这一点真是自愧不如。
      她自知演得不够逼真,不知能不能糊弄得住,小心翼翼的瞥岐赟,果然就见他眼睛眯了起来,似在审视,面上隐约写着:“我看你怎么装”几个大字。白泠有点心虚,正想再哭哭啼啼的嗲几句掩饰一下,岐赟却忽然道:“那本座去外头喊人来背你。”
      嗯?
      他这会儿脑子是不是不太好使了,但凡还能用,就该想到,此时此刻,他势必要发挥男人肩宽体阔的特长,亲自背她出去才对,不仅能增进感情,还能顺便浪漫一把。前阵子乐忻告诉她话本里的主人公恋爱谈得如何如何惊天地泣鬼神,她便特意借鉴了一番,里面不都是这样写的吗?他头脑不是一向很聪明吗?怎么突然失灵了?
      啊,她明白了。
      像他这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自是不肯单方面一味付出,当然要求回报。
      她能给的回报,无非就是那些甜言蜜语,撒撒娇装装柔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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